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打断她的话,“不去做,我永远都无法安心,您就别劝我了。等一切风平浪静,要是有机会,我一定来找你们,你倒时可别我赶出去。”
云母笑,“只要你想,你就一直是云平,是我的女儿。”
何宁伸手抱了云母,然后起身离开。
云母目送她离开,心里不由得担忧。
门关后,燕子走进房间,看着云母,“阿妈,真不告诉阿姐吗?”
云母摇摇头。
“可是,可是阿爸出事那天明明……”
云母脸沉下来,“警察说是意外就是意外,我也当他是意外,我不追究你们也不许追究。”
燕子低下头,警察问话时,她刚受到惊吓,警察问什么她就回答是,根本没听清。后来,她冷静了,她想起来阿爸没出事那几天精神头很亢奋,说要发财了,还说阿姐有出息了,一家能过上好日子,要捞上一笔……
后来就出事了,他接到一通电话,然后兴冲冲的出去,没多久他们就收到了噩耗。
云母拉着燕子坐下,语重心长道,“燕子,这些日子你还没看清吗?这是S市,不是我们以前生活的小山村,这里的人我们看不透,也不要去想着看透,我们要有自知之明。你父亲就是不懂得这些,才会出事故。你记着,你父亲的死就是意外,不是也得是,不然你、我、你阿姐、你弟弟随时都可能成为第二场意外。”
燕子抬头看着云母,郑重的点点头。
“我知道你心里怨你阿姐,觉得这一切是她造成的,但我要告诉你,你不要怨你阿姐,她没对不起我们。”
“我……”
“你父亲死了,老实说,我不同情也不伤心,我被他糟践够了,我感谢那些人,要不是他们,我们永远都活在黑暗里。燕子,那种日子,你不怕吗?你不怕我怕!以前怕你阿姐一个想不开寻短见,后面她逃了,我就怕你成为你阿姐,你父亲天天喝酒,除了打骂磋磨我们他还会什么?我真怕我要是被他打死了,就护不住你们了!”
燕子顿时泪如雨下,她扑到云母的怀了,大哭不已。
云母拍拍她的肩膀,“现在我们再也不用看人眼色,没有你父亲,我们活的多自在,这不好吗?”
“好。”
云母温柔一笑,“好了,别哭了。你阿姐说给你找学校,要让你读书。”
燕子退出云母的怀抱,“真的?”
云母点点头,“所以,以后要听你阿姐的话,知道吗?”
“恩。”
☆、第四十三章
高天宇送何宁下楼,看何宁埋头沉默,便伸手在她面前挡了一下,何宁抬起头,看着他一脸不解。
“你这样会出交通事故的。”
“谢谢。”
“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的。”
何宁冲他笑笑,然后从包里摸出一枚硬币,交给他,“年前去森林公园许愿了,那边有传说,说用今年的硬币去池子里换一枚前年的硬币就会交好运,我这枚送给你,再过几个月就是高考了,祝你旗开得胜,考个好成绩。”
高天宇握紧那枚硬币,点点头。
纪清书开车过来了,在路边停下,他下车喊了何宁,何宁看着高天宇,“上去吧,好好复习。”说完朝纪清书的方向走去。
高天宇看着那个站在车旁的英俊男子,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危机意识,他觉得有人抢了他东西。
纪清书打开车门让何宁坐进车里,而自己也坐到驾驶座,启动车子离开,看着那个穿着校服的人影慢慢消失,不禁笑了出来,“宁宁,你很抢手。”
何宁转头,“什么?”
“没有,说你有魅力呢!当初就长得倾国倾城,现在也是魅力四射。”
何宁无语,这什么跟什么啊!
纪清书收起玩笑,“接下来要做什么?”
“要去买辆车,太不方便了。”
“我这辆怎么样?看顺眼的话送你了!”
何宁呵呵,“无功不受禄。”
纪清书想也知道她不会接受自己的赠与,“喜欢哪一款?”在宁园的车库,她有两辆座驾,一辆红色法拉利超跑,一辆宝蓝色保时捷,里面的配置都是顶级,她要是喜欢,他倒是可以拜托一下清和,给她搞一辆。
“便宜点就行。”
纪清书诧异,“缺钱了?”
何宁摇摇头,“就我这种小保姆开得起豪车吗?我又不是你,纪二少!”
“要不我资助……额……借你点?”
“别了,钱还是有一点,去年从纪清和身上捞了一笔,不过也要省着点花。”
纪清书不解,“捞?”
何宁笑出来,“二少,你有没有觉得三少的钱很好骗?”
