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气若游丝的喃喃着:“改变,抚平?”
何宁在边上看的有点迷糊,通常这种场景不应该是已经开始撕逼扯头发了么?前任苏琰和现任林琳,也许还不是现任相见,然后可能以后发展为现任的林琳和前任苏琰破口大骂,嘴里叫喧着,这个男人现在是我的,他睡在我边上,晚上是搂着我睡的,然后苏琰会嗤笑一声,我和他睡在一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被哪个男人玩呢。然后林琳会说,谢谢你把他调教的这么好。然后苏琰轻笑着说,哼,一双旧鞋也有人喜欢穿。然后林琳拿起酒杯泼在苏琰的脸上,然后苏琰直接伸手去扯林琳的头发,然后林琳还手挠苏琰的脸,然后苏琰运用跆拳道黑带的腿功将林琳踢趴下,然后梁清晗过来了,然后林琳哭的梨花带雨的喊着清晗,然后梁清晗会揽过林琳的肩然后顺带再扇苏琰一个嘴巴,然后苏琰会顺带着把前任梁清晗打趴下,然后现场一片混乱……
事实上,包间内风平浪静,唯一一点不和谐是从音响里传出来的滋啦的噪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舒瑶在边上叫骂着:“李墨这什么设备啊,该换了,震死个人。”
何宁一看这微妙的环境也没心思唱了赶紧跟着附和:“是呢,是呢,赶紧砸了全部换新的。”
林琳端着酒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笑容一如端着酒杯过来时那样明媚:“我先过去了,大家玩的开心。”说完转身走了。
留下三个面面相觑各怀心思的女人。何宁兀自骂了一声:“真是的,三个老学姐都没怼得过一个小学妹,小丫头道行深啊。”
舒瑶瞪了她一样那意思别提这茬了。
何宁误解了以为是让再骂几句:“苏琰你说话,你一句话姐妹就替你过去怼她。”
苏琰放下酒杯:“累了,明天还有课,咱们回吧。”
直到出去之前苏琰都没敢再看梁清晗和林琳那边,她怕画面太美,她怕依人太甜,她怕看到郎才女貌着实登对,她怕她不愿意承认不想承认,她不想放手。她害怕但是她还是在心里轻声说了,再见,再见梁清晗,再见阿琰。
经过银台的时候,李墨正在和边上的人寒暄:“这么快就走了,还没喝我们自酿的黑啤呢吧?”
“临时有事,不得不回去,这钱给你待会结账用。”孟昕然从钱包里拿出钱递给李墨。
“行,你给我个卡号,剩下的钱我打给你。”李墨客气的应着。
“不用,记账吧下次来再喝黑啤。”
舒瑶看见孟昕然笑着开口:“孟老师真有钱,一般来喝酒的都赊账,您倒好,上交款。”
孟昕然看了一眼走到近前的三人,看到了目中无神的苏琰,只一瞬间便移开眼神:“这不是刚才你说的是你男朋友的店,照顾学生家属的生意是老师的本分啊。”
舒瑶笑的花枝乱颤:“呦,这样好的老师快给我来十打我都不嫌多。”
何宁白她一眼:“啥时候都不忘了给你家李老板拉生意啊。”
孟昕然放起钱包:“十打没有,只有一个。”
“您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这是接收到女朋友召唤了吧?”舒瑶小声问着。
孟昕然一脸苦涩:“我倒是希望啊,可惜是医院值班的同事家里有事让我回去顶班。”
“啧啧,真命苦,那您是要回医科大?”舒瑶解风情的附和着。
“是。”
“那我们能不能搭您的顺风车回学校啊?”舒瑶开口。
“这是夜晚福利么?有三位美少女同行。”孟昕然开着玩笑,眼神飘乎乎的又到了苏琰身上,她的一张脸红扑扑的,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何宁也来了精神,这个点不好打车,能不走路搭车是最好的:“谢谢孟老师了。”
李墨瞟了一眼苏琰,见她没精打采的,早回去也好,而且又是有老师相送更安全一些,多说了几句客气话,临走又给孟昕然拿上几瓶自酿的黑啤算是谢礼。
