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昕然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子后面看着苏琰一点点的穿好鞋子穿上衣服,他并没有打算立即叫下一位病人的意思。
苏琰穿好衣服拿着包就往外走。
孟昕然笑着开口:“见到师兄也不打招呼是不是有点太没礼貌了小师妹。”
苏琰心里呕了再呕,她无声的翻个白眼,什么叫以大欺小啊?这就是喽。她以前觉得梁清晗说什么都是对的,可现在她知道了梁清晗也有看错的时候。那就是对孟昕然的认知,这是精英?十项全能的孟昕然?明明是一个医德不正的爱记仇的臭。
回想前两次和这位孟师兄的见面貌似都是在不怎么愉快的场景之下。今天是第三次,貌似仍旧没有打破这个常规,至少她的心里是不怎么高兴地。
她慢慢转过脸,眸子里带着几丝不屑的回望着孟昕然。
孟昕然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下一刻就要爆发的苏琰。
两人就这样你注视着我我注视着你思绪都飘向了那个的午后操场上。
☆、6共同的回忆(1)
那是在九月,暑气正胜,一动就汗流浃背的,大家都不大愿意出去上体育课。
可能是在集体强大的意念的作用下,那个体育老师居然在上一节课结束之前中暑了。女生们都集中在树底下的阴凉处乘凉,那些不怕热的男生则在球场上挥汗如雨。
苏琰找了一个通风人少的地方坐在树下背靠着树干拿着跟李墨带来的津津有味的看着。
没一会工夫苏琰的书上就出现了一个阴影,四周被围的密不透风。一抬头看见以苏玥和徐子婧为首的几个人站在了自己的周围。
苏玥伸手扯下苏琰耳朵上的耳机居高临下的开口道:“谈谈。”
自从跟着苏瑞渊来到城里的那一天苏琰就被苏玥当成了眼中钉和肉中刺,在苏玥的眼里苏琰是那个突然来和她抢夺父爱的人。
苏琰不理她低头继续看书。
一双骨瘦如柴的手伸到苏琰面前抢过了她正在看的那本书。
苏琰认得那个长相猥琐瘦小如猴的叫王雷的男生。她平静的开口说道:“把书还给我。”
那个叫王雷的对树下的苏琰吹了个口哨,流里流气的开口:“苏玥,你这姐姐长得还真是不错,有那么一股子土里土气的美感,别说口味还挺独特的。”
苏玥不理他自顾恨恨的盯着苏琰说道:“你最好识相点,苏瑞渊是我爸爸,你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孩子,最好学乖点,下次考试别再考到我前面,否则…………”
王雷捏着下巴端详着苏琰:“呦,还是个学霸。”
苏琰看着苏玥气急败坏的模样笑笑:“你每天都得到一颗糖,忽然会有一天我也开始能得到一颗糖了,你只看到了我得到的那几颗糖,却没想过那之前的十几年我一颗糖都没得到过,做人为什么能如此自私和贪婪。”
苏玥的好友徐子婧在边上添油加醋:“你姐姐的嘴巴还真能说,怪不得你爸爸从她一来就对她这么好了。”
苏玥本来就说不过苏琰,被徐子婧一说气得直跺脚,对着边上的王雷吼道:“死猴子,叫你来是装死的啊。”
王雷一脸谄媚:“大小姐你别着急啊。”
他豆大的眼睛从苏琰的脸一直看到胸甚至连脚趾头都不放过,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苏琰背着的那个书包上。他看着苏琰背着那个用布头拼接起来的斜挎包开口道:“哎呦,这妹妹长得真够有味道的,有点异域风情的赶脚,让人不禁浮想联翩啊。啧啧,这书包也太个性了吧,就跟个要饭的背的是的,你们看看破的这个程度,冲你这个书包你是怎么上的这么贵的高中的,不会真的是靠着异域风情和叫声吧。”
后面的苏玥和徐子婧素来知道王雷的嘴上功夫,这会才满意的哈哈大笑。
边上胆小的女生已经害羞的跟着红了脸。
苏琰的底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讨之,现在王雷不仅是侮辱了她,而且还埋汰她奶奶留给她的东西,对她来说这个奶奶一针一线拼接起来的书包是她的命,这书包才不是垃圾,它有名字,她叫彩虹。苏琰真是气急了,她看着眼前的王雷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浑身上下都让人作呕。
