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之妾——天行有道
时间:2017-12-31 16:22:23

  郭丛珊的目光随意从秦爽身上扫过,漠然向身侧宫女说道:“你也照我的吩咐做去,若有半点违误,小心你的脑袋。”
  这位贤妃娘娘的侄女,倒是比贤妃娘娘本人还叫人害怕。小宫女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现在她身边已空空如也。郭丛珊凝目注视着远处的傅瑶,那样鲜活的美人,一举一动都叫人挪不开眼。
  可是徒有美色的人,在这宫里是活不下去的,她很知道这个道理。
  贤妃如此,傅瑶也一样。
  前半场狩猎已经结束,进入中段休息时间。太子殿下打的猎物最多,众人都在向他道贺。贵女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纵然挤不进中心,能想方设法吸引一些关注也是好的。
  昌平还盼着跟皇兄唠唠家常,看样子元祯一时半刻是过不来了。她不免有些失落,揉了揉酸痛的颈子,“傅姐姐,我有点口渴,去那边找点水喝。”
  秋竹忙说道:“公主,让奴婢去吧。”
  昌平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正好也想走走。”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是好动的时候。难为她老老实实站了这么久,连傅瑶都觉得有些脚麻,索性不再阻拦,让她自去。
  穆怀英看准时机,冉冉向这边过来,端然施了一礼,“傅良娣。”
  傅瑶木然看着她,“穆小姐不必多礼。”
  这穆怀英是不是吃错药了,那会儿还盛气凌人的,现在却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脸上都起了褶子,实在诡异。
  穆怀英并不计较她的冷淡,笑容愈发灿烂,“素闻良娣为人宽和,适才我冒犯了良娣,是我的不是,因此特来向您赔礼。”
  事出反常必有妖。傅瑶皱眉说道:“些许小事,何必放在心上。”
  “良娣这般说话就是折煞我了,我那会左思右想,心中总是不安,定得亲自向您赔个不是,才能化解我方才的无礼。”穆怀英楚楚说道,“良娣若真心原宥,那么我以茶代酒,请良娣务必满饮此杯。”
  傅瑶看着她手中那盏热腾腾的茶水,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她读过的小说不少,茶水里下药这种更成了老梗了。穆怀英手中端着的这杯茶,颜色清澈无比,可是也难保没做什么手脚。
  可如今是在宫里,又是大庭广众之下,谅来穆怀英不敢捣鬼。
  傅瑶伸手接过,却并不打算饮用,只装装样子罢了。岂料两手相接的一刹,穆怀英一时没拿稳,整盏茶皆泼在她鞋面上。
  精致的绣鞋立刻变得湿濡一片。
  穆怀英忙神色惶惶的跪下,“臣女有罪,还请傅良娣降罪。”
  她是无心之过,傅瑶怎好为这个责罚,只皱了皱眉,“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秋竹取出手绢,拼命揩拭鞋面上的水渍,奈何这绸缎不经揉搓,越是擦拭,越变得皱巴巴的。
  “良娣若不介意,我这儿有一双备用的绣鞋,我与您的身量差不多,大约能抵得过。”穆怀英殷勤提议道。
  还真是准备十足啊。
  傅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穆怀英被她盯得不安,忙垂下头,嗫喏着:“臣女也是为良娣您考虑,良娣不要嫌我冒失才好。”
  算了,眼下鞋子才是要紧事,这副模样的确不能见人。傅瑶伸出手去,“给我吧。”
  穆怀英欣喜地将包裹递给她,却又踌躇:“这大庭广众的……”
  这么多眼睛看着。何况还有男子,的确不便当众裸露玉足更换鞋袜。连傅瑶也觉得难办。
  穆怀英忽然变得耳聪目明起来,指着花木掩映处露出的一角飞檐,“良娣,那儿有一处僻静的小亭子,我扶您到那儿去吧。”
  纵然疑心其中有什么诡计,傅瑶还是点了点头——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秋竹原也要跟上,穆怀英朝她嫣然一笑,“等会儿公主殿下回来,若找不见傅良娣,只怕会着急,秋姑娘你不如留在这儿,也好有个照应。”
  秋竹只得留下。
  傅瑶瞧在眼中,只默然不语。
  *
  秦爽拭了拭额上的汗,也准备休息一阵——他那些同伴闻得热闹,都跑去趋奉太子去了,他可没这份闲情逸致。
  不过是出身高贵一些,却生来就是所有人的焦点,这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索然无味的想着,寻了块干净的青石板坐下,摸出腰际的皮囊正要喝水,就见一个小丫头匆匆过来,施礼说道:“秦公子,傅良娣邀您到那边亭中一聚。”
  “傅良娣?”秦爽愕然。
  小丫头胆怯地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才谨慎地点了点头,“是,我是伺候傅良娣的侍女,良娣有几句话,一定要亲口对您说。”
  “这样不妥吧?”秦爽有些犹豫。上次与傅瑶见面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那会她的态度可是果决干脆的很,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小丫头含着两泡眼泪,忽然咬唇跪下,“秦公子,请你一定跟奴婢走这一遭。婢子知道此事不合规矩,可良娣她执拗得很,若不能了这个愿心,只怕会有终身之痛。秦公子您好心有好报,就破例这一回吧。”
  莫非傅瑶在太子宫受了屈辱,才急急要向他吐露衷肠?
