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太子在哪?”陆璇突然掀帘子,问绿袖。
绿袖一愣,茫然地摇头:“奴婢不知,不若太子妃回府问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不用了,转个方向去霍府。”
“霍府?”绿袖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去霍府,”陆璇吩咐完又坐了回去。
霍长归受伤被送回了临城,而霍长明全权接手帝都城的事务,关于炎国的生意,还得找陈家父子过来相商。
陆璇来时他们正在屋里相商大事,突闻太子妃过来,霍长明和陈家父子愣了愣。
“见过太子妃娘娘!”
屋里的人如数起身行礼。
陆璇视线落在陈家父子身上,上次牢狱之灾并没有让他们损害什么。
“不用行这些虚礼,舅舅和表兄可还好。”
“谢太子妃关心,草民等都安好,”陈逍忙道。
陆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向霍长明,“太子没来你霍家?”
霍长明愣道:“并无。”
心里边却暗忖:太子妃怎么找太子找到他这里来?
“嗯,”陆璇也只是随便的问一句,看向陈逍,“知道舅舅和表兄在这里,特地过来看看。”
二人又是一愣,觉得陆璇绝不会突然找来。
果然,陆璇请了他们坐下,也不支走霍长明,看着陈逍直言问道:“知道陈家和虞国那边有生意,不知陈家最近在虞国内可还好?”
就为了问这个?
陈逍和陈澈面面相觑,陈逍凝眉点头:“一切都很好。”
“舅舅也是看到了,陆湘已经换了身份回到麟国,还想要入主太子府,她心有不甘……”陆璇顿了顿,“而她在麟国的行为或许会对疆儿不利。”
本以为陆璇是因为害怕陆湘占了太子妃的位置,哪知却是为了陆疆。
旁边的霍长明不禁多瞧了几眼这位太子妃,总觉得有些奇怪的熟悉感。
陈逍凝重地皱眉:“太子妃是需要陈家做什么吗?”
“到不是需要陈家做什么只是想提醒陈家一句……”陆璇看了看霍长明,继续说:“陈家和霍家合作,对麟国的经济发展会有很大的提高,陈家需要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陈家父子瞬间就明白了,陆璇是怕他们陈家那边有分歧,又怕虞国钻空子给太子府造成影响。
不知怎么的,父子二人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
总觉得陆璇太向着太子了,或者说她的考虑太过自私了,竟没有替陈家想过。
转念一想,二人都在心里边苦笑,当初的事情,陆璇只怕还是记恨在心里吧。
毕竟当明他们陈家的态度哪怕强硬一些,他们姐弟二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陆璇并不知他们心中所想,她只想是让他们陈家在河洲府那边小心点,或者说提防一下虞国内的生意,别牵扯到了不该牵扯的东西。
又是提醒他们利用些关系,盯着虞国那边的动静,以免对陆疆的有不利。
哪里知道他们二人心里会是那番想法。
……
平原深处,沿着一条河往西便是起源不绝的山脉。
这一日从早起天气便有些阴沉,大片大片灰色云层沉甸甸压在半空,坠的人仿佛头顶千斤巨石,有些喘不过气。有风从山间刮过,带着极北深入骨髓的寒气,像根根细针扎入途经一切生灵体内。
随着风声伴来,一阵厚沉的马蹄声从山脉边缘响起,带着滚滚灰尘,跟着寒风吹散,慢慢地露出面貌。
一排黑黝的铁骑从烟尘中冲出,在他们前面竟跑着几名狼狈的黑衣人。
两方骑着马你追我赶的数日,终于是在这里围杀上。
血水喷洒而出,不过短瞬间,那支黑黝的铁骑举起染血的长剑,往那几名逃亡的黑衣人挥去。
头颅滚入干巴巴的泥土里,沾染了尘粒,掩去半边的热血。
仅是一眨眼的功夫,被围剿的几人连同马匹都成为躺在泥地上的碎片,一道风沙吹过,渐渐掩去地上的血泊。
不远处,被几名黑衣骑兵护在中央的人淡淡扫过一眼,星眸微敛,那双惯常杀人的手淡淡一摆。
前面上来的黑衣骑马上又分开两路,各自离开。
实际上,他们还在继续追杀潜入麟国的细作。
站在黑衣骑中央的高大身形一转,身后边的几名黑衣骑紧跟而上,以一种严密的保护姿态。
走在左面的黑衣骑士卫沉声开口:“主子,他们炎国如此有恃无恐,会不会还有后手,或者早就想到进了麟国有我们的人清理,试探我们的实力。”
眉眼深邃的男子眯了眼,其中一只手已经抬起要揭开脸上的冰冷面具,忽闻身边的人说话又放了回去,继续往前。
微翘的薄唇轻启,笑意里无端多了一分讥诮的感觉,“尽可派来,来一双剿一双……”
声音如玉石叩击,清冽却没什么感情。
“殿下就由他们如此源源不断的潜进来?”旁边的那人不解。
