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桂舟抱拳回道“掌柜的客气了”
“客气了,本人免贵姓狄”狄掌柜已经把他从一开始的“不知天高地厚”转变成“心有沟渠,当是大才”,和善的回了礼“小兄弟姓啥名啥,不知家在何处?”
“小子姓郁,家住镇边的谢家村”郁桂舟把自身的情况说了一下,顺利的把身上几本启蒙书卖了出去,一共得了三十五两银子。临出门时,郁桂舟还特意去狄掌柜推荐的秀才下场考试最热的书籍边转了转,翻了翻。那些书上几乎都有注解,但都只有一种解义,狄掌柜还给他说,明年秀才科的考官,府城的监生是府尹姚大人。这位姚大人是上淮大儒清河大儒的弟子之一,而清河大儒是个典儒,所以他们浮云斋会优先把典儒派的书籍推荐给学子。
郁桂舟告了谢出门,想起自己家里的那些书,眼神有些沉沉的不知神游到何处。直到肩膀被人撞才回过神来。
揣着几十两银子,郁桂舟没敢在发愣,找了家药铺买了白芷、白蔹、白术、白芨、白附子、白茯苓、细辛并一些常见草药,花了一半银子又匆匆赶到集市摊子上。
他出去的时间不短,谢荣这边的面膏都卖了十来盒了,家里那一担子菜还剩了许多,反倒是石奶奶采的野菜卖空了,小石头笑弯了眉眼,见到他还甜甜的喊道“郁家哥哥,你回来啦?”
“是啊”郁桂舟很喜欢这小子的机灵劲,把手上的油纸揭开,拿出一个胖乎乎的包子递给他“快拿去趁热吃吧”
小石头双眼顿时就亮了,眼馋的看着,但就算不接。石头奶奶一把把他拽到身后,对郁桂舟摆了摆手“快别惯着他,我们回去就能吃饭了,不要你破费了”
丁氏也在旁边拉着脸哼了声。
郁桂舟没理他,反而把递着包子的手朝前伸了伸“石奶奶,这都快晌午了,回去还有些时辰呢,让石头吃个包子怎么了,再说,刚才要不是你接了我的话,我还不好意思开口卖面膏呢,给石头吃个包子也是应该的,石头,来,过来吃包子”
石头躲在石奶奶身后,闻着包子的香味使劲的吞咽着口水,其实他早就饿了,只是不敢开口,啊奶说过,村里的帮他们够多了,他要是不知道礼数会被人笑话的。
郁桂舟见他渴望又不敢动的小模样,顿时怜爱之心大起,直接把包子放到了他的小手上。石头手心接着包子,期望的看着石奶奶。
石奶奶一叹“罢了,吃吧,以后记得好好感谢你郁家哥哥”
石头双眼一亮,紧紧的抓住包子,狠狠的点头。
第20章 古代穷小子之↑七白膏
郁桂舟摸了摸他的脑袋,托着油纸把里边的包子分给了郁当家和丁氏,在拿了两个给谢荣。丁氏不满的咬着包着,使劲的嚼着,眼神不着痕迹的往谢荣身上飘去。
养个儿子真是不孝,赚得钱给不亲娘保管,反而给个养不熟的小蹄子看着。
吃了包子,郁家人就打算回村了。集市上像他们这样想着多等一会的比比皆是,都是为了能挣几个钱,挨到晌午了,这会儿别说赶集的人都要回去了,连镇上的人也都回家关门做饭了。周围稀稀拉拉的村民们开始收拾东西往回赶,像郁桂舟这样还买些东西压压底的几乎没有。
回去的路上,丁氏明里暗里的指责他乱花钱,郁桂舟也想通了,她要念叨就让她念叨,反正左耳进右而出,路上人多不好当面跟她闹,让她占占上风又如何?
不就是觉得他挑着郁川把面膏的银钱交给谢荣保管心里不舒服了吗?可那又如何,他的方子,给谁那是他自愿。何况,他也没把钱藏着吃独食吧?
