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累死小爷了!”文轩伸了一个懒腰,脚下却不小心一踢马肚,马儿得了指令就往前走去,文轩身体一个不平衡,登时就摔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揉揉被摔到的背和屁股:“疼死了……”穆简和罗毅辰却立即翻身下马,蹲在了这片坡地前,敲了敲地面。
声音果然不太对。
“难不成,皇上他们……在地下?”罗毅辰小心翼翼说道。
穆简点点头:“应该是了,只是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个情况,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去。”
他转头又吩咐罗毅辰:“将人都叫过来围住这里,我想想法子能不能将这里打破。”
罗毅辰道了一声“是”,便过去叫人了。
穆简眉头紧锁,只心道穆阳和安玲珑都要撑住才是。
他举起拳头,凝内力于上,稍稍举着蓄了一会儿势,随即狠狠砸下。
轰!
地面都是跟着一颤,然而这石坡并没有应声而碎。
☆、得救(已修)
打不开吗?穆简咬咬牙, 又是轰了一拳。
然而还是没有很大用处,只是有了一些裂缝而已。
看样子光凭武力是不行了,罗毅辰已叫了人来,穆简又将他叫过来,道:“去想法子准备些火药,用最快速度带来。”
罗毅辰领了命令, 当即快马加鞭地赶了回去。
至于穆简和剩下人等, 皆是围在石坡前, 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且说地牢内九人。
先前穆简连轰了两拳, 地牢内也并非毫无感觉,不知道外面情况的几人脸色惊异,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过他们反应都很快,第一时间就去看方承仁。而显然, 此时方承仁的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你们还来了帮手。”
穆阳一笑:“你有张良计, 我有过桥梯。不是吗?”
方承仁咬牙, 没想到还是让穆阳给钻了空子, 不过很显然的,外面的人一时半会儿绝对打不开这地牢的门,他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做点儿什么。
他目光一扫四周, 很快就确定了此时威胁最大而又最易得手的人。
他转回头看穆阳,脚步却是悄悄向后移:“不过我想你们还是出不去的不是吗?”话音未落,立刻转身便扑向阿斯兰的方向。
阿斯兰是机关高手,若有他在里面作指导, 外面的人很可能不用炸药就能打开这门;再者,阿斯兰现在发着烧,整个人都迷糊着,最容易抓住,此时不拿他开刀,又找谁最好?
穆阳也是深知阿斯兰一人的重要性,是以早早就防备着方承仁出手,他见方承仁向着阿斯兰而去,自己也一个箭步冲上去,也顾不得自己此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只道要拦住方承仁,避免他杀掉阿斯兰。
然而千算万算,穆阳却算漏了一点——方承仁最恨的不是阿斯兰,而是四国的皇室!
所以他扑向阿斯兰只是一个假动作,他真正的目标,是穆阳!
是以当穆阳向着自己这边冲来时,他只微微让了一步,随即一个伸手再反剪,便制住了穆阳。诚然穆阳武功更高,却耐不住肩上的伤口和多日来体力的消耗,想要反抗,却最终还是没能挣脱方承仁。
方承仁控制住了穆阳,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刀来,横在他的脖子前,一手又将穆阳抱在身前,缓缓往石壁处褪去,一边说道:“来的帮手应该是你的人吧,尤其……像是你的堂弟的声音呢。”
随即他又压低了声音,在穆阳耳边一字一句似是呢喃:“你说,若我拿你的性命去威胁你的堂弟,他会不会愿意……对我做出一些退让呢?”话音却还是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退让?
这个词就显得耐人寻味了。因为退让可以有很多的意思,比如,让穆简离开,或者让穆简进来代替穆阳,更或者有一种让众人发寒的猜测,让穆简杀了在场的其他人。
穆阳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也不说,但很明显他现在是愤怒的,堂堂一国帝王竟被区区一个归城城主所挟制,甚至被他决定命运,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极为耻辱的,然而他现在却做不出任何有力的反抗。
这边穆简却是隐约听见了方承仁的话,虽不大清楚,但室内的场景他却能猜到七八分,此时也不由焦急起来,害怕自个儿皇兄真出了什么事,恨不得在里面受罪的人是自己才好,但他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其他三国的人见到这样一个场景也是不敢有所动作,生怕激怒了方承仁,真要让穆简屠尽自己这些人才是。
只有安玲珑,还勉强保持着冷静,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穆阳脱离危险。
为今之计,任何攻击方承仁让他被迫放开手的计策都是不可行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是他们攻击的速度快还是方承仁手上的刀更快。所以,只能让方承仁主动地放手才是。
什么东西或事情能让方承仁主动放手呢?
