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领头的压下来了,其中有两个士兵就要去抢劫村民的财帛食物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出仅有的钱找人来请大夫。
他们都只擅长打架抢劫,并不擅长这种与村民打交道。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四个士兵站起来看出去,发现进来的是两个村民。其中一个村民点头哈腰道:“是这样的,这位药童正好路过我们村庄,正好懂一些治病救人的方法。我特地把他带来,要不四位让他看看那位病人?”
这位药童自然是女扮男装的王筱。
王筱尽量把自己表现的内向老实,就是阿童那个样子。她心底想,我要装的像阿童……
领头的士兵打量了他几眼,问:“你能治病开方子?”
王筱低着头小声答:“开方子是不会的。只会一些简单的急救方法,或许有急用。”
领头的士兵灵光一动,突然道:“行。你跟我进来。我这里有个病危的人……”
事情预料中顺利,王筱松了口气。跟着领头的士兵进到了里间。
王坦之躺在榻上,脸上因为发烧一片潮红。他估计都烧的迷糊了,嘴里叽叽咕咕念念有词,又听不懂具体在说什么。
他这个样子一看就病的十分严重。
王筱走过去一探温度,顿时吓一跳。连忙道:“他在发烧,需要降温。我需要冷水。”
领头的士兵站着不动道:“外面的井里有。”
王筱点点头。自顾取水去了。
领头的士兵看到她忙活,也就不管她,回到了院子里。
王筱去井中打水,这井很既古老又深,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打了一桶水上来。然后提着水来到里间,此间的主人替四个士兵请大夫去了,只有女主人还在。她便找女主人借了一条湿毛巾,学着以前看过的电视中的场景,来给王坦之的额头降温。
女主人是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妇女,不过王筱估计她应该没有四十岁。这时代的人结婚都早,她的一双儿女最大的也才十二三岁。她只是看着显老,脸色蜡黄蜡黄的。
领头的士兵一开始还远远的盯着她的动作不放,久了就懒得看她。自顾和四个士兵吃东西和聊天。
这种降温的方法有没有效果不知道,王坦之倒是很快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慢慢的睁开眼睛。
王坦之看到她时很是迷糊,总觉得这个黑脸小郎君十分眼熟,却就是叫不出来名字。再者他的脑子现在还不是很清醒,想不起来也是十分正常。
王坦之很快就想到自己是落到了敌军手中,顿时心如死灰。想着估计要马上命丧了。
王筱看到他睁开眼睛又闭上眼睛,脸上呈现出一种死灰的颜色,忙轻声唤道:“王大人?”
王坦之倏然睁开眼睛,又看了她一会,陡然想起来她是谁,顿时瞪大了眼睛,很是不敢置信。
王筱连忙把食指放在唇上,提醒他不要说话。她伸手指了指外面的四个士兵。
王坦之一抬头也看到了外面那四个人,一眼就看出来那正是之前绑着他的秦军。他张了张嘴,想问你怎么在这里?想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就是想说话,也是发不出声音的。他喉咙干燥的厉害,声线使不出来。
王筱打算给他倒杯水,却发现这里间根本没有热水。她轻声道:“王大人,你等一等。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说完后她环顾一周,发现旁边有个炉子。
她就找此间的女主人借了一把柴火,又去厨房里拿了几块生姜。打算煮一锅生姜水,正好可以治病。
女主人很和善,连忙来帮她生火。她的一双儿女在院子里躲迷藏。十二三岁的大儿子欺负八|九的小姑娘,却又处处让着她,看上去很有爱的一幕。
王筱的炉子升起来没多久,先前出去的男主人就领着大夫回来了。
那个大夫就和所有的老大夫长得一个样,有着花白的长胡子。他给王坦之把了脉后开了个方子。四个士兵中的一个捏着方子都快暴跳如雷道:“怎么还要抓药这么麻烦!你怎么没把药带过来?”
这话简直让大夫不能理解,看着这人一脸鄙视。他是开方子的大夫,又不是药铺的老板。领头的士兵把方子抢过来对那个士兵道:“闭嘴。”又对大夫道:“您请。”
大夫看到他们这幅样子,也不想在此地多留,背着药匣子负气离开了。
领头的士兵捏着方子,对此间的男主人道:“麻烦你再去给我们的病人抓药,多谢。”
男主人倒也没说不行,只是道:“这……刚才给的那点五铢钱肯定不够,还请……”
“你说什么,钱不够?”男主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士兵打断了,那个士兵不分青红皂白道:“刚才给了那么多怎么不够?你这人就是贪心!”
