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是那样的清晰,云瓷宁乖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许久,直到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酸痛,眯了眯眼问道:“还疼么?”
话音落,忍不住动了动脑袋,头发蹭在凤珏的身前,传来一阵酥麻感,那人却仍旧皱着眉道:“还疼。”
“那怎么办?”云瓷宁仰头,十分认真地望着他那双桃花眼。
“办”字还未说罢,他那因为常年习武而带着薄茧的指腹便不知何时瞧瞧覆上她柔软的唇,轻轻划过,若一股电流闪过,床榻前的云瓷宁忍不住身子一抖,只觉脸上一阵燥热,连心忍不住狂跳起来,缓缓闭了眼,眼睫在烛火的照耀下投来一小片阴影。
凤珏看着眼前出落的愈发标志的小白瓷,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在云瓷宁皱起眉头要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俯身吻了下去,不知为何,看着她那双因惊讶而瞪大的眼,凤珏觉得心中颇有成就感。
道:“想你,想亲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就不会疼了。”
环住腰的双手渐渐收紧,将她圈在怀中,云瓷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又苦于被凤珏抱在怀中动弹不得,只能埋头在凤珏怀中。尽管两人早已挑明了关系,也不是第一次亲密,却仍旧觉得耳根发烫,脑袋晕晕乎乎的。
不得不说,凤珏的撩妹手段的确很高超,被戳中少女心的云瓷宁小声答了一句:“好。”
两人又在屋子里头腻歪了一会儿,却不知何时文茵已静静地站在门口,被抓了个现行的二人,恍若上课玩手机被老师看见一般,慌忙分开坐正。
本来身子有些不舒服的文茵瞧见这两人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捂嘴笑了笑,佯装怪罪的模样对云瓷宁道:“阿珏何时醒了,阿宁也不说一声,倒让我们担心了。”
云瓷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忘了。”
“听阿宁说,表姐近日身子不舒服,可曾找大夫瞧了?”凤珏揽过云瓷宁的肩膀,十分自然地问道,反正迟早得在一起,怕什么。
文茵自门外走了进来,找了个位置坐着,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总有些头疼,多睡会儿便有了精神,想必是……这几天想了太多事情吧。”
听到这句话,方才还只顾着自己嬉闹的云瓷宁和凤珏二人眼眸不禁暗了下来,云瓷央到芜苏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除了方开始递来的那道折子之外,杳无音讯,文茵姐姐头疼,怕也是因为思念云瓷央吧。
见两人有些颓废,文茵忙扯起了一抹笑:“没事,本来是想来看看阿珏的,却不想让你们担心了。”
“嫂嫂,阿兄一定会很快回来的,嫂嫂不必担心。”说罢,云瓷宁又转头对凤珏道:“小黄鸡,要不你明日去上朝打听打听,芜苏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凤珏未回答之前,文茵便率先回绝了,“阿珏方醒,身子还未恢复好,再者,陛下特许阿珏休沐,可以不上朝,还是……算了吧。”
文茵这般回答,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听闻凤珏醒了,苏忆兰和云君成自然也高兴的紧,两人潜意识里已经将凤珏当作了第二个儿子,晚膳怎么补怎么来,守在凤珏床榻旁很多天都未曾吃过一顿好饭的云瓷宁登时食指大动,两只眼睛冒着绿光紧盯着桌上的糖醋排骨和炸鸡腿。
她还记得,永宁的那个虎子顶喜欢吃鸡腿,几日前,修能来云府说,王嫂、虎子春花已经接回来了,听闻大食的马匪为了罗盘和一个中原人打起来,结果被大食的刺客团灭,这才让修能钻了空子救出王嫂他们。
好在孩子们没受什么伤,为了不麻烦云府的人,他们现在住在七王府中。
方醒的凤珏受宠若惊般捧着碗看着两个长辈给自己不断地夹菜,知道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般还不停下,苏忆兰一边夹一边道:“这个补身子,你的伤才好,要吃些清淡的东西,都没有放辣椒,平日里阿宁是无辣不欢,竟是将我们一家的口味也养的叼了。”
凤珏一面摆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一面默默无语地吃着碗中的小排骨,内心在思考着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如果这十一年来,小白瓷没有在玉灵山,而是在云府养着,他现在看见的小白瓷,得被两位长辈养成什么模样啊?
