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长乐长公主过来福寿堂敬茶,也只是走走过场,一个面子工程。
茶敬了,这臭老婆子又端上架子,再加上方才那方闹腾,长乐长公主心中郁结,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呆了。
哪里知道陆菲儿这个厚脸皮的伸手等在哪里,“母亲,恭喜母亲和父亲大人百年好合。母亲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母亲,脸皮厚得可以打墙了,亏她叫得出口。
长乐长公主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礼节,只不过她的心中其实和李心儿一般,在心底里是看不起陆府上下的,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
现在陆菲儿公然向她讨要,她是不可能不给的,虽然心中不快,不过长乐长公主心思深沉,面上还是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她心思一动,从手上褪了一个翠绿的镯子,放到她的手上,“母亲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镯子乃是陛下御赐之物,就送给菲儿把玩吧。”
菲儿含笑接过,“多谢母亲大人。”
给了陆菲儿厚礼,堂中的宝珠、佩珠当然不能不给,长乐长公主又摘下了耳上的赤金耳环,放到两人手上。
宝珠、佩珠还是第一次得了这么好的东西,两眼发光。欢喜的不行,连声向长公主道谢。
秦氏也代两个女儿连声谢过,一旁的李心儿,气得眼睛又红了。
长乐长公主给陆菲儿这镯子大景朝独一无二,这个镯子她看中好久了,她讨要了好久母亲都没有给她,凭什么陆菲儿这个臭丫头打了她巴掌,还能得了母亲这么好的赏赐。
是可忍孰不可忍,李心儿在桌案上重重一拍,一怒而起。
“陆菲儿谁是你母亲,你这脸皮可真是厚。我告诉你,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那就是我清瑶郡主李心儿。至于你,滚一边去吧,就凭你一个破商户的女儿,也配。”
李心儿直冲到陆菲儿身边,一把抢了她手中的镯子,嚷嚷道,“这是我的,母亲答应了给我,你凭什么抢我的东西。”
这一次长乐长公主没有出面斥责李心儿,陆菲儿的好父亲,陆文轩说话了,“菲儿,既然郡主这么喜欢这镯子,你就让给郡主,父亲另外再买只镯子补给你。”
刚才是菲儿太过份,现在既然郡主看中了菲儿手中的镯子,就把镯子补偿给郡主,也算是让郡主消消气。
见过偏心的,没见过偏心外人偏心成这样的,夏末彻底傻眼了。
“我无所谓的,不过是一只镯子,再好的东西我也不是没见过。既然郡主当宝,就让给郡主吧。”
要论施舍谁不会,我不稀罕,你要给你。少女目中是这么说的。
陆文轩:“……”
少女的目光隐含不屑,看着李心儿的神情似笑非笑,在一众人的目光中玩味道,“我只是想不到堂堂大景朝的清瑶郡主,会把一只镯子看的如珠如宝。这要是传扬出去,别国的人还以为我们大景朝的一品郡主见识浅薄,这就怡笑大方了。”
李心儿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声音尖锐刺人,“陆菲儿,你个没见识的臭丫头,你当这镯子是路边摊上几两银子随处可见的,本郡主告诉你在这整个大景朝也就这一镯子,且价值万金。我让你知道谁才是见识浅薄,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买到好东西了。我呸”
李心儿不无得意地说道,“告诉你这是北魏帝王派使臣献给陛下的,你以为人人都能得到这种御赐的宝物。”
第63章 妙语如珠
