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极好,像我们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不,在外面总归是活不下去了,想回老家去,至少老家还有点田地。”
阿楚抬眸,面色轻松,说的话,却真假参半。
毕竟是重生来的,加上唐家姑娘的身世特殊,她不会对旁人乱说,就是眼前这人看着不坏,那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
“也是,在外面讨生活,极为不容易。现在,谁活着容易,所以,我不怪那些抢走我马车和财物的难民。只是,我马车上有东西,是不能被抢走的,不然,倒是真的不追了。”
他说完后,惊愕的发现,他竟然会把心底的话,对这个才认识一天的人说。
但是,瞧见阿楚,并未再问,也对他的事,好像没什么兴趣。
在放心的同时,有些难过,看,他没那么重要。
只是奇怪,他为何会在乎这个面黑普通,可以说有些丑的姑娘,在意她的看法呢!
阿楚真的没关注何戢,她要趁着陪何戢等他仆人回来的时间,把三个小子的草鞋做好了,这样,一路走到烽火村,能省下好几双布鞋。
“阿楚姑娘,今后若是有机会,你可以学着做点生意,能帮你挣些钱。”
“做生意我可不会,我也就学了我爹娘种地的本事。”阿楚这才抬头看留下何戢。
见手中的草鞋织好了,起身,走到何戢身边,瞧了下他的腿,“可还疼?疼的话,我再去帮你找些药草。”
“不疼了,让阿楚姑娘担心了,在下何德何能。”
“不碍事,是我们家二小子瞧你可怜,我才帮你的,毋须放在心上。”她瞧何戢没事,便走到一侧。
男女有别,保持距离,她懂得。
——
本以为会再等上一些时间,何戢的仆人才能回来,或者,何戢的仆人被难民杀了,不能回来了。
阿楚还想,在等今儿一天,要是何戢的仆人不回来,他们就要提出告辞,先走了。
约莫到了黄昏时,唐言毅从远处跑来,说前面有辆马车,在往这边来。
“你可是看仔细了,确定是马车?”
“我当然知道是马车啊,我又不是傻子。就在前面,你们听,是不是有马车轱辘的声音……。”唐言毅侧耳听着,对阿楚。
“我知道你不傻,还很聪明,这样可是满意了。”阿楚抿嘴说。
“阿楚姑娘,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不管是不是他们,过了今晚,你们只管离开就是,那些难民看我身上没钱,自然不会再欺负我。”
何戢知晓,这姑娘急于赶路,真不好意思,让他们在这里因为他而耽搁太久。
*
风尘仆仆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何戢随身带的两个侍从。
鹤庆、鹤多。
“公子,您受伤了,是谁害的,我这就去收拾他们。”鹤庆下来,火急火燎的走到何戢身边。
“我没事,包袱可是找到了,东西还在?”何戢看向鹤庆问。
“东西找到了。那些哄抢财物的难民,被属下捆在一个树上了,谨遵公子的话,没伤到他们分毫。”鹤庆说完,沉默不语的鹤多把包袱放到何戢手中。
这包袱中放的不是其他,而是,何戢在临安城铺子的调令,只要拿着调令就能随意拿铺子里的银钱,也能任意处置铺子的买卖。
何戢从包袱中,拿出两个上带白色羽毛的令牌,上面写的何氏二字,他伸手抽出一个。
“阿楚姑娘,你过来一些。”
“何事?”阿楚拿着手中草,看向何戢。
“这个调令你拿着,今后有什么事,可来临安城寻我,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
“不可,这个太贵重了。”
生意人,又长的尊贵不凡,阿楚能断定,何戢的身份定然也是尊贵不可攀的。
她不愿和这样的人有关系,因为唐家姑娘的身世,着实不能被太多人知晓。
“阿楚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东西你只需拿着,若是不用的话,对你来说,根本没用处不是吗?你拿着,也让我心安一些。”何戢眼眸柔和,瞧着阿楚说。
“你都这样说了,我再不接的话,是不是就不识好歹了。不过,何公子放心,这调令,我应该没有用的着的时候。”她这才接过。
调令放在她手中,十分轻微,索性就带着。拿着不用,当成摆设罢了!
*
知晓阿楚姐弟四人,身上肯定分文全无,何戢被鹤庆、鹤多抬上马车之后。
又道,“你把身上的碎银子,给那姑娘一些。”
“公子,你刚才已经给了调令,那令牌一出动,可是千万两的银子,随意取动。公子太大意了,那东西怎生就允诺给了旁人,还是一个不认识的姑娘。”
“你再多言、……。”何戢冷眸,厉声问。
“是,鹤庆听公子的话。”鹤庆瞧向马车前面的鹤多,指手划拉,鹤多会意,从身上拿了钱给阿楚送了过去。
鹤庆拿出水袋,给何戢喝了水,“公子别担心了,鹤多已经给他们送钱过去了。您的腿受伤,必须救治,正巧我们来的时候,经过的地方有个小镇,不过,我们得往返走。”
☆、023 烽火村,到底是回来了
“嗯,先治疗伤口。把车上多的干粮和水,都给阿楚姑娘他们送去。”
“公子。”
全都送了,公子对这阿楚姑娘,当真是好啊!