  秦爽脸色微变,猝然起身,终是下定了决心,“好,我跟你去。”
  小丫头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想不到这秦公子看着聪明,竟也是个蠢货。
  面上仍是恭恭敬敬的,在前边引路,“公子请随我来。”
  那边厢,元祯好不容易才冲破人流的拥堵,紧赶着向傅瑶的方位走来,谁知到了栅栏边上,却不见人影。
  跑到哪儿去了?莫非故意躲着不肯见我?元祯悄声嘀咕一句。
  郭丛珊含着得体的微笑走过来,莲步姗姗屈膝行礼,“太子殿下。”
  “免礼。”元祯草草摆了摆手,并不看她,仍然左顾右盼。
  郭丛珊丝毫不觉得受到冷落,矜持地笑道:“太子殿下是在寻傅良娣吗?”
  元祯皱眉看着她。
  “我才看到傅良娣往那边去了,就在西南角的小亭子里。”郭丛珊伸出纤纤玉指,遥遥指了一个方位。
  “多谢。”元祯简捷地说了一句,抬脚就朝亭子走去。
  郭丛珊寸步不离跟在身后。
  这人好没有眼色。元祯压住心头怒火,勉强说道:“你跟着孤做什么?”
  郭丛珊镇定自若,“皇后殿下适才为女眷们分发绿菊,作簪花之用,给傅良娣也留了一朵。”
  元祯硬邦邦的伸出手来,“给我吧,我转交给她就好。”
  郭丛珊敛衽说道:“不敢,皇后娘娘的吩咐,不敢令太子殿下代劳。”
  “随你罢。”元祯拂袖说道。
  郭丛珊仍亦步亦趋地紧随。太子走得飞快,她跟得也不慢,虽然脸上冒出了汗珠,嘴里也微微喘息起来。
  元祯眼角余光瞟着,并未生出怜香惜玉之意,只觉这女子讨厌无比。有些人的脸皮真厚起来,就连刀剑都戳不出一个洞眼。
  郭丛珊显然已修炼到家了。
 
 
第22章 解决
  穆怀英一壁行着,一壁没话找话的说些奉承之语。她既然爱说,傅瑶也就听着。横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不往心里去。
  不一时到了小亭,里头果然僻静的很,穆怀英殷勤地蹲下身,取出包袱里的干净鞋袜,“良娣先换上吧,免得着凉。”
  傅瑶慢慢褪下湿袜,眼睛却警醒的留意周遭的一举一动——穆怀英态度变化如此之大,不得不让人生疑。
  廊柱后忽然转出一个人,是位翩翩佳公子,他轻声唤道:“傅良娣。”
  傅瑶识得这声音的来由,抬眼望去,不禁失声,“秦公子!”
  穆怀英看看亭下,郭丛珊与元祯正顺着一条羊肠小径过来,距此只有数十步之遥。她觑准机会,上前悄悄推了一把,还未穿好鞋袜的傅瑶立足不稳,整个人直直地向前扑去。
  秦爽忙拦住她,急急问道:“傅妹妹,你没事吧?”
  这一幕恰好叫上来的元祯瞧见。
  秦爽的胳臂还搭在傅瑶手上,他忙撤回衣袖,施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已经晚了,看到方才那一幕,任谁都会有疑心——何况,傅良娣的左足现下还裸露着,无疑更增添了一丝香艳的证据。
  郭丛珊用手绢掩去唇畔的冷笑,悄悄向穆怀英使了个眼色。
  穆怀英会意,立刻尖声叫起来,“好啊,傅良娣,你胆敢在此与人私会!”
