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等着你来杀我,现在也该你去死了!”
荣安那双黑眸闪烁着,收敛了不屑的表情,声音冰冷,凛冽如霜。紫色的唇渐渐恢复了之前的颜色,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不似刚才那般犹如死人一样,苍白僵硬。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转身,眼底冷意渐渐退散。
荣安走远后,半响。
突然间,后山发出一声巨响,那一排排陈旧的木栅栏顿时诡异的炸裂开来,少许木碴还飞溅到游客身上,但绝大多木栅栏落入深不见底的崖底。
远处还在一旁逗留的人们,纷纷大惊失色。看着那掉落到山底的木栅栏,一个个都长大了嘴巴。
半响后,一阵后怕涌上心头,只觉得毛骨悚然,再回头,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若不是刚才他们鬼使神差的远离了那个栅栏,那后果……
不堪设想。
众人白着脸,想都不敢想。
而远处,一个男人站在梵音袅袅的观音庙门口,一双黑眸,一张苍白的俊脸,虔诚的望着庙宇里的佛陀,看着庙里拜着佛陀的妻子,眼底布满爱意。
☆、以父之名:算总账
漫天乌云渐渐散去,天空中的太阳显露出来,丝丝缕缕的阳光破开阴翳,照在人们身上,在刚才还阴冷的山增加了些许暖意。
在外张望的游客们放下心怀,果然,老天爷的脸色,就是说变就变。
刚还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暴雨了,这会儿天又突然晴朗了。
无数人走出庙宇,不少人都还在探讨刚才那木栅栏无端爆炸的事情。许多信神的人还都还在说,指不定刚才那诡谲的天气就是观音娘娘保佑,知道那木栅栏老旧,不结实,特地警示大家。
这么一传播,观音庙又热闹起来了。
而此时,观音庙门前,有一颗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树下放置着几张长椅。
只见,其中一张长椅端坐着一个男人。冷峻的眉下是一双锐利冷漠的星目,菱形的薄唇微微勾起,显得十分漫不经心,俊美的面容吸引了不少怀春的少女。
哪怕瞧着对方年纪大、衣着简陋各有缺陷,可那气质与相貌也吸引不少人冒险来个偶遇。
而对于这些无端偶遇,对方一律敬谢不敏,全身上下都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令人望而却步。
女孩们儿被拒绝之后,也就知道了对方什么性格,顿时化为纯欣赏。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新社会,不少小姑娘都拿出手机偷拍那长椅上的男人。
那照片中的他,随意一拍,都显得对方无比俊美,仿若天人,用句俗语,比明星还要耀眼。
他慵懒的靠在长椅背上,大长腿翘起,整个人看着懒洋洋的,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尤其那双黑眸微微眯起,令人更加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有毒,不能招惹,很多人心里有了底,慢慢收敛了自己的动作。
那人靠在长椅上,片刻后,却见茂密的树顶上落下一片绿叶,轻飘飘落到他手背上。
远处偷偷张望的人们不禁心中一惊,总感觉那片叶子打断了男人的思考,心里都有些忐忑,不知对方会如何应对?
而当荣安感受到手背上突然落下的触感,便微微蹙起眉,他低头,张开眼眸,指节分明的大手,反手捏起了那片嫩绿树叶。
望着那树叶上的纹理,荣安拿出一张纸,将上面的尘土擦干净,放在自己的唇瓣上,轻轻吹出一首曲子。
曲子悠扬清脆,带着缠绵的爱意和温柔,让荣安的思绪渐渐飞远。
他黑眸闪烁着,眼神暗了暗,回忆着刚才与那满身恶臭的恶鬼之间的话。
自上了大芒山之后,他们一行人爬到山中腰的观音庙便停下歇息了。妻子想去庙里拜拜,给女儿求个平安符,女儿的同学也想进庙求个保佑。
他见状,先是送妻子和女儿同学进庙,紧接着,转身回头就发现女儿不见了。
连忙出庙寻找,不一会儿,就看到那已经被蛊惑走到崖边儿上的女儿了,一脸呆滞,全然不知再往前一步便是深渊。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之体,满二九年华之后,纯阴之体大成,孤魂野鬼纷纷觊觎。
以至于,荣安一时不察,便被小鬼儿钻了空子。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最后一刻,控制住了一切,同时,也抓到了那天在坟地纠缠女儿的小鬼儿。
它挣脱不察,被荣安死死控制在木栅栏上,遂破口大骂。
——[你一个将死之人何故坏我好事?]那恶鬼看出了荣安满身阴气,以为荣安即将死亡。
荣安答非所问,嗤笑一声。
“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不是吗?”