她把手放进书包,慢慢的摸索着,她懒得再跟这种无赖扯嘴皮子,能用武力解决的何必浪费唇舌。
苏琰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就好像奶奶给她缝好书包的那一刻,她高兴地背着书包在果园里像风一样穿梭,她给它起了名字,叫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布头拼接起来的彩虹,苏琰爱极了那斑斓的颜色。
她轻轻地挥手,呲的一声。
王雷没反应过来,只看到苏琰的手轻轻地一挥,然后他身上那件本来就松松夸夸的校服T恤瞬间就从脖领子到腰际开了一个大口子,校服秒变成马甲。王雷直接吓傻了眼,这是玩命的节奏啊,再多一点就划破自己的肚子了,他不由得脑门上直冒冷汗。
在场的几个人正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的时候,众人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口哨声。
孟昕然就那么像个看戏的看客一般斜倚在边上的教学楼的露天阳台上笑看着眼前的一切,将富家子弟的那种玩世不恭的劲头演绎的淋漓尽致。
闹闹哄哄的操场和周遭静谧的教学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离操场最近的教研楼二楼走廊处站着一个人,他居高临下的目睹了操场上发生的一切。他真是佩服那个背着布块拼接成书包的女孩思维方式和回嘴的能力,他更佩服她的身手,几乎没看见她是怎么行动的,对面那个长的跟猴似的男孩的衣服就被那女孩撕了。
那就是苏琰和孟昕然的第一次见面,动辄就是利器伤人的场面和要人命的节奏。
楼下缴费的人多,去排队的舒瑶还没回来。
办公室里,孟昕然的手指轻轻地屈起带着节奏敲打在办公桌上,语调慵懒的开口:“坐会吧,你朋友下去缴费还得一断时间。”
苏琰嘴角扬起一抹讥笑:“不必了,我怕我坐得久了一会出去被群殴。”
孟昕然眼里噙着耐人寻味的笑意:“特殊病人特殊照顾,她们能理解。”
苏琰心里切了一声,嘴上不服软:“算了,我怕一会有人对着门外直接喊非礼,我不自重不要紧,我得顾忌师兄您的面子啊。”
孟昕然听着苏琰的回答嗤笑出声,她明明是嫌恶的语气,这样的语气一口一个师兄叫着,他的心里却莫名的酥酥痒痒的,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没给她带来过的感觉。真是朵带刺的花,她还是和那个午后一样牙尖嘴利半点不饶人。
他看着她倔强的眉眼不由得皱起眉毛。她也不是没有温柔的时候,譬如那个燥热午后的晚些时候,譬如她眼里带着感激与羞涩轻轻的将吻落在梁清晗脸上的时候。
孟昕然想要当时他从二楼走下去帮她的话,那她会吻自己么?还是依旧如现在一般张牙舞爪满眼嫌弃?
哪有那么多的假如,有的只是她眼里的厌恶。
☆、7、共同的回忆(2)
苏琰不大记得和孟昕然的初次遇见和再次遇见,可是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残阳如血的午后和那个唇红齿白的梁清晗。就像再也没有一个午后一如那个下午那样,苏琰再也没有给过谁那样的吻。
王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苏琰一个女生给撕了衣服自然是不肯吃这个亏的,嘴里骂骂咧咧的就要抄手:“我告诉你,是你先动手,老子本来是不打女孩的,可是今天得替天行道收拾收拾你。”
苏琰真替老天爷叫屈,老天爷知道你是谁么?还老子,给我当孙子我都不要。
眼看着王雷就要动手的时候,梁清晗的声音从后面飘了过来,就像一个救世主,来的恰是时候:“王雷你在干什么呢?”
