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车上,言澈才垂眸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很久,眼也不眨。
——我这阵子会在学校实验室,你要照顾好喵喵还有自己,如果到时候瘦了就罚你。╰_╯
搭在键盘上的手指颤了又颤,却始终没能回复一个字。最后手指一折,把手机翻转盖住,扔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既然没办法回应,那就不回应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儿是觉得自己对沈濛不够喜欢,所以才决定和她分手的。谢家两孩子的性格参照他们名字。
☆、祝你幸福
刑侦办公室在九月的第一天迎来了事业的春天,因为老大终于提早结束假期,回来工作啦!
言澈的工作效率一向高,又是个工作狂,回局后就一头扎进了小崽子们堆下半个月的案子里,用两天把抓回来的嫌疑犯审的哭爹喊娘,才出刑讯室安排小子把后续整理好,又去休息室把需要换洗的衣服都收拾了才驱车回家。
他已经三天没回公寓了,喵喵已经托孟颖接回大院照顾,对比起几天前家里虽然安静却有人气的样子,他觉得异常冷清。
把在警局换下的衣物扔进洗衣机,又草草地洗了个澡,他便摔在了床上。突然目光注意到了床头柜上的一个木制盒子,打开发现是一条系有一颗檀木珠的皮绳项链,低下压着张小卡片:“伤口康复的小礼物(*^▽^*)!”
言澈浅浅地勾唇笑,握着项链珠子的手指慢慢摩挲着。珠子不是新的,甚至对于言澈来说有些秀气,上面雕刻的花纹已经变得圆滑,但檀木的香气却还在,淡淡的,很浅,却很好闻。
因为沈濛身体不好,有时候会念念佛经平静心情,自小养成了习惯,所以多少是有些信佛的。这个礼物应该是她自己戴的,现在送给他,也为了保佑他平安吧。
他想起送沈濛回去那天,小姑娘临出门还特地跑了趟自己房间,出来时眼睛亮亮的,像是偷腥的猫,大概就是为了放这件东西。
言澈的胸口有些甜,又有些涩。不同于别人,她总是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把美好留给他,把爱意温和地,慢慢地渗透入他的心,让他无法忽视,甚至感到内疚。他怎么能担当得起,这样浓烈,温柔的爱呢?
如果过往那些女人于言澈,只是可有可无的情趣生活,那么沈濛却比起任何女人都要不一样。她润物细无声地入侵言澈的生活,悉心看顾着他,就像在培养一朵带刺的玫瑰,为了讨好它,几乎在用尽自己所有的温柔。她就像前些日子看的那本童话里那个住在612星球的小王子,等待着她的玫瑰对自己开花。但是她的玫瑰,再也不会开花了。
言澈把项链放回去,拨通了沈濛的电话。
“喂?”沈濛的声音有些兴奋,“你怎么打来了,忙完啦?”
“嗯。”
“真好,我还在实验室,数据好像有些问题,调了好久都调不好。”她有些苦恼地抱怨。
“那你忙吧。”嘴唇掀了又掀,堵在唇边的话始终没能说出口。
按掉电话,言澈睡意全无,握着手机看天花板,最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打开手机短信页面,一字一句地编辑好,按下发送键。
——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趁我舍得放手,趁我还没有彻底爱上你。趁你喜欢的玫瑰还没开花,到别人怀里,成为他的玫瑰。我这一生,从三年前背负命债开始,就注定了不能正直地向前生活。所以,你不要喜欢我,不要攻陷我,因为不值得。
他自嘲地把手机扔到一边,被子一卷,强迫自己睡觉。尽管脑子乱糟糟的,两天没休息的身体最后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到了下午,才被敲门声吵醒。
言澈显然是没睡够,揉着脑袋出来开门,看见了梦里那个笑得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为什么?”沈濛脸色有些苍白,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安和难以置信。
言澈看见她脸上细小的汗,猜到她是看到短信后匆忙赶来,握着门柄的手不自觉收紧,脸上却越发沉静:“腻了。”
沈濛咬着唇,像是难以接受,低声问:“是不是有人来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
“是不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
“没有。”
“那是不是……”
“不是。”言澈打断她,低头看着脸色急促的小姑娘,“没有原因,只是我腻了。”
“可是,”沈濛猛地抬头看他,双眼清澈,干净得不可思议,“你明明喜欢我!”两天前你还送我回公寓,离开前还亲过我,舍不得我。不过三天时间,你怎么就变了?