——[你知不知道得罪我会有什么下场?]那恶鬼张着獠牙,怒瞪圆目,恶狠狠的威胁着他。
荣安看着面前愚蠢的恶鬼,在心里摇头。
这种蠢鬼,还异想天开夺舍他女儿,也活该他倒霉。
上次不注意让他逃了,这次要还能让他逃了,那他就别混了。
他沉沉的黑眸闪烁着刺骨的冰寒,比鬼还要阴沉冷漠的声音传出。
“就这么个玩意,也敢纠缠我女儿?”他不屑道。
说罢,荣安解开自己体内的灵力,引天之极阳,地极阴,设下万法十阴十阳阵,打在那恶鬼身上。
等到对方感受到阴阵里的危险,求饶时,已经迟了。
[大人,对不起,请饶小人一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求您大发慈悲,饶小的一命……]
那恶鬼见敌不过,连忙服软,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面容求饶。
可就在这时荣安嗤笑一声,眼尾上翘,眼神凉薄淡漠,犹如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向他,那恶鬼顿时又恢复了之前的凶狠恶毒,破口大骂道。
——[呸,臭小子赶紧放了我,你要知道你可快死了,要是不赶快放了老子。等你过两天死了,老子非捉了你,让你受千刀万剐、日日焚烧烹煮、断肠断舌之刑。]
他恶毒的叫嚣着。
荣安丝毫也不在意,这等蠢鬼,这些年,荣安多久都没遇到了,今儿看到还有主动送到他手上的,心里还有点高兴。
荣安是不在意,可那恶鬼眼看万法十阳十阴阵越来越收紧,阵中的危险愈发浓郁,心里也越来越不安,又害怕又恶毒、又慌张无措的大喊。
——[快放了我,算我怕了你,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成不成,赶紧放了我。]
——[再说就算你不怕我,难道你的妻子、你的女儿也不怕?你女儿可是这世上万里挑一的纯阴之体,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世,便是没有我,也有其他人来找她,难道你就不怕我将这个消息暴露出去?让全天下的孤魂野鬼都来找她吗?]
——[你即便是通灵之人,也应当知道,阎罗好惹,小鬼难缠!我劝你还是乖乖放了我,这样你好我也好,小子,你记住了吗?]
荣安听到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蠢鬼,心中还有些发笑。临死临死还要拿他妻女威胁他,这样的蠢鬼到底怎么修成恶鬼的?还是有些气候的恶鬼。
龙有逆鳞,沾之即死,更何况是他呢。但凡企图伤害他妻女的人,他绝对不会手软,他眉眼一片阴翳,阴测测的说。
“好,记住了,现在也该你去死了。”薄唇轻启,声音阴寒。
然后转身离去,留下彻底开启的万法十阴十阳阵。
“啊……”身后响起那恶鬼无比凄厉的惨叫,万法十阴十阳阵,下阵若是活人受炼火焚烧肉体死去、死后灵魂变成一片虚无,在地府飘荡;若是恶鬼,死前饱受天地十阴十阳气在体内吞噬,最后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间。
自从许多年前,吃过一大亏后,荣安做事,向来奉行斩草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徒给自己留下祸端。
说他恶毒也罢,说他残忍也好,对敌人手下留情的蠢事,做过一次就够了,第二次,呵呵,荣安不会留给自己第二次机会,他轻笑出声。
不过关于女儿,这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日子,实在是有些为难。
他一开始都没发现女儿竟然是死辰出生的,那晚阴气缠身的祸端就是因为荣安没有看出来,一时不察导致的,时候荣安也万分后悔。
但这件事,荣安却知道是谁做的。
荣安眯起眉眼,那群人抓不到他们一家三口,也就只能在他们一家轮回之时做些手脚,蝇营狗苟之辈,小动作频频,实在让他反胃。
女儿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死辰出生,他被人替换了轮回的名额,现在还不知道妻子身上会被做什么手脚,荣安一直防御着。
虽不致死,可这些恶心人的手段防不胜防,稍有不慎,就会中招,荣安恨得牙痒痒。
这一笔账,荣安都记住了,他脸色阴鹫,在心里冷漠的道,总有一天回去,算总账。
荣安坐在长椅上,拿下了那片树叶,放入口袋。思绪回归,不再想刚才和那恶鬼的事,他开始回忆着他这一世。
这一世的荣安本该是他本人,‘荣安’的妻子,‘荣安’的女儿,也本该是陪他度过无数轮回的妻女。
却因为某些蝇蛇之辈的算计,使得那些人手下一个小喽啰鬼占据了荣安投胎的机会,并且百般磋磨他妻女。
地府无奈之下,瞒着荣安,重新给荣安安置了一个同名同姓且极其富贵的身份,让荣安下去投胎。荣安却因为这辈子过的极其无聊,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终于在父母双亡,仇敌死绝之后,荣安觉得自己生命里少了点什么,早早就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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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
荣安死后,魂归兮去,想起了一切,那双眉眼阴鹫森寒。
在豪华瑰丽的别墅中,荣安从自己肉体中飘出,身边站了两个鬼差,一黑一白,那便是在阳间大名鼎鼎素有阴间使者、勾魂夺魄的黑白无常。
