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昭琢磨着是不是再弄点上好的药膏送过去呢?还是先准备好几个巧手的绣娘,等云妹妹进门后就不用自个动手做东西时,门外突然传来小太监们搬运东西的声音。
「昭殿下!」徒昭的贴身太监──小夏子敲了敲门,在门外恭敬说道:「夏爷爷悄悄地让人送了几个箱子过来。」
徒昭一澟,都入夜了还让人送东西过来,必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高声道:「拿进来。」
几名小太监把箱子提了进来,这些都是上好的紫檀木箱子,瞧小太监提的极为吃力,可见里头装了不少东西,沈重的很。
徒昭随手把小太监们打发下去,关了房门之后,打开箱子一看,里头尽是些金银珠宝,夏德全在圣上身边久了,眼界也高了,收藏起来的东西,件件都是精品,还有一匣子的房契地契,光是京城里五进的大院子就有好些,那良田山林更是不计其数;再一翻,另一个匣子里尽是银票了,粗粗一数也有好几十万两。
乍看这么多钱财,徒昭也着实吓了一跳,随手将紫檀箱子关起后,连忙把小夏子唤来问道:「夏爷爷可有交待些什么?」
小夏子恭敬道:「那倒没有,只说是给昭殿下赏人用的。」
徒昭思索片刻,「嗯,下去吧!」
「是!」小夏子应道。
徒昭凝视着屋里多出来的两大紫檀木箱子,这些年来夏爷爷不断将自己的私房稍稍地转移给他,他手里的私房已不比许多已经开府的皇子少了,甚至还有过之,这些大概也是夏爷爷最后一点的私房了。
夏爷爷不会特意一口气给了他那么多银钱,定有原因!
徒昭思索着,拿出了箱中一只看似极不起见的黄扬木信匣,黄杨木信匣里就一本论语和几张短签,他就着短签里的暗语一字一句的翻着论语,翻译过来,里头就简短一句话:三十寅初。
徒昭心下一沈,看来是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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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钗一得到徒昭让人带给她的东西之后,连忙打开母亲的信件瞧了一眼,见母亲说在荣国府实在是不下去了,只能跟二房的侄子回金陵,剩下的最后一点银子尽数帮她换成小额的银票给她送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王夫人当年跟薛家借了三十万两银子的借据。
她的母亲在拿不出更多的钱财之后,还能硬撑着待在荣国府内唯一的原由便在此,这外表风光的荣国府还欠着她们薛家银子呢。但没想到她们一切应用自付了,也没跟着荣国府索要银子,这荣国府竟然还是容不下她妈妈。
因为贾母老迈,压制了长子数十年之后,终于是压不住贾赦了,再加上贾赦父子就林家之事发难,当年这贾家的管家权不得不由王夫人转移到了苏怡手上,这王夫人所做的第一件事便就是『平帐』。
王夫人管了荣国府那么多年,早不知移了多少东西到她私房之中,偏生王夫人又无经营之能,这大半的荣国府被她败了不少,险些连祭田都卖了,最后还是她妈妈借了王夫人这么一大笔银子方才把帐面给平了,也因此,王夫人才会把她和宝玉的终身给定下了。
宝玉虽有着不少缺点,也不爱读书的,但人倒是个温柔体贴的,也是她所能接触到的贵勋之后最适合的一位。再高……她便攀附不起了,没想到她今日倒是要攀附起当今太子了。
想到妈妈在贾府中挣扎,而她却无能为力,若是不成功,只怕此生真是见不到妈妈一面了,薛宝钗不禁悲从心来,失声痛哭,「妈妈……我想您啊……妈妈……」
薛宝钗狠狠哭了一阵,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想到在荣国府中寄人篱下的母亲,她多希望自己能尽快攀上太子,那怕是做个选侍也好,至少能给母亲一个活下去的底气。
薛宝钗抱着信匣哭了许久,最后抹去了眼泪,将装载着冷香丸的药瓶子用力砸开,云丫头和昭殿下都以为东西是混在冷香丸之中,却不知真正的东西是藏在这装了冷香丸的瓶子里。
