紧接着，去了衙门的程侍郎接到消息后也匆匆赶了回来，一脸的喜色不像是只得知了要添孙子这么简单。
果真，到家后召集了三个儿子，一个个看过去，老大、老二一个在府尹衙门做个小主簿、一个跟着掌管着大房的生意，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胜在知足。最优秀的还是幺子程志恒，听说前两日国子监那边呈上了一批国子监甲班学生策论和诗文，皇上可是点名赞扬了几句，想必秋闱之后必然会有所斩获，因此满意地捋了捋胡须，“今日说来算是咱们家三喜临门，虽说这么说为时尚早，但就咱们父子四人说说也无妨。”
“爹，除了霜雪有喜之外还有何喜？”程志恒满面生光，单单这一喜便足以让他心中的郁结消失大半，可看自家爹的眼神，好似剩下的双喜也应该和他有些关系。
“国子监祭酒前些日子上交了一些学子的策论和诗文，皇上特意问了尚书大人你是否是我儿子，并称赞了好几句，秋闱会试后你若是进入殿试名单，有皇上记得你的名字名次定然不低！这是其一。其二嘛，尚书大人年纪大了，今日与为父言谈中好似打算致仕回乡，内阁那边的意思让尚书大人举荐接替者人选，尚书大人有意举荐为父。”程守英也是有一种守的云开见月明的喜意，礼部虽是六部当中职权稍弱的一个，但只要荣升礼部尚书可是正四品，日后品级必然还是会往上升一升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又起歹心
程守英话音才刚刚落下，三个儿子全都面露喜色，特别是被点名夸奖的程志恒，差点激动地喊出声来。
可是程守英私底下这么说，只能证明事情并非绝对，中间还有许多的变故。
比如说，秋闱之前还会冒出来好些比程志恒更为优秀的学子，这一点便需要他时时注意不得松懈。程志恒想起国子监最近多出来的那三个人，面色有些微的变化，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绝不能让人夺走他在国子监的风头。
另外一件事，说起来程守英还是有微微的后悔，不过很快便被荆霜雪怀孕的喜讯给压了下去。春末，是京城人事变动最频繁的时期，根据消息，值守西凉的西北侯冷氏父子被皇帝召回，西北侯镇守西凉边陲三十余年，不但挥兵使得西凉对大启朝称臣，还死死压制了蠢蠢欲动的西凉直到如今。
西北侯冷寒松回来后将会代替不怎么管事的贤王入住内阁，其长子冷玉书将接掌帅印，继续值守西凉。
大启朝六部官员的任命，都是出自内阁，西北侯的加入便是程守英能否荣升的最大变故。
听完后，程志恒已是面色大变，他可是没忘记，鼎鼎大名的西北侯冷寒松便是荆无双的外祖父。再说西北侯常年驻扎边关和荆无双几乎断了联系。可总归是独生女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这到了京城还会如此视而不见吗？
见自己儿子变了脸色，程守英微微摇头，还是太过年轻了啊！敲了敲桌子引起他的注意，道：“今早，威远侯府传出欲与英武侯府联姻的消息。”说到这儿，程守英还是难免的叹了一口气，“若是你当日一起娶了两人，今日倒是没这番左右为难了。”
程志恒略有些窘迫，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忍不住将荆霜雪曾经的念头说了出来，“其实，霜雪一直觉得有愧于我，想要和无双共侍一夫来着，只是……”
“咳咳，这些事情你无需同我们说，自己看着办便好。唉，世事弄人啊。”程守英以一句别有深意的感叹结束了父子四人的密谈，却是在程志恒心里又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回房后，荆霜雪正支使着桃红团团转，见她气色颇好，他便没了什么犹豫，毕竟，荆霜雪可是一直都想效仿娥皇女英来着。挥了挥手将桃红赶了出去，程志恒揽了她腰肢坐到了床边上一阵甜言蜜语，说得她满面红霞。
荆霜雪不是傻子，虽然享受着他的甜言蜜语，心下也知道他必是有所求，这是等着自己开口呢！现今她怀着孩子便也不想那么迁就他，装着不知道足足吊了程志恒半天胃口。这才装模作样问了由来。
待得程志恒期期艾艾将书房内父子几个的谈话捡着能说的说了后，荆霜雪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可“娥皇女英”这话头是她起的，现下程志恒正兴高采烈，她又怎敢一盆凉水泼下去。
况且，她现在对荆无双才更是一肚子气没地方发，秦瑞熙已经是六品侍卫，她想要明着对付荆无双基本没什么可能。但若是让荆无双进了程家门，敷衍了西北侯后岂不是能任她揉捏？！
念及此，荆霜雪脑海里飞快转起了念头，嘴上更是不慢，“夫君，本来我还想说我怀了身子得给你寻个可心的人侍候着。你这么说看来是还未对无双姐姐忘情，只是不知道她对你是否还一往情深，若是那般，就是成全了你们又何妨！”
程志恒激动得血液发烫，“你说的当真？”或许就是没得到的最珍贵，以前程志恒没觉着荆无双有什么好的，可是现在他越发觉得荆无双那双骄傲的眸子能满满装着他是多么完美的一件事情啊！
