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昔夏早已经不是从前的善男信女,既然李夫人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来,也该想到会有被报复的一天。
端砚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反对,就算花昔夏不出手,以他护犊子的个性,也必然会通过自己的方式找到凶手,然后狠狠地打击报复。
怪不得花昔夏会成为自己的徒弟!
花昔夏喝下端砚亲手调制的药汤子,入口的苦涩并不能让她皱一下眉头,所谓良药苦口,她坚信,只要喝了汤药,今晚定是一夜好梦。
果不其然,花昔夏再也没有梦到那个女子和男孩,一夜安眠之后,花昔夏趁着李夫人出府之迹,将那块朽木偷偷放入了李夫人的房间。
李夫人曾经和花昔夏说过,朽木不可雕也,这也是为何那块木头会出现在花昔夏房间的原因,只是花昔夏从来未曾想到,它会是自己噩梦的开端。
花昔夏衣着素净,见到李夫人的时候面露疲倦之色,“请夫人请安。”
“这两日可是睡得不好?”
李夫人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可是花昔夏却并没有感受到一丝关切的意思,反而从李夫人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急切。
她太想要解决自己了!
“正是,我这两日总是做噩梦,大约是太累的缘故。”
“既如此,你也该早些歇息才好,不要每日都将心思放在一些不该放的地方,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李夫人轻笑着扬长而去,天色渐晚,花昔夏嘴角噙着一抹算计的笑意,如果可能的话,她并不想对李夫人下手,说到底,她也是李远翰的母亲,若是日后李远翰得知此事,恐怕两人之间会因此生了嫌隙。
好在李远翰并不在府中,否则以他的聪慧,又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到时候一头是母亲,一头是心爱的女人,要他如何抉择呢?
李夫人心情大好,想到在那个人到来之前定是能够解决花昔夏,她就不禁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到时候即便李远翰回到家中,花昔夏也早已经不治身亡,他再如何悲痛欲绝,还不是要接受这个事实?
花昔夏,和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李夫人安心躺在床上,很快沉沉进入了梦乡,蓦地,她突然睁大了双眼,“花怡!”
女子美艳动人,带着温柔的笑意,“李夫人,别来无恙!”
“花怡,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死了么?”
李夫人连连后退,这一定不是梦境,梦不可能这样真实,花怡还是当年的样子,甚至连神情都如出一辙。
“夫人,我不过只是个丫鬟而已,于夫人而言并不算什么,夫人又何必一定要致我于死地?”
女子十分哀怨,一双纤纤玉手朝着李夫人伸了过来,李夫人躲闪不及,竟是被那双手牢牢地掐住了脖子。
“放开我,放开我!”
李夫人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在女子的力气小,在李夫人的大力挣扎下,她总算得以脱身。
“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李夫人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花怡,你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我是亲眼所见,我一定是在做梦!”
“是么?”
外面突然进来一个男人,李夫人抬眼望去,可不正是李一斌么?
“老爷,您总算来了,您可要为我做主!”李夫人拉着李一斌的袖子,可是一向惧内的李一斌竟然不为所动,反而对她爱理不理。
“老爷,我们青梅竹马,就是这个女人将我们拆散,是她害死我的!”
花怡也拉扯着李一斌的另外一只袖子,李一斌夹在李夫人和花怡的中间,突然间将李夫人的手使劲甩开,“原来是你害死了怡儿,亏得这么多年来我待你不薄,让你做李家的当家主母,由此看来,这当家主母,你不做也罢!”
“不要!”李夫人跪在床上,“老爷,我一心为你,花怡身份卑微,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哪里配进王家的门?我这样做,可都是为了老爷好!”
“如此心思歹毒之人,不配做当家主母!”
李一斌理也不理,拥着花怡离开房间,李夫人绝望地发出惨叫,却并未使得两人的脚步迟疑半分。
“老爷,别走!”
伴随着一声哀嚎,李夫人总算是睁开眼睛,她的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好像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瞧着外面的天色还黑着,李夫人使劲地摇了摇头,是了,她刚才一定做了一场噩梦,花怡不可能还活着,她也不可能威胁到自己当家主母的位置。
至于李一斌,他本就不宠爱自己,只要当家主母的位置还在,那么那份宠爱又有什么要紧呢?只要他还有李远翰这个长子,那么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李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然入睡,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就会闪现出花怡那张哀怨的脸,因此一直枯坐到天亮,方才精神倦怠地离开房间。
到了屋子外面,李夫人方才觉得自己混沌的脑子略微清醒了些,她突然间打了个激灵,自己的这种反应,可不正是中了迷魂断肠香吗?
只是,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迷魂断肠香?
