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紧了紧拳头,推开她:“不早了,回去吧。”说完转身走回警局,没再看她一眼。
“我爱你。”那晚她这样说,可是懦弱的他却不能给出任何回应。言澈看着手机,并没有点开歌曲,反而点开沈濛的头像,顺着轮廓一点点摩挲,思绪沉沦在她的笑容里。
“头儿,怎么了?”走在前头的小伙子终于发现有人落单,赶忙扬声叫他。
言澈像是被人抓包一样,心虚地把手机塞回兜里,快步跟上去,“没事。”
。
酒吧“Battle”,长廊深处的高级包厢。此时正灯红酒绿,形形□□的男女正喝着贵价酒,抽着贵价烟,撩着自己看上的男女,灯火低迷,气氛旖旎。
“这阵子怎么不见你,又看上别的女人了?”有女人手里拎着瓶酒,走近坐在角落里的男人。
男人正坐在酒红的沙发上,墨绿色运动裤包裹着的长腿正翘着二郎腿,露出了他卡其色的登山靴,上身是简单的白T和黑色夹克,遮掩了他健壮的身材。他的脸埋在了灯光之外,被遮掩住了。他抬手喝了口酒,枕在脑袋后面的右手半点没动,只是挪了挪脑袋,在灯光处露出了下巴,眼睛都没睁。他低笑一声,洁白的牙齿一晃而过:“厌了。”
女人听了低笑,凑近用自己的上半身压在男人的胸前,红艳的唇贴近,丁香小舌微微舔了舔男人的唇,才低声笑着说:“要不要换我试试?”
男人眼眉一挑,睁开了桃花眼看眼前的女人。女人穿着黑色紧身短皮裙,长发卷卷,面容娇艳,胸前的“凶器”呼之欲出,压在自己胸膛上,让他觉得有些沉重。
“我比起Joy,也不差,不是吗?”女人把唇贴近男人的耳朵,低声娇笑着,身上的香水味魅惑诱人,说话时红唇开开合合,亲着了男人的耳朵,撩人至极。
男人微微侧过头,令她更亲近自己,:“一晚可以,久了我可受不住你的脾气。”
女人也不生气,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这样的情情爱爱,算起来是老朋友了。所以女人只是嘴一瘪,坐直身子嫌弃说:“我还不愿意和你处呢!”
男人挑眉一笑,慢悠悠地闭上了眼。
此时有人推开了包厢,走廊外明亮的灯光照射进来,乱了室内迷乱的节奏。
来的是个女人,穿着宽大的亚麻色外套和牛仔裤,围着厚厚的灰色针织围巾,长发都裹在了里面,只露出清冷而苍白的面容。她紧抿着唇,环视包厢一圈,把目光停在了言澈身上,抬步向他走去。
包厢早就因为来了个美人而寂静了不少,甚至有人轻佻地朝她吹了声口哨。但女人并没有理会,她面色沉静而冷峻,低头看着言澈时的目光虽然沉静却隐隐有些怒气。男人们一看是来找言三的,顿时没了兴趣,继续自己热闹去了。
原本坐在言澈身边的女人看了这架势,忍不住笑了起来,用手肘捅了捅他:“去哪招惹来的美女,过来寻仇?”言三少虽然是渣了些,但还没哪个女人敢欺负到他头上。
言澈睁开眼,和眼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女人四目相对,明显地愣了一下。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女人的声音并不娇媚,甚至有些嘶哑和清冷,却出奇的好听。
言澈直起身子,拿起桌面的酒杯,把里面最后一口酒喝了干净,“有事?”
女人看了眼他身边的大胸美人,没说话。
那人也知趣,耸耸肩走开了。包厢角落的沙发上,就剩下言澈和她。
“坐。”言澈给自己倒了杯酒,“要喝什么?”
“几句话,说完就走。”女人在他对面坐下,并没有过多废话,“我来只问一句话,你还喜欢沈濛吗?”