此时,两个大名鼎鼎的鬼差乖乖的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待在他身后听他差遣,一眼也不敢多瞄。
直到,过了许久,眼看酆都城的大门都要关了,两人站不住脚了,一人悄声询问道。
“大人!时辰到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一身黑袍,面容漆黑却也俊美,手持哭丧棒的黑无常,与人间丑化的形象大有不同。看着面前不知道领了多少次路,都已经算得上是熟人的大人,还是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句,便紧闭嘴巴,再也不敢多言。
反正,出了事,这位大人一般只找上面的人,也不会为难他们这些鬼差,安分守己待在大人身边就够了。
荣安望了眼自己这一世的尸身,唇边勾起一抹讽刺,冷声道。
“走吧,也该好好算算总账了。”
☆、以父之名:酆都城
幽冥界,酆都城;阴阳隔,黄泉路;生死簿,鬼门关。
荣安跟着黑白无常抬脚走了一步,便脱离了阳间的世界,来到阴间。
他跟在黑白无常身后,身边都是灰蒙蒙的雾气,看不清远处发生了什么。
直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的黑白无常停下了脚步。
面前的雾气渐渐散去,他抬头望,一座沧桑了数万年、历经了无数斑驳的古城出现在荣安眼前,那样雄浑磅礴,直直的屹立在幽冥。而那城门之上,还刻着三个用小篆书写的字。
酆都城。
传说中‘阳关不走黄泉路,生死勿论酆都城’,活人不收、死人不走的酆都。
此时城门大开,荣安两侧站着两行长长的队伍,手腕被锁上脚上带着脚铐,被其他夜叉小鬼缉拿的阳间鬼魂排着队,等着进酆都城。身边有的鬼魂哭天喊地,有的却一脸无谓,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类似请柬的红皮册子,荣安知道那是什么,是通往阴间的路引文书。
来了这么多次,都是老熟人,这一套荣安也大都见过,自然不陌生。
眼看他望着酆都城外的鬼魂,黑白无常便停下,好让他能仔细观看。又因为黑白无常的逗留,不少夜叉鬼差从此地经过,专门走到黑白无常面前行礼。
黑白无常却没那么多功夫应酬,连忙把人打发了。半响后,看着他收敛了眼眸,重新望着面前的酆都城的时候,白无常腆着一张脸,殷勤的询问。
“大人,您也来过酆都好多次了,这次您依旧在奈何桥上等夫人吗?”
荣安闻之,眯起双眸,抬眼望着眼前的阴曹地府,唇角勾勒出一个弧度。他低低笑着,从喉咙间发出一抹诡笑,再看那眉梢上翘,眼底极尽阴翳和讥讽之意。
紧接着,就听到他语气冰凉,泛着冷意说。
“不必了,带我去哪儿,你们心里也都有数,就不必装模作样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还不至于为难你们俩。”
“是。”黑白无常赧然,脸一红,连忙把头低的更低下了。
白无常问那话只是为了避免这位大人被传召天子殿,因为心中不忿,将恨意归在他们身上。
因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让他们无比觍颜,羞于见人。
两人加快脚步,走在前面,荣安跟在后面,步伐迈得轻飘。且同其他阳间来的阴魂不一样,无需路引,荣安便能进入阴间幽冥界。
冥界、又称阴间、幽冥、鬼城、阴曹地府,自古在阳间多以阴森冷酷的形象出现。
殊不知,阴间同阳间并无多少差别,走进阴间的唯一城池——酆都城,是截然不同的模样。城内不同于城外阴森森、雾蒙蒙,伸手不见五指,反而别有一番景致。
风景秀丽,烟柳画桥,楼台亭阁,溪水潺潺,河岸柳堤,山水玉然,一片生机盎然。
这便是现在的冥界,历经数十万年发展至今,自成一派的酆都。
酆都是一个神奇的所在,数万年,不归其他人管束,反而自成体系,由十殿阎罗所管。
但酆都城却不是无主之城,它的主人并不是十殿阎罗任何一人,而是另有其人。
十万年前,酆都还不叫酆都,也不叫阴间,叫冥界。
那时的冥界只有一个主人,冥王。
女娲造人,人界的出现,带给冥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后,冥王整合了地府,消失了一段时间后,不知从何处找来了十个人,遂命名为十殿阎罗,分别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执掌地府十殿,以及地府诸事。
之后他建造了酆都城,当一切走上正轨之后,便甩手将地府里的一切交给十殿阎罗,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十殿阎罗无法,只能肩负起地府的责任,一点一点扩大着地府这个领导班子。
设六曹文武,左边的为天曹、地曹和冥曹,右边的为神曹、人曹、鬼曹,掌管地府书隶。
置五道将军,分别掌管天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五处轮回之所。
建四司判官,赏善司、罚恶司、阴律司、查察司,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阴律司的崔判官,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审判阴间之事,维持地府秩序。
至于剩下的便是些小官职的地府官员,例如夜行钟馗,酆都司官、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奈何孟婆,各地城隍,夜叉小鬼,也都各司其职。
因此这才说酆都是一个神奇的所在,它自成一派,自有一套自己的领导班子,不畏惧任何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