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的宴席一直延续到子夜，群臣散去后，上官瑾站起身和刘黍同回凤德宫里。
夫妻二人走到回廊口就见武清柔站在寝殿门外，她神色焦虑，似乎在等人。
“武御医我们家回来了，还有皇上也回来了。”碧池眼尖的瞧见上官瑾，推了推武清柔。
武清柔木讷的转过身来，瞧上官瑾和刘黍后跪在地上，：“参见皇上，！”
“免礼！”
“武御医来找本宫有事？”上官瑾询问道。
武清柔点头，有点局促地道：“臣研究出了另一种方法化解皇上身上的毒。”
“真的？”刘黍有些激动，忙问她。
武清柔：“臣不敢欺骗圣上和娘娘。”
“是什么办法？”上官瑾急忙问道。
武清柔捏紧了双手，一副轻松的样子从袖口掏出纸条呈到她面前，：“臣已经将方子写出来，娘娘可以让其他几位御医过目，此方子是最保守的治疗方法，绝对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上官瑾将药方子仔细瞧了一遍，疑惑道：“这方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你确定能够医治好皇上身上的余毒？”
武清柔点头，长时间熬夜的眸子变得有些浮肿，坚定的道：“臣不敢妄言，此方子确实可以医治皇上体内的余毒。”
她自然不会将重点说出来，以上官瑾待她的态度来看，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的。武清柔捏紧了藏匿在袖子里的双手，她道：“臣浸泡在太医院半年苦心找到的方法，绝对保险有效，恳请皇上和娘娘恩准臣一试。”
上官瑾嘴唇微抿，她感激武清柔的付出，却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这副药方子并无奇特之处，不像是能够医治刘黍身上的余毒。这半年里她也有看过无数本医书，自知这几味药不过是用作调理身子的温补东西，平平无奇，根本不像是能够解蛊毒的。
“武御医你实话告诉本宫，这药方子是不是还有另外的几味药你没写进来？”上官瑾犀利如芒的眸子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她，严肃道。她之所以这么严厉也不过是希望能够听到实话，她不想让刘黍冒险，单纯的不想再出任何岔子。
刘黍脸上闪过诧异，同看着武清柔。
武清柔脸色红白交织，心虚的表情一闪而过，硬着嘴道：“没、没有，臣不敢欺瞒皇上和娘娘，如果此药方在娘娘这里还有质疑声，臣恳请娘娘将药方子给太医院院长过目，让他来为臣做证明。”
武清柔在来时早已和她的师父太医院院长对好一切台词，就算是上官瑾亲自去盘问也不会问出其他话来。如今她的身体已经是种活佛魄蛊，这条命就是不给刘黍也活不了的，她不想让上官瑾和刘黍觉得亏欠自己，只想安静的离开，在天上看着他们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就好。
“药方子本宫会拿给太医院院长过目的，清柔，你实话告诉本宫，你真的没有其他事情隐瞒本宫？”上官瑾依旧不甘心的逼问她。
被上官瑾咄咄相逼的注视下武清柔险些露出破绽，她咬牙摇头，：“没有！臣不敢欺瞒皇上和。”
上官瑾和刘黍互相对视，目光流转间又见武清柔如此固执，只好无奈的道：“你先回去吧，明日本宫问过你师父后再答复你。”
预料之中的，武清柔暗暗松了一口气，施礼道：“臣告退！”
目送她离开的背影，上官瑾心底隐约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不放心的道：“皇上可有觉得今日武御医有些不同？”
刘黍冷淡道：“朕没有留意！”
“皇上又可知武御医倾慕你？”
刘黍身上依旧风华尽显，冷漠的走入殿中，：“皇后想说什么？”
上官瑾急忙追进来，笑吟吟的道：“你知道是吗？皇上可有半点动心过？”
“没有！”刘黍臭着一张俊脸回答。
“那你……”上官瑾口中未尽的话全部被淹没在刘黍那霸道的一吻中。
良久后，刘黍满意的松开她，目光邪肆往她身上流转，：“皇后真想尝试受着伤被朕疼？”
上官瑾嘟起嘴嗔道：“你无耻！”
刘黍将她横抱起，大步往床上走去。
“你、你还真敢啊！”上官瑾这下慌了，肩胛骨上的伤势才好不过几日，她可不想再撕裂去找御医来了。
