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凉亭内,韩婉儿是彻底被吓傻了,一张柔媚的脸蛋上还有着巴掌印,正呜呜地哭着,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一旁的陆靖炜则是慌慌张张地穿着衣服,眼神恶狠狠盯着周围一圈人,妄想着自己不会再被别人发现,嘴里还说着威胁的话,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有脚步局促,正向着这边靠近。
“你好大的胆子!”一声怒喝犹如惊雷一般炸响在空气中,是怒气冲冲的陆云青来了,他还没有行至凉亭,但已远远地看见轻纱下遮盖着的是两个人影,又有几个宫女正抱着琴跪下,便已完全确信了韩婉儿在背着他偷情。虽然自己并不怎么宠这个女人,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妃子,做出这样的事无疑是给他戴了一顶巨大的绿帽,让他怎么能接受?
可恨先前有些着急,还未问清那男人是谁,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他再走近几步,便能看清,到时候他定然要将此人碎尸万段,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此声一出,凉亭内的两人才真的是彻底僵住了。
连跪在门口的宫女,都将头埋得更低,生怕自己一个错漏,便成了盛怒的帝王的剑下冤魂。
韩婉儿听见这一声吼,先是本能的一抖,又想要跳起来,却知道此刻自己应该跪着请求陆云青的宽恕,但已经来不及她再有这样的反应,只能僵硬地蜷缩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动作。
陆靖炜毕竟是陆云青的儿子,面对自己的父皇不如韩婉儿怕,是以在僵硬了一瞬之后还能有所动作。可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犯得可是秽乱宫闱的大罪,还被陆云青当场抓包,就算不死估计也得脱一层皮。不过自小的浑性还是让他当场跳起,掀开那一层纱就往外扑去:“父皇!”
陆云青正杀气腾腾地想要去看那个男人是谁呢,却没料到扑出来的那个衣衫不整的人是自己一直疼爱的二儿子,还痛哭流涕地说自己是遭了人暗算,是婉妃勾引了自己,全是她的错,不干自己的事云云。言辞间满是害怕而毫无逻辑,更加显现出了一切的荒唐和可笑。于是陆云青也沉默了一瞬:“老二,你说是有人陷害你,那你说,是谁?”曾经亲密的炜儿的称呼不在,仿佛两人的父子情份也在陆靖炜扑在陆云青脚下时如风一般离去消散。
“儿臣……儿臣……”陆靖炜犹豫半晌,却不知道到底是谁,说到底一切不过都是他的臆测,他根本就不知道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而此时他若不说一个人出来,等待他的下场,一定极为可观。
“是韩婉儿勾引的我!是她!”他只能胡乱攀咬,而毫不顾这根被他抓着不放的所谓“救命稻草”,便是曾经也相好过的婉妃。
韩婉儿却完全没有想到陆靖炜的倒打一耙。刚刚才与她欢好了一场的男人竟然在此刻咬定了是自己勾引算计了他,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不是吗?是他先主动的!怎么过错反而变成了自己的?
“不不!不!”她也不顾遮着自己的是些碎衣料子了,慌忙起来跪行了几步想要去到陆云青跟前,“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无辜的!是陆靖炜……二皇子他对臣妾用了强!”却没有注意到,随着她跪地爬行,碎衣料子掩着的肌肤无意间露了出来,还有上面斑驳的吻痕,看了更刺人眼。
陆云青的怒火烧得越发旺盛,然而终究没有失去理智。他怎会不知道,若此事是婉妃一手策划,她又能落得什么好处,恐怕事情还真是婉妃说得那样,是他的好儿子做了这些事!