言澈喝酒的手顿了一秒,把酒放下后勾唇笑:“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听过这个人了。
“除了她,我没有任何理由来找你。”颜若看着他,一向淡漠的眼神却带了两分锐利。
言澈抽出烟,点燃吸了口,脑子里很快回忆起那个两个月前已经和自己分手的姑娘。那姑娘瘦条条的,做饭很好吃,一头茶色长卷发很漂亮,说起话来有些娇滴滴的,但又有些严肃。面容……面容却在记忆里模糊了,只记得她曾经在警局门外,很紧地拥抱着自己,用哭得很难过地声音对自己说:“言澈,我爱你。”
言澈,我爱你。这五个字,日日夜夜在他脑子里回荡,而说出这句话的主人,却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了面容。想到这里,言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颜若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面色顿时显得从容了不少,一直维持着笔直的身体微微松了口气。
“她,怎么了?”言澈问。如果不是有事,这个和他仅见过一面的女人不会亲自找上门来。
“在医院,短期内死不了。”颜若的唇角十分细微地轻轻勾起了些许,像是得到了报复的快意。
言澈夹着烟的手指明显抖了一下,香烟被折断,仍燃着的烟头触到他的指头却浑然不觉。他抬头看着颜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颜若镇定自若地低头整理歪掉的围巾后,冷淡地看着他:“她是个傻姑娘,但我不会任由她这样,我不会容忍她为了爱你而伤害自己。”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放在桌上。项链是很简单的银质串珠链子,上面吊着的是一枚两个指头大小的黑色牌子,“答案我不想知道了。她给你找来的东西,理所当然,是要还给你的。”说着,她转身出了包厢。
言澈并没有理会颜若的离开,目光停在了桌面那枚黑色牌子上。他曾经是军人,比谁都清楚那是什么。入伍军人每人都有属于属于自己的身份识别牌,他的那两枚在退伍时一枚上交,另一枚就收藏在家里,谁也没再看见过。
而这块牌子上写的,是他曾经那么熟悉的名字。项链的主人,是他曾经一起长大,出生入死的兄弟——谢诚。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这段,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还是决定让颜若出面-。-我国解放军的军人身份识别牌是15年才开始有的,很多东西都是我为了剧情增加的设定,不要信不要信
☆、为了报复
颜若走出“Battle”,凛冽的风吹得她赶忙裹紧了围巾,把大半张脸都埋进了厚厚的围巾里,却依旧觉得冷。
“解决了?”一直在外面等着的男人看见她出来,赶忙过来帮她裹好外套。
“嗯。”颜若低声应,神情并没有方才在包厢那样气势言人。
男人的手伸到她背后,护着她不被出入的人群撞到,看着她的神情变得柔和,“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即使男人一直站在车外等她,但车子的暖气却一直开着。颜若刚坐下,就觉得暖和了很多。
“今天真的谢谢你。”颜若对准备发动车子的男人说,“麻烦你送我去市一医院,我还是不放心沈濛。”
男人看着颜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眼底的黑眼圈也很重,憔悴的面容让他心疼不已,但却说不出让她回去休息的话来,“没事,我和沈濛也算相识一场。你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颜若确实是累了。自从昨天夜里得知沈濛的事情就赶到医院,后来拜托男人帮自己找言澈,直到现在都没闭过眼。她轻轻应了声,把座椅微微下调后,把脸埋在了厚重的围巾里,很快就睡着了。
男人看着她像只埋沙的鸵鸟,无奈地浅笑,眼神是暖暖的爱慕。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市一医院门前。男人不舍得叫醒她,又等了小半个小时,颜若皱着眉,应该是身子僵了,男人才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已经到了。”
颜若很快清醒过来,微微揉了揉太阳穴,“谢谢,今晚真的麻烦你了。”
“没事儿,快上去吧,别着凉了。”男人下车给她开门,目送她进了医院才驱车离开。
市一医院顶层独立病房。
颜若踩着短靴,在走廊里脚步的声音格外清晰。
“若若!”顾晴正站在走廊安抚着谢樱,红着的眼眶看向颜若,难过得像是要跟着谢樱流泪。站在旁边得沈爸爸并不比谢樱脸色好看,一向健康精神的他如今看上去竟像是垂暮的老人。
“伯父,伯母。”颜若走近,拍了拍谢樱的背脊,“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没醒,晚晚和澜生表哥在里面看着。”顾晴把情况说了一通,抹着眼泪问,“你找到他了吗?”
“嗯。”颜若应了声,“我把东西给他了。”
顾晴斟酌了一会儿,低声说:“若若,我觉得,沈濛是希望自己给他的。”
颜若却不置可否地勾唇笑了,“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就算他两以后在一起,我也不会让他活得这么容易。”如果等沈濛出院把东西送到他面前,那就太容易了不是吗?她怎么可能会让沈濛一个人这么可怜的躺在病床上,而那个混账却毫不知情?
顾晴看着颜若眼里的狠厉,噤了声。她就知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若若。
如果说徐向晚是头狮子,暴躁起来十分难伺候。而很多时候,颜若慵懒不理琐事,可一旦生起气来会像一条蛇,阴冷冷地咬人一口,疼的让人永生难忘。她是个宁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人。沈濛因为言澈变成这样,颜若绝不可能不帮她出头。
昨天她们三个陪在病房里,眼看着沈濛醒来时眼里的无助和害怕,颤颤巍巍地不敢靠近的样子,心里别提多恨言澈了。
“创伤后应激障碍。”陈暄是这样对她们说,“濛濛现在还没醒过来,所以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但是很有可能会导致产生精神障碍,伯父伯母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爸已经拜托了市内最好的精神科医生来帮助治疗,幸好心脏没出什么大问题,只要好好休养,身体会恢复的。”
当时谢樱已经听不下去,握着沈濛的手哭得像个泪人,沈爸爸只是拍着谢樱的肩膀,神色颓然:“阿暄,濛濛就拜托你们了。”
陈暄也心疼小丫头,心情很复杂:“伯父伯母放心,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好的。濛濛她,会好的。”
徐向晚三人站在旁边,看着沈濛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很不是滋味。徐向晚心里对言澈有恨,越想越抵不住,抬脚就要去找那个渣男。
颜若拉住了她:“去哪?”