刘黍将她放在床边，自顾自的托起她的脚掌将鞋履取下放到一旁。
上官瑾一怔，脸色涨红，见他这般卑微之态宠溺自己，她的心莫名的一阵感动，嗫嚅了半日才出声：“你、你真想要？”
刘黍深邃的眸子瞥了一眼她，冷静道：“朕不会再让你流血的了，你放心。”
上官瑾听出暗语，尴尬的垂下眼帘，偷看他小声的道：“那如果是臣妾想要呢？”
这是她头一回主动邀约，刘黍看她的眸子深色几分，声音也险些不稳还不忘记安慰她：“皇后的身子要紧，我们来日方长。”
上官瑾的眼神满带着羞涩和哀怨，这神秘的暗示让刘黍移不开眼，深陷其中。仿佛时光静止了，良久后传来她温柔细腻的声音：“今日是中秋节，皇上难道不想和臣妾……”
刘黍的脸上闪过惊艳，眼底狼光乍现，扑到她身上与她四目对视，：“真的可以吗？”
上官瑾脸上闪过狡黠的光芒，故意说道：“如果皇上不想，那就算了。”
第392章以蛊杀蛊，以毒攻毒
武清柔的方案果然得到太医院上下一致认同，正是因为大家都这么默契认可，上官瑾心里疑团更深。她虽有疑虑，却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反驳这一切，谁让她不识医术，只能给这帮人忽悠着。
这几日刘黍每回在就寝之前武清柔便会亲自送来她熬制的药膳。
她面色平静，看起来与往日并无分别，而刘黍喝过药后也说身子好过从前，如此下来上官瑾逐渐的也放松了警惕，开始相信她的药能够医治刘黍的病情。
一连半个月有时间武清柔风雨无阻的熬药送药过来给刘黍服下，这日，她接过刘黍服下的最后一碗药后，跪着道：“如果臣能够医治好皇上的病情，可否请皇上和娘娘答应臣一件事？”
上官瑾：“你说吧，是什么事？”
“臣这半年来日夜思念远在的父母，想回去见见他们。”
这个理由的确让人无从拒绝，上官瑾看了一眼昏睡的刘黍，颔首道：“本宫准了你的假期，可有想过什么时候回来？”
武清柔：“多谢娘娘开恩，至于回程的日期，恐怕得看具体情况，最快也需要二个月吧。”
上官瑾的目光流转到她身上，良久后，她道：“武御医年芳几何？”
武清柔不明所以傻傻的直言道：“臣今年十九。”
“可有想过要嫁人？”上官瑾轻描淡写的问，就像在跟她拉家常一样。
武清柔的目光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床上的刘黍，羞涩的低着头：“不曾！”
她这般小姑娘家的模样岂能瞒得住上官瑾这一双慧眼，她故意忽略这些细节，继续道：“本宫给你赐婚如何？”
武清柔目瞪口呆，转而一脸惶恐，固执的重复道：“多谢娘娘关心，臣不想嫁人！”
她根本不会活过这个月，何苦耽误其他人。
上官瑾笑了笑，：“本宫随口说说，并不是在逼迫你，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安歇。”
“是！”
翌日，太医院另一位御医将一碗乌黑的药膳端到刘黍的面前，说是要让他空腹服下的。
“皇上，娘娘，武御医说了，这是最后一味药，喝了它皇上身体里的余毒就可以全部清除了。”
上官瑾幽深的眸子看了许久，将脸转到另一边不敢看刘黍服药。
太医院这边武清柔眼底通红，神色憔悴，站在庭院里，秋风拂过她的衣袂和发梢。
“走吧！”太医院院长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
“师父，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很傻？”武清柔兀自笑了笑，眼看对方没有支声，她又道：“你常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积盛。这求不得我体会到了，但我由始至终没有怨恨过谁。”
“走吧，马车已经备好，就在后门等着你出去了！”
其实她早就收拾好行囊，想了想，她还是去了一趟太医院拜别昔日同僚，最终踏上她师父给她备的马车，随着车夫赶马离开那一刻，她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很快就浸湿了衣襟。
有些事情不是可以隐瞒一辈子的，就好比这件事，那些昔日里和武清柔交好的御医终于是忍不住跑到上官瑾面前大闹了一场。
