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我阿姐她人呢?”
面对唐言倾的逼问,百合也着急,“天不亮的时候,夫人说出去一趟,还让我照看好小少爷,我以为只是出去走走,没想到,到现在都没回来,奴婢担心才赶紧让芍药找了大公子,您看,现在怎么办啊?”
“先去找奶娘给孩子喂奶,我阿楚走的时候,除了这些话,还说了什么?”唐言倾说着,往里屋内室走。
芍药已经去找奶娘,百合跟在唐言倾伸身后,摇头说,“没了,除此之外没说什么话了。”
唐言倾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纸张,并未折叠,是打开着的,上面的字迹清秀镌刻,小巧玲珑,十分好看,却只是草草几个字眼。
:照顾好孩子,等我回来,勿念!
“等我回来?阿姐到底是去了哪里?”唐言倾抓狂的想着,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门外同时出现的唐言毅和唐言桦,以为家里发生什么大事了,全都冲了过来。
当中最以唐言毅为首,跑的最快,“倾哥,阿姐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阿楚只留下简单字迹让我们照顾好擎之,没说去处。”
唐言桦看向大家,一头雾水,“难道阿姐是离家出走了?”
“怎么可能,阿姐肯定是有事才着急出去的,擎之在家里,她能走多远,我现在就带着人出去找寻阿姐。”唐言毅说着,掉头就要走。
唐言倾快手抓住他,“你都不知道阿姐去了哪里,你如何找?先镇定下来,既然阿姐留下字条那她肯定是安全的。”
“倾哥,孔大哥好像也在院子里,他和阿姐……。”唐言桦沉思想着。
“阿姐和孔大哥没任何关系,你不要瞎猜。”唐言毅冲动的嚎了一声。
唐言倾与唐言桦同时无语,这个没脑子的弟弟,他们又没想说大姐与孔大哥怎么着。
听到小桦的分析,唐言倾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宋姐夫生病坚持回军营,阿楚第二天开始筹备粮草,这才几天刚过,阿姐与孔大哥同时消失,而阿姐又留下字迹,莫非是军营出事了?
众人看着唐言倾,只能沉默的他说出个一二三来。
幡然想起来这一切的唐言倾让百合带着孩子去喂奶,他带了两个弟弟一起商量。
之后,唐言毅决定要去军营里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去过几次,对军营肯定熟悉,你过去之后直接找到阿姐,跟在她身边保护好了。”唐言倾拉着唐言毅道。
“我知道了,倾哥,这次我可不能带着长栓,让他在家里跟着你们。”唐言毅抿嘴,不喜长栓的跟着。想着这次去军营的话,长栓就不能跟着自己,心中倍儿爽。
“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别给我们惹事就好了,阿姐那边我估计没什么事,肯定是宋姐夫那边出事了。你到了军营一定要听阿姐和宋姐夫的话,可记得了?”他最怕唐言毅过去捣乱。
“我懂得,再说,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
唐言毅说完不等里面的人就往外走,镇上离军营不过半天的教程,真是不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
话说,阿楚与孔鲤生带着四个壮汉驾车一路往军营里,却因为驾车而走远了一圈,等唐言毅到军营的时候他们还未到,宋临辞去了洛阳城没回来,唐言毅被安排在营帐里,外面站着四个人把守,不许唐言毅出来。
这刚到军营就被关了禁闭,唐言毅顿时恼火了,叫着喊着非要找宋临辞。
奈何这个时候宋临辞根本回不来。
营帐之内,程真与孙策听着营帐里面唐言毅的大声喊叫。
“还是通知将军一声,看如何是好,阿楚姑娘竟然也来了军营。”孙策有些期待,毕竟阿楚给将军的那些药丸是有用的,若是阿楚出手帮助的话,他觉着,兴许这场瘟疫能够得到制止。
“说是来了军营,可到现在还没瞧见人影,现在到哪里我们还不知道,我想还是等阿楚姑娘到了营地之后,再告诉宋将军也不迟。”程真觉着现在阿楚没到军营,现在说了不过让人担心。
而孙策则是担心,阿楚既然是来了军营,但现在还没到,是不是在路上遇到麻烦了。
阿楚与孔鲤生还真是遇到麻烦了,其中一辆马车在道儿上车轱辘坏了,根本无法继续行走,不得已,把那辆车上的药草又全部分到其余三辆车上,这样的山路别说坐人了,就是走,都艰难万分。
阿楚与孔鲤生二人走着,后面三两马车硬着拉扯着,才走到军营这处。
刚到,孔鲤生就吹了口哨,隐身在暗处的野狼队,从中出现两人。
“队长。”
“现在军营是什么情况,将军现在怎么样?”孔鲤生问。
