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很明显不信,她来宁园这么久,就没见过什么老鼠,她心里暗道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些好笑,不过也没戳穿何宁拙劣的谎言,看着摔碎的杯子,看来俩人打老鼠打得挺激烈。
纪清清推开何宁,径直走进厨房,站到纪清和身边,她抓着纪清和的手,看纪清和脸色带着红晕,心里松口气,“三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纪清和扫了她一眼,抬手抚额,“有些累。”
“那我扶你回房休息。”
说完拉着纪清和往外走,脚步有些急,好像做了什么怕人知晓,又好像身后有人追赶着他们似的。
何宁让开道,看着俩人的背影,眉头紧锁,她怎么觉得纪清和是故意的。
肯定是,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一下就柔弱得跟病入膏肓似的。
他明知道那酒有问题还装不知情,现在又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说没问题她绝不信!
他想做什么?
引蛇出洞?
将计就计?
呵呵,真是搞不懂。
林妈叹口气,“四小姐变了。”
何宁转头看林妈,“为什么这么说?”
林妈摇摇头,走进厨房收拾地上的碎片,随意开口,“你和三少真在打老鼠?”
何宁有些局促,林妈是什么人,什么事能瞒过她?既然瞒不过,她也懒得解释。
林妈打扫后,站起来,转身看到何宁还在门口傻站着,有些没好气,“傻啊!还站着?快跟去看看,别让三少一个人。”
何宁还是没动,林妈以为她没听懂,便直白道,“三少脸色不对,要不是四小姐急匆匆的,我也不至于没眼色坏你俩好事。”
林妈这么愧疚,让何宁更是不好意思,什么叫坏他俩好事?难不成她是乐见其成,巴不得她爬床?
她有些无语,她总不能说这门敲得刚刚好,该做的不该做都做了,不必愧疚。
林妈走过来推了她一把,“出去,别杵在这!”
何宁很是无奈,离开厨房,不过她没急着上楼,而是去大厅,她和纪清和无缘无故消失了,让糯糯一个人说不过去,说不定她会不开心,好不容易女儿过个生日,全被纪清和搞黄了。
时间不早了,佣人们都有序收拾着东西,大厅里就剩下何靖南高雯和糯糯,纪清和半路失踪,何靖南和高雯自然是留下来善后的。
他们脸色不太好,不过身旁的糯糯倒是笑眯眯的,背上还背着一个米奇小背包,手上扶着一个小行李箱,看样子是要和外公外婆走了。
她看到何宁后,跑到何宁身边,亲热的喊了声姐姐。
高雯有些怒气,“糯糯跟我们回去了,清和既然喝醉了,想来和你说也一样。”
何宁愣了一下,妈妈这话的语气很冷漠,妈妈的眼里有厌恶有鄙夷,都是她以前不曾有过的待遇。
高雯的目光是变了,不如先前的亲切,先前她以为云平和纪清书是情侣,现在看来云平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对云平开始不喜了。要不是糯糯喜欢她,她可能连话都懒得和她说。
高雯拉回糯糯,冷着脸,领着她走出门,糯糯转头朝何宁挥手。
何宁也笑着和她挥手。
糯糯转过身,有些纠结,爸爸说想要妈妈永远和他们在一起,她就要先去外婆家,可是爸爸都没说要多久,她要是见不到妈妈想她了怎么办?
高雯看糯糯不对劲,有些奇怪,“宝贝儿,怎么了?”
糯糯摇摇头。
高雯松口气,怕这孩子半路后悔,不跟她走了。
大厅里就剩何宁和何靖南俩人了,何靖南待高雯领着糯糯走远了,才将视线移到何宁身上,原来他挺喜欢云平的,这个孩子遭遇很多不幸的事,却能初心不变,是个难得的。
但如今……
可能是那些事改变了她,他不禁惋惜。
“云小姐,希望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妄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
何靖南明白自家老婆是怎么想的,他不是不知好歹,云平帮过何家,他很感激,可感激是一回事,她要当糯糯继母又是另一回事。今晚下楼时,云平和纪清和牵着糯糯下楼,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了,她是把自己当成宁园的女主人了,身为何宁的父亲,他怎么还会对云平有好脸色!
