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钟氏摇头,拍了一下肖溪的手,“傻闺女,说什么傻话呢?你是娘的闺女,二郎是肖家的女婿,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以后你要再这么说,娘生气了。”
肖溪挽着肖钟氏的手,脑袋微微靠在肖钟氏的肩膀,撒娇的道:“娘,我知道您对我最好了,以后,我再也不说伤娘心的话,您可千万不能生气。”
“都多大了,还跟娘撒娇。”
肖钟氏的眼中满是对肖溪的宠溺,慈母般的目光,是肖溪从未感受的母爱,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娘,谢谢你。”谢谢您让我感受到暖阳般的温暖,谢谢您对我的任性容忍,谢谢您对我的爱,娘,谢谢你。
肖钟氏浅笑,慈爱的摸着肖溪的发丝,“傻闺女,娘希望你能幸福。”小溪,你也是这么希望的吧!希望舟舟和豆丁能幸福的生活。
她的眼中有一丝化不开的哀伤,身为娘亲,怎会认不出自己的闺女?
开始,肖钟氏以为肖溪因差点离开人世之缘,导致性情大变,从胆怯变得泼辣,甚至是彪悍,可随之,她渐渐的发现,她眼前的这个闺女,除了相貌和肖溪一模一样之外,再无相同,一个人再怎么改变,可她的本性不会变,从那时起,她便开始怀疑这个肖溪并非她的闺女,直到路明礼发生意外,她确定了自己的怀疑。
肖钟氏不是没有想过,将这件事告诉肖天他们,可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虽然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肯定在她身侧的肖溪的身体,正是她闺女的身体,因为肖溪的胸口有一颗朱砂痣。
而且她的闺女小溪,应该已经死了,在掉到冰窟的那次,不然这个肖溪又怎会出现在小溪的体内呢?她性情大变也该是在那个时候。
肖钟氏想着,既然这个肖溪代替她的小溪,出现在她们的身边,代替小溪活着,这大概是天意吧!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的埋藏在她的内心深处。
肖钟氏微微抬起头,看着昏暗的夜空,心中默默的道:小溪,娘对不起你,待娘百年后,再向你磕头认罪,请你保佑舟舟和豆丁,一生平平安安。
肖溪疑惑的看着仰望夜空的肖钟氏,不解的问:“娘,您在看什么?”
肖钟氏浅浅摇头,“没什么。”
“爷再怎么说,都是你的客人,有你这么怠慢客人的吗?”
叶殇见肖溪久久不理他,心有不满。
肖溪一愣,她能告诉叶殇,她忘了他的存在吗?当然不能,不然,这位神医肯定会将毒药扔进她的嘴里,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儿能呢?您可是贵客。”
肖钟氏不解的打量着叶殇,“闺女,这位是何人?”
“娘,他是回春堂的大夫,也是路明礼的救命恩人。”
肖钟氏十分的感激叶殇,“叶大夫,谢谢你救了二郎,快请进。”
对比两边的反应,肖钟氏的招待,叶殇还比较满意,当然,是在对比路家之后。
叶殇挑眉,扬着脖子,大摇大摆的走进去,那趾高气扬的模样,肖溪恨不得在背后踹他一脚。
肖钟氏有些局促,“闺女,娘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叶殇的反应,让肖钟氏心中忐忑不安。
“没有,娘,您别搭理他,他有些抽风。”叶殇在肖溪看来,就是一个傲娇的小孩。
走在前面的叶殇,猛地回头,凌厉的目光直射肖溪,“你说什么?”
肖溪呵呵一笑,“没什么,外面天儿冷,您还是快些进屋,免得着凉了。”
叶殇指了指肖溪,“下不为例。哼!”他翻了一个白眼,进了屋,也就是肖溪的屋里,倒不是叶殇要去肖溪的屋里,主要是肖海和肖川将路明礼抬进了肖溪的屋里,而旁边的屋,他不清楚有没有人,或者是有什么禁忌,所以,权宜之下,他走进了肖溪的屋里。
刚进屋,叶殇便看见路明礼的身侧,趴着两个穿得圆滚滚的小孩,懵懂的注视着昏迷不醒的路明礼,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大的小孩,小手紧紧的握着路明礼的大掌,圆溜溜的眼中泛着泪花,嘴唇微微颤动,脸上有几分慌张,时不时的安慰着另一侧的看起来只有两岁的小孩。
看到这一幕,叶殇愣神了,此种情景,是那么的熟悉,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或他曾亲历过,想到此,想到记忆中那个人,叶殇不禁露出几分苦笑,他极力想要忘记的事情,原来一直都不曾忘记,它深深的印在脑海中,无时无刻的折磨着他。
肖川躬身行礼,“叶大夫。”眼角打量着叶殇,突然之间,他觉得叶大夫脸上的笑容,他曾在小溪的脸上见到过,那笑容给他一种哀伤的感觉。
叶殇回过神,粗声的喝道:“何事?”