在房间里面翻翻找找,李夫人一无所获,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李夫人始终觉得此事和花昔夏脱离不了干系,否则,谁人会知晓迷魂断肠香的威力有多大呢?
试探一下也好!
李夫人来到花昔夏的房间,见花昔夏好端端地看着医书,不由得更加气恼了几分,难不成害了别人,还能这样泰然处之吗?
可是李夫人忘记了,她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夫人看着神色不佳,何不回去休息?”
花昔夏明明知道李夫人为何会面色不善,却还故意这般问道,想来李夫人不会将她下毒之事戳破,那样的做法太过于愚蠢,李夫人不会这样做。
“大约是担心花小姐的缘故,所以昨晚我也一夜无眠,想来也真是奇怪,竟然会和花小姐一样的症状。”
“喔?”花昔夏叹了一声,“我是什么症状,难道李夫人竟然全然知晓?”
见花昔夏明知故问,李夫人更加坚信此事定然是花昔夏所为,“远翰那孩子喜欢你,我并未横加阻拦,若是花小姐识趣的话,就不应该与我为敌。”
“那是自然,我一向遵循一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花昔夏将字眼咬得很重,这不过是一次警告,若是李夫人依旧我行我素,她不介意撕破脸皮。
她花昔夏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
李夫人转身离去,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花昔夏已经公开和她叫板,那么日后但凡有机会,她更加不能让花昔夏在李家住下去,免得李远翰对她更加迷恋。
既然李夫人能够对花昔夏下迷魂断肠香,自然有其解药,不多日,李夫人也找到了那块朽木的所在,当下烧毁,既然这招不能对付花昔夏,她只好另想办法,如今她最为惦念之事乃是李远翰是否能够金榜题名,为李家争得荣耀。
若是李远翰能够取得名次,那么李一斌无疑会对他更为高看一眼,他们的地位也得以更加稳固,如若不能,那么她更要费尽心机,方才能成大事。
正文 第97章 尚书家的公子
此刻,李远翰正等在考场外面,半个时辰之后,他就要进行选试,只有前十名才能进入殿试,而唯有殿试的前三名,方才算是金榜题名。
想着自己曾经对花昔夏许诺,金榜题名之时,就是娶她之时,李远翰的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意。
昔夏,等我回去娶你!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选试,尚书家的公子刘一鸣也参选了。”
几个公子聚在一处,谈论着他们从家里面听来的消息,李远翰就在不远处,却也不以为意,原以为只有女子才会如此爱议论别人家的事情,没想到男人也会如此。
当真是丢了男儿气概!
虽然心里面如是想着,可是那些人的声音不小,话语却是一字不漏地听进了李远翰的耳朵里面去。
“我也听说了,如此说来,十个名额就白白浪费了一个,谁人不知如今尚书令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的公子若是不能入选殿试,我都不相信!”
“可咱们的选试凭的是真才实学,凭什么尚书家的公子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就选上?我不服气!”
说话的正是抚远大将军之子沈天虎,他本是个武将出身,只是碍于家里面想要他考取功名,他被念叨得烦了,方才不得已来了考场,不过是来混个过场罢了。
“沈兄,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你爹是抚远大将军,可是如今太平年间,皇上重文轻武,重用尚书令大人,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若是沈兄和刘一鸣的水平相当,也定会选中刘一鸣!”
“岂有此理!”
沈天虎瞪着大眼珠子,四下寻找刘一鸣的身影,他早先也听说过刘一鸣的名字,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虽然说自己不学无术,可是刘一鸣也同样好不到哪儿去,凭什么自己就要比他低上一头?
奈何沈天虎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刘一鸣的身影,眼看着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就要开试,沈天虎不由得哈哈大笑,“我看刘一鸣是没有那个本事,所以临阵退缩了吧。”
“谁说本公子临阵退缩?”
沈天虎的话音未落,一抹略带阴柔气息的声音便传了来,众人循声望去,一个白衣公子摇着扇子从轿子上面款款而下,如若不是仔细看过去,竟以为是位女子。
刘一鸣的身子未免太过于单薄,当他站在人高马大的沈天虎面前,几乎被他的身影盖了过去。
“我乃是抚远大将军之子沈天虎,刚才的话就是我说的,看你一副娘娘腔的样子,还是趁早回去歇着,免得一会儿身子不适,被人抬了出来!”
“你!”