这瓶子是请上好的陶瓷匠人特地烧制的,底部是双层,一般人无论怎么查都绝计查不到底部的机关,里头夹杂着米珠大小的丸子,小小的丸子却拥有着如血色琉璃一般鲜红血色,鲜艳夺目,没有人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丸子里蕴含着什么样的魔力,这才是薛姨妈真正给女儿弄来的好东西。
以前所夹杂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春//药丸子,不过是迷惑其他人的眼,让他们误以为她只是弄些助兴之物罢了。
薛宝钗小心翼翼地将那丸子收好,她的计划成与不成就全靠它了。
一直到死,史湘云和徒昭都不知道那个后来权倾天下的薛贵妃的起因竟然是那么一枚小小不起眼的药丸子,而且还是经由她们的手而送进去的。一念之善,景星庆云;一念之恶,烈风疾雨。(注一)
此时的徒昭可真没空理会那从此让他的命运大转弯的薛宝钗,他一直盼星盼月,终于盼到了三十,他一早便赶到了和夏德全约好的地方等着,一直等到了快要寅中才见到了夏德全。
「叔公!」一见到夏德全,徒昭便急忙唤着他。
「哎啊!我的好昭哥儿啊!可千万别要这称呼来唤老奴啊。」一见到徒昭,夏德全的老脸露出了一丝笑容,但仍连忙劝道:「在宫中处处都得小心,这称呼可千万别再用了。」
虽是如此劝着,但夏德全的笑容却深了三分,一般人都是喊着他夏爷爷,那怕是皇子皇孙这般唤着他的也不少。爷爷这称呼是亲近了,但前头加上个夏字便代表着他不过是个外姓人,那及得上真正的血亲呢。
徒昭沈默片刻,才道:「夏爷爷!」他顿了顿又问道:「为什么突然……」
徒昭话未讲完,但夏德全已明白他的意思,夏德全叹道:「圣上的身子是越发不行了。」
当年四皇子透过暗卫给圣上下了慢性毒药,御医虽是尽力医治了,但这毒无法根治,只能调养缓解,但圣上日理万机,那有休养的功夫,这不就误了病情了,拖了这么多年,圣上的身体是再也撑不住了,想来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只怕过不了多久,便有一些无君无父的畜牲开始逼圣上退位了。
徒昭心中一紧,圣上若是平安退位的话,身为圣上贴身太监的夏德全自然也能平安,怕的就怕有人用了不该用的手段逼迫圣上退位,如果如此的话,圣上或许还能做为太上皇被新帝奉养,但夏爷爷怕是得不了好。
「夏爷爷!」徒昭哽咽轻唤,却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当年母亲死时是如此,发现被太孙哥哥当成什么十三弟时是如此,眼下他身边唯一待他好的亲人性命危在旦夕了,他还是如此,那怕他都十五岁,快到了开府的年龄了,还是帮不上夏爷爷的忙。
夏德全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徒昭的头,「好孩子,别为叔公担心,每个人都有这一遭的,我这辈子虽然受了大罪,但也享了别人这一辈子都享不到的福。临老还能认回你,上天已经是待我不薄了。」
他自幼被拐卖,做了太监,虽是跟着养父姓了夏,但隐约记得自己是姓曾的,出身于一个贪穷的小山村中,其实就算当年不被拐走,八成也是要被卖的,人穷时,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的哥哥不也是被卖掉的,至于为什么不卖女儿卖儿子,呵呵,他那家里,那还有女儿活着,女婴大多是一生下来就被淹死了,那有活着的女儿可卖。
要不是他当年一时心软,帮着徒昭去了太子妃娘家,要了曾选侍的娘家人来,也不会遇上自己幼时被卖掉哥哥。
看着眼前已经有着少年模样的徒昭,夏德全满意的一笑,在这埋没人性的深宫之中,他还能有一个血脉亲人,这有多么不容易啊。
「咱家也不求别的,若能过得了这一关自是极好,若是过不了这一关,你也不要想着替咱们报仇讨公道什么的,咱家不过是个奴婢,不值得脏了你的手!你可切记要好好保存自身,将来抱着孩子到咱家的坟前给咱家看上一看就好了。」夏德全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叔──」
