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攻略你——辞晏
时间:2017-10-10 17:58:46

  小崽子把消息告诉言澈时,他正坐在车里抽烟,掐了电话二话不算就踩了油门往市一医院去。到了高层的高级病房,他握着谢诚的军牌,微微顿了顿才鼓起勇气开门进去。
  病房里只有沈濛一个人。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睡得很沉。可言澈却有些怀疑,躺在床上的到底是不是沈濛。他记忆里的沈濛,有一头长长的茶色卷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短短的,不整齐的垂落在耳边,乱的像被狗啃过。她的脸虽然一向苍白,却不会这样瘦削灰白。言澈顺着她的发抚摸她的脸,却发现沈濛颈脖处被碎发遮住的青紫色淤痕。淤痕并不浅,不难看出是男人粗大的手指造成的。
  言澈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手指下意识地用力,却疼的沈濛皱起了眉,像是要醒来。
  他慌忙收回手,像是偷了东西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等待着沈濛转醒。
  可沈濛并没有醒,她紧皱着眉,像是被噩梦魇住了。言澈看着她流泪的脸,心疼地摩挲她的脸颊,想安慰她,却始终说不出什么来。
  “救我……”沈濛梦呓的声音很低微,细碎得让言澈以为自己听错。
  帮沈濛擦着眼泪的手一顿,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沈濛的唇,试图辨认出她说的话。
  “阿澈,救我……”沈濛这样说。这四个字,沈濛一直这样低喃着。她从害怕到失去希望,从最接近死亡的那一瞬都在默念着。
  ——阿澈,救我,救我。从这让人害怕的深渊里,救我出去。
  言澈不愿她在梦里害怕,于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发,把人叫醒:“沈濛,醒来。”
  可沈濛依旧沉溺在梦里,眼泪像是串珠儿似的从紧闭的眼里流出来,怎么也停不下来。言澈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脸,“沈濛,是我,言澈。我在这里。”
  沈濛大口地粗喘着气,泪眼婆娑地睁开了眼。她看着天花板,怔怔然地像是没有回过神来。
  “沈濛,是我。”言澈正要收回手,沈濛已经看向他。
  她的双眼一如既往地干净,但看着他时却十分惊恐和茫然。下一刻,她竟尖叫起来,坐起来挣扎,原本藏在被子下的手脚露出来,竟全是伤痕。
  言澈抱着她,压着她挣扎的手脚。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沈濛的力气可以这么大,失神的双眼充满恐惧,双手不断的胡乱挣扎,就像是一个溺水的病人。
  言澈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把她按得死死的。他抖着唇,不断对她说:“沈濛,沈濛!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没事了,不要怕。没事了,现在没事了……”那是他的姑娘,他心里唯一特别的姑娘,连他自己欺负了都要心疼的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沈濛挣扎了足足一分钟,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她颤抖着身子,唇边发出一声让人心疼的呜咽,继而她流着泪,脱力一样整个人软了下来,哭的像个孩子。
  言澈不敢放轻松,依旧紧紧的抱着她,声音像是哽在喉咙一般,让人听了异常难受:“对不起,是我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等到沈濛情绪稍微平复了,他才不动声色地按了铃。医生和护士很快就来了,跟着一块进来的,还有颜若和一个高大的男人。
  这是沈濛获救后第一次苏醒,看见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她又开始不断挣扎。言澈搂着她,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已经没事了,别怕。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你别……害怕。”
  言澈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对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只能搂着她,吻着她的发顶,温柔地告诉她:“我是言澈,我在这里。”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沈濛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了下来。但浑身仍在细微的颤抖,小手抓着言澈胸前的衣服,怎样也不愿放开。
  言澈坐在床上,用口型对对医生说:“就这样吧。”
  医生看了眼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颜若和高大男人,给沈濛注射了镇定剂。
  “尽量稳定她的情绪。不要有太多人在病房里。”医生有些疲倦地吩咐,“过一会儿她就会重新睡着,你们留一个人守着就行了,都回去吧。”
  沈濛窝在言澈怀里,因为药物的关系又慢慢镇定了下来,流着眼泪睡着了。