男主人有苦说不出,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引狼入室了。刚才给的钱就只够请个大夫的,抓药哪里够?
领头的士兵盯了说话的士兵一眼。说话的士兵眼神示意:我们身上哪里有钱?
领头的士兵想了想,突然看到了院子里那一双正在玩耍的儿女。那一双儿女看着实在弱小,而且肯定是此间主人的心头肉。
他眼一横,剩下的三个士兵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于是两个士兵齐齐出动,飞快的跑到那一双儿女面前,把他们抱了过来挟持了起来。
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幕。这时王筱和女主人还在里面的炉子旁边,听到孩子的哭声才一惊,跑出来才看到那四个士兵挟持了那一双儿女。
两个士兵掐着孩子的脖子,不顾孩子的哭泣,对男主人道:“去抓药,否则我掐死他们。”
男主人惊恐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挟持他们的两个士兵嫌烦,随手把桌子上的两块抹布塞到了他们嘴里堵住了哭声。孩子脸色都青了,都快呼吸不过来。
领头的士兵慢声对男主人道:“还不赶紧去抓药?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这两个孩子一个也活不了。不准告诉任何人,抓了药就回来,否则……”
领头的士兵做了个杀人灭口的动作,在脖子上横了一下。
男主人一骨碌从地方爬起来,惊恐道:“我去。我去。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去……”
从里间出来的女主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女主人顿时就气不过,一把扑了过去想把孩子抢过来,喊道:“我跟你们拼了!”
她扑过去刚到儿子面前,挟持住她儿子的士兵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毫不客气的捅了出去。
被挟持在士兵手上的儿子看着她娘的脸色逐渐变得灰败,她的心脏处插入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衣服,然后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两个孩子顿时疯狂的挣扎,但是力气不够,还是被士兵挟持着。
男主人悲痛的道:“娃他娘——”跄踉着跑过来,可惜女主人已经断气了。男主人全身都在颤抖,莫名的知道,今天估计就是他们一家的劫难了。
王筱站在里间的门口,正好也看到了这一幕,心跳顿时漏掉了半拍。这些残暴的敌军!
刚才还和她一起生炉子的人,就这么死了?她压制住自己上前的冲动,以卵击石的事情她不会做。来到这时代这么久,她深知道怎样才能保命。只是忍不住恨恨的想,快了。既然大夫都从城里来了,她让人去报的信估计也早送到了。
救兵很快就会来。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就不能晚一点?她刚才应该死死的拉住女主人才是。
☆、第88章
杨安正在成衣店的柜台前算账。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他突然想起王筱,这位自家的老板虽然个子小巧,脑子里的东西却不少。她算账可比一般人快多了。拿着张墨炭写写画画的就出来了。
说起来,老板已经几个月没来店里了。
他们这成衣店开的时间不大对,刚开业就遭遇战乱。虽然没祸及到武昌城区里,却也让城中人人自危,没有心情逛街。这几个月,闹市上几乎没有人出来。不管是贵族还是庶民,都深以为战时窝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若不是开业那天他们的销量很好,几个月下来估计都要喝西北风了。
如今战争过去,武昌城城门大开。闹市上的人流也相继增多。
他们店里也该推出新款式的服饰了。
杨安以为人们在经历大难后还很好的活着,此时是最有购物*的。所以这时的市场需求他绝对不能放过。
只是负责服饰设计这一块一直是自家老板自个儿负责。他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王筱,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店里突然进来了一个汉子。这个汉子穿着很普通的麻衣,一般乡下人穿的最普通的那种。气质也很淳朴,有些畏畏缩缩的。
杨安只瞄了一眼就知道这人不会是他们的顾客,估计就是进来看一看长长见识。于是他也没理会这人,继续低头算账去了。
谁知没一会,这汉子居然径直来到了柜台前。
杨安听到声响抬头去看,看到这汉子似乎想说话的样子,他阅人无数,这汉子的神情倒像是来找人的。不由得问:“你找谁?”
汉子松了口气,憨厚的答:“我找一位叫杨安的。”
杨安不由得打量了这汉子几眼,他认识这人吗?于是他道:“我就是杨安,你……找我有事?”
汉子瞪大了眼睛,随即惊喜起来。他连忙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布包,递到柜台上,道:“这个,给你。”
杨安更是一头雾水。在汉子的示意下,他拿起小布包拆开了,发现里面是一根簪子。顿时一惊。这簪子他认识,是自家老板的。这位年纪尚不大的老板眼光异于常人,不仅喜欢自己设计衣裳,还喜欢自己设计头饰等。
这种风格款式,市面上根本就没有。
而且尽管眼光异于常人,却又别具一格。一般人是设计不出来的。
杨安看完簪子之后又发现包着它的那块布上居然有字。布上只有三个字——太守府。
他忙抬头问眼前的汉子道:“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她可有说什么?”
