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保重!”童姥跪地叩首,最后施以大礼,算是最后的告别。主仆一场感情还是有的。
“在想什么呢?”有臣殷治抱着她,王晓荷躺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不停地推敲其中的关系。
她联想到有臣殷治对待老太妃的反应,可以肯定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可是他什么也不告诉自己,和卫闲春一样,宁愿自己背负着,让对方肆无忌惮的快乐着。
王晓荷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微微一笑:“我在想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龙衔书院,回到最初的地方。”
她的话暗含伤感,犹记得初来乍到时童姥对自己的维护,身份揭穿后亦对自己不离不弃,细微体贴的照顾,更加欲哭无泪。
凉凉的夜色,伴随着夜晚的寒气渗入心房,有臣殷治将她紧紧抱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一定会有机会的。”
“那时候崇业该有多大了?”王晓荷睡意朦胧,月亮爬上树梢,清清冷冷的月光撒向漆黑的大地。
也许那时候自己也已经离开了,也许回到真实的世界里,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但为什么她心里是如此的割舍不下,就像她不想那么快睡着,想和他多聊聊天,却由不得她。
☆、第一百章 老太妃密事
经过几日的调养,王晓荷身体有所恢复,童姥走后中殿便失去了一个能管事,掌握全局的人。
“放定礼,这两种礼物是干什么用的呢?”王晓荷捉摸不透,礼部安排的婚礼流程那么复杂,压根也记不住。
王晓荷一想到还有三跪九叩的大礼,脑袋就嗡嗡地乱成一锅粥,杜鹃和沈莺帮不上忙,礼部的女官又唯唯诺诺不敢擅自行动,一切听从命令行事。
“权熙公主到!”殿外响起宫人的通传声,王晓荷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你来的真是时候,快来看看,这放定礼都是些什么?”王晓荷不懂古代那么多的礼数,但权熙自幼在宫中长大,多少了解一些。
权熙公主解释道:“臣妹正是来帮助王嫂的。放定礼一种称仪币,包括首饰、衣服、金器玉器等日常用品,是赐予西夏公主的,奉迎时抬回六哥府邸。另一种是赐币,是给西夏公主母国的彩礼。”
“那赐币本宫该准备什么?”王晓荷想着给西夏国的彩礼恐怕不止金银珠宝那么简单了。
“既是两国联姻,自然该由王兄出面赏赐。”权熙公主笑道,嫣然一笑时犹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唯美静谧。
给西夏公主的仪币既要体面又要恰到好处,王晓荷在内府拟定的礼品中挑选了一些贵重的金簪玉石,珍珠项圈、金耳坠等,银盘漆壶若干,各式袄褂貂皮狐皮等,由内府大臣率领执事人前往。
王晓荷又命礼部拟出婚事流程,六小王爷刚过及冠之年,记忆中只有在封后大典上与他照过面,当时宣读圣旨的正是他,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有臣殷治曾说六小王爷早年被圣武君父送去西夏国,十五岁才回到母国,此后对西夏公主朝思暮想,一往情深。
大致的流程已经定下来,有臣殷治传唤几位命妇进宫,分为两波,一部分陪同西夏公主完成婚俗礼仪,一部分从旁协助王晓荷,酒席茶宴由内府张罗,省去了她很多的事。
嫔妃们皆盛装出席,西夏公主凤冠霞帔,风姿绰约,玲珑小步向正殿走来,赞礼大臣宣读敕书,新婚夫妇拜君王、王后。
宴会开始后,茶、果、酒、撰齐全,伶工乐队奏乐助兴,场面震撼人心,王晓荷记不清楚封后大典那日的情景,只记得那是一段悲伤的往事。
有臣殷治亦心潮澎湃,看着新人们走上正殿,行大礼,拜天地,便想起王晓荷一身红装的时候,犹如仙子下凡。
王晓荷的心微微一颤,有臣殷治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让她下意识的有些震惊。
宴会结束后,百官望宫阙参拜君王、王后。这场华丽丽的宫宴仿佛主角不是那对新人,而是正殿的这对有情人。
忙完这场婚礼,王晓荷便休息了数日,与权熙公主洽谈时,亦其乐融融。
王晓荷便趁机向她了解老太妃与她生母之间的恩恩怨怨。“权熙,本宫记得你曾说过太妃娘娘是你的杀母仇人,此话怎讲?”