「嗯。」夏德全佯怒,「又忘了咱家交待你的话了?」
徒昭心不甘情不愿地喊道:「夏爷爷。」
「好孩子!」夏德全悄悄地抹去了眼泪,徒昭是个有良心的孩子,万一真的出了事,无论将来怎的,他在地下也有人送口饭吃了,也不至于做个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了。
「好孩子!」夏德全又赞了一声,最后警告道:「这阵子千万别往皇太孙和太子那边溱去,懂了吗?」
徒昭点点头,「昭儿明白。」
「好!好!快回去吧,莫让人发现了。」
徒昭不敢久留,和夏德全再交换了一些信息之后更匆忙离开,夏德全一直等到见不着徒昭的身影了,才啍着歌慢慢的踱步回去。
他这一辈子也够了,跟着圣上,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虽不能和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明着相认,只要徒昭好好的,他老曾家的血脉不断,他这辈子也没啥遗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出自古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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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冲喜
朝堂上的事情离徒昭虽然还是有些远的, 但看着南三所(皇太孙与太子庶长子:大皇孙及庶次子:二皇孙所居之所)和太子所居的毓庆宫还有在外开府的六、九皇子不断有人往来,还有夏德全三不五时便让人偷偷送来的那些才新到手末久的财物, 饶是徒昭没往逼宫那方面想, 便也知道这次事情怕是不简单了。
徒昭还居住在乾清宫旁的配殿弘德殿之中,自然也是听到乾清宫中有时半夜还在招着御医, 正副院判根本就是长驻于乾清宫内了, 几乎快一个月没出过乾清宫,乾清宫内药香不断, 粗粗一算,这半个月内服的药几乎是前些年的一倍之多。
在乾清宫内, 只要是个人, 都知道圣上的情况不好了。
圣上不是不想暪人, 而是暪不过去,好在乾清宫内被夏德全把持的很紧,目前众皇子们虽知道圣上情况不甚太好, 但究意如何还是不太清楚的。
皇太孙也曾旁敲侧击询问过徒昭几次,每每让徒昭躲了过去, 或硬着头皮死不肯说,久而久之,皇太孙对徒昭也有几分不满了, 好在徒昭也不再是以往那无自保之力的孩子,在圣上面前也有了几分脸面,再加上夏德全暗地里的帮忙,虽无皇太孙和太子妃照抚, 但这宫中日子也还是过的下去。
圣上的病情终究是暪不过人,莫说宫内得到了几分消息,连宫外之人都看出了几分,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圣上病的极为严重,脸色暗黄不说,这说话声音也越发有气无力了,上朝时也开始精神不济,甚至好几次无预警的罢了朝。
随着圣上罢朝的次数越来越多,众皇子们也开始行动了。太子派的人大着胆子上折子劝圣上退位,并传位于太子,而六皇子派的人则是直指太子派的人居心不良,九皇子派的人甚至怀疑起圣上之病因不单纯,只差没说是怀疑太子所为了。皇太孙派的人倒是没说什么,沈默以对,但在此情况下,圣上一手教养大的皇太孙竟沈默不语,其实已经暗暗表达出他的意思了。
就像这太子一直想要再进一步般,这皇太孙何尝不想要再进一步。这沈默之意,己然表明他的态度了。
就连居住在乾清宫里的徒昭也被牵连到了,谁叫他是眼下唯一还居住在乾清宫中的皇孙,又是出了名的皇太孙小跟班,徒昭干脆上折子,直说到暂时移居到媳妇家在京郊的庄子上避嫌。
这事当然是被圣上给打回来了,什么小媳妇,这史家大姑娘都还没过门呢,徒昭就跑到人家庄子里去住是怎么回事,皇室可没有上门女婿这一回事。再一问,原来是因为暑热,所以史家大姑娘干脆跟着林家的孤女一起跑到庄子上去小住了,这个徒昭八成是想追着史家大姑娘过去了,没出息!