肖川身子打了一个冷颤,惶恐的问:“二,二郎什么时候能醒?”
肖溪正好和肖钟氏掀开门帘,走进来,听到肖川的问话,期待的望着叶殇,叶殇颇为不好意思,别扭的说:“看他的造化。”
肖川尴尬了,不知该如何了。
肖溪看到肖川的窘迫,解围道:“大哥,二哥,你们快去休息一会儿。”
肖海和肖川赶紧出了屋,和叶殇这个情绪不定的人同处一室,心里还有些承受不住。
“娘,麻烦您帮我们做点吃食。”
大嫂和二嫂近来在同村的肖三娘家做绣活,以填补家用,故而,这个时候,两人不在家。
“娘这就去。”
肖钟氏一离开,肖溪招招手,“舟舟,豆丁,今天有没有乖乖听话?”
舟舟和豆丁走到肖溪的身边,抱住肖溪的脖子,软乎乎的声音叫着肖溪,“娘,爹爹怎么了?”
肖溪轻轻拍着两个孩子的后背,温和的说:“爹爹只是累了,想要睡一会儿,你们乖乖的,不要吵到爹爹休息,好吗?”
两个孩子各趴在肖溪的肩头,点点头,低声的说:“我们不打扰爹爹,让爹爹好好睡觉。”
“娘的乖宝贝。”
叶殇站在一旁看着母子三人之间的温情,忍不住刺了几句,“他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你这么欺骗两个幼子,真是可恶!”
第49章 我要他的命
“闭嘴!”
肖溪不顾叶殇的身份喝道:“叶殇,有些事情对孩子来说是一种折磨。”
舟舟和豆丁在路家,不被重视,还经常受到欺负,他们胆小怯懦,敏感不安,要是让他们知道路明礼此时的情况,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痛苦。
他们年幼,本该无忧无虑的长大,身为娘亲的她,又何必再让他们难过呢?
叶殇傲娇的白了一眼,心头涌起一股忧愁,如果当年那个人也如肖溪一般为他着想,或许他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降到冰点,“你有没有想过不管你怎么护着他们,终有一天,他们还是要经历这些事情?”就如同他,不管怎么逃,都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我知道舟舟和豆丁终有一天会离开我,去经历他们该经历的事情,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他们只需无忧无虑的生活在我的护翼之下。”
肖溪如何不知这个世界的残忍,可她终舍不得让两个年幼的孩子这么早面对世间的残忍,她希望他们兄弟俩能永远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你会害了他们!”
“或许吧!”
叶殇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反应。
“爷懒得搭理你。”
肖溪耸了耸肩膀,她可以对很多人残忍,但是对舟舟和豆丁,总是狠不下心。
突然,“叶殇,帮我看看豆丁。”
豆丁的身体,是肖溪的心伤,也是她的心结,她总想着,当初柳氏那一盆子冰水泼向他们时,她能保护好两个孩子,豆丁的身子也不至于这么羸弱。
叶殇双手环胸,下巴抬高,一字一顿,“不要,爷不高兴了。”肖溪对两个孩子的好,让他嫉妒又羡慕。
肖溪放开两个孩子,躬身行礼,“叶殇,求你了。”豆丁终究和路明礼不同,肖溪可以冷眼看着路明礼死去,但她不可以看着豆丁死在她的面前,故而,肖溪做不到在草庐时那般镇定。
叶殇深邃的眸子打量着肖溪,“求爷?你一个妇人,拿什么来求爷?”
“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绝不会推辞。”
叶殇眼中迸发着狠厉,一步一步走到肖溪的面前,阴冷的声音在肖溪的头顶响起,“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肖溪猛然间抬起头,一双杏眼瞪着叶殇,“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肖溪冷笑道:“叶殇,你认为向我这般自私的女子,会为了别人而付出性命吗?”她向来薄情自私,怎会为了别人付出自己的性命,即使这个人是舟舟或者豆丁。
叶殇双手一摊,“既然如此,恕我无能为力。”没有报酬的事情,他怎会做?这是那个地方,那个人教会他的事。
肖溪直起身子,“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不论将来发生事情,也不论他能活多久,这都是他的命,是他的劫数,我一个妇人,怎能同天命劫数所对抗呢?”对付人,肖溪最拿手了。
肖溪冷静的异于常人,让叶殇心生惊讶,这个妇人,她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这个世间可有她看重的?什么能使她那张冷淡到极点,却又露出淡淡的疏离的笑容的脸露出其它的表情呢?“你不强求,我偏要强求,肖溪,我不要你的命,但我要他的命。”叶殇指着豆丁。
“豆丁的命?”
