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瞪了女儿一眼,压着声道:“公主说你有罪,还要给你原因吗?当场抓着的事,再没理也变成大罪了。也幸得你祖母狠下心,否则累的就是整个陆府。”
那对母子死,好过拉上整个陆府陪葬的好。
想到当时陆老夫人那毫不留情的作派,陆湘咽了咽口沫,身子微颤。
“你的婚期就在眼前了,愣是出了这档子事,真是晦气。”
董氏不由怨起了那姜氏母子,要是连累了她的女儿,再活回来死上一百次都不够。
说到婚事,陆湘面上一白,抓着董氏的手急道:“母亲,这次我的名声受损,世子爷他会不会……”
董氏拍拍她的手,“放心吧,这事已定,于你无碍。”
可陆湘觉得自己该挽回些什么,否则到了国公府,她哪里抬得起头啊。
而且,丢脸的时候,这帝都城的贵女都在了。
想起那帖子的事,陆湘不由怨道:“母亲,你怎么不说那帖子是递给陆璇的,害得女儿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
“你这傻孩子,母亲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女儿知道,可是这次……”
“听母亲的,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你二婶的事早已盖过了你那点小事,别人何曾记得你这里发生的事,”董氏安慰着女儿,对这个女儿,她可谓是算尽了心思,终于是盼得她嫁入国公府为世子妃了。
母女二人正说得欢,却没一人发现在后窗处立着一道纤影,没能听到些东西,那纤影又迅速移动,往大房方向闪进去。
孔氏和董氏不同,直觉上告诉她,事情似乎并不是那样,这其中是不是太过玄乎了?
好端端的陆尧怎么会给公主端毒茶?
总觉得有些细节被人遗忘了般,百般想来也想不通。
陆纭都被孔氏走来走去的身影晃晕了,“母亲到底在忧心什么?现在我陆府得保,将那对母子撇清了出去,我陆府安全得紧。”
“你不懂,母亲总觉得这事蹊跷得紧。”
“这事若不蹊跷,七公主会这般果决杀人吗?母亲又何必多想。”陆纭倒显得镇定。
孔氏皱眉,停下来想了又想,果断的又摇头,“这事太奇怪了……”姜氏一死,她的心越发的不安了。
“哧!”
一道阴风从孔氏的脖子后扫来,惊得孔氏啊的一声叫,吓得陆纭差点抖掉手里的茶杯。
“母亲?”
孔氏摸着冰冷的脖子,浑身竖起了寒毛盯着身后的窗子。
“母亲,您没事吧?”陆纭见状过去摇醒失魂的孔氏。
“纭姐儿,可看到有什么东西扎进我的脖子了?”说着拉过陆纭去看她的脖子。
陆纭翻看一看,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母亲,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可方才明明有什么东西扎了进去……你再看看……”
“母亲,你是不是身子不适?”陆纭看了一眼,仍旧什么也没看出来。
“没有不适……”孔氏脸色有些苍白,心里很是焦躁,却找不着一个方向分析,一下子就将自己陷入了旋涡中出不来。
……
驿宫。
金樊近身侍卫泠崖回来报了临城的所发生的种种,一股愤怒之气涌上心头,啪的一声打掉案前用具。
那若秋月的白皙脸庞罩上一层阴煞之气,浅色的眉眼也笼罩过层层玄黑的气息。
“麟国好手段,可查出领头的人是谁。”
泠崖惭愧道:“当时夜袭,那伙儿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我们在帝都城的人根本就来不及收到消息,那边就已经结束了。”
“哼,敢杀我虞国人,就做好流血的准备。本将也便不同他们客气了,明日递帖子进宫面见麟国皇帝,贡品一事必须落实了,否则大军压境,休怪我虞国翻脸无情。”
泠崖重重道:“是。”
……
太子府。
蒋文高正坐于那间幽暗的屋中,侧面角落处是一条肃然的身影。
彼时两人正说着话。
“太子带人绞了他藏在临城的人,金樊那里势必不会罢休。明日只怕就会面见圣上,在纳贡事上作大文章。太子可想着应对法子了?”
“应对法子?对付虞国,就没有应对的法子。”
“什么?”蒋文高一怔,纳纳道:“难道太子殿下您准备……”
“静观其变。”
“可是麟国不能再拖累了,否则就真被虞国捏死在手里,说不定将来有可能会覆国……”
“覆不覆国孤并不在意,现在孤最在意的是孤的婚事,”苍老的声调幽幽传来,让蒋文高蹙紧了眉。
“陆五姑娘那里太子真是认真的?”蒋文高实在看不出那位陆五姑娘有什么特别的,使得太子竟如此上心,这还是他头次见太子对一个女人感兴趣。
身为太子,越是在乎这些儿女情长,可不是什么好事,蒋文高担忧太子会受影响。
莫说以后了,现在都为了那陆璇放着正事不谈了,以后可还得了?