权熙公主情绪瞬间低落,冰封的往事终于浮出水面,“之前我和王兄都以为母妃是君后所杀,但后来王兄继位,母妃的贴身婢女有幸脱离苦海,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王兄。”
“父王死后,君后便将母妃囚禁,王兄被送到龙衔书院当人质,而我被她贬为奴隶,但是君后自始至终想着惩罚母妃,要让她孤零零地活在世上,眼看着儿女受尽凌辱,可是后来母妃突然暴毙,太医确诊母妃是中毒身亡。”
“如果是君后所杀,根本用不着找太医确诊。”王晓荷说道。
“没错,母妃所中之毒与杨虎一样,都是衣料上淬过毒液,而那些衣料也正是拜君后所赐,母妃死后也引来朝臣们的唾弃,千秋之笔亦留下骂名。”权熙公主目光如炬,往事闪电一般划过心头。
“我想君后大概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一世英明会遭到后人唾弃。”王晓荷苦笑道。
“后来君后曾派影卫前往宫外暗杀太妃娘娘,但所有的影卫都无功而返,她依靠着鹿旗国的庇护安然无恙地活着,之后新君发兵鹿旗国,将其夷为平地。我听说鹿旗国的部分臣民成立了天香阁,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权熙公主的话与有臣殷治当日所说十分吻合。
朝野内外都认为当年有臣弘治不顾盟约倒行逆施,发兵围困鹿旗国,却没有想过他这么做还有围剿乱臣贼子的目的。
那时候有臣弘治和君后也许已经意识到老太妃和鹿旗国暗中勾结,所以才会不顾当年与鹿旗国的约定,发兵屠城,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这样一来,王晓荷基本上可以断定老太妃是一个阴险小人。
“听宫人们讲,叶之景曾是圣武君父的女近侍,备受圣眷,为何老太妃会对她没有半点仇恨?”王晓荷疑惑道。
“叶之景她是老太妃安插在父王身边的人。当年母妃生下我和王兄就独占盛宠,想必那时候太妃已然心生嫉妒,故而才放出叶之景来,让母妃受到冷落。”
权熙恨意不绝,只想为母妃报仇。奈何对手太强大,又怕扰乱有臣殷治的计划,除敌不成,反搭上自己人。
她的话虽无根据,但站在后宫女子的心理角度来看,的确有几分可信度。
了解到这么多关于老太妃的密事,王晓荷料想有臣殷治应该都知道,只是为何他还是选择将老太妃迎回宫中?而老太妃的目的又是什么?
王晓荷命李泽将蔡雅秘密关押,方便自己随时审讯,她虽然只是一个婢女,但知道的内情一定会很有用处。
纵然她现在宁死不屈,不肯说出知道的全部真相,但日久见人心,被囚困久了,不信她以后会不说。
就算她知道的情报不多,将来有朝一日作为证人也是不错的。
王晓荷重新命人将那封信交给苏绮,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苏绮,更怕自己说的话她不会相信。
用一封信代替,至少可以避免许多尴尬,但王晓荷怎么也没有料到,这次送出去的信还是没能到苏绮的手里。
者秀拿起王晓荷的信,撕的七零八碎,面目全非。
冷笑一声,嘴里念念有词:“王后如何?太妃又如何?最后的赢家都是我,也只有我!”
☆、第一百零一章 落水事件
自六小王爷和西夏公主成婚后,权熙公主便开始明目张胆地来往中殿,不生敌意的她多了几分温柔和体贴。
“我的侄儿这么快就可以走路了!”权熙公主时常抱着崇业,牵着他稚嫩的小手学习走路。
“你都已经像个做姑姑的人了,他当然也在变化。”王晓荷笑道,将准备好的水果洗净装进果盘,切出一些果肉喂给崇业。
权熙不禁想起以前的所作所为,那时为了扶持昭姬上位,不惜痛下杀手,买通宫女要置她与崇业于死地。
她亲昵地将脸贴着他柔软的小脸上,越发的心疼和愧疚。
“臣妹以前鬼迷心窍,对不住王嫂!”权熙公主放下崇业,将她交给奶娘,自己双膝跪地,磕头认错。
王晓荷感动不已,扶她起身,亲切地安慰着她,“既然你称呼我为嫂嫂,你我就是一家人,只要今后齐心协力相亲相爱,往事过去也就算了。”
权熙公主的眼睛里布满晶莹的泪花,与王晓荷相视一笑。“多谢王嫂不计前嫌。”
有臣殷治来到中殿后异常地发现权熙与她共进晚餐。“看你们这其乐融融的气氛,本王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杜鹃为他添了碗筷,王晓荷指了指权熙,笑道:“在君上看来,我们俩应该是什么气氛?”