“属下不知,但宋将军去了洛阳称,昨日去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野狼队的人目前还剩多少?”当孔鲤生用阿楚口中得知军营这边发生的是瘟疫,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还剩下不到八人。”
之前几十余人,现在不足八人,孔鲤生当场吓到不行,那些人可是他一个个训练出来的兄弟,此刻孔鲤生瞬间怒红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
阿楚瞧着眼前的人,轻声询问,“你说的不足八人,那其余之人呢?是生病了,还是全死了,别说的不清不楚,让人担心。”
“得了病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将军下令了,得了病的人按照轻重聚在一起,一旦是病入膏肓的人,聚集之后立刻全部焚烧,已经烧了一批,此时正在准备烧掉第二批,不过,大多是战俘与洛阳城内民众比较多,我军人死的甚少。”小队员认真的对阿楚说。
想来,这唯一的跟来的姑娘应该就是将军夫人了,他也说的足够详细,这是将军下达的命令,谁也无法阻止。
“简直就是胡闹,明明还有救的人,怎么能全部烧了,宋临辞人呢?”阿楚着急的问。
“将军正在洛阳城内。”
“你现在立刻带我去。”阿楚说完看向孔鲤生又道,“你先带着药草按照我说的药方,让军医称好量,支起铁锅开始熬,还有穿的衣服全部用滚水烫一遍再穿,没染病的和染病的,不同程度的染病者,全部分开。等你这边安排好了,把剩下的药材带到洛阳城,既然城池被攻破,那洛阳城也属于大唐国土,洛阳城的子民,自然也是大唐的子民,岂能区别对待。”
“是,阿楚姑娘说的是,这件事,将军确实没阿楚姑娘想的全面。”
“不是我想的全面,是宋临辞根本不信我,我对说说过,瘟疫并未一定要死才能治,偏生他不听。”
不停也就算了,最让他她恼火的是,宋临辞真的竟然开始焚烧民众了,他这等做法必将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孔鲤生这才觉着,阿楚当真才是女中豪杰,宋将军太冲动了,果然还是需要阿楚姑娘的协助,不然,结果不言而喻啊。
那小队员带着阿楚要走,孔鲤生在后面又问了句,“其余之人是没死还活着的吧?”
“队长,他们还活着被捆在北侧空地,要真的能救命,队长还是去救他们吧。”
阿楚白了那小子一眼,“刚才不是与你说了,能救,怎生连你也不信。”
“不是不信阿楚姑娘,是你没见过,遍地尸首,众声哀嚎那情况,吓死人啊。”
野狼队的人每人都配着一匹马,小队员骑马带阿楚一路狂奔过去的,这时天色渐晚,隐隐可见火光,天色骤然变暗。
到了城池之中,小队员拿着黑色面巾捂住嘴巴,对阿楚道,“阿楚姑娘,你也跟我们一样,捂住嘴巴,避免传染。”
“没事,我来之前吃过药了。”
小队员没再说,带着阿楚找了当地巡逻的士兵,问了宋临辞的住所。
“宋将军现在正在护城河外焚烧尸首,现在应该还在那处。”
巡逻小士兵说完,阿楚催促道,“赶紧带我去,快点,希望能晚一点再烧。”
……
等他们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熊熊大火烧了起来,周围站着十几个士兵,宋临辞在火焰前面显得尤为显眼。
阿楚看到眼前的情况,当即跑了过去,边跑边大声喊着,“宋临辞,你真的全部给烧了?”
宋临辞目视前方,看着被烧掉的人,脑子一片空白之时突然听到阿楚的声音,他转身,看着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跑。
他往前走着,本以为阿楚会扑倒他怀里,谁料……。
啪……
她走进来之后,啪的,一个巴掌直接抽在了他脸上。
陪阿楚一起来的小队员,以及跟随在宋临辞身边的将士,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竟然敢抽将军大嘴巴子,她难道不知宋将军是这里官职最大的人,宋将军一个巴掌都能拍死她。
众人等着易暴易怒的宋将军发火,却没想到。
宋临辞这个大炮仗遇到了阿楚,点滴的泪都能浇灭他内心的熊熊大火。
“哭什么哭,打了我一巴掌你还哭上了。”
“我明明告诉你他们还有救,你为何不相信我,听你身边的人说了,你都烧了好几拨的人了,整个城的人的快被你烧光了吧,你怎么能那么残忍。”阿楚也没说哭,干巴巴的眼泪却止不住,双手一抹,再去抹还有泪水,她控制不住。
“他告诉你我烧了好几拨,有没有告诉你,我烧的都是死掉的尸体,但凡能有一口气的人我都留着,我之前是想全部烧了,后来想起你的话,觉着,是条命就有活下去的理由。”