就这样,心里不平坦的丁氏碎碎念了一路,郁家也没人搭理她,最后实在累了,只得闭了口节约口水。
回了家后,郁桂舟就一头扎进了书房,把一纸袋的药粉拿了出来。他在药铺的时候就让活计把七种白字开头的药材碾了成粉末,在一袋一袋的装好,又把七包粉末搁在书架最下面的格子上,又依次写了名称贴上标签。
这七包药材他买的量大,一共花了十两银子。魏国的十两银子,就是十贯铜板,一贯铜板是一千文,一文钱可以在镇上买个包子了,再添几文,都能吃一碗香喷喷的带荤腥的面食了。再说人工,一般村民们出门做工一天能有个三十文就是好的,村里的姑娘平日里做的绣帕秀上两朵小花的也才两文钱一条,所以疾病,对整个中下层的平头百姓,那都是一场灾难。
郁桂舟要不是有卖了几本书得的银子,也是没钱去买药材来做七白膏的,这七白膏成本贵,卖出去的价格自然不便宜,一般的妇人是买不起的,只是这十里八村,穷是穷,但在这些穷人里边还是有不少富裕的人家,像他们谢家村,不就有谢地主家和张家吗,对其他人来说几十上白文可能肝都痛了,但对她们来说,也就是一两条裙子的价格。
郁桂舟打定主意要把七白膏发展到这十里八乡稍微富裕的人家里去。
因此,等那边谢荣把饭做好,一家人吃饱喝足后,郁桂舟就把按照克数配好的七白膏拿出来。这些七白粉还不是七白膏,要变成膏还需要添加最后一样材料,也是家家户户都有的物事——鸡蛋清。
不过郁桂舟要拿鸡蛋的手停在了半空。
无他,丁氏不干了。而且她说得有理有据,恩,鸡是他们两口子挣钱买的,长大了下蛋后这些鸡蛋也归他们,郁桂舟想拿啊,行,拿钱买。
反正丁氏是不会轻易让他得逞,非要他吐一些出来。
实在是今日集市里,谢荣光是卖面脂都卖了十几盒,足足三百多个钱啊,抵得上一个大男人做好几天工了。既然有钱不给她这个当娘的管,那她的鸡蛋也不是白拿的。
郁桂舟没想到丁氏已经眼红成这样,为了一个鸡蛋都要跟他们明算账。
正好他也不是个喜欢欠人的,愣了两下之后就掏出了一小块碎银过去,大概有一贯钱左右,就当是他占了这身体后的吃喝拉撒吧。
丁氏狐疑的看了他两眼,突然发现这个儿子自病好后就有些不一样了。要是以前碰到这样的情况,老大肯定会撒科打诨的揭过去,或者直接去柜子里拿,哪有这样好商好量的,让给钱就给?
只是他给都给了,丁氏怕他后悔一样,急忙接过去。
郁桂舟见她接了,转头又拿出一小块银子给谢荣,让她去村里买些鸡蛋。一直在旁边抽烟的郁当家终于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眉头一皱“老大,你这是干嘛,自家有鸡蛋你还去外头买,还不被村里人笑话”
老大这举动不就是跟丁氏杠上了吗?