荆霜雪心里都将荆无双给大卸了八块，神色却是深情认真，“自然是真的！只要夫君开心，只要能帮着夫君，就是让妾身让出这正妻位置，妾身也是心甘情愿。”
“霜雪你这么好，怎么会委屈你呢！”程志恒也是大受感动，随即便有些发愁，“此时你我倒是在这儿说得容易，可无双已嫁作他人妇，夺人妻子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夫君是说那傻子吗？当初定下婚事时我选房曾和我娘商量着要将嫁妆全都给她掌管着，只是无双姐姐过去之后好像挺厉害的，并没有让我表姨沾得分毫。为了这事，表姨还曾经找我娘理论过，好像那意思荣华公主府外强中干已是过不下去的迹象，而且，现在我表姨有了身孕，若是一举得男，有那傻子在我苦命的表弟可就连公主府那空壳子也得不到。”
“别那傻子傻子的，人家现在可是从六品的侍卫，正经的朝廷命官。”程志恒嘴角含笑，知道荆霜雪这番话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他可不想说得太白。
荆霜雪这样的后宅妇人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呵呵一笑，“夫君不知道听过五皇子的传言没有？我那傻子姐夫不懂男女之事，别人倒是想教他伏底为雌呢！”
“霜雪知道得可真多，夫君真是爱死你了！”程志恒在她脸上胡乱亲了一阵，终是想到她腹中还有孩子忍了下去。小声凑到她耳边道，“让无双以有夫之妇进府的确不好，但若是有人先夺了她的夫，夫人这做妹妹的再施以援手，想必还会得不少赞誉，西北侯回京也只有感激咱们的份儿……”而且这事情宜早不宜迟，得好好计划一二！
这夫妻两个计划可谓是一箭三雕狠毒至极，只可惜两人忽略了什么叫“隔墙有耳”。他们的讨论被桃红听了个七七八八，趁着夫妻两个蜜里调油似的亲热不想看她碍眼的机会出了程府直奔荣华公主府。
“你就不怕他们报复？”荆无双一面将桃红的卖身契取出来交给她，一面多关心了一句。
“奴婢是不会再回程府了。以前只看到了程六爷的温文尔雅就被迷晕了头，渐渐的才知道他狠毒又无情，倒是和霜雪小姐天生一对！”桃红无谓地将卖身契撕掉，荆霜雪给她的饭菜里下了绝育的药物，依着荆霜雪的性子怀了孩子后有了倚仗定是容不得她活着了。
想到过去现在的种种，一直看不起的人从未起过歹心，倒是心心念念的好人一个比一个狠毒，不由跪下来给荆无双磕了三个头，“奴婢帮不了你们更多，只求小姐和姑爷保重！”
☆、第一百一十三章 肉麻有趣
桃红离开，秦瑞熙从内间转了出来，揽着荆无双腰肢，“双双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人，总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荆无双无奈地斜睨他一眼，“你没听清桃红说的吗？她们是想我做寡妇而已，我能有什么事！你才该担心你自己，招蜂引蝶的。”
被荆无双一瞪，秦瑞熙身子都酥了一半，他真心觉得自己就是个受虐狂，荆无双要是对他温柔耐心他觉得不真实，反倒是时不时掐他一把瞪他一眼他还会觉得这样的双双才真实，才是将他当丈夫。
“我问你呢，要不这些天别出门，等我……外祖父和大舅来京城了再说。”以前都是她太愚蠢，才会听贾氏的话疏远外祖一家，只有重生一回她才知道总是往威远侯府送严厉嬷嬷和古板侍卫的外祖家才是真正对她好关心她的人，可惜在贾氏的怂恿下她一次又一次伤了外祖和外祖父的心，这两年更是让贾氏全权处理西北侯府来人的事情，还不知外祖父和舅舅能不能看在死去的娘份上原谅自己这不孝的人。
秦瑞熙就见不得荆无双愁眉紧锁的样子，做了个鬼脸引得她注意后安慰她，“双双你尽管放心，凭你夫君我的聪慧什么阴谋诡计都是白瞎，你呢就安安心心忙你的铺子和家里的院子，不过也别太累，该交给别人做的就别一人揽着，韩越和韩妮还有苏家人都是能用的，空了我再让刘双去内务府挑几个官奴买下来……嘶……，双双我疼……”
话还没说完，荆无双的老虎钳子又出动，掐得他龇牙咧嘴泪光盈盈。
他这样子让荆无双有些晃神，犹豫着见了声，“瑞熙？！”
“双双，我不是那傻子。”秦瑞熙瘪瘪嘴，浑然不觉他这幅模样和傻秦瑞熙受委屈后的表情眼神一模一样。
荆无双便是担心这个，“瑞熙，你说过你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发病，若是……另外一个瑞熙出来，他能防得住别人的算计吗？”
“他，最近好像都没出来吧。”而且，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个秦瑞熙，不会再那么肆无忌惮出来了，那种感觉在和荆无双融为一体时尤其清晰，好似能够看到傻秦瑞熙的身影越淡，淡到有烟雾似的光芒往这具身体各处融入。
“万一呢？瑞熙他不像你这么狡猾，他很单纯……唔唔唔……”