何宁眼里有些波动,她咬着嘴唇,想解释,却说不出口。
何靖南看她如此,知道她和楼君怡还是不一样的,他叹口气,“离开宁园,你想要的我给你。”
何宁知道爸爸这是把她当成为了钱勾搭男人的女人了,她很难过,可又反驳不了。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何宁低着头嗫嚅道,“我没想要什么,真的。”
何靖南心中无奈,对这样一个命运曲折的女孩子他还是做不到决绝,自己曾是教师,教书育人,最重要的就是育人,面前这个女孩子经历了那么多同龄人未曾遭遇的事,这是多么可怜的事。尤其她那双眼睛,倔强而凄凉,让他说不出任何的重话,“你怎么就不能和清书好好的?你对不起的是他。算了,你也是个傻的,不懂得好歹。”
何靖南走了,他说‘也’说的也是自己的女儿。
最近,他经常梦到宁宁,梦到她在弹琴,梦到她在画画,梦到……
那个他用心栽培疼爱的女儿,曾是他一生最大的骄傲,不曾想年纪轻轻就……
何宁抬起头,两行热泪落下,她不是因为父母的误解而哭泣,而是因为爸爸口中的惋惜无奈,尤其看着爸爸发白的头发和落寞的背影,她更是止不住的泪流。
纪清书?
她也想啊,她做不到啊,她能怎么办?
擦了泪,默默上楼,刚要回房,却在楼梯口听到纪清清与人说话。
“你当我三哥为何会对何宁念念不忘,还不是糯糯那丫头的缘故,当年要不是因为有糯糯,何宁能得三哥欢心?……你放心,医生不是说了,今天肯定没问题,只要怀上了,三哥他绝对不会不管的。”
虽然楼君怡没说话,但何宁知道她就在纪清清身边,她就说楼君怡怎么那么自信纪清和睡了她就会与她重修旧好,原来是冲着孩子去的,还去医院检查了,真是用心良苦。
她无心制止,结果怎样就怎样吧。
等等,孩子?
楼君怡的孩子?
今晚就能有?
何宁忽然就笑了,有孩子好啊,楼君怡要是没有孩子就没意思了,有个孩子她才能将一切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不是吗?
她忽然身体内的血液都沸腾了,她忽然期待楼君怡能怀上纪清和的孩子,她忽然不在意纪清和了,她忽然……看到楼君怡的惨烈了。
她靠在墙上等了好久,笑得不知所以,笑得热泪盈眶,然后笑得都咳嗽了。
她以为被人听到了,可是没有,她走上来,发现没人了,她松口气。
转头看着纪清和卧室的方向,她祈祷纪清和药效没退,祈祷纪清和能在今夜勇猛无比。
现在的她出奇的大方,她只求楼君怡运气好些,只求纪清和不要让她失望,不然她心里的痛就白痛了。
纪清清关上纪清和卧室的门,得逞一笑,然后离开。
然后,她看到有个女人靠在墙边笑得恐怖阴森。
她佯装镇定,“你在这做什么?”
何宁侧头看向纪清清,诡异的笑了,眼眸中带着邪意,“我高兴。”
纪清清皱眉,觉得怪瘆人的,“时间不早了,别站在这。”
她说这话自然不是关心何宁,而是怕何宁做出什么坏她事的举动。
何宁不以为然,迈着轻快的步子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听到身后那人骂了一句‘神经病’。
她呵呵一笑,神经病?可能吧!
她躺在床上,笑着,哭着,一夜未眠。
☆、第六十九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不不,两个女人照样也能,而且更精彩。
楼君怡揉着细腰从楼上下来,一副被恩泽全身娇软无力的模样,娇媚中带点羞怯,就差没告诉全世界她昨晚被纪清和睡了。
何宁正在掰榴莲,这是她一大早开车去超市买来的,她全部注意力都在榴莲上,丝毫没将楼君怡放在眼里。
她觉得楼君怡有病,她要是她绝对不会这么招摇。
要知道,现在的宁园,真正的主人是云平,不是女主人,而是主人。
至于纪清和,很抱歉,所有资产都给她了,包括他名下的房产,宁园的房产证还在她手上揣着呢!现在的纪清和也就纪家的一点老本,纪家现在被何家打压,能不能捞点钱还不知道,现在是她收留他们,他们还这么嘚瑟,她真是无话可说了。
再说……
何宁目光凝视着楼君怡的肚子,再说要不是因为想着这个肚子里能怀上个小东西,她至于忍着她?
楼君怡看何宁殷切看着她的肚子,有些怪异,“你看什么?”
何宁回神,摇摇头,“没,额,要吃榴莲么?”
楼君怡闻着味就蹙眉,一脸厌恶。
何宁也不强求,反而笑道,“那快去吃早餐,你太晚起了,我让林妈一直给你热着呢。”
楼君怡一脸不解,“云平,你有病吧?”
“怎么了?”
楼君怡看着笑容满面的何宁,更是狐疑了,然后想了一会,笑了,她明白了,云平这是嫉妒,哈哈,她也有今天,“云平,难受吧?真可怜!你啊,好日子快到头了。”
何宁含笑不语,她连男人都贡献出去了,还有啥舍不得的,被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她不仅会对她和颜悦色,还会好好照顾她,给她最好的条件养孩子,然后……
想到这,她笑得更欢了。
纪清和从浴室走出来,腰际围着浴巾,走向阳台,俯瞰着宁园。
她那么聪明,应该懂吧?