郁桂舟也听出郁川这意思了,就是让他不要搞事。他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儿子这也是一片孝心,家里的鸡蛋既然是娘辛辛苦苦照顾大的,就让娘吃了补补吧”
可这不是笑话吗,郁家的鸡仔从生出来到能下蛋都是谢荣的功劳,丁氏唯一的功劳就是做主让谢荣去挑。
郁桂舟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让郁当家有气都没出发。是,他的确是故意看着丁氏闹没吭声,这样做也的确有敲打敲打儿子媳妇的意思。在集市上他见老大宁愿叫村里的人顾着谢荣都不叫丁氏,就知道他对丁氏这个当娘的有嫌隙。
儿子对亲娘不满,这让他没法容忍,所以见丁氏让他拿钱他也没吭声,不就是想告诉他,这是生你养你的生母,就算再不满也得孝敬着,不过这番心意并没有传递到郁桂舟听到,反而加剧了他和家里的不睦。
不得不说,此刻郁当家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后悔。
丁氏得了银钱才不管儿子是不是对她不满呢,露出了近日来难得的笑脸,不再阴阳怪气的,还很大方的让谢荣去她屋里捡两个鸡蛋,被郁桂舟婉言谢绝后笑得更开心了。
等谢荣听话的去村里买鸡蛋后,郁桂舟也转身回了书房,徒留郁当家两口子一人阴沉,一人得意的立于原地。
最后,这第一份七白膏在郁桂舟书房完成。
先把七种粉末放进竹盒,在放一个鸡蛋,撇去蛋黄,把清液加了进去搅拌,让膏体带着粘稠,匀称的给谢荣敷了一层泥状,约等了一刻之后再让她洗去,抹上自家制作的面膏。
“感觉如何?”郁桂舟好整以暇的问道。
谢荣下意识的往脸上摸去。没有丁氏这个恶婆婆在,郁桂舟又变了个样不折磨她,性子也放开了些,不住的点头“方才还有点疼,后面就好了,现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郁桂舟边听边解释“开头是这样的”
他在细细看了看谢荣的脸,见她最近一些时日却如石奶奶所说,白了一些,被七白膏一涂,更是白了一点,不细看难看出来。
“这膏每两日敷一次,约摸用上半月就能见效”
要不怎么说无论何种护肤品最关键的在于材料的好坏呢。现代社会那么多品牌,那么多科技,还有千年来总结的方子,可为何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尽人意呢。
污染是一方面,辐射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在于他们取自的材料本身,效果又如何呢?
想想那么多的蔬菜短时间拔地而起,菜是熟了,可本身的味却没了。
同样的道理,这些材料又是经过怎么的催生最后被提取到护肤品里的呢?里边到底有没有问题?
不能说以偏概全,但这些报道层出不穷,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相信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也并不在少数。
同时,谢荣也在偷偷看他。
她不明白怎么相公脑袋受伤后就像是变了个样,不但不折磨她反而还为她跟婆婆对上,还把那么贵的面膏给她用,今日这个叫芙蓉膏的更是在面膏之上,虽然她很高兴相公变成这样,但也害怕哪一天他又变成了原来那样,到时她又怎么办。
谢荣有些不安的咬着唇,平复着快速跳动的心脏。
郁桂舟不知道谢姑娘的担忧,他在观察了七白膏的效果后就把人放走了,继续留在书房读书——为了考上秀才,扬名怀云镇、仰视谢家村。
翻身当主人!
手中这本论语,他花了快一个月的功夫去读,平日里在温故一下从前所读,连三字经等启蒙书籍都不放过,疯狂的节奏让他找到了当年为了考试拼命的感觉。
现在四书部分,大学、中庸、论语三本已经读完,还剩下最后一本孟子。
魏国的年节是十二月,如今是四月底,按照每本一月的速度,他需要六个月才能读完四书五经,还剩下两个月背诵,等来年开春,三月杏花开的时候,就是府试,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孟子是一本治国整治论,虽然魏国没有春、战时期的群雄格局状态,但国内上下也并不是一心。氏族庞大,魏君政权并不统一,从现任魏君上任,就一直着力收拢皇族大权,寄托着魏君厚望的科举就是如此诞生,其目的也是为魏国甄选良才,等他们入朝为官后,几乎都属于皇权一脉。因此,从秀才试开始,就有不少题都是出自这里。
原主在考上童生时当即想进一步,可童生试和秀才试如何一样,等那卷子发下来时,原主当场就愣住了。
因为别说下笔了,他连题目都读不通。
那一场考试对原主的打击是深刻的,落榜后他也回来发奋努力了一段时日,只是,这些死板板的东西又怎么比得上来自女人的娇媚柔软呢,很快,他就沦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差点忘了更新了。
多谢各位每天留爪签到撒花投地雷,懒作者想了想,明天周四了,如果没上榜,要不要恢复隔日更呢?
