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捏了捏袖子里荆无双塞过来的碎银子,上前扶着袁氏坐了起来,“夫人忘了你还有两位小姐吗?”出身真的是硬伤,袁氏这样的之所以难以融入大家贵妇的圈子,除了本身身份外还有她短视、小家子气的性子。
经王嬷嬷那么一提醒,总算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收拾了下在偏厅里见了荆无双。
“夫人,我想同你做个交易!”秦瑞熙给荆无双说过,秦直在外面的事情他知道处理,她只需要搞定袁氏便成。之前婉转温和不过是身后没倚仗的无奈之举,现下她站在袁氏面前没让袁氏给她行礼已经是给袁氏面子了,婉转什么的便也没了必要。
这样咄咄逼人的荆无双袁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能强自镇定,“你说来听听。”
“这荣华公主府以弯月湖为界限,颐园和悦园、欢园还有两个下人院子都在靠偏门那边,我想出银子买下来。”荆无双不出口则以,一出口就将袁氏给说懵了,“你们不是住着颐园吗?”还将偏门扩大都快成了正门了。
“夫人也知道瑞熙现在有差事在身,又在国子监念书,难免有同窗好友上门来,要是身份高一点的想要在家里住一晚难不成让人跟我们挤在颐园?”荆无双在秦瑞熙走后又找胡妈问了下,要的院落比秦瑞熙预想的还要多出来不少,连起来也不比季君落得的皇子府范围小多少,夫妻二人就是想要办宴会都是绰绰有余。
“身份高的?”袁氏皱了皱眉头,“主院这边不是闲了不少院子吗?有那身份贵重的客人自然住在主院了。”最好还是男客,让自己两个女儿好好挑。
“可是,上次九公主来府里连大门都没进,后来从偏门到了颐园。要不是我答应了带她去威远侯府的赏花会她就治府里一个不敬之罪了,后来她还说,若是还要到府里来绝不会走东边这道正门。”荆无双现如今背后的倚仗可不止一个,季悠悠可是位贴心的好姑娘。
“九公主?!”袁氏惊得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门房怎的未曾禀报?”
“这我就不知道了。”荆无双施施然摆了摆手,“反正九公主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扩了南边大门,还让准备个小院子她日后再来也好住下。对了,如果夫人还打算让公主住主院这边,兴许就会有别的人比瑞莲和瑞瑶更入得公主眼了。”
荆无双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袁氏想想荆无双说的只要九公主一来颐园她便叫瑞莲和瑞瑶过去,而主院这边秦家老二、老三、老四家儿子女儿一大堆,万一让谁冲撞了贵人不好,借机攀上去了更不妙。她又挣扎了几个回合,终于在荆无双坚决的态度下妥协了。接下来谈价钱更是被荆无双压着节节败退,以一万两银子成交。
荣华公主府的地契和房契本来是一份,但只要她去内务府报备后便能够一分为二,这一点荆无双带的小刘公公当仁不让担当了跑腿之职。不过是半日时间便从内务府回转,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个墨迹未干的牌匾“秦府”。
据说他过去内务府的时候正好遇见太后派去的人,原来是太后听说秦直另娶后正让内务府的人来东阳坊收回房子,还是闻讯而至的秦瑞熙亲自进宫解释了一番,太后这才原谅了秦直另娶,不过为了她死去女儿的体面,这荣华公主府的牌匾定然是不愿挂在没有荣华公主的府门上。左右秦瑞熙和荆无双打算分府另居,太后便亲自写了“秦府”两字给秦直以示区分,“荣华公主府”的牌匾则挂在了颐园这边的门房上。
听到太后亲自赐匾袁氏都快激动疯了,可晚上秦直回来后先是听她说收了荆无双的银子答应分府不分家的事,又听说了太后赐牌匾,终于是忍不住一个耳光给她扇了过去,“你这蠢妇!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换了门上的牌匾,那不是荣耀,那是告诉别人咱们是秦府,和荣华公主没了关系!和荣华有关系的是她生的儿子!”经过了秦瑞熙撒泼,季君洋抓人的闹剧后基本没人敢请秦直喝酒吃饭了,所以难得他早早回家还头脑清醒,稍微一回味儿便知道了太后和荆无双联手下了一局什么棋。
袁氏被秦直这一巴掌给打得在原地转了两圈,若不是王嬷嬷眼疾手快扶着非得坐地上不可。脑袋里想了半天也没将秦直的话给想明白,只知道自从嫁给秦直后处处都是荣华公主的影子,就连她死了那么多年这府邸也改不了她的牌匾。而自己为了这个家,为了秦直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家人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好不容易捏着一笔不菲的银钱能好过一点。
秦直竟然打她?!这一巴掌将袁氏从对秦直的痴恋中打醒了,仰头对秦直笑了笑,“难道老爷和荣华公主还有什么关系?这满府姓秦的住着没被太后赶出去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这还不够吗?”