“对,我要他的命,只要我出手,他的命便成了我的,在他五岁后,离开你们,随我走。”
肖溪紧盯着叶殇,“随你走?活还是死?奴仆还是自由之身?叶殇,如果是死,还有救得必要吗?如果是奴仆,我宁愿他的身体一辈子都羸弱,也不愿他成为奴仆,承受他不该承受的卑微,折磨,甚至是失去。”
叶殇露出淡淡的笑容,“肖溪,你与他人不同,如若换做旁人,早烧香拜佛了,而你却在乎的是他的自由、生死,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也不会让他当我的奴仆,我要他当我的弟子,这对你,对他来说,可都是一个机会。”
因为某些原因,他从不收徒,而这一次,他愿意冒险一试,大不了最后一死,正如肖溪所言,这是命运,也是劫数。
显然他已经忘了那个左大夫。
肖溪淡然道:“我做不了主,你自己问豆丁。”
叶殇有些错愕,“肖溪,你可看清楚了,站在你面前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神医,神医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神医的地位、名声吗?”这么好的机会,让一个看起来只有两岁的孩子做决定,真的好吗?她的脑子该不会有问题吧!
“地位、权利、名声、甚至是银子,都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又有何用?你是大夫,应该比常人看得久远,看得明白,怎么还在乎名利呢?”
在肖溪看来,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活着,什么都会有,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叶殇都不知该说什么了,肖溪太过冷淡,一向毒舌的他,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在这个繁华的世间,又有谁能逃过名利、钱财、权利呢?
他走到炕边,对着躲在肖溪身后,怯怯的看着他的豆丁招招手,“过来。”
他的声音过于清冷,舟舟和豆丁一向害怕见到生人,故而,更加不敢从肖溪的身后走出来了。
叶殇的耐心有限,他伸手去拉豆丁,舟舟鼓起勇气,忍着心中的胆怯,将豆丁护在身后,并且挡住了叶殇的手,磕磕绊绊的说:“大,大哥哥,不,不要。”小身子颤抖着,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叶殇。
叶殇一愣,而后,“让开!”
舟舟的小脸憋得通红,坚定的道:“不让!”本是小绵羊,但在遇到豆丁的事情,身为兄长的舟舟可以化身为小狼,保护着年幼的弟弟,可他却忘记了,他不过是一个孩子,如何能抵挡一个大人呢?
叶殇用凌厉的手法将豆丁从舟舟的身后拉出来,豆丁的身子抖得跟个筛子一样,他嫌弃的看着豆丁,冷冷的说:“爷又不打你,你害怕什么?”他还没见过这般胆小的孩子。
“豆丁!”舟舟着急的叫着,“娘!”慌里慌张的看着肖溪。
豆丁黑黝黝的眼中,聚起眼泪,可怜兮兮的望着肖溪,软糯糯的喊道:“娘!哥哥!”
肖溪心疼,将豆丁抱在怀中,舟舟悄悄的靠在肖溪的背上,小手紧紧的攥着肖溪的衣袖,警惕的看着叶殇,肖溪安慰道:“不怕,娘在!”
第50章 永远都是路明礼的媳妇
叶殇别扭的瞪着豆丁,他好不容易大发慈悲收这个小豆丁为徒,他非但不感激涕零,磕头拜师,反倒像见到鬼了一样躲开他,他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叶殇认为他的心被这个小豆丁划了一道。
“肖溪,他的胆子也太小了吧!”叶殇根本不会承认是他的缘故。
肖溪一头黑线,貌似她从一开始,就告诉这位叶大神医,小豆丁的胆子很小,经不起吓。
“叶殇,你是真心收豆丁为徒吗?”
“暂看他比较顺眼。”至于以后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毕竟这个世界上最难猜测的东西就是人心。
肖溪严肃的望着叶殇,“我知道你名声在外,多少人想要拜你为师,但我有一个条件,你若同意,我便代豆丁答应你,你若拒绝,那么刚才的话,就当我从未说过,你看如何?”
叶殇对肖溪口中的条件感到好奇,“什么条件?”
“豆丁稚嫩,我希望十年之内,他能留在我们的身边,而不是随你东奔西跑,四处漂泊。”
主要是叶殇的行踪不定,他若想隐藏起来,恐怕无人能找到。
“好,爷答应你。”
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他再带出一个徒弟,至于他,十年是否还会存在这个世间,除了老天,恐无人知晓了。
肖溪将豆丁放在地上,微微蹲着身子,温柔的抚摸着豆丁的小脸,“豆丁,跪下。”
豆丁乖巧的跪在肖溪放在地上的棉团,肖溪又道:“从今往后,他便是你的师父,你对爹爹如何,便对师父如何,师父如同爹爹一样,明白吗?”
豆丁懵懵懂懂,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茫然的望望叶殇,又看看肖溪。
肖溪也奢望豆丁现在能听懂她的话,“朝师父磕三个头。”
磕过三个头之后,肖溪又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豆丁,“向师父敬茶。”肖溪贴近豆丁的耳边,低声的嘱咐了豆丁两句。
豆丁胆怯的看着肖溪,肖溪露出淡淡的微笑,“没事,娘在!”
他小嘴紧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鼓起勇气,走到叶殇的身边,缓慢的伸出小手,“师,师父,喝,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