我想了想,还是保持日更吧。
爱你们
第21章 古代穷小子之↑主动上门
一连几日,郁家的气氛都非常奇怪,郁当家比平日里更加沉默,丁氏在他的干预下也没蹦跶了,剩下郁桂舟两个,一个除非吃饭不出门,一个除了做面脂捡花瓣就是屋里屋外的忙活,她又不爱说话,搞得郁家连带人气都没了。
晚上,躺在床上,郁当家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丁氏被他搅得睡不着了,推了推他“当家的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呢?”
郁当家叹了口气,斜眼看她“你还睡得着?”
房里黑黝黝的,丁氏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他这话有些不对,抬了抬上身瞪他“我怎么睡不着了,这大半夜的你不困啊”
作为一家之主,郁当家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又不像丁氏一样没心没肺的,近日家里这样不对劲都发现不了。他推了推丁氏,跟她商量着“你说咋家老大现在对咋俩可是很不满了,要不还是别跟孩子对着干了,他不好过,咋也不好过”
两口子原先还等着郁桂舟服软呢,看这情形,儿子是越来越硬气了,他们倒是心里头不得劲了。
丁氏翻了个身,跟他对着“不是你说要磨磨他的性子,省得他偏心偏得没边了,以后都能不把咋俩放眼里?”
“我开头是这样想的”从郁桂舟几次三番的驳了丁氏的话后,他是有心要让儿子服服软,让他别忘了什么是孝道,再则,虽然他在做面脂的事情上放了权,但适当的敲打敲打给他们提提醒,让他们知道家主的地位还是有必要的。但这些天看下来,他发现儿子似乎不吃这套,他们父子、母子间的感情反而有些淡了,郁当家也有些慌了。
“以后还是跟以前走,在犟下去,误了老大读书就不好了,万一明年考试老大上了榜,又跟咋离了心就不好了”
离了心的儿子他不是没看过,当年在郁家时他就见嫡系一脉的堂哥跟叔伯们的相处,不是说不孝顺,堂哥该孝敬的还是会孝敬,只是他对叔伯们很冷淡,言语极少,连带他的后人对爷爷奶奶也不亲近。
儿孙不睦,只靠着富裕的衣食让叔伯、叔娘少了天伦,也少了含饴弄孙的满足,精神头经常焉哒哒的,爆廋得厉害。
在看如今郁桂舟对他们的苗头,可不就是又冷又淡?
“我真是白养了个儿子”丁氏不高兴的嘟囔一句“要是我的……还在身边该多好?”
虽然她的话没说完,但郁桂舟也明白她的意思,沉默的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打从那次谈话之后,郁家的气氛就渐渐回温了。这不,趁着翻好了田,撒了种子,丁氏里里外外打扫了家里,在谢荣做面脂时还去搭了把手,临出门去村头串门子耍时还把谢荣一起捎上了。
要说丁氏的反常郁桂舟不是没看在眼里。除了她,郁当家在家时也不在摆着个脸,吃饭时还能拉着他说上两句。
郁桂舟搞不懂这夫妻两个又在玩啥,只是他也没时间去管,把心思都放在读书上头,任由他们去折腾。
丁氏带着谢荣出了门直奔村中而去。谢家村村中是谢家的祠堂,女人是不可以进去的,但不妨碍他们闲暇时聚集在祠堂外头三姑六婆的说着十里八村的乐子。
近日风头最盛的当属郁家的面膏。在这谢家村里,郁桂舟这号人也算得上家喻户晓了,又是个童生,虽然从前名声不大好听,但现在村里的妇人们说起他,也是心惊肉跳的。
你说,好好一个浪荡子,怎么就开窍了呢?
上次集日有眼尖的看见郁家拿着什么面脂在卖,回来一说,人群顿时哄堂大笑。
就那个考个童生都吊尾的郁家小子他还懂啥面膏方子,别是什么烂木薯在哪儿装大蒜呢?卖就卖吧,只要别牵连到他们村里,让人传出不好的名声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