何宁自作主张的把苏琰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她还低声跟舒瑶说:“待会回去帮我解释解释,我真不知道那是梁清晗。让她坐前边吧,我怕她半路上就掐死我。”
舒瑶给她个眼神,那意思我可帮不了你,谁让你没事就想着撩男人给你们家章旭戴绿帽子着。
一路上舒瑶都在调节着气氛,先是又把孟昕然从头到脚的夸了一遍,什么帅啊,讲课好啊,穿白大褂都穿出玉树临风的赶脚啊,之后又把上次见到的孟昕然边上的那个女孩夸了一遍,说什么那姐姐长得好看啊,气质出众啊,和孟昕然站在一起搭配啊。
讲到最后孟昕然回了一句,不是我女朋友。
舒瑶第一次遇到这种拍马蹄子的情况上,暗搓搓的掐何宁的胳膊让她救场,何宁的心思全在苏琰身上,一直在想回去咋跟苏琰解释,她想回去的话就三个女人,苏琰要是想弄死她分分钟的事,她想孟老师为师为长,当着外人要是把话说了就是苏琰想发作也回顾及外人的面子的。
于是她像一个得了中二病的孩子向家长承认错误那样开了口:“苏琰,那个刚才我真不知道那人就是梁清晗,你要想开点,那个林琳长得绝对没你好看,小家子气劲的,哪像你啊,魔鬼的身材天使的面孔,要前有前要后有后。”她说完赶紧求助场外救援:“是吧孟老师,您以男人的角度来评价以下,咱们班的苏琰同学是不是长得如花似玉,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那种范的。”“还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以后别再肝肠寸断的了,两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可不能想不开,孟老师您说对不对,您帮我们劝劝苏琰让她想开点。”
☆、51、隔阂
苏琰喝了酒,吹了点风,见了不该见的人,听了不该听的话,现在听着何宁当着孟昕然的面说这些,她觉得自己分分钟要爆炸,她特别想要一个胶条即刻就封住何宁的嘴巴或者是给她灌一碗毒鸡汤让她再不能说话。
舒瑶听着何宁这么一股脑的把苏琰的事都抖落出来直觉很不妥,一个劲的在边上掐她的大腿示意她别再说了。
何宁被掐的急了反而声调越高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苏琰自我催眠,这是一场梦,我睡了。
梦里她听见何宁在那义愤填膺的说,孟老师,你说哪有这样的人嘛,大学也不谈个恋爱追求的人等的眼睛都直了也没见她对谁点个头,这年头哪还有长情的人吗,死守着已经结束的感情有啥意义吗?
梦里她听见一贯金钱比爱情重要的舒瑶喷何宁,你懂的屁,人家那是真情,不是你那种以金钱为名义的门当户对所能理解的。
梦里何宁怼舒瑶,我是不懂,你一个拿身体换金钱的人就懂了。
梦里的孟昕然始终沉默的开着车,苏琰半睡半醒的时候,她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触到了自己的手,掌心的温度极为烫人,只一瞬便消失了。
她想,是个梦,醒来的时候,她和舒瑶何宁一起对着孟昕然道了谢。
苏琰回去并没有跟何宁发作,她又不知道梁清晗长成什么样,她又不是故意的。一段已经过去的感情,不管给当事人造成了多么沉重的伤痛,可是于旁观者而言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谁的青春不迷茫,谁年少不痴狂,谁没为感情受过伤,所以在走回宿舍的时候她笑的云淡风轻的,她只说,看,树的叶子已经变成深绿色了,春末的风真招摇,这是要带走所有的骚气迎接夏天了。
何宁小心翼翼的一直在后面拉着舒瑶的胳膊听着苏琰这么自言自语的时候低声嘀咕着:“不会是病了吧?精神出现问题了?都开始吟诗了。”
