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瓴看着坏笑着的晏佑,无奈地摇摇脑袋,“小侯爷若当真是那风流纨绔的性子,昨日也不至于被侯爷夫人逼婚到赶出府的地步了。”
一说到逼婚,晏佑连忙干咳两声,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过去的事情便教它过去吧,瓴兄,听闻一家客栈的屠苏酒不错,不如我们去品尝品尝?”
凤瓴点头,“的确是当品屠苏酒的,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客栈怕是早已打烊,还是改日再说吧。”
原本热闹的街道渐渐安静了下来,寻找了许久的云瓷宁一人立在城楼上,夜色已深,冷风吹来教她打了个寒颤,云瓷宁深吸一口气,即便下了城楼却还在街道上徘徊,不肯放弃。
抬头时,面前那人带着的面具让她吓了一大跳,上头的颜色以冷色调为主,幽暗诡谲。青色的獠牙嗜血般恐怖,三只眼睛正对着抬着头的云瓷宁,安静的街道上,灯火阑珊,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瞧见了阎王。
☆、第029章 灯火阑珊,不住滚蛋
她颤抖的手触碰到那张可怖的面具,没有半些犹豫,直接将那张面具掀开,凤珏那张熟悉的脸呈现在她面前,云瓷宁不知道抬头望见他的那一刻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是失而复得的欢喜,还是久寻不见的埋怨。
“小黄鸡。”云瓷宁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手中的宫灯落地,踮起双脚,一下子扑到凤珏的怀里,眼泪一瞬间决堤,抽噎道:“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找你找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她好担心,自己一个不留神,会像前世一样,亲眼看见那血腥而又伤人心的场面。
被云瓷宁抱着的凤珏身子微僵,旋即绽放了一抹笑,尽管手背上止不住的疼痛,但另一只手仍旧搭在她的肩上安慰道:“这不是回来了嘛,小白瓷还怕被人拐跑不成?”
云瓷宁向后退了两步,抬袖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擦净,吸了吸鼻子,头一扭,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低头却瞧见了凤珏受伤的手,她一把抓住那只手,凤珏即便想抽出来也来不及了,一道血红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云瓷宁的面前,光看着就觉得心惊胆战,“小黄鸡,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啊?”
凤珏忙抽出手,背在后头,眼神不敢直视云瓷宁,云瓷宁瞧见,他的衣摆下头也是湿的,怎么看个烟火会成了这副狼狈样?
“没什么,太挤了,手不小心被别人提的灯划了一下。”凤珏甩甩手,以证明真的只是一点点小伤。
可云瓷宁显然不相信,灯划的?这么狠?“那你的衣摆为什么湿了?”
凤珏两手搭在云瓷宁的肩膀上,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小白瓷,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吧,我刚才差点被人挤进河里去,先去换身衣裳。”
“那……那好吧。”云瓷宁见问不出什么,加上凤珏还受了伤,也就没再刨根问底,跟着他一同去找客栈了。
要说永宁的这一条街道上,客栈虽然不少,但云瓷宁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每一个客栈前头都挂着一面一模一样的旗,上头都印着祥云图案,正中央一个“玉”字,龙飞凤舞。
两人随意就近挑了一家客栈,云瓷宁一眼就看见了伏在柜台前手在不停打着算盘的掌柜。
算盘珠清脆的碰撞声在客栈大堂之内响个不停,掌柜一手打着算盘,一手翻着账本,口中还念念有词,“六三添作五,六一下加四,六二三余二……”
“掌柜的!”两人走到了柜台旁,云瓷宁喊了他一声,正在打算盘的掌柜一惊,算盘上灵活的手指一个劈叉,方才算好的结果被全部打乱。
掌柜愤愤抬头,小胡子气得一抖一抖,“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云瓷宁好笑地看着被自己打乱思绪的掌柜,见他不耐烦地翻了翻手中的账本,又“啪啪”打起了算盘。
良久,他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一两一晚。”
云瓷宁张大嘴巴,“一两一晚?!”这是别墅吗?居然一两一晚上,“你怎么不去抢!”
掌柜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抢东西是犯法的,两位爱住不住。”
云瓷宁生气地鼓起腮帮子,拉着凤珏的手就往外走,“不住就不住,我就不信有钱还找不到住店的地方怎的!”
“姑娘,留步!”两人还未跨出客栈的大门,掌柜便将他们叫住。
云瓷宁昂起头,得意地望了身旁的凤珏一眼,伸出手放在嘴边悄声道:“出门要学会还价,这就是省小钱钱的诀窍。”
凤珏抽了抽嘴角,他敢打赌,掌柜要说的,绝对不是降低些价格让他们留下来之类的话。
果真,凤珏的预感是正确的。
掌柜将核算好的账本摆在一边,喝了口水道:“实不相瞒,这条街上所有的客栈都是我家主子一人开的,两位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价格,不信你们出去问问。”
云瓷宁忽然想起了那许多面一模一样的挂在客栈门前的旗,难道这就是古代的连锁店?也太踏马先进了吧?