只是……
陆靖炜毕竟是他最爱的儿子啊。若此事揭露了个原本彻底,恐怕陆靖炜也是死罪难逃。想到这里,他一脚狠狠踹在了韩婉儿身上:“贱人!你还有脸提!”对陆靖炜却是置若罔闻。
韩婉儿猝不及防被踢了一脚,整个人都向后倒去,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皇上没有信她的话?她真的是冤枉的!不行,她要让皇上相信她!她顾不及身上的疼痛,爬起来便又要向陆云青扑去:“皇上!臣妾……”却倏地被陆云青的话打断。
“小吕子!”陆云青语气森寒,“传旨下去,婉妃触犯宫规,废黜其妃位,杖刑四十。”杖刑这种东西,可轻可重,不过再怎么说这四十下打下来,也是有人好受的,而此时陆云青对韩婉儿已经起了杀意,只要稍微示意一下行刑之人,恐怕打个十几下便能让她一命呜呼。韩婉儿又怎能不晓得?然而就算她再笨,也已经明白过来了陆云青的有意为之,知晓自己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故而不由呆了半晌,忽又凄厉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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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厥
陆云青却丝毫不为所动, 继续寒声说道:“皇二子陆靖炜,于宴席上出言不逊,得罪穆国贵客,杖十,另罚其禁闭三月,不得出府, 及其俸禄一年, 望其静思之, 勿再犯。”这话说得却很维护陆靖炜了, 只是杖刑十下,还有禁闭和俸禄,比起秽乱宫闱的大罪来说实在是轻巧过了。
陆靖炜听了这惩罚后也终于止住了自己歇斯底里地哭泣求饶, 心道父皇果然还是疼爱自己的,正想开口说要理一理自己的衣裳再回宴会, 又见陆云青闭了闭眼, 声音中透露出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虚弱:“即刻执行。”
“是。”吕公公捏着嗓子小声说道, 随即往回而去, 准备叫人过来行刑。
“给他们带件衣服过来,免得脏了人眼。另外,”陆云青又吩咐道, 他顿了顿,继续说,“其余知情人,赐死。”
哭喊声顿时四起。
吕公公又应了一声, 方匆忙去了。
陆云青没有理会那些哭喊求饶的宫人,只是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头痛,他转了身面对着陆靖炜,低声道:“老二,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在府里思过吧,好好想想,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把你大哥的位子给你。”说罢便等在了原地,用手扶住了凉亭的柱子,只感到今天的太阳格外灼热刺眼,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徒留陆靖炜僵在了原地。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他想不清楚。却清晰地感到了周身的寒冷,他的直觉告诉他,从此,他将与皇位无缘。
然而他此刻什么都不能做,父皇先前没要了他的命已经是法外施仁,怎可能还听得进去他的话?
一时间凉亭处,除了那些哭喊求饶的宫人们,只有三人伫在原地,一人站着手扶柱子,一人跪着僵在原地,一人蜷缩着凄厉而笑。
很快,吕公公带了人回来,分别将陆靖炜和韩婉儿一众人带走执了刑,只剩吕公公小心翼翼跟在了陆云青身后。
陆云青低声问道:“小吕子,你说朕这些年是不是不该这么宠着老二?”吕公公嘘声不敢回答,再抬头时竟见自己服侍了这么些年的主子身形晃了晃,随即倒下。
他尖声叫了一句:“陛下!”匆忙上前扶住了陆云青,又冲着还未走远的人喊:“快宣太医!”一面又死命地摁着陆云青的人中,可惜,陆云青只是动了动,却并没有醒来。
直到太医匆匆赶来,把陆云青搬回了其寝殿内,细细诊了一番脉,又一针扎在了陆云青脑门上,陆云青方才悠悠睁开眼睛,眼露迷茫:“朕……这是怎么了?”又想起先前发生的事,不禁怒火攻心,险些一个白眼又晕了过去,艰难吐了两字:“孽……子!”
一旁太医连忙跪下急声道:“陛下请切勿再动怒!”随即才慢慢解释道:“方才陛下便是怒火上涌,激起了血气,冲击了大脑,方才晕过去了,还望陛下勿要动怒,臣先为陛下开一服平复气血的方子。”
陆云青不由苦笑,怎能叫他不怒,他这是怒子不争啊,想起了什么赶紧转向一旁候着的吕公公道:“小吕子,朕晕过去多久了,宴会如何了?”说着还想挣扎着爬起来。吕公公赶忙上前扶了自己的主子起来,低声说:“大约有半个时辰了。宴会上已经有些乱了,多亏了太子殿下施压,方才勉强稳住了局面。不过现在穆国使团的人还有少数大臣还是闹着要见您呢,您看是怎么办?”他想想,又问了一句:“还有,穆国的安小姐应是知情的,请陛下明示。”
陆云青一听便想站起来,却被太医摁着躺了下去,说是他现在身体虚弱,不宜起来多加走动,不得已只有又躺了下去。他想想,招手让吕公公贴耳过来,吩咐道:“你让太子把场景先稳住,去将穆国使团的人请过来,我要单独和他们谈谈。”吕公公赶紧应了一声是,便走了出去,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前去大殿上宣人。
“好了,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陆云青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又指指太医,“李立留下来。”李立便是这太医。
等到众人散去,陆云青的眸子里方才显出一种疲态来,他无力地望向李太医,问:“实话说吧,朕还有多久可活。”
太医慌忙跪下:“微臣……微臣……”他本想用话糊弄过去,却无意间瞥到了帝王的怒容,不由一软,道:“最多……最多不过三个月。”