纪清书呵呵,“没吧,他那人从不拿家里的钱也不往家里塞钱,清清去英国读书那些年,花费都是家里出的,可见小气抠门的很,一毛不拔。”
何宁觉得不可思议,“可我一伸手,他就给我五百万了,其实我是不知道要说多少,随便伸出五个手指头而已。”
纪清书好笑,“他为什么给你钱?”
“我逃到S市后,就遇上了收留我的高大哥高大嫂,后来高大嫂推荐我去她所在的安保公司搞清洁。我那时看到了糯糯,糯糯不爱说话,和我却亲近,然后纪清和就让我去宁园了。他怀疑我,说是我爸培养我去刻意亲近糯糯,想要夺取抚养权,还明确表示要收买我,他那么有诚意,我不好拒绝,再说与其以后露馅,还不如顺水推舟,顺便捞些钱花花。”
纪清书笑着摇头,“清和他疑心重,想得多,你小心他知道了,说你诈骗。”
何宁哼了哼,“什么诈骗,我这叫拿,叫取,叫挪,叫转移。”
纪清书沉默了,是啊,对清和她就是那么理所当然,没有客气,没有疏远,只有难以言喻的亲密。
他还抱什么希望呢,一切都不可能了。
清和在她心里,占了全部。
何宁去看了车,她不懂车,但她懂钱,她就在几个价格区间犹豫。
纪清书觉得心酸,以前的她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些,以前她是天之骄女,过着如同公主一般的生活,而今,她伤痕累累,被辱骂、被狂打、当过洗碗工、洗过厕所、干过保姆。他看着那双手,虽然修长,可很粗糙,她那么有设计天分,画画那么好,钢琴弹得那么棒……
而今,都看不出来了。
他不能让她继续过那种生活,她的手还有更多的用途。
“宁宁,我朋友的儿子要学钢琴,你愿不愿意当他的老师?”总要给她找点事情做,不然她一直闷着也不好,有工作她就能分点心,转移一下注意力。
正在和人商榷价格的何宁听到这句话,立刻转头看他,眼里有惊喜,“可以吗?”
纪清书笑,“当然。”
“算了,云平都没证书,谁敢用啊?”
“只要有才华,那些并不重要,你可以让他们考考你,我相信你一定能让他们眼前一亮。”
何宁点点头,“好啊。是你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恩,而且很熟。”
何宁一时想不出来。
“是落落。”
何宁忍不住笑出来,“洛航的儿子,洛珈?”
“不然呢?”
何宁有些没好气,“那个孩子比他爸妈都来的成熟,我怕被训。”
纪清书乐了,“没信心?”
何宁笑着摇摇头,“倒不是,可是试一试。”
“好,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尽快给你们安排一下见面。”
何宁点点头,然后指着一辆车对销售员道,“就要它了。”
销售员点点头,然后领着何宁去办手续。
纪清书给洛航打电话,说了推荐钢琴老师的事,洛航很意外,不过没拒绝,让他找个时间带人过去就行。挂完电话,纪清书摇摇头,这对父母真是不靠谱,之前火急火燎说要找钢琴老师,现在又好像没放心上,简直就是三分钟热度。摊上这样的父母,也难怪洛珈那么早熟。
洛航很会来事,他打电话给纪清和,一接通就直接道,“你二哥打电话给我,说给洛洛推荐钢琴老师,这是有情况啊,找了个替身?”
纪清和听到替身二字,愣了一下,“知道是谁吗?”
“就是不知道才打电话问你。喂,你二哥和你不太合,他推荐的,我能用不?”
纪清和无语,挂了电话,有毛病!
洛航拿下手机,叹口气,戳中他心窝了。
*
纪清书给何宁弄了一本驾驶证,何宁接过后,乐得不行,不用考驾照就是一种幸福。
她以前考驾照的时候,纪清和是她的教练,被骂的好惨啊,有回都哭了。
绕着宁园练了好几个月,把纪清和的车撞得厂家都不认识。纪清和当时问她,这是限量版,撞坏了,怎么赔?她那时人傻胆大,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这车不听话,自己撞墙上,差点伤了你老婆,你老婆受伤了,它又要怎么赔?
她忘记他当时的表情了,责怪吗?好像没有。笑了吗?大概,有一点吧。
可能是哭笑不得吧。
不过,他那时搂着她的腰,最后还亲了她的额头。
何宁去4S店提了车,然后载着纪清书出去兜风。
纪清书按下车窗,这车里弥漫着一股假皮革的味道,让他头疼。
何宁奚落他,“这味道比尸体的味道好多了吧?”
纪清书呵呵,“差不了多少。”
何宁懒得和他说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为了感激纪清书给她送驾照,请了纪清书去吃饭,吃日式料理。
纪清书喝口茶,“云庭的父母回去了?”
“恩,打发走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舍得吗?”