“你以为孤会随意娶一个女人为妃?孤若不想,便是他们想尽法子也入不了孤的太子府。”那苍老的声音发出轻笑,听着很是瘆人,“孤的这小太子妃甚是有趣,孤到是想着明日就娶进府。”
蒋文高更担心了。
正在写药方子的陆璇突然抖了抖身子,鼻子痒痒的,屋子里空荡荡的,仿若外边有数双眼神盯着这里般,令她浑身都觉得不适。
☆、062.掳走
这日是姜氏母子事发后的第五天,七公主回宫后不知怎么与淑妃和皇上说的,陆府一直相安无事,董氏就觉得他们的机会来了,这天特意将陆谕留住。
董氏明示他,“公主的事情算过去了,到底是我陆府先对不起皇家的,我给你递了帖子,且带着诚意给公主道个歉。”
陆谕不解,“母亲,这是二叔那里的事,您怎么让孩儿入宫?况且,那里可是后宫,我这外男进去算怎么回事。”
“傻孩子,正是因为如此,母亲才让你入宫。若公主见你,这事可就成了!”董氏想想都觉得高兴。
陆谕拧眉,不解,“母亲您在说什么?”
“公主快到适嫁年纪了,可如今连皇上都未下旨,这是无意将公主嫁出麟国。”
“母亲,可是您之前说让孩儿亲近些韩姑娘,现在又让孩儿去接近七公主,这……”
“你当真是傻了吗?”董氏恨铁不成钢,“韩姑娘那儿机会渺茫,这位公主听怕更有机会,就算不能娶韩冰容,娶了七公主,还愁前途吗?”
陆谕细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七公主那天在陆府所行所言都不似一般女子,孩儿如此明显的作为,更令她起疑孩儿的意图。”
“你年纪也到了,难道就甘心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她的儿子这般出色,就该配公主这等级的。
陆谕自然也想娶个有能耐的女子,最好是有可以让他直上青天的家世。
眼下,七公主的身份正好。
只是亲近这位七公主相当不易,想要娶,谈何容易。
董氏的话确实是让陆谕有了一些想法,“母亲,且等孩儿想想。”
……
陆谕带着一脸凝重的走出来,到拱门拐角处差点与陆璇来了一个碰撞,急急后退了两步,见是陆璇,拧了拧眉不悦道:“小心些走路。”
陆璇目光淡淡的看着他,陆谕心里装着事,也没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董氏的院子内。
陆谕拂袖就去。
陆璇盯着陆谕的背影无声冷笑了下。
董氏还没肯放下七公主这事,太贪心,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且让他们好好与宫里走动。
“夫人,五姑娘来了。”
陆谕刚走没多久,陆璇就过来了,董氏听丫鬟报来,眉都皱死了。
“她来做什么。”
“夫人,可要……”
“没什么事,就是想知会一声,我要出府一趟,”陆璇不等那丫鬟通报完,自行入内。
见她进来了,董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听到她的话又皱了眉,“婚事就在五日后,出府作甚。”
“正是因婚礼将至,想要去置办一些女儿家的私物,还是说你这里替我去做。”
一听是想要向她要人,董氏连连挥手,“刘妈妈且给她牌子。”
刘妈妈将手里的牌子交给了陆璇,接过手后,陆璇转身就出了董氏的院子。
“夫人,五姑娘最近越来越奇怪了,三天两头往外跑,而且这性子也变得奇奇怪怪的,看着就跟撞了邪般。”
“别管她是撞邪还是撞了什么,只要将她打发出去,不在陆府碍眼一切都由着她自己去闹。”董氏巴不得陆璇出点什么事才好。
“可是还有九少爷呢,长那个模样,外边的人都说二少爷比不过……”
“比不过就让他比不得。”
董氏眼神徒然发狠。
“二房这事刚过,三姑娘的婚事又近在眉睫,不宜生事。”
“这点我自晓得分寸,等她一过府,疆哥儿这里也该动一动了。”
“正是这个理。”刘妈妈连连点头。
……
陆璇拿着属于董氏的牌子出了府,麟国一些有点家底或家世的人家,成了亲的妇人每个手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家族的牌子。
陆府怎么也算是在等级上,身为嫡母,董氏手里的牌子就是唯一的见证。
这让陆璇想起了现代的婚证。
上次用的银针已经差不多挥霍完了,陆璇得重新去买新的,而且这个量也必须多一些。
再过五日进了太子府,行动怕是不太方便了。
而且,她这一身本事,也没打算让太子爷知道。
正是陆璇出府门时,太子府却得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在帝都城内,竟然有人打探太子爷的下落。
还拿着以前的画像。
到底是谁?