梁清晗一脸严肃的站在人群外围,他的额角还滴着汗,脸颊上的汗水被夕阳映射的五颜六色的,折射出光芒,微风四起,他身上的皂角香气远远的飘了过来。他就那么定定的望着处变不惊的苏琰,望着她瞪的晶亮的眸子。
王雷嘴巴不干净并不理会梁清晗的话,嘴里骂骂咧咧的就朝着苏琰开始动手。
苏琰有多年在乡下和马小鼻涕虫斗殴的经验,这会动作敏捷的抬腿刚要踹向正扑上来的无赖少年。她敢肯定王雷这种从小粳米养大的瘦猴,肯定没有自己这种糙米养大的乡下丫头厉害,她瞧准了,只要一脚准保能把王雷踹趴下。
王雷还有半米就踢到苏琰的时候,凭空就出现了一堵人墙。
梁清晗本来就比普通同龄的男生高一点,比眼前瘦小的王雷更是高出一大截。他一伸手就将王雷推出去好几步:“你干嘛呢,还想动手打女孩子?我们班在这上体育课,你是来干嘛的?”
徐子婧站在苏玥这边,眼看着王雷没成功不甘心:“梁班长,你们班的苏琰把人家衣服撕了,人家生气也正常啊。”
梁清晗根本不看她,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我相信苏琰的人品,她不会无端生是非的,她肯定不是先挑事的那个人。”
苏琰攥紧的拳头在风中蓄势待发,胸中的这口恶气被突然仗义的梁清晗弄得憋在了胸口。可是此刻,他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就像一座无坚不摧的城堡,他用他的血肉之躯将自己护在了里面。苏琰心里的那堵冰墙因为他的话,因为他的举动一点一点的融化了。
王雷眼看着拳脚上占不了便宜嘴上却不吃亏:“哎呦,苏琰你够能耐的,这是在操场背阴处给了梁大班长多少好处啊。”
背阴处的好处是Y中的黑话和潜规则,苏琰刚到Y中之初在操场上碰见过男男女女在一起么么哒,然后更深层次的摸一类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原来在乡下就读的高中女生都不允许留长头发,更别提男女生谈恋爱了。所以她对于这种背阴处的好处简直不能理解,而且有点深恶痛绝,觉得那是毁三观的行为。
苏琰冷眼看着苏玥在王雷的话出口的那一刻脸上浮起的厌恶的笑容,她不明白再怎么说也是姐妹,再怎么说苏玥也独占了十多年的属于一个女儿该有的宠爱,可是她却不知满足的反过来恨着自己。
徐子婧在一旁讥笑着:“梁大班长你这么偏袒她,你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这些话听在苏琰的耳朵里格外的刺耳,这就像是再确定一遍她们俩有某些不正当的关系一样。
这件事苏琰本来想淡然处置的,她没想把谁牵扯进来,尤其是一直秉公处事对自己没有任何偏见的梁清晗。她的手在风中再一次攥成了拳头,她快速的越过梁清晗朝着王雷的方向疯了似的奔了过去,她就不信了还踹不死他。
王雷的本意就是激怒苏琰,这下他做到了,他身轻如燕的瞅准时机也向奔过来的苏琰踹了过去。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苏琰和王雷纷纷摔倒在地上。
四周的人越聚越多,李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操场上赶了过来:“我妈的王雷你再动苏琰一下试试,你谁啊就在我们班的地盘上撒野。”
王雷那边也跟过来几个人,嘴吧不干净的开始骂骂咧咧。徐子婧看着苏玥的眼色在边上开始添油加醋:“哎呦,看样子不少人都得了好处啊,同桌也不放过,不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么,还脚踩两条船怎么的。”
梁清晗冷峻的眸子从徐子婧和苏玥那些人的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了王雷的身上:“你再说苏琰一遍试试,你再说一遍试试。”
王雷不怕死的开口:“说了怎么了,她一定是做了某些不要脸的勾当,要不怎么能让你们给她帮忙。”