不知怎的,看着袁氏的笑容,秦直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凉气来,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冷哼一声甩袖去了父母所在的院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渐入佳境
有秦瑞熙在外的全力支持,正在隔壁整修六皇子府的内务府工匠分出来了一部分进了府,先在以弯月湖为界的地方修出了一堵穿过小树林并不明显的围墙,但就是这道围墙直接将整座府邸分成了大小两块,只是在弯月湖边的墙上留了一道门,只要这道门锁上便彻底隔绝了两边来往,除非能从弯月湖上游到这边来。
两边的府门也各自挂了“秦府”和“荣华公主府”的门匾,虽没分家但却分了府门,能够和荣华公主在东阳坊毗邻而居的人家自然都非庸人。牌匾换了的第一时间各家都有了反应,再发现和现如今“荣华公主府”紧挨着的那家神秘府邸同时挂起来皇子府的标志后集体沸腾了。皇子府的标志早不挂晚不挂,选在同“荣华公主府”的招牌一起挂,是不是意味着向来以“病弱”形与外的秦大公子娶亲之后变强势了!
不管是哪个猜想,总是礼多人不怪的吧!于是,就在换了门匾后的第二天,荆无双迎来了待客高峰期。毕竟秦瑞熙上午要去国子监,上门打探消息的都是女眷,还好先行改造的是的悦园和欢园,最大的颐园还空着,不至于让荆无双乱了套。
前世今生荆无双都不曾应付过这样的场面,开始还手忙脚乱了一场,结果还是闻讯匆匆回家一趟的秦瑞熙直接猴急抱了她上/床,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告诉她是最优秀的,让她不管做什么事情遵从本心就成,就算是出了什么差错,后面还有他收拾残局呢。
荆无双第二天腰酸背疼醒来秦瑞熙已经早早去了西山庄子,扶着腰让苏芳帮她梳妆打扮,盯着外面的眼神越来越坚定。据小刘公公说,秦瑞熙这几日盘云馆、国子监、西山庄子连轴转根本就没停歇的一刻,没道理秦瑞熙这么忙自己连家里这摊子事情都做不好吧。如此一想,再接待起闻讯上门拉关系的夫人、小姐们也便能游刃有余,本来听了韩越的消息想帮她一把的韩妮没了用武之地,接了装修南市场两个铺子的差事也忙去了。
秦瑞熙这回一去西山庄子就是三天,之前的玻璃作坊经过无数次实验总算是出了成绩,成功造出来了第一面他满意的玻璃,做出了第一面他觉着还行的镜子。带着这两样东西,秦瑞熙施施然回到了家里,还没来得及去找在悦园监工的荆无双就被季君落让人给拽到了书房。
“季君落,你行啊你!我辛辛苦苦为着给你赚银子不眠不休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你就不能让我先去抱抱媳妇吗?”秦瑞熙抱着包袱恨恨坐到了季君落对面,韩越不在,季君落身边的古公公连忙上前给他斟好一杯茶,装作没听见他不合时宜的抱怨,默默退到了一边守着。
季君落皱了皱眉,只当没听见这厮时时刻刻秀恩爱的言辞,“你怀里是什么?”这人三天前丢下一句要去庄子上催东西就不见了人影,他是皇子进了国子监就没以前那么自由,身边能用的人不多还全被这人给借走了,季君落感到很郁闷。
“你放心,最多明日作坊就会给你送一份来,但这个是我要拿给双双的。”秦瑞熙抛了个欠扁的眼神给季君落,起身就想往外溜,却被季君落一个眼神下古公公关了房门,季君落身边武功最高的两个侍卫韩骐和李忠守在了门边。