“殿下,此人我们已经盯住了,可要处理掉?”寂离站在幽暗的屋内请示。
“竟连孤的样子都记清楚了吗?很好!”
寂离这边没得到指示,却听到那苍老的声音发出愉快的音调,甚为不解。
“殿下,这人……”
“留着,不必惊动了,”李淮突然道。
“……”寂离愣了下。
“五日后就是孤的大婚,虞国那人盯紧了,别给他机会闹。坏了孤的好事,孤怕是不会让他走出麟国。”
“是。”
“婚前这几日若无事,不必来此了,”太子从暗处拂了拂袖,拍出一道轻风。
“是。”
暗中那人气息消失无影踪,寂离想问他要做什么的话还没问出来,人就不见了。
无奈,寂离只好让暗里的人盯着那个找殿下的人,再又操持婚事,蒋文高做为太子表兄,此次大婚也是出足了力,与太子府全权商量成亲当日的流程。
蒋文高到底没成过亲,操持这种事都要事事问过外边懂行的人,一来二去,到是也没时间去管太子到底在干什么了。
……
陆璇从药铺里出来,掂着手里大包的银针再收好。
正想着上街买些吃食回府给陆疆,刚穿过一条小巷朝热摊去,前面一个影子挡着了她的去路。
正眼一瞧,可不就是金樊身边的人吗?
陆璇下意识的要捏银针,却在下秒收住势。
“将她带走。”前面那人冷声道了句,两边就马上就走出两名黑衣人将陆璇压制住了。
见陆璇这么乖乖的配合他们,不禁奇了一下,但仅是一下而已。
也不知他们太大胆了还是有恃无恐,竟然连她的眼睛都没蒙,就一路将人带向了帝都城的郊外。
一路上,陆璇不哭不闹,直到郊外看到了站在数道身影中间的金樊,她仍旧一脸的风轻云淡,根本就不像是被抓来的。
☆、063.欢乐
“确实是有太子妃的派头,麟国太子好福气。”
金樊饶有意味地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女子,竟也毫不吝啬的赞了一句。
陆璇淡淡地扫了金樊这架势,不禁有些想发笑,为了请她这小小女子,竟出动了这么多人,也真瞧得起她。
“金将军将我请来,也不知所谓何事。”
“五姑娘的好事将近,想着五姑娘是个趣人,心血来潮就寻五姑娘出来走走,说说话。”
“金将军好闲情。”
“麟国有喜事要办,一时间怕也没多余时间理会本将这个闲人,如今想想,也只有五姑娘能与本将情投意合的说几句话了。”
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词。
“陆璇向来说话直来直往的,不懂的拐弯末角,得罪了将军望海涵。”陆璇眉眼清淡,言语清冷,全然没有将眼前的危险放眼中。
“麟国的女子都与你这般咄咄逼人吗?”金樊漂亮的眉眼略微上挑,极度不喜陆璇这种镇定自若的样子。
修长的食指伸手正要挑起陆璇的下巴,被陆璇迅速的避开,只见她眼目寒了寒,“金将军请自重。”
金樊闻言,哈哈一笑,那嚣张的态度令他清浅的眉眼变得有几分生动起来。
下刻,却又是寒气迫人。
陆璇并不喜欢这位长得有些过分好看的男人,看着好说话,实则做起事来,阴邪得很。
他就是那种,随时有可能在你的背后阴你一把的那种人。
“五姑娘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京郊。”
“就算现在本将对五姑娘做些什么,你的太子爷也不会来救。”
“所以,金将军这是要将我杀了。”
她语气平淡,不像是在说自己的性命,而是别人。
金樊真是越来越对陆璇感兴趣了,只是这个兴趣越浓,他就越想要将这女子抹杀了。
麟国聪明人越多,于他们虞国而言可不太好。
金樊这个人重利,只要与利益挂勾的,什么人都可以牺牲。
陆璇猜到了金樊的意图,她和太子的婚期近在眼前,他是想要利用自己的失踪来引起一场大乱?
“杀了五姑娘那多没趣,人死了就什么痛苦也没有了。”
薄唇扯着一抹冷绝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