宝珠、佩珠倒吸了一口气,两眼灼灼地看着这只镯子,价值万金,就这镯子。
还是北魏帝王送的,姐妹两个见识浅薄是看不出门道来的,虽然她们心知长公主手上的东西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李心儿报出来的数字还是吓了她们一大跳,这万金的镯子当真是世上独一无上了。
菲儿看了李心儿一眼,缓缓笑道,“这镯子产自北魏,乃是北魏第一玉器行麒麟行的镇宝玉镯,通体翠绿,转动间有波光流动,是用上成的流光玉制成。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流光镯。北魏王子云龙天无意间得到此物,将它献给北魏帝王。”
“北魏与我大景交好,景泰十年春,使臣来访我大景,带来的六件物品中其中一件就是这流光镯。”
“你既是知道这镯子的来历,当之它乃稀世宝物,胆敢对它如此不屑。”李心儿怒道。
“郡主何必如此心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这镯子在我大景朝独一无二,价值万金。当年在北魏也是确实是个稀罕物。不过制成这流光镯的流光玉在北魏虽是稀罕,可也并非一金难求,当年北魏王子得此物后,北魏各大玉器行纷纷效仿麒麟行开采流光玉制成流光镯。几年过去后,这流光镯早已泛滥,早不是当年的价格了,现在这流光镯莫说朝中百官,就是市井百姓也是买得起的。”
“郡主啊,这镯子你在大景朝显摆显摆也就是了,这要是到北魏你再捧着当宝,那市井里的小孩子都是要笑话的。”她说道。
“陆菲儿,你满嘴胡言,你以为你随便说几句胡话,我就信了。”
这臭丫头从庄子上回来后就变得伶牙俐齿,她随便唬一下,就想取信于人,没门。
“姐,菲儿姐说的没错。这流光镯在大景朝独一无二,可到了北魏却只值百两银子。”李郁雨插嘴道。
李心儿快被这个蠢弟弟给气傻了,怎么每一次他都要跳出来拆她的台,到底谁是她的姐姐。
不过李郁雨的话不由得她不信,她这个弟弟蠢归蠢,谎话他是不会说的,而且他自幼接受庭训,敏而好学,见识渊博,是以当李郁雨说出这话时,李心儿心下一沉,拿在手中的镯子立马成了烫手的番薯。
“我想长公主对这镯子的价值应该很清楚,长公主您说呢。”少女微笑着看着长乐长公主,“郡主不喜欢我叫您母亲,我想郡主是怕我夺了您对她的宠爱。菲儿不喜夺人所好,我还是叫您长公主吧。”
少女这么一句话出来,一语双雕,她不喜欢夺人所好,直指清瑶郡主李心儿就是个喜夺人所好之人,自己分明不喜叫长公主母亲,却又借着清瑶郡主的手轻轻松松地就把称呼给改了,还一点不落口舌,秦氏看着陆菲儿的眼神变了又变。
菲儿她不是一般的聪明,她这是成精了。
不光秦氏,陆文轩、陆文涛也对少女纷纷侧目相看,陆菲儿再一次刷新了他们对她的看法。
特别是陆文轩,看着妙语如珠,巧笑嫣然的女儿目光犀利如刀,这些事她是如何得知的,这可不是闺阁无知妇孺能知晓的事儿。
长乐长公主一脸审视地看着少女,少女盈盈而立,嘴角微微勾着,眼神却透着戏谑,如同看戏一般看着众人,这种戏弄的表情让长乐长公主心口如同火烧。
有多久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说话,有多久没有人敢这样望着她了,记忆中只有那么一人,才敢如此嘲弄地看着她,那个贵为大景朝最最尊贵的小公主,她已经死了,如今这个不自量力的臭丫头竟敢如此藐视她,她是不是也不想活了。
长乐长公主在心中冷笑,艳丽的脸上笑意一丝不减,“哦,还有这么回事。本宫只知道这镯子乃邦交北魏敬献,倒还不知道如今在北魏这镯子连市井贫民都可随意买了佩戴。”
她转头对李心儿道,“心儿,此物乃北魏与我大景友好邦交之物,意义自然非同一般。又是你大伯父御赐之物,你可要好生收起来吧。”
“是的,母亲。”李心儿欣喜道。