如果凤珏手没受伤的话,云瓷宁还真有出去问问的打算,但是考虑到天色已晚,加上凤珏又穿着个衣摆湿透了的衣裳,若是被风吹得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于是一向爱钱的云瓷宁一咬牙一狠心,掏出二两银子摆在柜台上,“住就住!”
掌柜的眼睛眯作一道缝,笑吟吟地收下了银子,吩咐小二道:“好咧,两间上房。”
走了一天的云瓷宁觉得自己身上都汗湿了,好好洗了个澡又泡了个脚,将另一身男装换上,正端着洗脚水准备去倒掉时,一开门却遇见了隔壁的凤珏。
凤珏竟然换了一身月白色衣裳,领边袖边都镶着金色流云滚边,腰间束着一条祥云宽边锦带,如绸缎般的头发用小银冠竖起,身后的重剑想必搁在屋子里头,没有瞧见。这一身装扮,给凤珏平添几分文雅之气。
看惯了身着缃色衣裳的小黄鸡,再看这一身月白长袍,着实叫人眼前一亮。
端着洗脚水的云瓷宁愣在原地,正当凤珏想要一甩头发摆一个极其酷炫的姿势时,云瓷宁开口惊叹道:“哇!白斩鸡!”
凤珏差些从客栈二楼摔下去,他扯着自己的衣裳,站在云瓷宁的面前,再次咆哮道:“看清楚了,这是月白!月白不是白!”
云瓷宁点点头,一副我很明白的样子,“我知道啊,小黄鸡也不是鸡。”
凤珏无奈地低下头,这个场景怎会如此的熟悉?看来他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鸡”这个称呼了。
云瓷宁转身刚准备下楼去倒洗脚水,却突然停在了凤珏跟前,“小黄鸡,这般晚了你准备去哪儿?”
“呃……”凤珏的眼珠子转了转,“我上茅房。”
云瓷宁点点头,并没有怎么怀疑凤珏说出口的话的真实性,下楼去后院儿倒洗脚水了。
大堂之内的掌柜仍旧沉迷打算盘,连凤珏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身旁都没有发现。
凤珏忍不住用手指头敲了敲柜台,掌柜这才抬起头,“客官有何吩咐?”
“银子拿出来。”凤珏伸出手,上头还缠着方包扎好的绷带,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唬的掌柜一愣。
☆、第030章 岁月无忧,喝喝小酒
凤珏的表情让掌柜有一种自己耳朵聋了听错话的感觉,他停下了拨动算盘珠的手指,抬起头来一脸懵逼地望着凤珏,“客官,您说什么?”
“方才那位姑娘给你的银子,拿出来。”凤珏解释了一遍,看起来有点不耐烦。
“凭什么!”掌柜双手一拍,在柜台上发出了“啪”地一声。
凤珏没打算同他多言,将腰间的令牌解下,扔在掌柜面前。
令牌上头的祥云和“玉”字在蜡烛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显。
在看见这块令牌之后,掌柜整个人都不好了,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缓缓抬头,对着凤珏作揖道:“主……主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主子,还请主子恕罪。”
凤珏摆摆手,十分宽宏大量地说道:“无妨,你也只是在按吩咐行事罢了。”
掌柜忙递给凤珏一锭银子,接过银子的凤珏弯了弯嘴角,“孺子可教。”
他就是觉得自己身上没带银两,什么事都让云瓷宁来付钱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才找掌柜要来银两罢了。拿到小钱钱的凤珏上楼回房,关门休息。
睡到半夜的时候,凤珏总觉得身旁有一个人在不停地推自己,一睁眼,竟然看到了云瓷宁猥琐的笑脸,凤珏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她道:“小白瓷,这般晚了,你不睡觉,跑到我房里做什么?”
看见凤珏吃惊的样子,云瓷宁“噗嗤”笑出声来,“你把被子裹那么紧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关键是,他只穿着中衣啊,难道小白瓷不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脑袋里想着“授受不亲”的某鸡,这伙儿恐怕早将从前强吻云瓷宁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云瓷宁凑近凤珏小声道:“方才我去倒洗脚水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一脸神秘的样子倒还真勾起了凤珏的兴趣,“什么地方?”
“里头全是酒!”云瓷宁兴奋地张开双手比划。
凤珏一把扯过床榻旁搭着的衣裳套在身上,失望的“哦”了一声,“你可能是看见了仓库。”
不就是酒吗?有什么好兴奋的。
“我要搞一个大新闻!”年轻的小白瓷这般说着,她转身趴在房门前,用手将门上的纸戳了个洞,一只眼睛透过那个洞看见外头大堂一片漆黑,已经没有人了,连掌柜都已经睡下。“我们去喝酒。”
正在系腰带的凤珏手一抖,看着云瓷宁的背影,大半夜把自己喊起来喝酒?神经病啊,还搞大新闻。
云瓷宁轻轻推开房门,朝着凤珏招招手,低声道:“谁让掌柜讹我来着,我要让他看看白女侠的厉害!”