“呵,”充满恶劣的声音响起:“佛迦院的人动也罢,至于其余人……”话到此,他转了话题问旁边的人,“你跟在孤身边多久了,竟越活越不如寂离了。”
刚刚从于总管那边取代寂离位置的张代弦闻言一愣,骤然垂首,恭敬道:“是属下多言了。”
做为太子身边的近侍,最主要的第一要点,就是听话。
特别是在外边,太子就跟个变态一样,谁也不敢有任何疑惑。
沙地上,几人跟着太子翻身骑马策离返回帝都城,而那两支人马分去处理最后的麻烦。
进入帝都城城门,张代弦就撤离了队伍,只身分开。
李淮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踪影,现在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在负责追击四皇子的踪迹,这么晚了才看到太子入城也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黑衣骑从身边掠过,飘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守城的侍卫不禁面面相觑,太子殿下刚从太子府出来,又开始杀人了。
想到几年前曾经听闻过的话,盯着奔进黑暗里的那几条黑影,守门的侍卫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一身风尘仆仆的李淮回到太子府,进入第一道大门,管家就恭敬的将手里的折子递到太子的手中。
太子接过并没有停止脚步往里走,在进到第二道门时寂离就跟着身后匆匆走,手里也拿了几封传递消息的信,一边急说着帝都城今天的事,特别是太子妃的事,细细的详说一遍。
听到一半,李淮周身冷戾骤然一收,轻笑:“她果然还是吃醋了。”
太子的声音极是愉悦,自打知道太子留这个陆湘下来意喻后,寂离就觉得太子有点变态。
不,太子一直都是这么变态。
也不怕太子妃知道后直接禁食。
见不得太子露出这种瘆人的笑,忙说起另一件事,四皇子一直藏身不动,刘皇后却还试图要和刘家残党联手对付太子府。
太子听了果然冷笑,不予理会。
“还有,今日太子妃去了霍家,还和陈家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似乎是担心虞国利用,影响到九少爷以及太子殿下您。”
寂离特别加重太子殿下您几字。
果然,李淮一听陆璇为了自己做这些,嘴角的笑柔和许多,整个人的气息都柔和了起来。
“陆湘这个女人还算是有些用处!”
寂离:“……”
“从明日起,给这女人行些方便,”李淮又开始了。
寂离欲哭无泪,不得不提醒一句:“殿下您就不怕太子妃会一气之下将德馨公主给掐死了?”
“死了便死了,”李淮根本就不在乎一条性命,他只想要多看陆璇为自己生气吃醋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让他觉得陆璇对自己的在乎。
寂离觉得太子没事找事,迟早会把事出在他自己身上。
当然,这种话他不敢和太子说出来。
☆、222.唯你而已!
圣旨下达太子府时,陆璇再次看到随同圣旨一起出现在面前的陆湘,她彼时正满脸得意的扬着下巴,左右环视一眼太子府的下人。
以乎只要她的话下达,整个太子府的人都得听从她的一般。
“太子妃,接旨吧,”来宣读圣旨的正是皇帝身边的温公公,尖着嗓音,用一种狗眼看人低的眼神渺视着陆璇。
陆璇站在前面并没有动作,而是冷冷地对温公公说:“娶妾的人是太子殿下,温公公又何必让我来接这道旨。”
见她神色淡淡,不似生气的样子,温公公和陆湘都愣住了。
只听陆璇继续说:“既然德馨公主这般想嫁太子殿下,又得太子殿下的青睐,那就没我的事了,”言罢,嘴角勾笑,甩袖即去。
“呃?”
陆湘不敢相信之前还在宫门前对自己放狠话的女人,会转身就毫不在乎的说出这样的话。
被耍的感觉涌上心头,陆湘脸色一阵青白,“陆璇,你这个贱人……”
“德馨公主,这……”
“这什么这,她竟敢连圣旨都敢抗,难道麟国就这样任由她放肆吗?当真无用。”气愤间,陆湘的话根本就不过脑子。
温公公怎么说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就算是四皇子见了也得让三分,这陆湘是什么人,敢如此呛声。
黑着脸色的温公公袖子一拂,哼了一声,带人就走。
陆湘你的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淮带着满身血腥味,从外面匆匆赶回,接过温公公留下来的圣旨,又听了陆璇的反应,忽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嘶啦的一声,手里的圣旨被碎得七零八落,有些头疼地问寂离,“她该生气才对,为何突然……”
寂离说:“殿下,会不会是您用得太多,造成反效果了?”