苏琰简直要气的背过气去了。
梁清晗没等王雷说完,挥起拳头就朝着王雷挥了过去,王雷带过来的人一看王雷吃亏了也开始加入了混战,以梁清晗为首的三班男生和以王雷为首的小混混混站在一起。
王雷扯着嗓子高声喊着:“学生干部打人了,学生干部打人了。”
操场的树荫下一片混乱,尘土飞扬,热血的少年们在的午后挥发着那些使不完的力气。
苏玥凑到苏琰的边上讥笑道:“苏琰你就是个扫把金,这下梁清晗要因为你受处分了,你就是个扫把金。”
苏琰半点也听不进去苏玥的话,她眼里只有在扬起的尘土里将王雷揍得鼻青脸肿的那个高挑清瘦的梁清晗。他眉头微皱打架的样子原来也是那样好看,这一刻她觉得他就像是一个英雄,一个属于她的世界里的盖世英雄。
她愣愣的径直走过去,在一堆拳脚相向的人群中扯住了梁清晗的胳膊,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给他一个吻。
四周就在那一刻静下来了,那一刻,苏琰的夏天变成了的色,她在吵闹的人群中冲着梁清晗喊道:“不能让你为我白挨上几拳,这是好处。”
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的是那个被夕阳染红的似血的傍晚,晚霞染红的还有少年白皙的脸庞。
那就是那天发生的一切,一个树下安静看书的少女苏琰,一个不满父爱被分割带人蓄意找茬自己姐姐的苏玥,一个被撕了衣服的无赖王雷,一个楼梯上的样貌不俗的看客孟昕然,一个脸庞英俊满身正义的少年梁清晗。
再后来就是演讲比赛的那一天,苏琰是第一名,梁清晗是第二名,苏玥是第三名。给苏玥颁奖的是孟昕然,而苏琰自然而然的拒绝了孟昕然伸过来的那只和苏玥刚刚握过的手。穿秋裤的举个手,我我我我。
☆、8、笃定再见
治疗室里的中央空调开的很足,苏琰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在里面呆了一下就热得不行了,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又望了望外面仍旧不见舒瑶回来。
反观对面的孟昕然穿着一件洁白的白大褂悠闲地眯着眼睛带着玩味的盯着眼前的苏琰。
孟昕然再次打破了平静:“世界还真是小,你看我们真有缘分居然就又见面了。”
苏琰听着孟昕然的语气就跟他们多熟悉似的,刚才的孟昕然说她不自重的话还在她耳边,不管他有多少荣誉加身,不管外面有多少心焦的女孩等着看他,她对他提不起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好感。但是既然对方已经捅破了这层关系她也不好做的太过:“是啊,感谢孟师兄今天的医治,我就先不打扰了,您那么忙。”
孟昕然挑眉,要是外人听来,还真以为是许久未见的乖巧小师妹呢。但是他听出了苏琰语气里的讥诮的意味。自己不过是比她大了几岁,她居然用您,这是故意把他说的很老的样子,心里还记恨着刚才的那几句话呢。他笑笑:“你平常爱运动吧,我看你的背部肌肉好像受过伤,过几天再过来做个复查,有病不能拖着。”
苏琰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练跆拳道的时候不小心给背部造成的拉伤,她并不在意那点小酸小痛,再大的疼痛都比不上滴血的内心,心里的伤都治愈不好了,肉体上的她就更不在意。还有最主要的是她才不想再和这种自大记仇又这么招桃花的男人扯上关系。她也笑:“还是算了,我这小病小痛的,就不挂您的专家号了。”
孟昕然笑而不语,这是不舍得专家号的钱呢还是不想再见到我?
舒瑶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孟昕然和苏琰来两个人之间的眼神电光火石你来我往的,都进行着复杂的心理活动。
后面的病人终于忍不住顶着一脸等待时间过常的不满进来敲门了:“孟大夫到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