舒瑶没好气的又掐了她一把:“我之前没跟你说过么,梁清晗是个禁词,你倒好直接把人拉到眼前了,你是想死啊。”
何宁一脸生无可恋:“我又不知道,我要知道我能那么办啊,你别掐我了,都给我掐紫了,回头章旭还以为我真的干了什么。”
“就得让他误会,要不是你想撩男色会这样么。”
“别说了,她不会打我吧,上次跟她去训练室我见她一脚踢断过木板,咔嚓一声啊。”
“你还知道啊,回去好好表现,这个礼拜的水你就包了吧。”
何宁嗷的哀嚎一声跟着苏琰的后面进了宿舍。
散文《四月裂帛》里有一句话,如果爱情是最美的学习,我愿意作证,那是因为我们学到了布施胜于占有,自由胜于收藏,超越胜于厮守,生命道义胜于世俗。
这一夜,苏琰以泪沾巾彻夜未眠,她早已决定了放手,早已决定了放弃,可是却始终没有勇气往前走。道理谁都懂,可做起来却这样难,她希望梁清晗不是这样的,她希望林琳会抚平梁清晗的伤口,带着他往前走,往前走。
苏琰就抱着这样的心情过活着,上课,下课,微笑的参加着学校的活动,锲而不舍的找人签单,她没有理由停下脚步,没工夫伤春悲秋,伤春悲秋就意味着没有面包,意味着交不起学费。
越努力越幸运,苏琰把这句话当座右铭,可是她觉得最近自己像中了盅一样,不管怎么努力都签不上一个单,明明前脚大夫已经有那意思了,可是后脚却又黄了。
苏琰周末巴巴的守在医院里跟着大夫后面屁颠颠的介绍产品的时候,被大夫冷漠的言语拒绝之后,苏琰一转身在充满浓重的消毒水味的楼道里看到了脸色苍白如纸的苏玥以及雍容华贵的其母范梦琼。
苏玥那双眸子在看见苏琰的那一刻蹦出的光芒如毒舌吐信一般向苏琰伸展着。
范梦琼扶着苏玥看着苏琰轻蔑的睡了一句:“晦气。”之后母搀着女离开了。
苏琰在手术室外守了一天这会又累又饿,她根本没心思去揣测苏玥为什么会脸色苍白的在医院,她想做的就是回道宿舍吃上一碗饭然后闷头睡一觉。
天不遂人愿,刚泡好的时候,苏琰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苏瑞渊。苏琰已经忘记了她和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有多久没有通过话了,是半年前还是八个月前,已经模糊了。有些误会像个种子深埋于心,雨润雪掩慢慢的生了根,发了芽,然后越长越高,成了迎风招展的小苗,成了齐人高的木,成了参天的树。
范梦琼和苏玥便是为苏琰和苏瑞渊之间那颗隔阂的小苗添肥施料的人,唯恐这棵树木长不成,可劲的造声势,只要有机会那就会捕风捉影的参上一本。
苏琰忍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接了电话,她心里不愿意,但还是开口叫了爸爸。
苏瑞渊在那头接起电话之后良久才开口,苏琰,我听说你在打工。
苏琰心里想笑,听说,这么久了她一直也没开口跟苏瑞渊要过钱,不打工难道是喝西北风么,还用听说么。她说,是。
苏瑞渊在那头轻声叹气,勤工俭学是好事锻炼能力,不过,爸爸想说的是女孩子还是洁身自好的好,不要年纪轻轻的就靠着美貌去赚钱,我给你钱你又不要,你要是缺钱你说话。
苏琰听着苏瑞渊的话不由得哑然失笑,范梦琼母女搀扶着在走廊里离开的时候有两个护士正走过来边走边议论,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洁身自爱,你说这么年轻就堕胎以后真的想要孩子了可怎么办。
另一个说,不然呢又不能生出来,指不定是玩的过火了又不想要孩子。
苏琰的思绪被苏瑞渊拉了回来,这次他直接说道,我听说你在医院里做药代,这药代可不是一般女孩子能做得了的,听我的赶紧别干了,你要是缺钱我现在就转给你,这个城市就这么大,回头让人知道了我的脸往哪放啊。
☆、52、质问