虽是骂着没出息,但看到徒昭没掺与进这事里,圣上也是略略松了松眉头,他这辈子就教养过一个半皇孙,一个是皇太孙,半个就是徒昭。皇太孙的不作为已让他颇为感伤了,若连徒昭也掺与进去,那可真是伤透他的心了。
圣上一舒心,便抬手赏了一个靠近史家庄园的小皇庄给徒昭,让他可以去京郊避暑兼陪未来妻子。京中贵人多,这京郊的庄子也不便宜,众多皇孙之中,除了皇太孙之外,徒昭是第一个能够拥有圣上亲赐的皇庄。
这样一来难免招了人妒嫉,不过徒昭也不管这些,当日便让人打包好行李,带着简单的几个人便上那皇庄渡假去了。平日里要见史湘云一面难得很,还得小心不要让外人遇到,到了皇庄,身边跟的人少了,也能自由一点了,便三不五时来个巧遇、偶遇、避雨……所有话本子上的招数都用上了。
这三不五时的巧遇,遇到到连林黛玉都快要忍不住翻白眼了,更别提史湘云。
史湘云虽是用了『白眼无敌』的绝招来赶人,但徒昭不知是不是被白眼瞪多了,开始有了免疫力,虽然每次都会下意识的一抖,但总算还是撑住了。
正当徒昭跟着史湘云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之时,在朝堂上沈寂多年的四皇子门人竟然出手了。他们认为圣上今日的龙体不适是上天示警,求圣上释放四皇子。
四皇子素来贤名在外,当年被圈禁的理由又有些不清不楚,所以这些人趁此机会想让圣上释放四皇子。也莫怪四皇子的门人有着几分急臊,这些人等此举也是看出这次是最后的机会,所以博上一博,毕竟四皇子与其他皇子之间当年为夺嫡颇有几分不合,一但圣上退位,其他皇子继位,这四皇子能出来的机会便会越发小了。
旁人也就罢了,其实圣上最恨的莫过于四皇子。偏生四皇子是他的亲骨肉,皇上不愿意担负子拭父,父杀子之恶名,所以没把自己是被四皇子毒害之事流传出去,又想瞧瞧这老四底下究竟还有多少人马?所有求释放四皇子的折子均留中不发,这反而让四皇子的门人越发认定四皇子被圈禁之事另有隐情,而圣上早已有意释放四皇子,只待人劝说罢了。
于是乎,这事越传越大,越滚越大,越来越多的人上折子求皇上要释放四皇子,甚至还有地方官员搞出了什么万人伞来。
偏生太子和六、九皇子为表现兄友弟恭之情,也帮着四皇子的门人建议释放四皇子,险些气的圣上吐血,要不是心知这三个蠢蛋不知道老四当年下毒一事,说不得圣上真怀疑这几个儿子是不是联起手来逼宫了。
众多皇子夹攻之下,圣上的身体越发不好。一日竟于早朝的途中当场晕眩过去,这一晕便晕了大半日,这左手也开始有些不灵活,莫名其妙的开始有了圣上时日无多之冲喜论。所谓冲喜,自然要用皇家的喜事来冲,像是禅位于皇太子这一类。
这朝堂之中以皇太子与皇太孙的势力最大,皇太子派的人联合上书请求禅位,皇太孙派的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均不作声,六皇子和九皇子派联合起四皇子残余的门人来,建议让五、六两位皇孙提早成亲为圣上冲喜。
这皇孙成亲也是喜事,况且民间也多有子女提早成亲己冲喜一说,这法子可比禅位说要来的合理许多了。
五皇孙是六皇子的庶长子,为牛侧妃所出,早已跟四王八公中的王家的王子腾之女王熙鸾定了亲,本就定了今年年底成亲,如今不过是提早数月成亲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