安玲珑将到达归城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发现方承仁这个疯子,恐怕既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也不在意归城百姓的命运,拿这些去威胁他无疑是行不通的,而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了仇恨,所以唯一能勾起他内心情绪波动的,唯有方承仁自己的父亲。
他的父亲……
这样想着,她却突见有一只蝎子正在地上缓缓向着方承仁的方向爬行,个头不小,足有人两个拳头大,颜色看着很鲜艳,让人一眼便知是有毒的。
她顺着蝎子爬来的地方望去,只见柳卡吉神色严峻地冲她点点头,额上有冷汗簌簌,看得出来,她控制得十分吃力。恐怕这也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了。
不过这蝎子爬的慢,颜色也在这地牢中藏不住,若是不转移方承仁的注意力,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
安玲珑想了想,清了清嗓子便开口道:“方城主,想必您很是敬仰您的父亲吧。”
方承仁只警惕地盯着她,没有说话。
安玲珑也不在意,只是嗤笑一声:“但是你的父亲若还在世,恐怕会很不齿你这个儿子。”
方承仁冷笑,眼中却带了一丝怒火和恐惧:“怎么会。”
“怎么不会?谁要是有个像你一样如此愚蠢而毒辣至此的儿子,谁不会觉得羞耻?”
“不要试图激怒我,安小姐。”方承仁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看着很是可怖。
“激怒你?不,”安玲珑摇摇头,“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蝎子距离方承仁还有一定的距离。
她往前逼上一步,目光里满是质问:“我只问几个问题。一,毒害你和令尊的人在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吗?二,你杀掉我们的方式就光明正大了吗?三,最后救下你性命的那个少年是逼着令尊自杀的吗?”
每问一个问题,方承仁就忍不住往后退一点,见那蝎子越来越近了,安玲珑突然站定,冷笑一声:“你只须回答是,或不是!”
“你……”方承仁一时胶着回答不出来,很明显,三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可他从不觉得自己做错,难道只听几个问题,他就要忏悔求饶吗?可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却叫嚣着:你就是错了!
“不回答是吗?”安玲珑依然笑着,只是眼神里全是蔑视,“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一个不敢面对父亲死亡的懦夫!”
方承仁被她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却又像被戳中了痛处,突然激动得挥舞起手臂,忘了要控制着穆阳,而是举起匕首直直向安玲珑刺来——“我,我不是!”
安玲珑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方承仁惨叫了一声——“啊!”
再望去,那只蝎子的尾巴已经狠狠蛰在方承仁脚上。是以他才有了那一声惨叫,一时间感到全身剧痛,偏又动弹不得。
穆阳看准机会趁机脱身夺过那匕首,直接往方承仁脖子前一横,情形瞬间反转过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方承仁颤着声问,此时的他心理防线已然开始崩溃,全然没有了他最初的淡定和从容。
穆阳一笑:“你说呢?方城主不是不怕死吗?”说着便又将匕首往里送了一送。
方承仁咬紧了牙不再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先前的大义凛然全然变为了哀声求饶。可他真的觉得有些怕了,原来他还是畏惧死亡的,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心思在冰凉的匕首紧贴自己皮肤的时候已经完全消散。
穆阳却再没有将匕首往里送,反倒向安玲珑递了个眼色。安玲珑会意,向着阿斯兰的方向而去,守在阿斯兰旁边,免得再让方承仁钻了空子。
之前穆简轰的那两拳动静挺大,安玲珑同方承仁的一番争辩声音也不小,是以阿斯兰已迷迷糊糊清醒过来,只是虚的厉害,没办法动弹,此时安玲珑守在他身边,他眼中闪过一抹暖意,随即低声道:“劳烦安小姐扶我起来,这门上的机关,或许我能提供些帮助。”
是么?安玲珑闻言,也不矫情,直接扶着阿斯兰坐了起来,柳卡吉见了,也去帮着阿斯兰站起来,走到地牢门前。
阿斯兰将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听了一会儿,随即给出了一个大致的破解方案,又托安玲珑用内力大声与外面的人交谈说话,了解了外面的情况后也给出了指示。在外面的穆简也不想随意启用火药,毕竟这玩意儿不好控制,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他依着阿斯兰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机关,又按着阿斯兰的话将机关一一解开,大约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地牢的门轰然打开。
外面敞亮的天光洒进来,竟刺目得让人流下眼泪。
此时方承仁依旧被穆阳控制着,不得动弹。
穆简进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安玲珑,他眼神上下一扫安玲珑,见她只是身上有些脏兮兮的,伤口倒是不多,看起来问题不大,方才算放了心,只是见安玲珑眼神与他触碰,随即又立即转开时,心里一僵。
不过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是以他立即转向了穆阳,才发现他身上的上还挺严重的,立即快步过去,先是一掌劈晕了方承仁,随即又扶起已没有多少气力的穆阳,想要带着他走出地牢。
作者有话要说: 穆简(激动):我终于出来了!
