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完,四人便开始一个房一个房的开始搜索,只是这詹家委实太大,哪怕他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也架不住时间的流逝,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尤其是在这古怪的詹家旧地,像是下一刻黑暗就要到来似的,四人不得不放弃搜寻,一致决定先回府再行商议。
在转身的瞬间,原本开合的大门无风自动,瞬间把门和窗户关上,掩住了一室的黑暗,只从那破旧的窗户里透着几点微弱的白。
胆儿最大的姚公子被吓得跳了起来,一下缩到了郁桂舟身后,哆哆嗦嗦的:“我,郁兄,郁兄,这里真有那……那个。”
相比他,另一位胆大的白公子持剑挡在身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警惕起来,连看着文弱的施越东都板着脸,定定的张望起来。
在这个时候,郁桂舟反倒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姚兄,如今被困在这里,你不如说说为何匆忙跑到东平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请注意,偷鸡贼出现,请注意,偷鸡贼出现。
第135章 文曲下凡-陈女子
姚未抓着他衣摆的手一顿, 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怎, 怎么想起问我这个了?”
若是一般丢脸的事儿,说也就说了, 最多被他们笑笑, 过几日就忘了,但这事,他实在是说不出来啊,丢脸丢大发了,他连如今回想都身子一颤,虎躯一抖,实在是往事不堪回首。
郁桂舟还在继续劝他:“你看, 如今我们被关了, 还不知道那外头的是人还是别的东西,你若是不说,我们就没办法给你提供解决的法子, 你愿意带着遗憾去棺材里吗?”
白晖警惕之于不禁朝他们看了过来, 眼里有着疑惑。
怎么郁兄像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还是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而姚未在郁桂舟的逐渐劝说下, 被吓着的紧张情绪倒是舒缓了不少,连那件不好意思宣之于口的丢脸事儿也松动了起来。
随着外头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拍打在窗台上,姚未一下泄了气:“说就说。”反正也多半逃不出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在府试贡院,连考三日, 姚公子一度精神高度紧张,且这期间内被风吹得有点多,等一考完,他整个人跟霜打了茄子一般,在人家收好东西慢腾腾出去时,他还在号房里歇气。
待浑身有了些力气要出去时,姚公子娇贵的胃又开始犯毛病,无奈只好跑了一趟茅房,关键问题就出现在这儿,事毕他没找到草纸!
当时,姚公子的心情是如同万马奔过一般,把前头那些上了茅厕用完了草纸的人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遍,可是能怎么办呢?
等吧,总会有人来找他的。
姚公子等啊等,又困又饿,屁股还冷飕飕的,在这种情形下,他实在熬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就睡着了,后头,就是他的贴身小厮肉包找了过来,外加他知道有不少人瞧见过他光屁股的模样。
你们说,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脸面留在渝州!
“哈哈哈,哈哈哈,”白公子险些笑弯了腰,只是长剑还挡在身前,他一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我说姚公子,你可真是出人意料,果真是世家里独一份,哈哈哈,你这事够我笑上三年了。”
他就知道!
姚未背过身,虎着脸:“你想笑就笑吧,反正你也活不过三年了。”
“谁说的?”白晖在憋笑的郁桂舟和施越东身上看了看,长剑插地,肯定的说道:“这种时候郁兄还能问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定然是心里有谱了,我说的可对,郁兄?”
黑暗里,郁桂舟唇脚加深:“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白兄,咱们今儿这一出名为请君入瓮,这外头也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我说的可对,黑姨?”
他面朝着门外,扬高了声音。
“呼”一阵风吹过,阴沉的黑暗里,窗台透过来的微弱白光已经暗淡得几不可见,便是这样,当破旧褴褛的窗户纸上一张人脸贴上来时,还是让人吓了一跳。
“那,那是什么啊?”
姚未在郁桂舟身后小声问道。
他敢指天发誓,此生,他就没见过这般丑的人,白的地方冰肌玉骨,丑的地方疤痕纵横交错,尤其这一鲜明的对比,更是平添了几分可怖,若是去得街上人群里,只怕会让小二啼哭。
郁桂舟还没回答,姚未便觉得有什么在盯着他,冷冷的让他背脊发凉。
随后,那可怖的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沙哑着声音:“不祥之地,埋葬之骨,多少人进来了都有去无回,你们倒是勇气可嘉,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空旷的声音回荡起来,那窗户外,还“嘎嘎”了两声,像是有东西在爬一般,很快,在那破旧的纸窗外,一对绿幽幽的眼珠子把他们打量了个遍。
也是这绿色,使得他们不由得想起在过那通道时一闪而过的绿影,想来便是这东西了。
郁桂舟当先朝前走了几步:“够了黑姨,你吓唬不了我们的,你是人,我很确定,你的这些手段于我而言并无作用,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敲门,哪怕你是,我也不怕,”他转而笑道:“只是,你到底引我来此有何目的?”