“还能去哪,不把言澈那小子的头拧下来,我徐向晚三个字倒着写!”徐向晚咬着牙,一向美好艳丽的脸流着泪,替她家姑娘难过。
她和沈濛是高中一路走过来的情谊,比起颜若和顾晴是更深厚的,对着沈濛这娇气身子也一向爱护有加。在她眼里,沈濛就和亲妹子一样,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虽说是沈濛一厢情愿,可她还是恨言澈。但因为这份恨,她未必能把事情处理好,更有可能是跑去帮沈濛和言澈一刀两断,从此各不相干。这不是沈濛的初衷。如果言澈根本不喜欢沈濛,徐向晚去最好不过。但言澈不是。
颜若比她冷静,给徐向晚抹了把脸,擦干了眼泪:“你在这看着,我去。”
顾晴在旁边看着她们,抹着眼泪说:“我也去!”她一定要狠狠地打那个混蛋一顿!
“你也留在这。”颜若看向她,“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她在徐向晚和顾晴的注视下,粉白的唇角慢慢勾起,透出了一丝残忍,“我一定要他,悔不当初。”说着,她拿走了从沈濛身上取下来的项链。
于是才有了“Battle”的一幕。
她不把话说清楚,只把项链扔给言澈,说一句人在医院就走了。她要他着急,要他害怕,要他为了曾经放弃沈濛而后悔。他不是不敢承认自己喜欢沈濛吗,那她就要他再也不能否认,这辈子带着爱和疼惜,去珍惜沈濛。这就是颜若的目的。
顾晴和颜若两人安抚着沈家两老回家休息一晚再过来,她们和澜生表哥会好好照看沈濛。
“我们都在这里,明天沈濛醒来吃什么?”颜若拍了拍谢樱的肩膀,“伯母回去睡一觉,明天早上顺道带些东西来给我们吃吧。你知道的,晚晚嘴刁,肯定吃不惯医院饭堂。”
沈爸爸看着谢樱煞白的脸,也有些担心,最后还是搂着她回家了。
顾晴看着两老走了,总算是松了口气。和颜若回到病房后,又有些担心地问:“若若,你说言澈会来吗?”
颜若想起一个小时前,在“Battle”放下项链时言澈的神情,低声说:“最迟明天早上,他一定会来的。”
。
Battle。包厢内的气氛依旧旖旎而热烈,与坐在角落里的言澈格格不入。
言澈盯着那枚黑色军牌,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年谢诚误踩地雷,事后再去找尸首却再也找不到了。不难猜想,即使谢诚没被炸死,也应该被那群毒枭捉走了。当时他所处的位置已经跨过了边境,距离毒枭大本营不过短短数百米。他一个人身先士卒,被炸伤在了敌人门前,被捉走枪毙,恐怕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又或者他被炸死后,敌人把他的尸首拖了回去。无论结果怎样,谢诚都没可能活着了。后来谢诚被追封为烈士,谢家人没办法,只能从那里带了抔土回虞市。
在金三角地区,有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死在金三角地区的军人,军牌都会被毒枭拿走,以用来彰显自己的英勇。而谢诚的军牌,恐怕早就成为了他们炫耀的资本之一。
言澈点着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一根又一根,烟缸的烟头已经满了,身上的烟云印象也已经抽尽。半晌,他伸手拿起项链,追了出去。
但颜若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低头看着手掌里冰冷的军牌,十一月的夜风很快就吹散了他掌心的温度,从手掌里垂落的链子顺着北风呼呼,荡来荡去没个停止。
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掏出手机急不可耐地翻出沈濛的手机号码来,却已经是空号。言澈往停车场走去,按掉电话后拨给了警局的小崽子。
“给你半个小时,在虞市各大医院里找一个叫沈濛的女人。”他说话的声线粗粝,充满了急躁和不安。
“我他妈管你睡不睡,马上起来给我找!”说着手机一扔,脚踩着油门,驾着路虎出了停车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虐男主!
☆、我在这里
言澈是在午夜两点才到的市一医院。
小崽子找了一个多小时才翻出了十几个地址才找到人。这期间言澈也没闲着,去了A大附近的虞市五院找陈暄,可没碰到他上班。他看着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项链,心里越是焦急。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在这一个月里做了什么?为什么谢诚的军牌会在颜若的手上?他的猜想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没由来的恐惧让他没办法再平静,甚至没办法不去想念这个已经在他生活中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女人,这个被他刻意忽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