依着秦瑞熙的武功打一个没问题,打两个可就不一定了,而且他还害怕拳脚无眼伤了包袱里的易碎品。衡量之后气愤地重新坐了下来,“季君落你干什么就像是被我抛弃的怨妇似的守着我,别忘了咱们可是有君子协定的。作坊那边已经步入正轨,等几天林家人进京后你就等着日进斗金吧,现在你把我拦着也没什么用,有些事情我出面根本就没用,在后面出谋划策……”
季君落再次被他的啰嗦打败,揉了揉眉心,伸手,“停,住嘴!你都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拦着你不是为了这些。”
见季君落变了脸,秦瑞熙笑弯了眉眼,就像是佛前金童般耀眼夺目,“那你是为了什么?国子监?禁卫军?宫里?”
“算了,你别乱猜了。”对上秦瑞熙总是会让人有一种无力感,少年老成的季君落在他面前完全没办法绷着脸,“是五哥今日差人送了帖子到国子监请你今晚上去他府上赴宴。”
“他还有精神请我赴宴?”秦瑞熙根据自己下脚的力道计算,起码是爆了对方一个蛋的,这才三天时间季君洋又色心大起,难不成是上次力道太轻的缘故?
季君落自然有消息知道季君洋的伤势,下意识闭了闭腿,记得刚睁开眼睛看见荆无双时他还动了下心思的,按照秦瑞熙护短的性子来看,若真是他动了心思少不得落得和季君洋相似的下场。庆幸之后,季君落便又提供了另一个消息,“昨晚,礼部侍郎程首英家六公子曾上门探视过五哥。”
“程志恒?!嗯,倒是在我所料之中。真是的,这些人怎么就喜欢玩阴的呢?堂堂正正向我发起挑战多好。”秦瑞熙咕哝了句,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西北侯大概什么时候能到京城?另外我让赵虎帮我送信给幽州通判荆华楼有消息了吗?”
三天前秦瑞熙离家时便交代了季君落特别注意这两件事,季君落为此还回了一趟皇宫,托了顺子公公问到了一些一手消息。早在一个月前便有圣旨去了西北,按照时间算来,西北侯不出五日必定能够到京。幽州离着京城并不算太远,赵虎日夜兼程倒是比秦瑞熙早回来半个时辰,据他回报,荆华楼不敢擅自回京,但却让夫人谢氏带着一双儿女即刻启程回京,兴许明后日便能到。
这两个都是好消息,秦瑞熙嘴角上扬,难得给季君落郑重行了一礼,“君落,就冲着你这办事效率,兄弟我话就不多说了。”
季君落一脸嫌恶的样子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赶紧走吧。晚上若是要出门除了胡二再把韩骐给带上。”唯有在秦瑞熙面前,季君落才会被折磨得忘记挂上假面,露出一个十六岁少年该有的懊恼和烦躁。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惊喜连连
“双双,我回来了!快来看我都给你带了什么。”秦瑞熙在主屋没找着人,一问苏芳才知道她去了悦园,便风一般地卷向那边,沿路还不忘高声叫着讨赏。
而此时,荆无双正带着同样住在东阳坊的监察御史夫人和御史家小姐以及九公主季悠悠查看悦园洗浴设施,才看了一小半便听得秦瑞熙咋咋呼呼的声音响彻云霄,不由就是一阵脸红,转头看向了在院门口和几个工匠说话的刘丛,“小刘公公,你去给瑞熙说下,我这里有客人在呢。”虽说男女大防在大启朝并非那么严苛,可荆无双还是下意识不想让正处在花季的少女看到秦瑞熙。