这女子身手矫捷,寻常人等根本奈何她不得,却三番几次与他碰上,无论是有意碰上,还是蓄意接近,甚至后面出现在他的周围,看着他,都在告诉郁桂舟,他被人盯上了。
有麻烦找上门,他向来不会坐以待毙,向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里防贼的,他若是一味的躲闪,谁知那一日醒来又身在何方?
所以,并非是因为争一时之气而来这素来古怪的詹家旧宅,若非没牵扯到他,谁愿意不辞辛劳的跑这里来玩,还不如在白家准备等巡抚大人设宴后早些回家呢,他的小姑娘,还有小姑娘肚子里快要出生的宝宝,哪一样不更牵动他的心?
可他不能,这个黑衣女子的存在如跗骨之蛆,若是不能彻底解决,他更怕会连累到家里的妻儿老小,果然啊,人一旦心里有了柔软,那便有了弱点,开始缩手缩脚了。
黑衣女子的双眼似乎透着黑暗定定的打量着他,见他确实如他所说,并不是虚张声势,怪笑两声:“你倒是有点意思。”
随着她的话,那绿眼珠也桀桀怪笑两声。
“我若是没意思,会让黑姨你注意到吗?”郁桂舟抿了抿唇:“这天也黑了,有什么黑姨大可直说,否则我怕待会火折子太旺盛了,你的小宠物会受伤呢?”
黑衣女子神情一下锐利起来:“你如何得知?”
“这很难猜吗?”郁桂舟摊摊手。
在过通道时,他们火折子的光芒太甚,这才导致那绿眼珠子逃离,若是没那火折子的光芒,那等着他们的大概就是在尽头处准备吓他们的不知名动物了。
在以此累推,当年来詹家的贪心者谁不是艺高人胆大的?没几把刷子敢做这一行?但他们最终死于非命,郁桂舟想,多是与那绿眼珠有关,没见连姚公子这样胆儿大的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你真的很聪明,”黑衣女子看了看他,突然转身:“跟我来吧。”
话落,大门又突然被打开,露出外头的夜色,四人面面相觑,他们竟然已在詹家待了一个下午了。
“嘎嘎”窗台噗哧了几声,那绿眼睛也走了。
“跟上去吗?”白晖问了一句,姚未和施越东也看了过来,郁桂舟沉吟了下,点点头:“如今也没有第第二条路不是?”
他们跟在黑夜女子身后,随着她进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子,这院子外头杂草茂盛,墙头上破破烂烂的,倒是想象不到里边竟然被收拾得整整齐齐,那黑衣女子随意在小院中间四处散落的石凳上坐下,也不等他们问话,便先开了口:“你定然在想我为何找上你?”
郁桂舟拉着他们在对面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六年前,詹家被灭,那一日的哭闹声和恐慌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黑衣女子随口又道:“而我便是那其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
郁桂舟脑子里关于詹家的事儿一下涌入脑里,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想,保险得问着:“你是谁?”
同时,他的手心,被白晖浅浅的写下了一个字。
“我是谁?”谁知女子听到这话竟然仰天笑了起来,可怖的眼尾有晶莹掉了下来,喃喃自语:“是啊,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郁兄,这人莫不是疯了吧,”姚未悄悄耳语了一句,被旁边的施越东给拽了一把。
郁桂舟没回答,只摇了摇头,心里那个猜测已经很清晰了,还有白晖落在他手上的那个字,肯定的道:“你是陈家女子吧?”
陈这个字一出口,那黑衣女子便一下清醒了过来,转过头看着他们:“看来你们都猜到了?”
郁桂舟想得其实更多,从来这东平后,所有人,所有事此刻突然一下就连上了线,从前以为毫无瓜葛的,只是因为那瓜葛隐藏得更深罢了:“你认识我五叔?”
他从来都觉得,男女之间真正是纯粹友情的太少,无论是郁五叔的表现,还是黑衣女子此刻的苍白,都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女子好半晌才拖着沙哑的声音问着:“你是如何知道的?”
别说她想知道,便是白晖等人也竖起了耳朵听了起来。
“很简单,你来自淮南,而我五叔也来自淮南,且他一到这东平就不对劲,还往这詹家闯过一次,回去后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更主要的是,我五叔快而立之年,却一直不肯成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女子更是震惊了,脸上一下泪如雨下,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他,他没成亲?”
郁桂舟点点头:“是啊,我们两房不知道劝了他多少回,给了他多少张画像,怎么说也是个举人老爷,又在县里做教渝,长得也不差,可他偏生跟那老行僧一般,无欲无求,惹得我叔祖和叔祖母直叹家门不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了两个小时,结果用了个360导致我的文件一下就不见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恢复,为此还连续杀了半天的毒。
真是热得宝宝有毒了。
另外,最迟两章内此卷要完,还有关于有宝宝说,觉得情节太慢,或者是查案的事儿。
答:其实本文情节确实走的缓慢路线,缓慢的展开,但到了后面尤其是这一卷已经是加快了不少,哈哈哈,个人认为;还有关于查案的事儿,到目前为止,第一回破案时,主脚初初与四公子汇合,当时的情况是姚大人收下被买通,捕快被买通,谎报案情,姚公子觉得不对这才邀了主脚等人帮忙。
这时候主脚能拒绝吗?