长乐长公主对她如此轻声细语,又在众人前这般维护她,李心儿着实欢心不已,因为陆菲儿挟枪带棒的话而激起的怒火,和被她拍了一巴掌所受到的屈辱,因为长公主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轻轻压了下去,看着长乐长公主的眼神闪着浓浓的孺慕之情。
菲儿望着这一对母女,不置可否地笑笑。
“长乐,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先进宫。”陆文涛牵了长乐长公主的手,又对陆老夫人道,“母亲,我们去去就回,到时我再来看您,您先好好休息。”
陆老夫人摆了摆手,“别的事不打紧,只要给我把御医给我叫来。”
死老太婆,就只惦记自个的事儿,长乐长公主面上一冷,陆文轩忙急急拉着她向外走去。
“父亲大人,我和舅舅可也等着你回来。父亲大人,慢走,女儿就不送了。”
清脆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听得陆文轩头皮发麻,有种不妙的预感。
李郁雨拉了拉李心儿,李心儿甩了甩袖子,趾高气昂地跟着郁雨一起出了屋子。
陆老夫人坐了这么久,脸上有了些疲色,陆文涛和秦氏忙扶着老夫人上了榻。
陆文涛出了屋外,屋子里只留秦氏,翡翠和夏末。
菲儿静静候在一旁,等秦氏安顿好陆老夫人,她拉了秦氏的手,走到檐下,悄声说道,“二婶,菲儿,要麻烦你个事。”
“何事?”秦氏眼皮一跳,有什么事要这个侄女如此避了众人,这样悄悄托付她。
“我想请二婶帮忙给我物色几个丫鬟。”
少女眼睛亮亮,看得秦氏心中一慌,为难道,“菲儿,给你挑几个丫鬟不是难事。不过昨夜你父亲不是说让长公主给你挑几个丫鬟,二婶怕你父亲和长公主知道了心中不高兴。”
“二婶不用担心这事,父亲那边我自会处理妥当,二婶只管把人给我挑来,在府中挑几个,还是在外通过人牙子买几个都成,我信得过二嫂。”
第64章 宣扬
少女笑盈盈道,秦氏心中叫苦,这侄女赶着给她下套呢。昨夜她不说,可过了一夜她就寻到她这里来了,这不得不让她多想。
这事她怎么推托才好,要是应了她,可就得罪了大哥和长乐长公主。
要是不答应,她都说到这份上,估计也就把人给得罪了。
秦氏左右为难,最终在菲儿期盼的眼神下,咬牙道,“这事二婶就应了,等午后二婶去人牙子给你去一趟。”
“谢谢二婶,就知道你最好了。”
少女笑的越发灿烂,秦氏的心却是沉甸甸的,一时心软答应了这事,可别给二房惹上是非,大哥和长乐长公主该不会为这一点点小事而生气吧。
秦氏神色不安地回了二房,夏末叫来了府中的马车,菲儿抱上雪獒和夏末踏上了马车,直奔春风得意楼。
一路上,菲儿又仔细给夏末在脸上抹了药膏,李心儿出手还真是狠辣,夏末半边脸都肿了。
“疼吗?”菲儿一边上药一边问道。
“不疼。”夏末笑道,“您出手也不比李心儿轻,我看她那脸可比我肿多了,一准肿成一个大包子。”
菲儿给她上完药,点点她的额头,笑道,“你还有心取笑别人,真该拿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的脸。”
夏末伸伸舌头笑了,反正这事怎么着也是李心儿吃亏大了。
此时春风得意楼里人声鼎沸,台上说书先生说的口沫横飞,台下食客们听得如痴如醉。
讲的正是陆府陆文轩和长公主大婚现场发生的故事。
关于陆文轩和长公主各个版本的故事如同疯长的野草,在大景朝各个角落都传开了。
百姓愕然有之,轻视嘲笑有之,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多年经营的威望和名声毁于一旦,不过也有百姓心存疑惑,毕竟长乐长公主在百姓心中名望早就生根发芽,不是随口说说就能抹杀长乐长公主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为了给自己造势,长乐长公主做过不少利国利民的事儿,一时之间百姓们难接受这样一个人人尊敬的长公主殿下,会是一个在婚前和人苟合之人。