  言澈笨拙地帮她捋好脸上的发丝,用手指沾了沾她的眼睫,把眼泪都抹了下来,短短的头发贴在她巴掌大的脸上,显得她狼狈又不堪。看见沈濛紧紧攥着自己衣襟的手,言澈竟觉得自己心脏也被她攥住了。心情就像皱皱的衣襟一样,恹恹的,有些窒息。那是一种无法表达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谢诚的死亡给他带来的是愧疚和悔意,但是沈濛现在的模样,却让他无力,甚至是慌张。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让她好起来,才能让她娉婷地站在自己面前濛濛的笑。这种感觉,让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不一样的。
  又或者说,她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颜若有些疲惫地把身体靠在墙边,对身边的男人轻声说了句什么,于是一直沉默不言的男人就出了病房。
  “我在三年前就听说过你。”颜若把身体倚在墙上,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低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言澈抬头看向她,又听见她疲惫地开口:“有一天她兴冲冲地跟我们说,她对人一见钟情了。她说你是个正直的人,路见不平,还身手非凡,不仅帅气,还很温柔。我们都笑话她,她却很难得地反驳了我们。
  “几个月前,她突然很高兴地说,她又遇见你了,而且还接二连三地遇见了好几次。顾晴跟她说,这肯定是上天给的缘分,叫她一定要好好把握,别错失良机,我和晚晚也是支持的。她这人有些呆,认准了的东西很难放弃,不然她也不会对你一憧憬就是三年。所以和你分手那晚,她还在我家里哭了很久。
  “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要去一趟云南。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很亮,她说或许她可以再努力一下。我不同意,想拦着她。但她说,你是喜欢她的,虽然你不敢走向她,那么就让自己走向你。她说,她要成为你的英雄。”颜若说着,有些无奈地笑了,“她很喜欢的一部漫画里,有个主角忠诚,仁义,勇敢。他刚直不阿,磊落光明。沈濛说,你很像他。她用了最美好的词语来形容你,爱慕你如生命。但是你呢,却不敢直视自己的感情。”
  最后一句话里的轻蔑直刺刺地插进了言澈的心里,让他哑然。他想反驳,可张了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甚至再也开不了口去告诉颜若,他并不爱她。
  他怎么会不爱她呢,这一个月来,他分明对Battle的女人再也没有了兴趣,他沉迷在那一个月的温馨里,再也没办法醒来。他每每在夜里醒来,看着黑逡逡地四周,冰凉的被褥里再也没有那个娇软乖巧的小身子,才觉得沈濛的可怕。她把自己渗入到他的生活里,在每一个细节里都埋入了自己的影子,甚至让他在梦里,都渴望着抚摸她的身体。
  他甚至可怕地发现,沈濛把自己刻进了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就像是童话故事里那朵玫瑰,直到小王子离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再也没办法单独一个人活下去。小王子待玫瑰如生命,那朵玫瑰又何尝不是只喜欢小王子一个人?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沈濛的额。心里一直叫嚣着的声音终于贯穿脑海,越过了理智:承认吧,你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主要还是虐了女主。别怕,毕竟我是亲亲亲妈,现在言澈正面临着这辈子可能只能靠五指兄弟的危机呢,谁叫他和我家女儿分手呢(微笑脸)
言三:……如果我没记错,我会这样,都是你写的大纲?
下一章是闺女在云南的故事啦~稍稍剧透一下,我家闺女真不全是因为言三这混账才变成这样的= ̄ω ̄=
☆、她的梦境
  沈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自己长途跋涉到了沙里市,和强子的母亲一起,还有那些罹难军人家属,为了买回军牌,走进了溪山寨。
  沈濛本来是不敢去的。
  她到昆明,拿着杨时禹给的地址找到了言澈的战友刘昊明。她只是想问清楚,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要知道,言澈的心病在哪里,她该怎样做才能把他从深渊救出来。可是话还没问出口,刘昊明就被一通电话喊走了,他正准备去以前部队兄弟的家里。沈濛跟着去了,细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强子就是在当年那场枪战中牺牲的,崩了好几个混账东西才中枪断了气。当时情况危急,没来得及处理尸体,等到军方派人去收拾的时候,牌子已经被人拿走了,尸体也被那些疯子剐得没了样子。强子家里只有他妈一个人,一直是孤儿寡母的,刘昊明以往和他关系最好,也就一直帮忙照顾着。
  也不知道强子妈是从哪里听来溪山寨卖军牌的消息,拼死拼活要凑钱把强子的军牌买回来。这些年金三角被打击狠了,并没以前那样可怖。溪山寨今年的毒贩头子换了个女人,手段比以往每个头儿都狠,规矩也戒得严,沙里的治安好了很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手下人竟然开始把手里积攒的军牌卖出去了。
  一块牌子十万块钱,人民币。兑成老挝基普都要一个亿。有些人拼着家里还有些钱,就上路了。
  刘昊明拗不过,又怕她乱来,只能劝了又劝,总算是把人劝住了。
  后来刘昊明回了军营,沈濛却留了下来。她看着强子家灰白的墙面,小小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孤单单的几件简单旧家具,还有神台上放着的一张年轻男人的照片,眼睛就酸了。强子妈招呼她吃过晚饭再走,炒了几个家常菜,叨念着强子以前怎样怎样,笑得很和蔼。她的身形很瘦小,脸颊微微凹陷,头发有些花白,十分憔悴。
  沈濛看着强子妈平静的脸,终于忍不住,轻声问了句:“阿姨,你还是会去的,是不是?”