言澈低声笑了,语气里满是不屑,“我喜欢过的人很多,你也是其中一个。”他看着脸上血色褪尽的沈濛,“以后别来了,大家好聚好散。”
门被关上,言澈并没有走开,只是站在原地,抿着唇,手心竟有些痛。他紧紧地握了握,又张开,才缓解了些。
正准备转身,却听见门外一声难过地啕哭,声音很短很压抑,甚至几乎听不清,呜呜咽咽的,十分模糊。言澈一顿,目光放在了门上,手心的疼痛感再次传来。
他知道是她在哭。她虽然容易害羞,但也总是爱笑的,有时候撒起娇来能把他的心都软化。可只要她一哭,言澈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扎了一针,随着她的呜咽一缩一缩的,那种刺痛,比起任何一次受伤都要疼。他想去开门,但是想起谢谨的话,又把伸到半空的手缩了回来。他又想转身回卧室,却发现双脚好像被什么钉住了一样,根本动不了。他就站在原地,与沈濛只有一门之隔,接受着来自沈濛的言迟,每呜咽一声,他的心脏就被扎一针,疼不可耐,却无处可避。
言澈有些后悔地想:如果当初没有任性地尝试和她在一起,她会不会好一些呢?从来没有得到,就不会这样难过了吧!现在她的眼泪与痛苦,都是自己给予的,始终,都是他对不起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濛在门外的哭声渐渐小了,抽抽搭搭地又延续了好一会儿,才没了声息。
言澈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了。
那晚,言澈收到了沈濛的回应,又是一夜无眠。
——祝你幸福。
他和这个小姑娘,再也不会见面了。他想。
后来他又想,不对,她或许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以阿谨女朋友的身份。这样一想,有些索然,起来点了根烟环顾四周,有些无趣。
反正,她再也不会属于我了。他狠狠地吸了口烟,烟雾缭绕,遮住了他有些颓然的双眼,也掩盖了他的一切情感。他的情与爱,喜欢与欢喜,还没彻底觉醒,就被掩埋地下,不再苏醒。
。
沈濛这一天过得很浑噩。她早上心情还算不错,在实验室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午饭的时候还碰上了孟越,两个人闲聊了好一阵才回去。接过言澈的电话后,还十分高兴地和组里的朋友说要赶紧忙完去见他。可等到一轮实验试验完,手机里已经多了一条这样的短信。
沈濛当时足足愣了半分钟,被朋友推了推肩膀才回过神来,抓起包就赶到了他家,本想着掏钥匙开门,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敲门。当一方宣告关系破裂,另一方就再也没有机会肆无忌惮,就连原本最简单的打开他家大门,也变成了征求意见才能进入的地域。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就转变了态度,分明在三天前,他还不情不愿地拉着她,要她留在公寓里别回去。不过是48小时,他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所以她必须问个明白,看见他本人,亲自问个明白。
可当沈濛看见他,却又觉得踌躇,嘴唇蠕了又蠕,只能堪堪问出“为什么”这三个字,只能为他在脑海里搜刮一切理由,但结果都是否定的。他只是腻了,看厌了自己。可沈濛不信,因为她分明就感觉到了,他喜欢自己。人的感情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改变?
但是言澈笑了,他嘴角的轻佻和薄情几乎惊到了沈濛。在沈濛的印象里,他虽然喜欢亲她,有时候还很流氓,可是对待自己的态度总是温和的,即使霸道也不会看见他的轻佻。也是因为这样,她总是难以想象,徐向晚口中那个睡遍虞市漂亮姑娘的言三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眉眼分明是这样正直忠诚,偶尔笑起来明朗而阳光,哪里有那些纨绔的半分气质。但是当他的轻佻浮现,竟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原来他并非没有纨绔的一面,他只是在自己面前把它藏了起来,现在不过展露一角,却已经让人觉得毫无违和感。沈濛到了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或许真的只是言澈过家家游戏的参与者,陪着她一个月,这样无趣的日子,他会难以忍受是最正常不过了。
站在他家门前,她越想越难过,甚至是越想越笃定,他是真的讨厌自己了。忍了很久的不安和难受,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她捂着嘴,蹲下哭了。
这一哭就是半个小时,最后哭累了,她才把言澈给她的钥匙拿出来慢慢地放在他平时放备用钥匙的地方,转身走了。
她努力过了,很努力地让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但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结果的,她尽力了,虽然结果不完满,但是她接受。
那天晚上,她带着哭肿的双眼去颜若家,委屈地抱着她又哭了很久,才发出那四个字的信息。
她再也不要看见他了,再也不要想起他,再也不要,喜欢他。
☆、他喜欢你
早上七点,沈濛被手机闹铃吵醒,揉了揉脑袋,半眯着眼到洗手间洗漱。穿上短版白T和天蓝色宽松九分牛仔裤,擦了口红,把头发简单绑成马尾,换了双纯白运动鞋,背包出门回实验室。
时间是刚好的七点四十分,她有些怔楞地坐在休息室,突然想起忘记买早餐,又从包里掏出手机和钱包,准备去食堂随便买点。
“沈濛!”刚下楼出了教学楼,就看见有个少年骑着单车,朝自己招手。
现在正是上早课的高峰时间,路上骑车的走路的,同学很多。少年单手握着把手,把车骑得很稳,看着她时眼里满是惊喜。
沈濛微微抿唇,礼貌地笑了笑:“早啊。”
谢谨嘴里还咬着包子,停下车问她:“早,出来买早餐?”