“等一等,是瑞熙哥哥回来了吗?”季悠悠却是抢在刘丛离开前叫了停,拉了身侧一个长着一张瓜子脸的秀气女子手,道:“紫蝶姐姐,是瑞熙哥哥回来了,他可好玩了。上次我给你讲的那美人鱼的故事就是他说给我听的,他还会下一种叫‘象棋’的东西,比咱们在国子监女学里学的那种棋有趣多了,我母后现在最喜欢和太后祖母以象棋对弈。”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这傻姑娘一点都没注意到御史夫人脸色发黑,倒是腾紫蝶偷窥到自己娘亲的脸色扯了季悠悠一把,“悠悠,要不先去我家吧。秦大人难得回府一趟,该当何秦夫人聚上一聚。”自从分府而居后,每一位上门的客人都自觉改了称呼。
这御史夫人是荆无双接待的第二拨客人,她来的时候正赶上内务府的工匠弄不懂淋浴设施的图纸,荆无双也没避嫌,当着她和工匠说了几句。时隔三日正是之前工匠说定的完工日期,御史夫人爱洁,忍不住就想再次上门看看效果究竟如何。结果遇上和腾紫蝶一起下学的九公主,听说了要来这边后硬是要拉着腾紫蝶一块儿来。腾紫蝶算是九公主的陪读,公主有令自然不敢推辞,结果来了府上后主客就变成了她,御史夫人和腾紫蝶沦为了看客,光听季悠悠一个人叽叽喳喳了。
这不,腾紫蝶想要避嫌,季悠悠根本就不给她机会,拉着她死不放手,“不行,我好不容易能在宫外多待一会儿你必须得陪我。”
御史夫人此时业已又听到秦瑞熙毫不掩饰的兴奋语气,想想自己女儿性子,叹了口气给女儿送上了台阶,“紫蝶,素闻秦大人赤子童心,九公主又想为我母女二人引荐,咱们便多留片刻吧。方才那匠人不是说已经让人烧了火,待会儿就能看到地暖和浴室的效果,娘也舍不得立刻回府呢。”之前刚刚看了光可鉴人的“抽水马桶”,同样是恭桶,如厕之后只需要扭动开关,便会有水将污物冲到地下管道通往府外偏僻处让那些倒夜香之人取走,单单是这份巧思就让御史夫人心动不已,她也想继续看看后面的洗浴以及供暖是否也有如此神奇之处。
不过是几句话时间,秦瑞熙已是听到声音进了院子,迫不及待掀开了包袱皮,“双双,玻璃和镜子……咦?你怎么在这!”秦瑞熙才说了一半便见得背着手站在最前方的季悠悠,皇后娘娘的这老来女可是不简单,看似一张天真无害的面孔下心思可多着呢,亏得秦瑞熙是两个交换的灵魂才将这姑娘给唬的一愣一愣的。之前怕她来得太勤快,秦瑞熙还特意拿了“象棋”转移她的注意力,这才没几天,怎么人又来了?!他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怎么?我不能来。”季悠悠双手叉腰挡在秦瑞熙面前,“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刚才可是听你说什么玻璃镜子哦。”意思是主动交代我就不追究了。
可是这块玻璃和这面镜子是秦瑞熙亲手制作出来的第一件成功作品,说什么也要第一个给荆无双鉴赏,若是被季悠悠看到了那还得了。当即孩子气将东西往背后一藏,望着季悠悠背后大叫了一声,“看,灰机!”
他动作来得太自然流畅,不但季悠悠毫无怀疑转头望向他看的方向,但凡是听到他说话的每一个人也都习惯性地看过去。就是这一瞬间,他将轻功给运用到了极限,飞奔到了荆无双跟前单手揽着她的腰就往最近的一间屋子跑,进门时正好听见季悠悠回神的声音,“秦瑞熙你又骗人!哪有什么灰鸡,你这府上有养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