为了洗刷身上的冤屈,他可是(用尽心机),就因为他们一步步的有了磨合,情义,最后姚大人才会不给自己添功绩也写了他们,若是他独善其身,哪怕把养鱼的法子宣传开,也不过是县令得了好处罢了。
他若是独善其身,谁理他啊?
第二回,是因为姚大人和当地的刘大人争斗,姚家被人监视着,且男主的目的又是为了帮大房的姑姑,这才请四公子帮忙。
这一回,倒不是查案,因为詹家又不冤,他查哪门子案,不过是被郁五叔的陈年旧事卷入其中而不得不自保而已。
所以,姑娘们若是不爱看带着这些的情节,以后我会标明一下,那样就可以跳章了。
么么哒,爱你们!
第136章 文曲下凡-结束
说起郁五叔的事儿, 那真是几日几夜也说不完。
少时, 青春正貌,少年天资, 且心性沉稳, 又是三房的老来子,哪怕受了大房的牵连,动了三房的根基,但郁言也算是娇惯着长大的。
三房对郁言都寄予厚望,而郁言也不负所望,年纪轻轻便取得了举人的功名,只是谁也不知一个好好读着经书长大的男子, 在关乎成婚一道上如此离经叛道。
给他画像, 他扔一旁。
苦口婆心的劝说,他当面倒是答应得好好的,转过身就给忘了。
就连这回三房把他提出来陪着郁桂舟赴东平赶考, 也实在是拗不过他, 见他整日在跟前儿晃荡更是烦闷, 这不,眼不见为静把人打发出来了。
郁桂舟是早知道郁言心口有个朱砂痣的, 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眼前这黑衣女子,不过又想着当初被家族给献上来的陈家女子,这二人的遭遇真真是一部年度苦情大戏,活生生一对神仙眷侣被活生生拆散。
陈姓女子名叫陈蕊,在她的生母未过世之前, 也是被父母娇宠着的,蕊者,花苞儿。后来继母进门,陈姨的日子便越发难过,最后更是被送到了詹家,一切的劫难远未结束,詹少爷死后,詹家人把她关在小屋里几日未进米水,在发现人没死后更是变本加厉,说是她命贱克住了詹少爷。
这以后,陈蕊又经历过无数的苦难,脸上的伤疤便是那时候留下的,具体的情形她没告诉郁桂舟等人,但从她语气里的怨恨和悲凉也能知道她受过非人的待遇。
听得早就摩拳擦掌的姚公子险些潸然泪下:“太可怜了,太悲惨了,太没有人性了,那些人死得好,死得其所,恶贯满盈者比下黄泉!”
郁桂舟很想提醒他,他现在所站的地方就是詹家,他口里口口声声辱骂的便是曾生活在这栋宅子里的人,詹家如此古怪,他就不怕这里真有詹家人的恶魂?
“姚兄,你悠着点,”施越东拽了拽衣角,哪有当事人都不激动,他反而激动得无以自拔,甚至一副要替人伸冤的模样,可别忘了,曾经的詹巡抚一家早就被陛下给砍了,他就是再激动也无法,此桩事儿,要打官司,除非去阎王爷哪儿!
陈蕊当年能逃过一劫,躲避掉士兵的搜查,是那会子她正被人关在菜窖里,那菜窖是平日里专管厨房那头的人挖的,少有人知道,知道的在当时就已经逮住了,恍惚之中谁还能记得少了一个陈蕊?
陈蕊是出来了后才发现詹家出了事的,当时宅子里已经空空荡荡的没有人了,到处都是散落的绫罗绸缎,倒下的碎片瓦力,她趁夜出去听人说起才知道全过程,詹家出事,陈家避走他乡,陈蕊再无依靠。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郁言,只是每每看着镜中那张脸,连她也唯恐不及,又怎能让心爱的人知道呢,还不如当她死了,留下曾经的美好罢了。
直到她发现又一人潜入了詹家,正要下手之际,才看清那人的面容,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梦中人,陈蕊守着人到半宿,最后才把人还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你引我来此又是为何?”郁桂舟实在搞不懂这些情侣,有话说开就好,非得整这些虐恋情深,你不说我不说,误会到人老珠黄,最后才发现彼此不能放下。
这不是有毛病吗!
何况,牵连他一个局外人算啥,他都担惊受怕好几日了,就怕不能解决此事平安回去见他家小姑娘,不能看着娃娃出生,现在这到底算啥!
若真是觉得爱不能战胜一副皮囊,若郁言嫌弃她,对着这样一个用情不专的男子离开才是更好的选择,根本就不必去惦记,去思恋。
若是他五叔经受住了考验,那说明两人爱得至死不渝啊,这绝壁妥妥的是真爱,既然如何,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反正依他五叔现在的情形,叔祖和叔祖母只盼着他膝下能有血脉延续,其他的早就不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