隔壁宿舍又在紧闭门窗偷偷吃自制的麻辣火锅,再紧闭的门窗也抵挡不住辣味的无孔不入。
何宁坐在床上拿着衣架敲墙对着隔壁宿舍叫骂着,舒瑶捂着被子闷着头带着耳机听歌。苏琰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搅动着塑料纸盒里的,包装盒上的代言男明星呲着牙咧着嘴对着苏琰笑着,苏琰紧抿着唇线抑制着眼里那些泪水随时像山洪一样迸发出来,耳朵里钻进去的是苏瑞渊的那些效果如长了刺的荆棘一样的话。
苏琰理解他,他说,你可不能做那种事情来换取那么点钱,那样的话回头就把咱们苏家的脸都会丢尽了的。
她想笑,这一刻他才想起来她是姓苏的。
十几年前他要娶新媳妇进门把她送回乡下奶奶家的时候他大概忘记了她也姓苏,他忘了她是她骨肉至亲的第一个孩子,也曾是爱的结晶。
即使那样她也曾心怀感恩,毕竟是爸爸,毕竟在奶奶去世后他还是把她接了回来,她想他还是爱她的,不然为什么在她取得成绩的时候他也会露出欣喜若狂的目光。
她天真的以为会一直这么在父爱的包容下生活下去,可是她错了。一直被捧在掌心里的苏玥是不会让这种事情永远持续下去的。
苏琰无法忘记那天发生的一切,美梦变噩梦的一天,苏玥的哭声,苏瑞渊的斥责声,范梦琼歇斯底里的咒骂声,如此真实,如此清晰。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的时候,苏瑞渊以一个慈父的角色站在了哭的梨花带雨的苏玥的身后,他说,和你妹妹道歉。
苏琰的心情像是被霜雪打过,那时她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她也想哭,可是她想那一刻苏瑞渊大概是忘了,她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她也需要关爱,他也需要别人问问,你的心里是不是也有伤痕。
她什么也没等到,她得到的只有苏瑞渊满是积怨的眼神,从那一刻起,苏琰想,也许爸爸这个词真的是一个词语了。
今夜,苏瑞渊打这个电话不是来问问你吃的好不好,学习吃力不吃力,需不需要什么东西,他是来责问的,以苏姓人的身份,以苏玥父亲,范梦琼先生的身份,而不是苏琰父亲的身份。
他说,切记别做丢脸的事。
苏琰笑,她说,好。
他说,真的缺钱你就说话。
苏琰想不必了,一个在心底里没把自己当成女儿的人,自己去伸手要钱无异于乞讨。
他说,苏琰,别恨爸爸。
苏琰说,好。
她不恨他,因为爸爸这个词只是一个词语。奶奶临终前也说,别恨你爸爸。
挂了电话,碗里的已经浮囊了,粗粗的面条在碗里胀了起来,红色的油已经凝成了块状包裹着面条,苏琰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油腻感充斥着口鼻,眼泪终究是没忍住流了下来。
好在到了熄灯时间,宿舍的灯在这一刻灭了下去,世界归于黑暗,也好,掩盖了一切表面的现象,掩盖了一切丑恶。
苏琰不是不知道病症的根源在哪里,可是她不想轻易地低头,她相信邪能胜正,她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相信总有孟昕然的手够不到的地方。
舒瑶总是劝苏琰,该服软就服软该利用女性的本能就利用女性的本能,你这么硬撑下去一个但也签不上有什么意思呢。
周五下了心理健康课苏琰抱着书以课代表的身份堂而皇之的敲开了孟昕然办公室的门。她觉得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她想直接堵上门更好。
孟昕然以一个师长的身份笑着给苏琰拉椅子让她落座,眼角眉梢根本就没有在云南的那些往事,倒是苏琰的脸上的情绪过早的出卖了她心里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