刘一鸣气得几乎吐血三升,他一向最不喜别人说他是娘娘腔,就是因为自己的气质阴柔了些,从小没少被人家在背后议论,好在他的父亲是尚书令,近来颇受皇上重用,就算那些人心里面仍然这样认为,嘴上也断然不敢再议论。
“原来是沈兄,一介武夫而已,这里都是文人墨客,恐怕你是来错了地方,打打杀杀的事情,沈兄或许还能为朝廷效力,可若是选试,沈兄还是不要丢人现眼。”
“依我看,丢人现眼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李远翰站了出来,他也的确瞧不上刘一鸣,不过是仗着自己父亲近来受宠而已,凭什么在这里吆五喝六的?从前的时候,他同样立志投身沙场,如若不是为了花昔夏,他也不会来此选试,所以在心里面,他认定自己和沈天虎是朋友。
众人皆是用一种既佩服又同情的眼神看着李远翰,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刘一鸣,他的父亲可是当今尚书令大人!倘若尚书令在皇上那边弹劾李家的话,李远翰定是要为今天的仗义执言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又是谁?”
刘一鸣翻了个白眼,今日真是倒霉,好端端的来选试,怎么就遇到这么多不长眼的?
“我乃是李家大公子李远翰。”
李远翰?
刘一鸣的表情更加不屑,他倒是听说李家是四大世家之一,但那都是老掉牙的事情了,如今在朝堂之上最受宠的人可是他的父亲。
“无名小卒而已,没听过。”
听闻此言,李远翰也不以为意,“那是自然,刘兄平日里流连之地皆不是我等聚集之所,想来没有听过也是正常的。”
许是和花昔夏在一起的时日久了,李远翰也练就了一身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眼看着刘一鸣的脸色白了又青,他和沈天虎交换了一下眼色,尽是一副惺惺惜惺惺的样子。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向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能够进入殿试,到时候金榜题名,我定要叫你们好看!”
刘一鸣见李远翰和沈天虎联合在一处,索性也不与他们纠缠,有的是人赶来巴结刘一鸣,刘一鸣很快将两人抛诸脑后。
“李兄,刚才多谢你挺身而出,看他嚣张的模样,我就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
沈天虎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也不顾这里人多眼杂,反正他爹是抚远大将军,就算是尚书令参他一本,也得顾及他的身份。
“我也有同感,不妨哪日在街上见了刘一鸣,我们联手揍他一顿。”
两人哈哈大笑,应试的紧张感烟消云散。
“我本就是个莽夫,也没有真才实学,所以刚才才敢如此开罪刘一鸣,就算他不做手脚,我也排不上名次,可是就担心因此耽误了李兄,那我岂不是罪孽深重!”
两人笑了一阵,沈天虎方才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来,刚才那些人的议论他也听了去,听说尚书令早早就为刘一鸣留出了一个名额,他们如今开罪于刘一鸣,怕是刘一鸣会抢了原本属于李远翰的位置。
“无妨,想来刘一鸣也不过是个草包,皇上自有圣裁。”
“时间到,请各位考生进入考场!”
随着铜锣的敲响,各位考生纷纷进入考试场地,沈天虎扒拉着脑袋,刚才的气势全无,他一向最不喜欢写文章,偏偏今天还被逼着来到这种地方。
相比于沈天虎来说,李远翰隐隐地有些紧张,并非是担心刘一鸣真的抢了他的位置,而是担心自己的才学不够,入不得殿试,不能够金榜题名。
为李家争光都在其次,他可是答应了花昔夏,待到金榜题名的时候,就是娶她的时候,若是他不能够取得名次,岂不是辜负了花昔夏?
“此次选试的题目为美人,时间为一个时辰,请各位考生作答!”
美人?
听到这个题目,在场的考生都露出惊诧的神色来,原以为选试定会出些与国家社稷相关的题目来,谁知道竟然这样别出心裁。
刘一鸣微微一笑,他早有准备,早在三天前,他就已经知晓今日选试出的题目,所以将早就背诵下来的文章挥毫一蹴而就,末了放下毛笔,第一个走出考场,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瞪了沈天虎和李远翰一眼,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他怎么这么快?
沈天虎愈加苦恼,他虽然平日里对美人一向颇有心得,可真的到了写文章的时候,他偏偏不知道要如何来形容这些美人,墨汁弄脏了宣纸,沈天虎也毫不在意,反正以他的实力也排不上名次,倒不如胡乱写上一番,左右交差了事。
李远翰并没有理会来自于刘一鸣的挑衅,在听到这个题目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面浮现的只有花昔夏的身影,在他的心里面,只有花昔夏才是唯一的美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李远翰的思路如同泉涌,洋洋洒洒地写满了整整一张宣纸,直到主考官宣布一个时辰的时间结束,李远翰才意犹未尽地收起了笔,想着等到他回去的时候,定要将这篇美人赋送给花昔夏才好。
权当作是聘礼!
刘一鸣并未走远,刚才是因为铜锣敲响,他不得已才先进入考场选试,如今选试已然结束,他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刚才出言挑衅的李远翰和沈天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