“只要有王嫂在,王兄不管走到哪都错不了。”权熙隐匿地失笑,看着他们夫妻感情深厚,琴瑟和谐,无比的羡慕。
王晓荷更加明白秀恩爱在单身狗面前意味着什么,更何况自己早就明白她的心意。
既然权熙不敢开口,只好自己代劳了,“上次君上让臣妾为公主的婚事多加费心,臣妾想着……”
王晓荷话没有说完殿外便响起了杂乱无章的声音,老太监立刻进来通禀:“启奏君上,青协阁的婢女来报,者秀小主落水了。”
“好端端地怎么会落水呢?”有臣殷治焦虑地询问着,眉头一皱,便起身去一看究竟。
王晓荷与权熙公主无奈的跟过去,太液池周围乱成一片,江有宁仿佛被众人围困,心慌意乱的想逃出去却无计可施。
有臣殷治赶到时者秀已经淹没在水中,远远看去只剩下一些头发漂浮在水面上。
江有宁疲软地依着侍女,受尽惊吓。侍卫们一身铠甲在水里磨蹭半天,有臣殷治立刻跳入水中,将者秀救上岸。
“快去传太医!”有臣殷治吩咐后将者秀抱回青协阁,老太监便掉头赶去太医院。
王晓荷只好带着宫嫔们一同前往青协阁,太医会诊后又传来医女,苏绮拉下帷帐为者秀擦干身子。
有臣殷治当即进行审讯:“青衣小主因何落水?”他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最终落定在瑟瑟发抖的江有宁身上。
“江宝林怎么也落水了,竟然冷成这样?”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江有宁吓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苏绮为者秀擦完身子便出来主动揭发:“回君上,小主昨日因为丢失了一件江宝林喜欢的衣服,江宝林便揪着我家小主不放,所以两人便有了口舌之争。没想到今天在太液池遇见,她就下此毒手。”
苏绮顿时眼泪汪汪,哭成泪人,王晓荷不屑一顾,干脆回头看了一眼权熙公主。
屋内气氛沉闷,从太医给者秀会诊,到医女协助,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如果还要现在就去为她伸张正义,只怕又要待不止一个多小时。
王晓荷站了这么久已经腰酸背痛,恨不能早点回去休息,可偏偏这里有臣殷治没审问完,那里又有医女回话青衣小主醒了。
有臣殷治进入内室后,王晓荷吩咐杜鹃去给她寻把椅子坐坐,杜鹃惊讶的摇摇头,表示拒绝那么做:“君上都站着,这个时候娘娘您可不能一个人凉快,您得和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王晓荷再次跟她下命令:“再站着我会头晕目眩的,你去不去?”
杜鹃推她进内室,理直气壮:“君上在里头,娘娘您还是快点进去吧!奴婢就在这里候着。”
王晓荷进去后,权熙公主没有跟过来,而是迎着月光伤感的漫步丛林,看着婆娑起舞的树影,留下斑驳的影子,似乎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者秀见到有臣殷治来到身边时,便紧紧地抱住他,哭诉柔肠:“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君上。”
有臣殷治二话不说,想着等她情绪好些再松开她的手。者秀又言辞恳切道:“能够见到君上,就算是死千遍万遍也足够了。”
王晓荷听后控制不住地干呕,真是恶心死了!好在她的声音很小,没有引起旁人的察觉。
“你的宫女说是江宝林推你入水,此话当真?”有臣殷治问道。若是后宫嫔妃们之间的争风吃醋也就罢了,他担心的另有其事,就怕不是这样。
者秀低沉着脑袋,声音低沉娇弱:“是贱妾冒昧,惹怒了江宝林,贱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供出江有宁,王晓荷还以为她会假惺惺地独自揽责任,在他面前扮演一个贤惠的角色。
有臣殷治睥睨着刚从惊慌中晃过神来的江有宁,此刻的她两眼猩红,对者秀充满敌意,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贱妾是被冤枉的!贱妾与青衣小主有口角之争不假,却并未想过要害她性命!”江有宁厉声争辩,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冤枉。
江有宁十岁那年,母亲去世,父亲续弦后与继母生下一个儿子,姨娘被杨姣父亲侮辱自尽后,继母便诬陷于她,而后父女之间的关系日渐冷淡。
她恨继母,可是她作为当家主母死死的将她压制,后来与杨姣一同嫁入车臣国,她便将心中无法释怀的怒火发泄在杨姣身上。
今日仿佛再次上演了当年的一幕,她要摧毁杨姣,亲手了结继母,以泄心头之恨!
“求君上给贱妾做主。”者秀可怜兮兮地哀求着他。
杨姣这时挺身而出,主动揭发,“启禀君上,嫔妾方才正从太液池经过,亲眼瞧见江宝林与青衣小主正在争吵,只是……”
她抬眼看见者秀凶狠的眼神,顿时又把原话咽辉肚子里,改口道:“然后……江宝林就失手将青衣小主推进水里面。”
王晓荷注视着江有宁的神情,变化这么大摆明了是半真半假。
有臣殷治当机立断:“谋害嫔妃罪不可恕,本王念你是初犯又远离家乡,故而对你从轻发落。着令废除江有宁宝林阶品,降为选侍。”
老太监立刻让出去悄悄告诉外面的小太监,让他去内府传旨。
王晓荷脑袋一片晕沉,全身乏力,当即晕倒在地,有臣殷治震惊不已,立刻送她回中殿,传太医会诊。
☆、第一百零二章 江有宁求见
“恭喜君上,王后娘娘有喜了。”太医一把胡子遮住下半边脸,嘴角的笑容却清晰可见。“娘娘只是偶感疲劳,并无大碍。”
杜鹃听后立刻掉头将饭菜再重新做一份。
王晓荷舒服的睡了一觉,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耳朵像被子弹打中了一样,嗡嗡地响着。
这可真不是件高兴的事儿,王晓荷一想到古代的医疗技术,心里就发毛,也不知道生崇业那会儿是怎么挺过来的。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有臣殷治见她仰望着一句话不说,不免有些焦虑。
王晓荷感觉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实在太神奇了,她抓住他的手腕咬了一口,有臣殷治感觉到疼痛。
不是做梦啊!真的怀上了?上天这是要以这种方式来迎接自己去天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