“快去。”
鹤庆不情愿,还是拿了东西,瞪了鹤多两眼,一股脑的交到他手中。
“公子的命令,全都给阿楚姑娘,你去送。给了他们赶紧回来,我们要折返去小镇,给公子看伤。”
鹤多点头,快速走动。
鹤多有功夫,又因为是哑巴,手中拿的东西在,直接丢给阿楚他们,折身就走,反正也不会说话,索性就不说了。
——
何戢和他的随从离开,阿楚带着三个弟弟继续往城外走。
所幸,这一路上着装落魄,与那逃难的难民没什么区别,倒是没引起人注意。
阿楚站在村庄的入口,看着眼前的土路,若有所思。
渝州城常年雨水不断,土路显得坑洼坎坷,但周围的草地却显得葱郁。
唐言倾和唐言桦、唐言毅,三人看着眼前的地方,站在高处,能看到山坡上住的人家。
“阿姐,你看周围的野草丰茂,树叶茂盛,看来这里是没怎么来过难民。”唐言倾说。
“这里是山坡之地,又穷的很,庄子在山坡上,难民一般不会来这里,这里也穷的厉害。”阿楚回应,她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阿姐,这里到处都是山地,我们行走不顺,天气还很热,我浑身黏黏的,一点都不舒服。”唐言桦跟着,小声嘀咕。
“我知道,要是热的话,就把外衫脱了,等到村子里,找了水再洗澡。”她知晓,这山路不好走,尤其你是下坡路,更是难走。
但,这个村子,看似是穷乡僻壤、行走不易,其实,里面物种很丰富。
只是,东西都给了有本事的人。
比如山上的猎物,有能耐你就去打猎;没能耐,你就看着别人吃,你眼馋。
在山下有口湖,常年不断水,那水像是从山顶留下来的,甘甜清澈。
只是,湖的那边是边界地域,时常有士兵出没,一般人是不被允许靠近。
“阿姐,我饿了,我现在只想吃饭,我们进村能吃到饭吗?”唐言毅,每次张口,都是讨吃的。
“就你一个人饿,我们大家都饿了,你先忍着。”阿楚淡淡的说了句,不太理会的样子。
唐言毅小声反驳,“阿姐对倾哥儿和小桦都极好,偏偏对我不待见。”
“我何时不待见你了,你小子手里的武功秘笈,不是我给你的?你说现在要吃饭,我去哪里给你弄吃的。”
“对啊,小毅你知足吧,阿姐都没给我任何东西。我和倾哥儿啥都没有,就你还有武功秘笈,等你练成绝世武功,一定能成为大侠。”小桦一脸羡慕的说。
“那是当然,我以后肯定会好好练习功夫,将来也好保护了你们。”唐言毅一副小人得志的傲娇样。
脸上的神情,似乎在说,你们没功夫,没事,等以后,我练成绝世武功,保护你们得了。看,我很了不起吧!
唐言倾温和笑道,“我现在可是记下了,等以后你来保护我们。”
“好了,你们别说了,我们现在进村子里去。”阿楚前面带路往下走。
唐言倾和唐言桦、唐言毅在其后跟着,顺着山路往下走。
——
烽火村不大,二三十几户人家四散分开的坐落在一起,前后左右都是邻里人家。
阿楚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自然知道这里的人,哪家好相处,哪家秉性不好,哪家适合做邻居,哪家做好不要多有交集。
他们一行四人到了村子之后,先去了村长家。
村长这人啊,说不上好坏,给他一些好处,有些事还是能办成的。
“阿姐,你认识这户人家吗?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唐言倾跟在阿楚身边,时刻护着她的姿态。
“这户是村子里房屋最好的人家,自然是个能管事的,我们刚来这里,先找地方住下。这里离前面边界最近,想找到宋临辞,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先住在再说。”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还是阿姐考虑的周到。我还以为咱们,三五天就能找到宋相公。”唐言倾面色羞涩笑笑,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
“你还小,没想那么多也是自然。”
阿楚低声说过后,敲了下村长家的门。
出来开门的是个年轻男子,正是村长家的儿子,刘义虎。
二十岁左右的大小伙,长得人高马大,看着凶神恶煞,面上带疤痕,但她知道,这个小伙子是个好的。
“你们是谁?找谁的?”