未曾谈过情爱的李淮回想一下,还真的是自己太用力过猛了。
知道那夜是他后,陆璇首先是想要杀死自己,他只好厚着脸皮贴着她,又见她表现冷淡,对自己并不在乎的样子,心中不甘才想出这种拙劣的法子刺激陆璇的变化。
“孤的爱妃……”李淮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寂离头次看到太子露出这样的笑容,不禁愣了。
太子对太子妃还是很在乎的,那金医公子呢?太子又是那种暧昧的态度,可有想过太子妃的感受?
匆匆脱去沾了血迹的外袍,李淮就让左右的人退下。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一室清静,李淮不由轻轻叹息一口气,推开后门,往左侧走了几步就露出后门建起的廊台。
夜风撩动,纱幔飞动,露出站在矮桌前那条纤影,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守在旁边两侧的人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瞥见那张冰冷面具,绿袖和奶娘赶紧垂首,在在太子那只大手轻摆下默然退了下去。
陆璇因无睡意,本是打算在这里吹几口冷风再折回屋睡个好觉,风影中,有一影静静凝视,尽管并未作声,被人从背后紧盯的滋味有些不自在,陆璇徐徐转头,正见一高大身影倚柱而立,环胸微笑。
陆璇随即就冷了脸,淡声赶人:“太子,夜色已深,陆璇要休息了。”
李淮微扬手,覆在脸上的面具已落在手间,幽幽灯火下,色泽冷肆,隐隐流动着一股戾气,让人不禁想起杀人魔鬼在杀完人后揭下面具的那刻。
“就这么厌我,竟连一眼也不肯再看了吗?”
低沉的声音并无黯然,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笑,目光柔和。
陆璇早就见识过他的无赖,上一刻还可以平平常常的和人说话,下一刻就会轻佻的动手动脚,又抱又吻,这样的人,她能放松警惕吗?
她冷淡道:“太子真容,谁敢多瞧。”话虽是对着李淮说,眼神却未曾给过他一分。
李淮微笑看她,又道:“真容不看也罢,孤的真心,爱妃也不愿要了吗?”
陆璇嗤声一笑,有点冷淡。
倚柱的人叹了口气,轻声说:“陆湘的事,是我的错……向爱妃陪不是,爱妃莫要闹脾气,搬走才好。”语声轻幽,竟是说不出来的眷恋之意。
陆璇静默地握着手,终于转身凝视过来,“李淮……你没错,根本就没有要同我道歉的,堂堂太子何须向人低头。”
极有压迫感的挺拔身影罩下来,陆璇一抬头,李淮的脸近在咫尺,手掌按放在她的肩,低低笑道:“爱妃难道不知,我只向一人低过头!”
陆璇拧眉,纠结的模样让李淮有些想狠狠上下其手一番,他也真的做了,指腹抚过陆璇淡色饱满的唇线,失笑说:“纵然有人拿刀抵在颈间,我也不曾矮下一分,璇儿……唯你而已。”
低喃的声线,表白着他对她的在乎程度,温柔如水沁得她心弦一颤。
眼前这个男人是如何骄傲的人,陆璇这个自然是最清楚的,让他向人低头,绝对可能,偏偏就对她数次低声下气,还拿笑脸贴冷屁股……
“你……你又想要干什么。”前几次的经验让陆璇已经有些不相信了。
“爱妃可消气了?”不等陆璇用力推开他,李淮止住笑,忽然又端肃面容,极其认真地看着陆璇,目光炯炯:“你不会离开,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对吗?”
陆璇哼一声,手臂蓦地用力推开他,退到安全的位置以免自己被他盅惑。
李淮不恼反笑:“为了配合爱妃的节俭,我已经吃了数日的素食,又不能同爱妃躺一张榻,如此严厉的惩罚,难道不能消爱妃的气吗?不若,爱妃再罚得厉害些……特别是在榻上再厉害些也无所谓的……”
听他越说越不对劲,怒道:“滚!”
李淮不滚反进尺靠向她,逼得她往后台退了几步,脚后跟贴上了栏杆才止。
“陆湘的事是我的错,不该拿别人来探爱妃的心意……但我也是怕的……”后一句,声音变小,陆璇被迫靠上温热的肩膀,那只抄过来的手顺势放在她的腰侧上。
陆璇身子微微向后倾,条件反射的伸手扯住他的手臂,不至于让自己往后仰倒出去。
陆湘的存在,就是虞国的借口,她明白。
可是她就是生气,气李淮竟敢这样对自己……这让她觉得自己越发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逼她陷入窘迫之境,所以她这也算是恼羞成怒。
“你……你也会有怕的时候,哼,莫要骗人……”陆璇咬了咬唇,重施故计将人推开,李淮却在这时退开两步放开了她。
“爱妃就当我是骗人,博几分同情罢,爱妃心里可有些软了?”李淮口不择言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