  强子妈夹菜的手顿了顿,微微“嗯”了一声。沈濛又看了眼强子那张笑得灿烂的黑白照片,过了很久才开口:“那我陪你一块儿去,我也要买回一个人的军牌。”
  沈濛当夜就从自己卡里提了20万出来,和强子妈一起踏上了去沙里的路。起先强子妈说什么也不愿意,说自己有钱。沈濛知道她一个人存不了这么多,只说是借她的,以后再慢慢还。强子妈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人,只一个劲儿地谢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沈濛于心不忍,搂着她安慰了很久。
  她们两个女人,在云南江城找到了接头人,被领着到了溪山寨。越是接近,沈濛就越害怕。可她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搂着强子妈,一遍一遍的安慰她。
  她想这并不困难。就和平时买东西一样,她把钱给那些人,然后那些人把强子的军牌还回来。而谢诚的军牌,她只是猜测会在那里,并算不上是真正的目的。会这样说,其实也只是为了陪强子妈来。如果她这一生,也像强子妈一样,只剩下唯一一个念想,那么她也会拼死来的。
  强子妈说,军牌是军人的象征,她不能让强子引以为傲的身份被人侮辱。过去没有机会,她不敢多想,但是现在有了,她一定要试一试。沈濛点头,表示明白。也更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下定决心陪她一起来。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在一切都顺利进行的时候,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坐在首座的女人从她们进来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表情,把玩着桌上的玩意儿,一副无聊的表情。等强子妈拿到强子的军牌后,她快速地把另外的十万块钱拿了出来。
  “我想买谢诚的军牌,中国虞市人。”沈濛让接头人给她翻译。
  接头的男人还没开口,就听见首座的女人用不太准确的中文问:“你说谁?”
  女人的头发很短,黑色的碎发贴着脸颊上,显得脸很小,蜜色的肌肤看上去十分健康。黑色的眼瞳盯着沈濛,如同出笼的豹子,十分锐利。
  沈濛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抖着唇又重复了一遍。
  女人看了沈濛很久,才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她低着头,哑声问:“你是他、什么人?”
  这个问题沈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觉得解释起来会很复杂,只好咬着唇低头说:“他妻子。”
  女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过后勾唇冷冷地笑了一声,对旁边的手下吩咐了一声,甩手走了。
  沈濛微微松了口气,可还没把气吁出来,就被人架着身体抓进了牢房。
  那是她噩梦的开始。
  牢房里人并不少,粗略数来也有二十多个,都是女人。沈濛被人推入牢房时,就感觉到了异样的目光。牢房里的女人目光炽热地看着自己,就像发现了新的猎物。她们衣衫不整地蹲坐在角落里,有些甚至连衣服都没有,靠着几块破布勉强遮住身体,脸上肮脏消瘦,十分难堪。
  沈濛手指微微曲了曲,不动声息地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她有些害怕,蜷缩着身子,把头埋进了臂弯里,细细地发着抖。她现在有些无法思考。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被人关在这样的地方,看见这样的人。她很清楚地明白,她很快,也会成为她们当中的一份子。
  所幸的是,尽管每日都有女人被带走又带回来,但沈濛却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也没有人把她带出去。她想去要求见首领,但又害怕门外那些身体健壮的男人,只好一直蜷缩在角落里,每顿吃着被人瓜分剩下小半的冷饭,每晚抱着自己的胳膊强迫自己入睡。幻想着哪一天,会有人来救她。
  这天,牢门再一次被打开,是天快黑的时候。有男人进来逡巡了一会,挑了几个看上去干净的女人,连拖带拽地扯了出去。这一次,包括了沈濛。
  她们被带到了一座竹楼里,里面灯火通明,坐在首座的就是白天里看见的女人,她穿着简练的黑背心和迷彩裤,细长的腿架在桌上,麦色的肌肤在灯光下十分明显,却也十分漂亮。她是健康的,充满力量的,和沈濛截然不同。
  沈濛只看了她一眼,就没敢抬头,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身边男人贪婪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扒光了站在众人面前,那些男人强烈而充满欲望的目光让她害怕得瑟缩。她不敢抬脚向前,却被身后看守的男人推了进去。她站不稳,摔倒在地上,听着周围男人的笑声,忍不住抬头又看了眼首座的女人。
  女人也正在看着她,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她。女人漆黑的瞳孔特别深邃,看着人时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沈濛也盯着她,抖着唇,鼓起勇气说:“请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钱。”她并不会这里的语言,说的是正正规规的国语。
  女人把放在手柄上的手弯起,托着腮看着她。良久,才用不太流利的国语问:“你,叫什么?”她的声音是沙哑的,低低沉沉,听上去反而有些性感。
  但沈濛现在感受不到这些。她忍受着周遭让人恶心害怕的目光,咬着唇低声回答:“沈濛。”
  女人听后用手指扣了扣桌面,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放。名字,太难听。”
  沈濛咬着牙,问:“你认识谢诚,是不是?”如果不是,她为什么听见自己说出这个名字,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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