“你真的这样想?”阿楚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宋临辞的脑子会变得好使。
“本来还想亲自去找你过来,没曾想你自己直接过来了,这次得幸苦你了。”宋临辞看着她轻声说。
“不幸苦,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说。这次我与孔鲤生带了四辆马车的药草,先安排军营那边熬药给大家用,等那边安排好,孔鲤生会带着药草过来。”阿楚向宋临辞解释,这次她来可不是空手,是有所准备的。
宋临辞看向与阿楚一同来的小队员,“你现在回去告诉你们队长,留下一半的药草,把剩下的立刻给我送来,连夜送来,敢耽搁我要了他的命。”
“是,将军。”
之前随在宋临辞身边的几个侍卫,候在宋临辞跟前,“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属下现在就去做。”
宋临辞没说,阿楚先道,“你们赶紧去找几口大锅来,能找多少找多少,还有干净的水也要准备好。你们找的时候,一路走着告诉大家,说能治病的大夫来了,马上会给大家施药,病是能治好的。”
“姑娘你说的话是真的吗?洛阳城的民众是全都患病了,数十万民众的城池能治的过来吗?”侍卫满心期待的问阿楚。
她却迟疑了,病是能治好,但是洛阳城的人太多了,她的药草根本不够,十几万的人,怕是十几辆的药草也不够用啊。
宋临辞看的出她的迟疑,立刻替她对侍卫说,“能,我说能就能。”
“是,将军说能救肯定就能就。”
一众侍卫快速离开,阿楚与宋临辞去了街口,一个是走了一天的路没吃饭,一个是在洛阳城呆了一天没吃东西,饿着肚子在街上走动。
宋临辞与阿楚并肩而走,街上因为躺着很多的人,各处都设有火把,隐隐能看到洛阳城街道,十分宽敞,可以想象若是繁荣昌盛的时候,这里肯定很热闹。
“我刚才看到护城河,方觉着洛阳城真的很大。”
“的确很大,洛阳城对于西周是个很重要的城池,这也是我为何要夺来的。对于西周重要,若是收归在大唐之下,对我们同样只有利,只是没想到,夺城之时,就是城灭之时。”宋临辞偏头看了下阿楚,继续往前走。
“你之前不是说,城内之人本就有人患病,是之前洛阳称的官员压制下来,没及时诊治才造成现在的结果。”
“我查了下,他们是故意压制下来,让敌军带着瘟疫去与我军厮杀,要的结果就是,共同患上瘟疫,同归于尽。当时,战场上我们攻破城池之后,直击城内中心,发现里面官员已经撤退离开,只剩下城内民众与患病的士兵。”
阿楚停下下去,看向宋临辞,“若真是这样,那洛阳城岂不是西周的一座弃城?他们这是故意放了一座空城,明知道打不过你们,不如就让一些带瘟疫的人留下,造成大唐士兵的惨重损失。自损一千也要杀敌八百。”
“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聪明什么,你都上人全套了,还聪明呢。”阿楚摇头无语的说他。
“就是知道是全套也能上,这个城必须拿下,只是可惜了被西周抛弃的洛阳城民,他们才是最可怜的。”
阿楚并未再说,这个话题太沉重,有一点让她对宋临辞刮目相看,他能有怜悯之心,不失为一个好将军。
久等孔鲤生不见他们来,倒是之前的侍卫带了大锅过来。
阿楚立刻过去帮忙,宋临辞也下手一起,十余人,硬是在一个时辰之内,支起了八口大锅。
“夫人,咱们剩下的要怎么做?”
“拿水做饭,药材没来,我们先找点东西吃吧,再不吃东西都要饿死了。”阿楚低声咕哝。
其中一个侍卫道,“前面有一家面馆,不过,里面的老板死了,面馆里有东西,我这就去把东西搬来。”
“别,不用搬,我们直接过去。”面馆,那里面肯定有吃的东西。
宋临辞看着阿楚,“你先跟他们过去,找点东西吃,我在这里等孔鲤生。”
“你也跟着我一去过去,整个城都空了,你肯定也没吃东西,先吃过东西,我们很快就能回来。”阿楚拉着宋临辞,往面馆方向去。
面馆半旧不新,里面没人,死静死静的,几个侍卫进去之后,发现面馆的内侧靠着几个将死之人,阿楚也看到了。
她走到那些人跟前轻声询问:
“你们现在还好吗?再坚持一下,我们已经在准备施药,很快大家都能吃到药的。”
“我们还能得救吗?我们活不了了,只能等死了,只是可怜了我的孩子,她还那么小。”
阿楚这才发现,在年轻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嘤嘤的哭着,好事可怜。
看着这个孩子,又想到她家儿子,阿楚伸手碰了下小孩子,发现她浑身滚烫,一直窝在小妇人的怀中,低声哭着,像小猫咪一样。
“我这里有一颗药丸,你咬碎了喂她吃下,你抱着她跟我来,孩子得喝点干净的水。”
“没水了,这里没水了,水里也有病,人喝了也会传染病。”小妇人摇头根本不相信阿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