穆阳(得意笑):这又如何,玲珑不还是避着你?
穆简(强词夺理):那是羞涩!是羞涩你懂不懂?
做了一些改动,不过大致剧情是不变的~
☆、归城,灭
穆阳站起来, 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让穆简扶着他做好,方才对着地牢内剩下几人笑道:“现在是咱们谈条件的时候了。”
剩下三国之人一听,立刻警觉地后退一步,不过想想,现在地牢外全是穆国的人, 唯一还算有攻击能力的柳卡吉在之前对付方承仁时已用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 是以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只有听话的份儿。
穆阳也不矫情, 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要归城。”
所以?众人看向穆阳。
“还望各位也能帮帮忙。”
“凭什么?”韩威离没沉住气,当先问了出来。
也是,任由穆国打下归城, 自己这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他又不是皇帝, 若是做出此举, 严重点, 可能他的太子之位都保不住, 更遑论其他?
穆阳微笑:“凭你们的命呀。不过我穆国也不会让各位白出一份力的,自有交换条件。”
他一一走过每个人身前,最后停留在达久和罗的面前, 思忖半晌后方说:“南疆与归城并不接壤,所以大皇子若愿意旁观,我愿将桂阳让出。”桂阳毗邻南疆,在金河南岸, 若是将桂阳让出,则金河下游以南的部分则全部归为南疆,算是极重要的一处地方了。
达久和罗一听,当即便有些动心,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道:“若穆皇真的愿意让出桂阳,此事我便答应了。”
“很好,”穆阳点点头,又经过了陆明锡身边,状似无意道,“陆太子,朕听说你在代国国内情况不是很好啊。”
陆明锡梭然铁青了一张脸,明显是被戳中了痛处的模样。
代国人皆知,他们的皇帝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太子,反而更宠爱二皇子陆靖炜,要不是碍于祖制须封嫡长子为太子,恐怕陆明锡早就被废黜了位子失势了。不过即便他现在还坐在这个位子上,皇帝一样看他不顺眼,向来是偏着陆靖炜的,估计再没多久,他也要自动下台了。
他那个兄弟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儿,这次这么狼狈回去,若归城再归了穆国,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说不定此时已经派了杀手在边境等着了。
穆阳却意味深长道:“若说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太子,恐怕制止插手不太容易,但如果是一国之君呢?”
陆明锡一愣,霎时间懂了穆阳的话,这个不就是说他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帮自己登上皇位吗?
几乎没有犹豫,陆明锡赶紧点了头。
最后就是冒国了,现在大陆几国里,冒国实在算不上一个强国,至少和其毗邻的代国就比它强不少倍,所以受欺负最多的,就是冒国。
而现在穆阳能许诺的都许诺出去了,只是冒国又该怎么办呢?
穆阳沉思片刻,方才对冒国开口:“如此,此次针对归城的战争中,冒国若不插手,我们也定当送上一笔价值不菲的礼物。”
这条件其实不算丰厚,再是贵重的金银珠宝,也抵不了归城一座城的价值,但奈何穆国势强,自己的命还捏在穆阳手中,是以韩威离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心中只暗暗期盼着穆阳别给的太少。
所以这临时的联盟也算是达成了。
在送走了地牢内最后一人时,穆阳方才心满意足地命人带上方承仁,往着归城方向而去,安玲珑也随行。
此时安玲珑的心思有些复杂,就这么见证了一场战争的开端,她还有些不适应,是以一路上她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穆简在旁边看着安玲珑的静默,心下微疼,忍不住想要将她拥进怀里,可是,他不是打定了主意只护着她吗?现在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那种不顾一切想要去拥抱她的欲望,在日渐强烈,即使不见她,心里面对她的喜欢也在与日俱增,或许有一天,他会真的忍不住?
穆阳身上有伤,又多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是以现在阖了眸子养养神,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就在沉默的无音中往着归城而去。
……
代国、冒国还有南疆的人都先行回去了,而穆国一行人却还滞留在驿馆不走。而近日里来,归城的气氛却越发诡异。
先是令城里居民大面积迁走,再是城主失踪,新一届归尘令的拥有者也没有公布,还有穆国队伍的滞留,使城内人心惶惶,各式的谣言肆意流窜在归城的大街小巷。
经过了几日的休养,穆阳和安玲珑都已恢复大半,而从临城及其周围几座城调来的军队也差不多该到了,是以他们也该行动了。而第一步,就是利用方承仁将城主府给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