汉子听到他这么问,这才放松了下来。说道:“是一位小娘子给我的。她说——救命。”
“救命?”杨安一惊,忙追问:“她在哪里?你是怎么碰到她的。你赶紧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杨安听完汉子的描述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王筱定是出了什么事,需要人帮忙。并且她让他去太守府求救。
想到这里,他自然二话不说。把汉子留在店里让他先在这里喝茶等一等,一会还指望着他带路呢。
他则起身去找七爷。他对太守府那等官门实在不熟,必须得通过七爷才能尽快找到内部人。
——
小院子里。
领头的士兵皱眉瞟了一眼死在地上的妇人,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把她杀了的士兵。随即又想,这妇人活着估计只会添乱,反而惹事,死了也就死了。
反正他们还有两个孩子控制在手里。于是他厉声对男主人一字一字道:“去抓药回来。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说完他横了一眼掐住两个孩子脖子的士兵。那两个士兵一会意,把抹布从孩子的嘴里扯出来,手下的动作一紧。两个孩子顿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半是真的为自己死去的娘亲心伤,另一半也是真的被掐的喘不过气。
男主人刚刚失去了娘子,还没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两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又听到了领头的士兵那冰冷的带着命令的话语。
他从悲痛中醒悟过来,握紧拳头咬牙道:“不要伤了娃。我这就去……”
说完站起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支撑不了走路,一步一晃的离开了小院子。
王筱回到里间坐到王坦之身旁,手中紧握着一把防身的匕首。
外面的四个士兵仿佛都忘记了她这个人,也没人进来看一看。
没过一会,院子外突然传来了马蹄声。王筱竖起了耳朵,那马蹄声又急又多。她心想,估计来了。
院子里的四个士兵突闻咋变,都是一惊。他们第一反应是警惕,领头的士兵快速的冲到门口打开大门一看,村子里居然来了许多的晋军。晋军已经把这个荒村给包围了。
这个样子他们四人就是插翅也南飞。领头的士兵正想着回身想办法逃走时,恰好看到一个晋军头领找一个村民问话。
原来晋军来到这荒村与他们四人无关,而是找一个小娘子。
领头的士兵顿时松了口气,他们这院子都是男人,哪有什么小娘子?况且……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现在也是普通的村民了。那些晋军哪儿那么容易认出来?
领头的士兵关上门回到院子里,对其他三人道:“有晋军一会要来找人,应该与我们无关,你们就……”他压低了声音一一说了做法。
其他三人照做。两个士兵快速把两个孩子捆绑起来,用抹布堵上嘴。然后往院子后面的杂草从中一扔。另一个同样把已经死去的女主人提起来,也是往荒草丛中一扔。
院子里的血迹很快擦去,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院子。
领头的士兵快步来到里间,当看到王筱时,他不客气的吩咐道:“你,去拿条被子把他盖上。”他一指王坦之,又道:“一会不许说话,听到没有?”
王筱站了好半天才站起来,仿佛被吓瘫了,把一个胆小又怕事的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嗫嚅道:“是。”
领头的士兵盯着她看了一会,终于转身,去了院子里。
就在这时,院门“啪”的一声被踢开。
王筱心头一跳,往外看去,就看到有一队晋军徐徐走了进来。走到晋军中间的人,是邹成。
邹成这人不管与谁打交道都是不疾不徐的,王筱以为他这种人尤其擅长忽悠。他站在晋军前面,对着院子里的人抱拳道:“诸位,在下是太守大人下属,今日来到此找一位十分重要的小娘子,不知诸位最近可有见过?”
除了领头的士兵外,其他三个敌军都坐在圆桌旁低眉顺目,十分听话的压抑了本性。实在是难得。
领头的士兵故意思考了一会,然后道:“没有。”
邹成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这位壮士都没有问我,那位十分重要的小娘子长得什么模样,怎么就能确定没有见过?”
领头的士兵一噎,有些生硬的道:“她长得什么模样?”
邹成带了几分斟酌的道:“长得……肤黑貌丑,诸位如果见过,一定不会忘记的。”
里间的王筱初闻这话,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心想邹成你妹啊,你才长得肤黑貌丑!
领头的士兵也是差点骂人,他皱眉道:“这穷乡僻壤美貌的小娘子是难见,貌丑的是一抓一大把,大人能否详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