“有偷别人酒喝的女侠吗?”凤珏跟在云瓷宁身后,同她一块儿下了楼。
云瓷宁皱紧眉头,步子放慢,猫着腰凑近了仓库的门前,“小黄鸡,你是个秀才,应当懂得,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这叫‘窃’。”
凤珏抽了抽嘴角,“偷”和“窃”有区别吗?他到底是有多脑抽,才会跟着云瓷宁一起来仓库去偷自家的酒啊。
站在后院儿的凤珏目瞪口呆地看着云瓷宁手中的簪子在锁眼里头转了几圈,“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云瓷宁推开木门,里头摆满了酒坛。
云瓷宁猥琐地搓了搓双手,一双眼恍若在黑暗之中散发着光芒,凤珏突然觉得满屋子的酒坛都在颤抖。
只见她打开一坛酒上头的盖,俯下身子闻了闻,一股糯米香恍然飘出,冲击着她的鼻子,香气轻柔,优雅纯净,“是腊酒哎!”
凤珏找个空当坐了下来,看来自己不仅遇上了个吃货,还遇上了个酒鬼。瞧瞧她那兴奋的样子,简直让他有一种能把整个屋子的酒都喝光的错觉。
接着云瓷宁又在狭窄的仓库里转了转,打开另一坛酒,香味同方才的轻柔不同,这一坛酒,香味醇净悠长,好似在打开酒坛的那一刹,香味便弥漫了整个仓库。
“杜康。”云瓷宁舔舔嘴巴,眼睛一撇看见被摆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的两坛酒,闻了许久都未曾辨别出来这是什么酒。
云瓷宁抱着酒坛走到凤珏身旁,“小黄鸡,考考你,这是什么酒?”
凤珏挑眉,凑近酒坛闻了闻,大黄、花椒、桂枝等味道混合在一处,若是仔细辨别,还能闻到一丝香甜,可能是冰糖的味道,虽然只能辨别出酒里头的一部分原料,但凤珏也能猜出这是什么酒,“屠苏酒,又名岁酒,是除夕时候喝的。”
云瓷宁十分崇拜地看着凤珏,环顾一圈,仓库里好像只剩下两坛屠苏酒了,于是她颠了颠怀里的屠苏酒对凤珏道:“好!今天就喝屠苏酒。”
听说屠苏酒还是一种药酒,光听着里面的药材就觉得十分高大上,所以云瓷宁连杜康都舍了,直接同凤珏搬走了仅剩的两坛屠苏酒。
凤珏的房间在楼梯口,云瓷宁搬酒搬得累了,便直接进了凤珏的屋子,打算在他的屋子里头喝酒。
其实平日里云瓷宁不大爱喝酒,只是冬日暖暖身子,今日被客栈掌柜那样一讹诈,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便耍了小性子搬来两坛酒。
其实真正算起来,两坛酒,绝对值不了二两银子。
云瓷宁敲了敲酒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溜烟跑下了楼,不一会儿便端上来了一盘黄豆摆在桌上。
凤珏扶额,看不出来她早就有了吃夜宵的打算。
倒酒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清脆玲珑,如划过小路的山泉一般,大半夜被叫醒的凤珏本就感到有些冷,这时候喝些酒暖暖身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杯酒入喉,并没有想象中辛辣剌嗓子的感觉,反倒教人回味无穷,一股甜味还留在齿间,不一会儿原本还冰凉的手便暖和了起来。
云瓷宁“啧啧”赞叹,怪不得古人常说“借酒消愁”,就算没有愁,喝一点酒也觉得十分快活呀。于是她抱起酒坛替自己斟了第二杯,一口饮尽。
屠苏酒根本就没有劲嘛,云瓷宁在心里十分轻蔑地想到。
凤珏看着她举起酒杯将一杯酒饮下的时候连忙制止,“小白瓷,喝这么快对身子不好。”
此时云瓷宁感到脸有些发烫,眨了眨眼,盯着对面的凤珏:“你说什么?”
☆、第031章 洋洋自得,误入男厕
云瓷宁原本灵动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白皙的脸如同熟透了的果实般引人遐想,一只手撑着下巴努力睁大眼睛想保持清醒,听清楚凤珏在说什么。
原本凤珏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千杯不醉的小酒鬼,现在看来却是一个喝了两杯便晃晃悠悠的酒呆。
眼见着云瓷宁甩了甩脑袋,原本整齐的发髻有些散乱,她微红着脸颊双手撑着桌面勉强站了起来,想要朝着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凤珏以为她喝完了预备回房睡,正想起身送送她,却没想到云瓷宁转过身来摆摆手,靠在门上让自己保持平衡。
“去……茅房。”此刻云瓷宁只觉得嗓子眼火辣辣的疼,身子像是在快速下坠一样,周边的景物自动打上了马赛克在自己眼前飞速旋转。
凤珏本想去扶她,但一想着,她是去茅房,自己跟着去也不太好,便只能交代一句:“你小心点。”
“我知道,我没醉。”云瓷宁对着凤珏翻了个白眼,以表示自己真的没醉,却在后退的时候没有看着门槛差点身子一仰就摔了个四脚朝天,好在及时拽住了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