一家人其乐融融时,桌上的文茵却小口小口的扒着碗中的饭,连菜也没有夹,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夹菜的苏忆兰最先注意到文茵的不对劲,放下筷子道:“文茵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呃……”本想说没什么,但自己身子近日不知怎么回事,实在是吃不下去,文茵愣了半晌,终还是答道:“我……吃不下去。
☆、第362章 回京之日,谢罪之时
“噗”的一下吐出骨头的云瓷宁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吃的东西文茵为什么会吃不下去,望了苏忆兰一眼道:“娘亲,嫂嫂近日身子好像不太好。”
苏忆兰听见这话,忙坐正了身子,注重起来,“要不,明日找个大夫来把把脉,文茵你若是有什么觉得不好的地方,尽管同娘说,若是对娘说不出口,对阿宁说说也是好的,毕竟你们年龄相仿,又同为女子,她平日里闲来无聊,你也教教她些女红什么的。”
“娘亲——”云瓷宁忍不住抱着苏忆兰的胳膊晃来晃去朝她撒娇,明明是关心文茵姐姐的身体状况,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
尽管凤阳免了凤珏的上朝,第二日一早,凤珏仍旧是去了,伤口恢复的还不错,再加上南无涯走时留下的药,那伤口好后,还不会留疤,着实是个好东西。
方接手政事的凤阳将大小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昔日一直站在先帝身旁默默无语让人以为是一粒沙子的太子,在登基之后,光芒四射,犹如中天的一轮明月,照耀着凤昭。
由于这段时间朝中要处理的事情还有许多,加上朝堂之中的官员又换上了一批年轻人,往日沉闷的朝堂顿时活跃热闹了许多,让凤珏有些不太适应。
在凤珏眼中,朝堂之中若全是年轻人也有坏处,虽然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年轻人总比不上年老之人有经验并且考虑周全,往往容易意气用事,不过,多了几个敢说话的人,倒也不错。
正当朝堂上不久之前才被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还在为新政的事情争吵不休之时,外头忽然来报,芜苏八百里加急的消息,话音未落,便见一个人的身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顾不得什么礼仪,几乎差点趴在了地上,在看见龙椅上的那人不是先帝时,还怔愣了半晌,直到太监总管出声,才将那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们在边疆不到两月时间,京城竟已经风云变幻,变了一副模样,顿了顿,忙双手呈上折子道:“芜苏战况,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凤阳抬了抬手,颇具帝王风范,自太监总管手中接过折子,仔细瞧了瞧折子里头的内容:“臣瓷央言:元玺二十一年五月廿五,大食十万大军压境,臣不孚众望,落入敌人圈套,致使芜苏百姓流离失所,有愧于苍生,有愧于云家世代忠良。现如今大食两部分裂,暂无再攻打算,恳请陛下再调军队,以备不时之需,回京之日,臣自当以死谢罪,以祭枉死百姓。”
越往下看,凤阳的手抖的愈发狠了,谁能想到,在距离这个繁华而又安宁的云扬不远的芜苏,那里的百姓们正在遭受着无情战火的吞咽,表面上看起来好似自云瓷央带兵便没有一次赢过,但凤阳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凤允搞出那些幺蛾子,让凤昭军队失了先机,现在的大食也不会这般猖狂,再者,大食人已经从千人到万人,再到十万大军,芜苏那边撑不住自然正常。