  秦爽急急地辩解,“你别乱说!我是适才收到一个口信……”
  “都有密信了,不是私会是什么?”穆怀英鼓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得意非凡。
  郭丛珊敛衽上前,施礼说道:“殿下切莫轻信,我看里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素闻傅良娣与秦公子原是旧交,如今会面,怕也是为着从前的情谊罢了。”
  她假意开脱,却不露声色地暴露出以前的隐秘,听了这话,只怕谁都以为两人是旧情复燃。
  傅瑶听到此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无疑是一个做成的圈套,等着她往里头钻罢了。
  更麻烦的是,这是原身的历史遗留问题,她接受了原主的身体,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隐患——她自己是对秦爽无意,却保不住这两人真的有旧啊。
  不管心中如何忐忑,傅瑶表面看起来仍十分镇定,她从容地收回雪白足腕,旁若无人地穿好鞋袜——自然是干净的那双。
  穆怀英仍在旁边喋喋不休,傅瑶一个眼刀扔过去,冷声道:“穆小姐如此多言,恐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穆怀英一惊,看看四周,果然寂寂无声,只有自己聒噪。她怕自己做得太过反而引火烧身,只好噤了声,先退过一边。
  傅瑶亭亭走到元祯身前,施礼说道:“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她在等元祯发问。
  只要元祯肯问,她就肯答——虽说解释起来有些困难,总比试也不试的好。
  孰料元祯只是直直地看着她,旋即拉她起身:“起来吧,跪着也不怕膝盖疼。”
  傅瑶诧异地看着他,有些搞不清状况。按照固有的模式,看到方才那幕,任何男人都会觉得自尊心大受损伤。元祯现在无疑也是怒意蓬勃,为了这个,自己暂时受些委屈也是应该的。
  可他却一句重话不说,还是如平常那般——这就令傅瑶更加奇怪了。
  郭丛珊有些着急起来:她理想中的场景不该是这样。最好是太子大发雷霆,一鼓作气处死傅瑶才好。
  她上前两步,轻轻唤道:“殿下……”
  正要趁机说两句调拨的话,太子冷冷开口,“你住嘴!”
  郭丛珊只好委屈的退到一旁,和穆怀英并肩站立。
  现在能解释的只有秦爽一个。毕竟照他的说法,虽有傅瑶的口信,可他二话不说赶来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不就证明两人有旧么?
  秦爽伏在地上,膝行上前,正要阐述来龙去脉,就听太子冷冷吩咐身边侍从,“把这个人从宫里赶出去!”
  “可……这位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且眼下正在狩猎,若没个合适的由头,只怕不妥……”侍从小心说道。
  元祯厌恶的皱眉,“什么妥不妥的,他长得丑,宫里容不下这样的丑人。”
  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
  侍从想笑又不敢笑,抹了把额上的汗,上前拖着秦爽就走——秦爽完全呆住了,随他动作。
  元祯这才正了正衣冠,平静脸色,向傅瑶伸出一只手。
  傅瑶从发愣中惊醒,虽不是很明白意思,还是将皓腕搭上去。
  元祯牵起她的手,两人慢慢步下亭子。
  就这样?
  也没有责罚,也没有叱问,就这样完事?
  穆怀英心中老大的不畅快,下意识推了推身旁的郭丛珊,“珊珊,你看这……”
  郭丛珊挺直脖子,梗着嗓子说道:“还杵着做什么,等着别人来赶咱们走吗?”
  “走?”穆怀英不解。
  “废话!你没听太子刚才的话,长得丑的人,不配留在宫里!”郭丛珊说着,甩开她的手,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脸颊上。
  穆怀英莫名其妙地跟上她的步子,一壁咕哝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再说了,要丑也是你丑,我比你好看多了。
  *
  太子的步伐并不快,拉着她的手也没怎么用力,傅瑶却莫名的觉得心中难受:虽说她并未做错什么,但元祯要是发点脾气,她或许还好过些。
  她松开手,站稳脚步说道:“殿下就不想问一问我么——为了方才的事?”
  太子转身看着她。
  他虽然沉默,傅瑶却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果然在生闷气。
  傅瑶大着胆子解释道:“方才的确是一场误会。我本来好好的看狩猎,穆怀英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才引我到亭子里换鞋袜;秦公子说收到口信,想来也是有人诱导;至于殿下您这里,只怕更是如此。咱们都中了别人的设计。”
  她见元祯仍不发一语,索性大大方方说道:“妾身无需欺瞒殿下。殿下也知道,我这人胆子小,又贪生怕死,这种堂而皇之的死罪,我决计做不出来。”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是个圈套,但——”元祯静静地看着傅瑶,“你与那秦爽当真有旧吗?”
  傅瑶在心底将姓秦的骂了千遍万遍:要不是他过来,元祯怎么也不会疑心,现在却要她来收拾烂摊子。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傅秦两家乃故交,来往自然不少,但妾身对他,从无半分眷眷之意。”
  “从来没有?”元祯咬重了这个字眼。
  傅瑶不禁噎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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