“我们是山崖边胡姓人家的表亲,逃难过来投靠他们的。”阿楚轻声说。
“胡姓人家,我记得他们家五年前就离开村子了,家里剩下的两个孤寡老人也死绝了,你们咋这个时候寻亲来了。”刘义虎嘴上说着,心中一惊完全相信了。
他们村子里几乎没来过外人,能来这里的人,定然是和村里人认识的。
“逃难的来的,活不下去了,才过来投靠他们,可否麻烦大兄弟,带我我们过去。”阿楚甚是客气的说。
倒是让刘义虎不好意思拒绝了。
“你们等会儿,我去叫我爹出面来说,那房子有些问题,前两天楚老二还说,他们家人多,想要我爹把房子给他们住。”
刘义虎不敢做主,转身要往家去。
见他们四人站在门口,又道,“你们进来吧,先喝点水。”
村子里不富裕,但各户人家过的,至少比这逃难的人强的多。
阿楚点头,说了句多谢。
过了会儿,刘义虎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中年汉子,约莫有四十七八岁,可能常年务农,一张脸,显得格外沧桑。
“你们就是胡三家的表亲,倒是没听胡家人说过。胡家两个小子出去闯荡,剩下爹娘在家,她爹娘早死了,是村子里的人一起帮忙安葬的。按说,那房子,是归村子里的人所有,你们是外来人。”
“我知道,村长,您说的对。但不管咋说,我们也是胡家表亲,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是想求得生存下去。房子我们先暂时住着,不会霸占下来。”
“容我想想,你们说是胡家表亲,却又拿不出证据不是,贸然让你们住进去,村子里的人,会落人口舌,说我这村长当的不公平,毕竟胡家爹娘的丧事,是大家帮着一起处理的。”
这老狐狸,不得好处,定然不会轻易把房子给他们住。
阿楚面色轻笑,心中想着后招。
☆、024 破房子
倒是村长儿子刘义虎,看了下阿楚他们,又看向他爹。
“爹,你不给他们房子住,他们今天晚上睡哪儿了?找都晌午了,要是现在过去,也能收拾收拾房子,那房子好几年没住人了,里面肯定脏的很。”
“那房子是收拾好的,楚家老二,早就想要那房子,这几天也勤快,说是给他家二小子成亲用,倒是把房子前后里外,都收拾了个干净。”
“他家二小子才多大就成亲,比我还小两岁呢,”刘义虎闷声不爽的说。
“那怪谁,是你自个眼界高,非要找个能读书的姑娘。这年头,战乱不断,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你还做梦,想娶读书识字的姑娘,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去吧。”
这倒真的是亲爹,连骂儿子,都这么不客气。
阿楚轻咳一声,在这个场面,他们父子因为娶媳妇的争吵,她站在这里有些尴尬。
“爹,先帮人家办了这事,你瞅他们还在等着呢。”
刘义虎脸一下红了,他往阿楚这边多看了两眼。
她虽不是他喜欢的、面容白皙干净的女子,到底也是姑娘,被她这样瞧着,他一个大小伙子,顿时脸红了起来。
“这个、倒真的不好决定,这样吧,你们先去孙婆婆家住着,孙婆婆只有一个寡妇儿媳,你们要是过去,先住几天,就说是我让你们过去的,她们不敢怎么着你们。”
阿楚一听,颜色暗淡下去。
孙婆子她知道,按说,依照前世的身份,她得叫孙婆子一声婶娘,不亲,是堂辈的婶娘。
那一家子可是极品,阿楚记得,她堂叔死了之后,孙婆子和外村的一个货郎勾搭上了,后来还生了一个儿子,只是她那儿子也不是个有福气的,刚娶了媳妇,没一年,就意外死了。
现在这孙婆子家,只有孙婆子和媳妇林氏,两人守寡的人,尤其是那年轻的小寡妇,格外风流,但凡村子里的人,都知晓孙婆子家,不好进。
现在,村长还让他们过去,阿楚心中冷哼,看来今天必须得出些血了。
阿楚上前走了两步,似是对村长施礼,暗中塞了一个东西出去。
“相信村长是怜悯,我们逃难而来的姐弟四人。”阿楚说完,往后退了两步,点头而礼貌的折身离开。
刘能站在原地,衣袖中掂了下钱袋子,似是有些银钱,看那姐弟几人面色憔悴,蜡黄干瘦,想必身上仅存这点钱了。
刘能本性不坏,就是有些计较,我不能帮你做事了,你不给我任何好处。
现在接了那姑娘给的好处,怎么再说不给他们住。
当即对刘义虎说,“虎子,你去带那姑娘姐弟几个,去胡家房屋。咱们家不是还有几张破席子,你也拿过去。”
“爹,你这咋瞬间就改了主意,刚才不是还说不给房子的?”刘义虎笑呵呵的捡起席子,看着他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