荆无双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瑞熙抱到身上堵了嘴。明知道她说的就是自己，可心里那酸味还是蹭蹭蹭往上冒，就想不管不顾做点什么
“秦瑞熙，大白天的说正事呢！”荆无双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秦瑞熙给推离身上，根本不敢看他那双迷蒙的眼睛，怕看一眼就跟着烧起来。
“嗯，说正事。”秦瑞熙原本的计划也因为桃红带来的消息做出些修正，不得不放开荆无双深呼吸了两口才算是将体内汹涌的情/潮给压了下去，微微摇了摇头，遇上喜爱的女子这定力还真是没了底限。
“无双，有时候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趁着现在他们计划还未成形，我们就该主动出击，你觉得呢？”秦瑞熙离着荆无双远一点，这才能够冷静思考，转了一圈念头已是有了初步打算，只是这打算若是实施下去定然会损及威远侯府名声，他不知道荆无双能容忍到哪一步？
“可我们该怎么做？桃红说荆霜雪有了身孕……”前世荆霜雪也是生了个儿子的，而且那孩子还和荆无双很亲近，想起或许荆霜雪腹中的也许就是那个孩子，她还是有些狠不下心肠。
“无双，我是不会对做出对妇孺出手那么没品的事情。要解决事情就要从根源上来，威远侯府应当不止是她的倚仗，也该是你的倚仗。”秦瑞熙微微眯着眼睛，嘴角上扬，好像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轻而易举，让荆无双打从心里信任他。
荆无双鼓励的眼神下秦瑞熙又继续说道，“我记得你还有位三叔，之前让君落帮我查了下，他在离着京城往北五百多里的幽州任通判，年前带兵剿匪有功，碍于你二叔的品级不高，皇上没有升他的品级只是赐了不少东西过去。”
“我怎么没想到，瑞熙你真是厉害！”荆无双眼前一亮，她想起来了，不但三叔能力出众，三婶还出身也不差。二叔和三叔是双生子，当初二叔得了威远侯的爵位三叔和三婶就有些不平，碍于祖母一句“长幼有序”，当时在禁卫军任校尉的三叔便请缨去了匪患横行的幽州剿匪，一去就是六七年。她都已经遗忘的人和事，秦瑞熙却是想到了前面，这就是他魂魄曾经去过那地方学到的东西吗？
荆无双用过怜惜、羞怯、羞恼、欢喜等眼神看过秦瑞熙，却都不如现在这种闪亮亮的崇拜让他内心极度膨胀，男人的自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道：“虽然我打听了你三叔的消息，但若是你不愿威远侯府换人做主，我亦是不会动这一步的。不过，独有荆晓阳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双双你可知西山观音庙会遇上的那两个闲汉是怎么来的吗？便是他以九百两银子想要买你身败名裂的。平日里人模狗样，实际上心狠手毒，这样一条毒蛇我是不容他继续在你身旁出现的。”
怎么会不愿意！上辈子落得那凄苦的下场全是如今威远侯府一家子所为，除了荆晓晨，二房没一个人曾对她手下留情。特别是荆晓阳，原以为上辈子那些恶毒的话就是极限，没想到重生而来才看清他狠毒的真面目。荆无双不是菩萨，没有那种自己过得好便饶了敌人的看法，自然是摇头，“不，虽然我和三叔、三婶也没太大的交情，但他们不曾加害与我。而且三叔也比二叔要更适合做这个武官出身的威远侯，方不负我祖父和我爹以生命换来的荣耀。”
秦瑞熙发现他的心又开始狂跳，荆无双这般自信决绝的样子简直不能更美艳了！哈巴狗似的连连头点保证，“双双放心，我会做得很妥当的，你就只管放手做家里的事情，外面全都交给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分府而居
秦瑞熙的那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又安慰了荆无双许久，这才施施然出门去了国子监，不管是昨日楼外楼的后续还是即将做的事情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这帮手非季君落莫属。谁让他运气好竟然和太后成为忘年交，有个闷声不响的禁卫军统领的舅舅，还能让皇帝身边最红的顺公公奉他为恩人，如此若有利因素真亏得季君落小小年纪一点都不张扬，所以，秦瑞熙很是看好他！
秦瑞熙离家走后荆无双对着铜镜中模糊的自己看了许久，这才昂起头扬起明媚的微笑，带着苏芳往主院而去。
袁氏的小腹已经有了轻微的幅度，此时正在卧室里躺着生气，气秦直在外受了委屈回家拿她来撒气，她管着一大家子吃喝用度就不累么。
“夫人，大奶奶来了。”王嬷嬷是知道主子心里苦的，可她是个下人又有什么办法。
“不想见。”袁氏想起秦直说她把秦瑞熙放出去让人笑话，可颐园那边不是他说要放任不管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