不过他们听到的流言有棱有角,婚宴现场到场的也不是一人二人,在事实真相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百姓们对长乐长公主的尊敬爱慕也就变为了浓浓的失望。
轩文轩更不用说了,一个从彬州来了五从官员,封了侯升了职,还受到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的另眼相看,百姓对他更是轻视不满,觉得他用俊朗的外貌和满嘴的甜言蜜语哄得长乐长公主不惜一切投入他的怀抱,民众们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了陆文轩的身上,对他简直恨之入骨。
对桃花村山崩事情百姓们更是惊骇莫名,蒋云梦的死,陆菲儿的遭遇,这一切的一切的就像一个精心的局,这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大婚背后所隐藏的杀机。
春风得意楼内议论声不断,蒋劲夫一早就梳洗后下了楼,听到一大串对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轻视不敬的言论,不禁喜上眉头。
他在大堂内喝点了粥,就早早到了酒楼门口,陆菲儿一个人在陆府那个豺狼之地,他委实不太放心,深怕她又受什么委屈。
直到看到菲儿戴着帷帽和夏末从马车上一起下来,一颗焦燥的心才定了下来。
他一脸笑意地迎了上去。
“舅舅,风这么大,你怎么到门口来了。”菲儿看着笑得憨直的蒋劲夫戏谑道,“您还怕菲儿认不得路不成?”
菲儿下了马车,松了手,雪獒嗖一下蹿到了地上,圆溜溜地眼睛好奇地东看西望。
“舅舅还不是担心你,盼着早点见到你。”
为了这个侄女,蒋劲夫也是操透了心,昨夜在酒楼里,他一夜未曾睡好,陆文轩所作所为,让他对其失心失望透顶,又担心菲儿一个人在陆府受人欺凌。
要不是菲儿让他不要冲动行事,他早一大早杀到陆府去了,还能忍耐到现在在这里干巴巴地等人。
“现在见到我安危无恙,舅舅应该宽了心。”菲儿揽了蒋劲夫的手,道,“走吧,舅舅,我们进酒楼再细说。”
蒋劲夫的眼神落在菲儿放在他胳膊上的手,眼中笑意更深。
一边的夏末看着这暖心的一幕笑弯了嘴角,小姐和蒋爷之间的感情越发地好了。
三人一獒一同进了酒楼。
菲儿虽戴了帷帽,不过一进场,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风姿还是吸引了酒店楼内食客的频频侧目。
蒋劲夫引着两人到酒楼内不太引人注目的脚落坐下,又叫了壶秋茶。
“菲儿听听,昨日之事都宣扬开来了。”他一脸的喜气洋洋,“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这一对奸夫淫妇的名声算是臭了。”
看蒋劲夫手舞足蹈,开心地像个孩子,她噗一笑,“大舅舅有这么开心。”
“当然,菲儿,这对夫妻名声臭了,舅舅固然开心,不过舅舅更开心的是,我外甥女在京都扬名了,而且还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名声。”
蒋劲夫兴奋之情言于溢表,比做成一笔大买卖还要开心千万倍。
“这是舅舅花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你说舅舅开不开心,这以后你要找一名好亲事就容易了。”
这个大舅舅,想得可真远,菲儿扬了扬嘴角。
此时,店小二上了茶,夏未给蒋劲夫和菲儿各倒了一杯。
菲儿喝了口热茶,侧耳聆听,台上说书先生说的天花乱坠,把陆文轩贬到了泥里,什么忘恩负义,贪慕虚荣,狼心狗肺,以色事人都按到了他头上,简单就成了大景朝渣男中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