刘黍依旧在昏睡中，上官瑾一句话也没说，吩咐底下人去备马，急忙追了出去。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尘土飞扬，高头大马很快就赶到马车面前并拦住了对方。马车突然停下，武清柔无奈只好掀起帘子窥看，只见上官瑾坐在马背上，她手腕一动，勒紧缰绳看着自己。
武清柔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生怕会让对方瞧出端倪，也里也在祈祷对方追出来不过是有事想来问她而已。
“不知娘娘来找臣还有什么事？”
“清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上官瑾翻身跃下马背，朝着她走过来。
武清柔扬起脸微笑道：“你都知道了？如今还讨论这些是否有点太晚了？”
上官瑾悲愤的走到她面前，：“你以为你这样做我们就会感恩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怎么可以……”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了，对方以血养蛊为她的夫君付出还不让他们知晓，光是想到武清柔还要每日遭受蛊虫在腹中啃噬血肉的疼痛，她的心就像被人鞭打过一样。
“皇上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国不可一日无君，这藏匿在皇上身上的余毒就像一枚沉睡中的黑火药，不知它何时会突然爆炸，危机性命。为人臣者忠君之事，忧君之思，臣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该做的事情，并没有娘娘想的这般高尚。”
“如果你真是这样想，你为什么不让其他人去试药，非得用自己的血来养着那只蛊？”上官瑾的目光摄人心魄，仿佛是一眼就能看透对方。
武清柔心里闪过一丝疼痛，今早将蛊虫引出来之后她的五脏六腑皆已腐烂，如今坐在马车里也是疲惫得连话也讲不出，：“做都做了，没有为什么，娘娘请回吧，告辞！”
上官瑾走到她面前，郑重的道：“清柔，本宫知道你时日不多，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本宫准你葬入妃陵，不要走了。”
武清柔眼泪夺眶而出，崩溃的哭出声音来。
上官瑾将她正式迎接入宫册封为柔妃，每日武清柔只能躺在床上，思念着她心里的那个人。这里只有上官瑾时常来探望她，无能为力的看着她在眼前一点点的枯萎下去，那一种感觉逼得她险些崩溃。
这厢，刘黍依然在沉睡着，并不知道自己在昏睡时多了一位妃子的事情。
短短三日武清柔就瘦得皮包骨，这夜她勉强撑起身坐起来，让宫女替她梳了个宫里妃嫔常梳的鬓，穿上那一身华丽的锦服，派人去凤德宫找来上官瑾。
“臣妾参见！”武清柔勉强在宫女的搀扶下行了她人生中第一个嫔妃大礼。
上官瑾暗暗诧异，扶着她坐到床边：“你身子……？”
武清柔笑道，：“臣妾服了颗续命丸，算算时辰，药效也快完了。”
第393章武清柔之死
她瘦得皮包骨，说话都很艰难，：“清柔多谢娘娘大度肯将我收入后宫。”
她的目光流转在这大殿里，痴痴的凝视着这里的一切。
上官瑾的心如同针扎。
武清柔的唇角浮起一丝笑容：“清柔有的时候真是羡慕娘娘……”
上官瑾强忍着心中的痛，平静道：“羡慕我什么？”
“娘娘能够得到皇上独宠，后宫无妃，这份殊荣除了开国时候的马皇后以外，娘娘是这燕国里第二位，难道还不值得让人羡慕吗？”
见她不语，武清柔继续道：“娘娘也不必想得清柔如此善良完美，其实清柔所做这一切还真是藏有私心的，我承认，我妒忌过你，心里妒忌的发疯了，可又有什么用，你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他唯一深爱的女人，而我……还是那个他连正眼也不愿给予的女人。”
武清柔叨叨絮絮的讲了许多，面容平静的阖上双眼。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通传，刘黍风尘仆仆的赶到。
“臣妾参见皇上！”
刘黍瞥了一眼睡在床上的武清柔，眸子里闪烁着不明的光芒，：“她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