沈濛点点头,有些好奇他正在吃什么,闻起来味道很香。
谢谨把挂在单车上的一个塑料袋子塞给她:“给。”说着还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个新的包子往嘴里塞。
沈濛愣头愣脑地接过,想拒绝:“你自己吃吧,我自己去买就好。”
“本来就是给你买的。”谢谨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像个愣小子,“我本来就打算来这里给你打电话,看能不能碰碰运气遇到你。”说着又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牛奶,放到她手里。
“你这周哪天有空,我好约你?”他没给沈濛回应的空隙,又问。
沈濛手里拿满了东西,想了想,答:“周六上午吧。”
“好,那我去上课了,早餐要趁热吃。”说着朝她摆摆手,又踏上自行车走了。
沈濛低头看着手里的包子和牛奶,有些哭笑不得。来去如风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不过既然有人把早餐送了上门,她也没必要走去再买。转身上楼,在休息室慢慢吃完了,才继续昨天停下的实验。
已经是她和言澈分手的第十天,她的生活已经完全恢复成暑假前那样,每天除了在实验楼埋头做实验,帮她的研究生导师整理资料,就是窝在家里,埋头做宅女。
上个月甜蜜得让她飘飘然的生活仿佛就是她的一个梦,离她又远又不真实。除了每晚睡前失眠发愣外,她几乎不会想起那个月的生活,也不会想起那个人。可是谢谨这个人的存在,就像是为了提醒她一样,这十天来,见面次数越加频繁。像今天这样莫名出现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其实不想给谢谨补课了。当初会答应,也不过是因为想借此接近言澈,可还没接近上,他和自己就在一起了,又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与谢谨的关系,却已经分手。到了现在,她每次看见谢谨,就有些内疚。因为这样,才继续硬着头皮继续帮他补课,尽管她总因为他想起言澈。
在实验室呆了一个早上加下午,到了将近六点,沈濛才出实验楼。
在公寓门前却碰到了大半个月没见的女王大人。
“晚晚,你怎么来了?”沈濛有些惊喜。徐向晚作为女强人平日里要多忙有多忙,想在工作日看见她简直是妄想天开。
“沈三,那个混账警察把你甩了?!”回应她的是徐向晚气场全开的声音,声音冷得让人发颤。
沈濛一愣,问:“晴晴告诉你的?”说着掏钥匙开门。
徐向晚盯着她的脸,跟着她进门,脱了恨天高很自觉地给自己倒了杯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沈濛去厨房打开冰箱,看看能做什么菜招待这个挑剔的女人,听见她这样说却有些想笑:“多大的事儿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哪敢烦着你这个大忙人。”
徐向晚越过厨房吧台看客厅茶几花瓶上的花,挑眉看向沈濛。
沈濛把材料从冰箱拿出来,正准备淘米做饭,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问:“看我做什么?”
徐向晚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看着她眼下明显的黑眼圈,却没再说什么教训的话:“分了也好,反正我看你们俩也不配。”
沈濛淘米的动作一顿,目光敛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应:“嗯。”
徐向晚就是故意的,既然已经分手了,那就没必要再给沈濛留恋的机会。她和别人不同,性格强势又不轻易被人欺负,这件事换了是她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了事。但是到底沈濛性子娇软,这事瞒着自己也是怕她会给言澈难堪。徐向晚虽然心疼小姑娘受了男人欺负,可也没法子。总不能违背她的意愿去帮她,这样反而损害了她们的友情。
“那花是谁送的?”她指了指茶几,问沈濛。
小姑娘并不喜欢宜花弄草,反倒是沈母谢樱对此比较有兴趣,不过她并不喜欢香水百合。
沈濛转头看了眼,撇嘴说:“一个神经病。”
徐向晚来了兴趣,追问是谁。
“前阵子和我相亲那个人,你还记得吗?”沈濛老实答她,“不知道搞什么,隔两天就送花来,我见妈妈的花瓶没东西放,就搁那儿了。”
徐向晚抱胸,仔细嘱咐她:“可别被什么混账男人趁虚而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别理他就是了,花也别收了。”
沈濛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儿,他要道歉就让他送,反正他要求我什么我也不会答应他。”之前把人得罪得这么爽快,现在有求于她,不让他花点钱对得起前阵子受的气吗?
“……”徐向晚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她脑袋,“我就知道,我们宿舍除了小二晴就没有傻的。”
沈濛也浅浅的扬起嘴角,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