以楼君怡的性格,不在宁园住下是不可能的,这下可以让她使劲折腾了,她应该会高兴,因为可以慢慢折磨楼君怡了。
楼君怡手段太拙劣了,还给他弄什么血迹,简直欲盖弥彰,就她那身体还能是处子之身?要不要太讽刺?
她自个导演的戏,他不配合似乎不太好,只是一旦开场就停不下来了。
手机响了,纪清和拿起来一看,接了起来。
洛航黑着脸,很是不悦,“就不该听你的!”
纪清和笑了,“洛可怎么说?”
“她自然是想插一脚了,她找我要人,你看怎么办?”洛航现在也是心烦,洛可忽然找他要几个贴身保护的人,说出入不安全,还要听话的那种。
纪清和嗯了一声。
“纪清和,你过分了。”
“人我给,放心,事成后你老婆一点事都没有。”
洛航口气好了些,“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为了云平做这些?还这么迂回?你要是想收拾楼君怡,当初在云平父亲去世后就不该出面去摆平!”
纪清和现在何尝不是后悔,后悔没能早些认出云平就是何宁,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他迫切希望有回头路可走,可以将对何宁的伤害降到最低,可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伤害造成了,他再怎么悔悟也没用。
“洛航,谢了。”
洛航头疼,‘谢’这个字一旦出口,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你说你做的这叫什么事!想英雄救美还要默默无闻?自己觉得很伟大?”
纪清和淡淡一笑,“这个你最懂不是吗?”
“啊?”
“洛可要是没你在身后帮扶,她真的能在娱乐圈横行霸道?洛可至今都不知道你为了她做了多少事吧?”
洛航缓缓吐口气,“我乐意。”
纪清和也想说他乐意为何宁做任何事,更有甚者他希望她知道他为她做的所有事,但是,说了又能怎样,只会让她觉得更虚伪,现在的纪清和在她眼里除了无耻龌蹉担不起别的词,他低着头,“因为她不会找我帮忙,她不相信我,但她相信洛可,而且,亲手报仇更痛快更解恨。”
“就因为这,你让我在可可面前隐约透露何宁自杀有问题?为了让云平报仇雪恨,你连何宁都能拿出来牺牲?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引火烧身?让人知道何宁自杀有问题于你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何宁的死真的有问题,你想借刀杀人?”
纪清和眉心一跳,握紧手机。
“清和,何宁不是死于自杀,对不对?”
“……”
洛航没听到回答,聪明如他怎会猜不到,“我知道了。”
纪清和喉结动了动,“知道什么?”
洛航哼了一声,“能什么,不过是咱这些豪门人家的一些手段而已。作为朋友,清和,我真想说一句,你是自作孽不可活,活该!我早提醒你,楼君怡和你是过去,不要再去关注,你不听,她几滴眼泪就收买了你,她翅膀硬了,拿何宁当祭品了,你满意了?纪清和,你是道上混的,不是熬心灵鸡汤的,说什么愧疚,杀人都不眨眼,你有愧疚那玩意儿?你让我瞧不起!”
洛航现在很是后悔当初帮着纪清和给楼君怡造势,不然楼君怡爬不上今天的位置,若说害死何宁的主谋是楼君怡,那帮凶就是他和纪清和,他对不起何宁,“何宁嫁给你只是个美丽的误会,不是错,你大可以解除这个误会。我认识何宁比你早,我自信比你更了解她,我相信何宁是能放手的,因为她学不会强人所难,只要你开口,她就是不舍也会放手,可你没有,是你让这个误会变成一场悲剧,可可说的没错,你配不上何宁。”
纪清和无言以对,洛航说得每句话都是对的,他无言反驳。
“因为何宁,因为我当年的错,我再帮你一次,但你得保证那个云平嘴巴严实,要是她透露关于可可的一言半语,我就让她和何宁作伴!”
“你放心。”
洛航挂了电话,纪清和拿下手机,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汹涌。
他脑中尽是洛航刚才的话,一字一句不停的重复。
他忽然想失明了,因为他不敢再去看何宁的一切。
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她的一切。
他正闭眼想着,忽的,一阵钢琴声打断他的所有思绪,他以为是幻觉,不曾想睁开眼后,琴声越发清晰,他不自觉看向水阁的方向。
克罗地亚狂想曲?
战争与新生?
她想表述什么?
何宁闭着眼,细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快速游弋,她的脑中一页页的曲谱越过,不用看就驾轻就熟,十几年的练习,她早已熟稔万分。
站在门口的纪清清见了,眼瞳睁大,跟见了鬼似的,她咽了咽口水,在她印象中只见过何宁弹过这首曲子,这人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她,她忽然有些不确定背对着她弹琴的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