好在这些日子凤阳学聪明了,已按照从前温与卿提的意见派人去民间征民兵,这时正好排上了用场。
看罢折子的凤阳只深深叹了口气,并未将折子中所有内容都说与台阶下的众臣们听,只是问了问他们的意见,集结民兵后,速速派往芜苏支援。
通过凤阳紧锁的眉头,凤珏便知这事情没他表面说的那般简单,芜苏现在的情况,定然不太乐观,推算出这个消息的凤珏心中也是闷闷不乐,不知回家如何同云瓷宁和文茵交代。
最后只能结结巴巴糊弄了过去,不让两人乱想,既然现在皇帝未乱,他们也不必率先便乱,越是危急的时刻,越要保持冷静才是。
夜里文茵不知着了什么梦魇忽而惊醒,一人靠在床榻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愣了许久,喘了几口气也不见好,直到叫丫鬟来倒了杯清水才慢慢缓过来,第二日同云瓷宁闲聊时便说起来自己做噩梦的事情,哪想云瓷宁也是一副昨晚没有睡好十分困乏的模样,趴在桌上有气无力道:“很正常,我也做了噩梦。”
“梦见什么?”文茵已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只觉得十分可怕,可怕地自己喘不过气来。
梦见什么?云瓷宁想起眼前一片红彤彤的模样,她总不能对文茵说自己梦见了前世的事情,接着便是一道雷把自己给劈回了现代吧?
这样说出来,说不定文茵会将自己当神经病的,于是云瓷宁说谎话信手拈来道:“梦见……很多很多鬼,要让我偿命!”
文茵无奈地摇了摇头,干咳两声,却不知为何这一咳便停不下来了,只觉喉头之中泛起一股恶心的感觉,偏又咳不出来。
云瓷宁忙拍了拍她的背,耐心地顺着文茵的背轻轻安抚,“嫂嫂,你没事吧?”
弯着腰的文茵觉得眼前一阵模糊,两道柳眉紧蹙,摆了摆手道:“没……没事。”
“嫂嫂不必想太多,梦都是反的。”云瓷宁只能拿这么一句来安慰她了,“等会儿大夫便来给嫂嫂诊脉,我们先进屋去吧。”
被扶起来的文茵点了点头,也只能这般了。
*
往日除了天灾之外没有遭受过战乱的芜苏,由于这场凤昭与大食的对决,早已换了模样,风吹雨打将她柔弱的面孔撕跨,来这里的人根本便不相信这个地方从前是被称作鱼米之乡的芜苏,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就连挂在天空中的太阳,也像是被鲜血染红般,晕染了整个天空。
断了的旗帜随意地倒在乱石堆中,几乎走几步便能瞧见躺在地上分不清死活的人,有的早已没了气息,有的虽有一丝气息,却也撑不了多久。
脚印将鲜血死死踏入泥中,久而久之,就连那原本褐色的土地,也沾染了一丝猩红。
芜苏再也不是印象中那个有水有船有木桥的世外桃源,取而代之的,是战鼓不断,硝烟弥漫的战场。
☆、第363章 整装催马,把他打趴
天方蒙蒙亮,芜苏边界处一个小镇上的硝烟仍旧在弥漫,大雾还未消散,时不时能听见几声女人和孩子的哭声,镇上的壮丁有的自发组成了民兵跟着大昭军队一同去抵抗大食人,一去便杳无音讯,还有的拖家带口朝着京城的方向逃,却死在了战乱之中。
凤昭军队就在这小镇之中安营扎寨,一来能够保护芜苏百姓,二来,也能迅速知晓大食那边的消息。
听闻最近大食内部又开始内乱,不久之前,不信仰神明的人自发组成了队伍,要将以卡罗其为首的圣女一派赶出大食,虽然他们不信仰神明,但知道圣女的存在时并未生出厌恶的感觉,直到辛撒宣布圣女说这个时间段适合向凤昭宣战,那些讨厌战争的人才揭竿而起。
本以为大食内乱,卡罗其已经没有心思在放在芜苏这边了,却不想辛撒似乎对付他们十分有手段,不知在那些人面前说了些什么,连圣女面都未曾见过的人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决定是输是赢都不掺和这件事了。
圣坛的台阶之上,北萝闭眼打坐于正中央,白玉石雕刻的日月状图案在她身下绽放,周遭不时亮起几道红光。
台阶下的辛撒,一手覆于手杖之上,眯眼看着她,“我的圣女大人,正值大食与凤昭交战关键时刻,神与我都不愿您再次消失不见,你懂吗?”