“呵,三个月,”陆云青冷笑了一声,脸上也显出了一种衰容来,“这人呐,果然是病来如山倒。”这几日他的确是觉得常常头痛,没想到今日竟然一怒之下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也是全身无力,连坐起来都很勉强。他已预料到,自己的日子或许不多了。
太医跪着不敢接话,陆云青索性闭上眼睛养神。寝殿里静默了一小会儿,吕公公在殿外细声询问道:“陛下,穆世子他们来了。”陆云青方才睁开眼睛,低声道:“李立你先退下,让他们进来。”太医听了,如蒙大赦,匆匆退了出去。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然后便是四个人站在他的榻前,行了礼问了好。他眯着眼打量四人,文轩冷若冰霜,穆简神色如常,还带了一点公式化的微笑,安玲珑神态端庄,不过脸上还有一抹晕红,谭蔚然脸上带了一点好奇,不过举止倒是落落大方。
陆云青心里暗叹一声,便先开口道:“安小姐。”
“陛下。”安玲珑行了一礼,稍稍有些局促,毕竟之前被陆云青逼问的快要哭出来,此时稍有一点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安小姐先前看到的事,是朕管教不方,现在朕已惩处了炜儿,杖十,罚他禁闭三月,并扣去一年俸禄,”陆云青如此说道,将一件大案如此轻松地化作了小事,仿佛一切都不值一提一般,不过他所要强调的重点却在后头,“不过这终究是家丑,不宜外扬,所以朕希望安小姐能谨守此事不要外传,若能答应,朕自会奉上礼物以作赔偿。”
安玲珑略作思考以后回答道:“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心下却惊讶不已,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陆云青居然还是回护着陆靖炜,果然是当老子的疼儿子。不过,还有杖责十下,估计还是够陆靖炜苦头吃了。
她正想着还能再做点什么的时候,陆云青又转向了穆简:“这次没有好好招待世子等使者,朕也会另奉上一份礼物,还望世子在穆皇面前多美言一番。”这话的意思便是在暗示穆简,勿要在穆阳面前说些什么不好听的,尤其是此番陆靖炜闹出来的事儿,因为他也并不确定安玲珑是否告知了穆简等人,关于先前那一桩事情。
有人要送礼,穆简自然是不拒绝的,只是为了再向陆云青添点堵,他又开口多嘴了一句:“我穆国使团在汴临停留几日,倒是听说了不少关于二皇子的事,不过可不是什么好话,此番二皇子失言,我们可以暂不计较,不过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还望代皇告之。”
这孽子!
陆云青险些一口老血没吐出来,知晓这不成器的混账定是又干了什么,明明这两年也长进了不少,怎么这几天又开始不安分了?
然而有再多的话想骂,他也是不能在穆国使者面前丢份儿的,是以黑着脸点头:“多谢穆世子提醒,朕定会好好管教这孽障,不让他再闯出祸来。”
“如此便行了。”穆简点点头,准备告辞离开。
陆云青却伸了手拦人,又问道:“且慢,敢问穆世子准备在我代国再停留多久?”
穆简想了想:“最多不过一月吧。”
“如此。”陆云青若有所思点头,方才请了穆简出去。一个月么?那还好,他还可以撑三个月。
最后这场宴会也便草草结束了。不过陆云青又召见了几名大臣,大致安排了朝政,交待了一些后事后便命太子监国,从此一病不起。而处置陆靖炜的诏书也下达的很快,并不与处置婉妃的放在一起,为免有心人注意到了之后又知道了什么,纵使萱贵妃再三地哀求,也毫不起作用,连累得萱贵妃也大病了一场,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陆云青虽偏爱萱贵妃和自己的二儿子居多,但也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肩挑家国大事,这两年陆靖炜看着懂事了许多,他才起了废黜大儿子的太子之位的念头,却没想到这最近一个月来陆靖炜能干出这么多混蛋事,自己也被气得卧床不起,当下就打消了原本的念头,并且命令太子监国,免得陆靖炜再整出些幺蛾子。
这下陆靖炜算是彻底地失势了,陆明锡更是趁着自己得意,很快处理了一批陆靖炜阵营里的官员,却在想要拿掉田风的时候遇到了难题——分到此人身上的任务都被完成的尽善尽美,此人也从没有收受过贿赂,简直就是一颗无缝的蛋,连苍蝇都叮不到。
是以太子殿下近来很是忧心这田风的事,明知是对方手下一将,虽然官职不高,可能力却强,却找不到一点将其扳倒的办法。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的旗下都还有好几颗老鼠屎来得及除出去,安玲珑也被穆简缠的死紧,根本就来不及提醒肖承川和肖问达两人的事儿。
明明自己是来拓展生意外加处理这两人的,怎么做着做着自己就参与到“夺嫡”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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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诚
不知不觉, 日子就到了六月初二。
按照代国的规矩,皇室会全数搬到避暑行宫里居住,在汴临郊外。而作为穆国的使者,穆简一行人也应受邀前往避暑行宫。不过陆云青的病越发重了,是以今年并没有,不过身为太子的陆明锡仍然邀请了穆国使者两天后前去行宫避暑游玩一日。
至于失势的二皇子则是被禁足在府里, 跟他的皇子妃比赛起了谁摔的花瓶最多。不过现在的他也顾不上摔花瓶了, 而是坐在书房里, 同田风商量起了事。
此刻的他看起来很颓废, 青青的胡茬也没有剃。整个人好像蜷进了座位里,没有多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