何宁吃着寿司,看着纪清书,含笑不语,她不想解释,越解释越麻烦。
纪清书觉得她目光怪怪的,“干嘛这样看着我?”
何宁低下头,夹了一块三文鱼,放到碟子里反复蘸酱油,意味深长道,“和我有关系的男人多了去了,我每一个都要舍不得吗?”
纪清书脸一冷,喝茶的手一抖,想到那些照片,他脸色苍白,“宁宁,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宁将三文鱼放进嘴里,她笑道,“我没责怪你的意思。你知道了,也看到了,这是事实,掩盖不了,不用小心翼翼,我都习惯了。”
纪清书看着面前的何宁,这是他不认识的面孔,她的眼里没有温度,她的笑寒意刺骨。
他心疼,却不知要说什么才能安慰她,才能让她破碎的心完好。
何宁摸摸肚子,自嘲道,“就是老爱摸着肚子。”
纪清书别开眼,眼中很疼,老有东西在里面打转,他硬是逼了回去。
何宁呼口气,“不说这些了,快吃吧,等下不是要面试?我还真有些紧张,你可得帮我。”
纪清书撑着勉强的笑意,“不用紧张,平常心就行了。”
何宁冲他眨眨眼,俏皮道,“呵呵,那是,我优秀嘛!”
纪清书没有一点胃口,看何宁吃得那么欢实,他的心疼痛难忍。
何宁稍稍低着头,嘴边的笑意消失殆尽,嘴里的如同嚼蜡,一点味道都没有。
☆、第四十四章
洛航的家位于市区中心的一套复式楼,在这种富人区一套房子抵得上郊区一栋别墅,平时就洛航和儿子俩人住,有个阿姨会定时来给他们洗衣做饭整理家务,洛可偶尔会临幸一下。
父母不着调,洛珈性子自然就比较成熟,何宁以前就觉得洛珈很像纪清和,不是面相,是性格,很老成,全身散发着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气息。
何宁和纪清书到了后,洛航坐在沙发上眉开眼笑,搂着一脸冷漠的儿子。
何宁看着都觉得尴尬,这对父子灵魂对调了吧?
纪清书想介绍一下双方,可他还没开口,洛航倒是先说了。
洛航看了眼何宁,点点头,“恩,清书推荐的,肯定没错。这我儿子,以后交给你了,待遇从优!”
何宁呵呵,真是随便,有这样的爹,洛珈真是悲哀,就这德行,难怪洛可不回家,永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着都讨人厌。
洛航看何宁一脸平静,心中赞许,能让纪清书看上,是得有点本事,还行,长得嘛,过得去,没可可好看,这就够了,省得他被骂。
洛珈瞟了瞟何宁,“你叫什么名字?”
洛航拍了他的头,“没大没小,有点礼貌。”
洛珈撇撇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何宁勾起一抹笑容,“你都叫姐姐了,叫什么名字还重要吗?”
洛珈脸有些不自然,停了一会,质疑道,“你真会弹琴吗?”他目光移向一旁的洛航,“他同意是他的事。”
洛航被儿子拆台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道,“祖宗,给点面子。”
洛珈斜看着他,“不行!”
“你……”
“一看脸就摸不着南北。”
洛航尴尬的看着何宁,“他是老大,我听他的,不如你给他露一手,省得他觉得我被忽悠了。”
何宁含笑不语,看到一旁的三角钢琴,二话不说,走过去,掀开琴盖,试了一下音,已经调过了,音色很不错。
她坐下来,深吸一口气,想了想,然后手放在琴键上……
可能对于小孩子和外行人而言,钢琴旋律婉转动听悦耳舒服就行,可很多大家之作并非如此,所以很多人欣赏不来,觉得刺耳。
现在的洛航和洛珈就是这种想法,听着时而缓慢时而跳脱的音律,都不禁蹙眉,表情神同步,觉得相当蹂、躏耳朵。
听到旋律的纪清书点点头,看洛航听得糊里糊涂,笑着解释,“这是李斯特的夜莺,钢琴十级的考级曲目之一,是一首抒情的浪漫曲,生动活泼,明朗欢快。”
洛航一头雾水,但他不想显得自己很无知,点点头,干笑道,“恩,很不错,相当不错。”他心里很想说这和何宁可以媲美了,弹得都是些什么鬼,听着刺耳,难听极了,还浪漫曲,他儿子要是弹这个,他会发飙,把他一脚踹出去。
何宁看着忍住想掩住耳朵冲动的父子俩,不禁失笑,然后换了首曲子,是首流行歌曲,保证他们都知道。洛可是周杰伦的小粉丝,她的手机铃声就是他的歌,而她弹的就是那首《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