“这就是你将我囚禁在这里的理由?”北萝仍旧闭着双眼,双手置于两膝上,感到一股又一股奇怪的力量正在涌入自己体内,良久,额间缓缓显示出如同花钿般的金色图案。
辛撒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微微笑道:“我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神明会惩罚我的。”
“就算神明不惩罚你,擅自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你终究是没有好结果的。”感受到额间一阵如同针刺般的疼痛,忍不住渗出薄薄的一层细汗,北萝却仍旧咬牙坚持。
当时的她,初到大食,一场风沙差些将她掩埋,再次醒来时,已全然忘却了从前的事情,就是这个人,在她面前惊喜地说:“吾国圣女,欢迎归来。”
他说她是大食的圣女,大小便流落在民间,如今能够被他找到,是神明的恩赐,大食必将迎来最盛世。于是,辛撒在自己什么都没有说的情况下,在那些信仰神明之人的面前,如同跳大神般举行了什么神秘的仪式,石头上显示的箭头指向东方,便说东方必将臣服于大食。
而凤昭,就在东方。
自打她遇见了那个中原人,便觉得自己的记忆在慢慢回溯,虽然仍旧想不起从前的记忆,却能够肯定,辛撒说的话有一部分是假的,她同那些不信仰神明的人一样,不愿意看见战争发生,想要劝说辛撒,却不想他一意孤行,根本就听自己的劝说。
忍无可忍的北萝想要同那些受欺骗的人解释清楚,却没想到辛撒将自己困在了圣坛之中,动弹不得。
辛撒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思虑半晌,仍旧是没有反驳她,转身,衣袍曳地,缓缓顺着台阶走远:“圣女,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话音未落,圣坛中央坐着的北萝便再也支撑不下去,晕倒在了地上。
台阶下头演火弟子排成两排整整齐齐地站着,辛撒转头对站的最近的一名演火弟子道:“传信与卡罗其将军,圣女有言,今晚进攻芜苏,此战必胜。”
*
暮色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芜苏大地,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空,旌旗在空中招展,还未熄灭的战火烤的人脸疼。
停在因战争而枯萎的树枝上的乌鸦“嘎嘎”叫了几声,又扑棱棱飞走,当星子挂上天空时,守在栅栏外头的士兵们虽忍不住困意要打哈欠,却不敢有半丝松懈,擦干了因打哈欠留下的眼泪后,甩了甩脑袋,又瞪大双眼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微风吹动着有些枯黄的草,实在是支撑不住的士兵总算是等到了来接替他的人,挥了挥手转身预备去休息,就在此时,一支羽箭自天空划过,带着点点红光,似乎在昏暗的天空之中留下一道长长的印子,完整的天幕,就这样被那支羽箭生生分成了两半。
抬头紧盯着那支羽箭的士兵慌忙后退两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报给营帐中的云瓷央,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羽箭如同雨点般朝着营帐射来,守在外围的士兵一面慌忙提枪抵挡,一面通知身旁的人道:“快,去通知少将军!”
羽箭带着的火星跳跃在枯草丛中,很快便蔓延至四处,如同萤火般烧成了火海,奔至军营内部的士兵“报”字还未喊罢,营帐的帘子却早已被人掀开,以云瓷央为首,后头的人们纷纷穿着红色铠甲,像是早已知道了今晚一战一般,提枪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