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突然就紧张起来了。
到底是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徐逸舟这尊大佛,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徐逸舟双手插在大衣兜里,久久没有将目光从南歌的脸上移开。
南歌艰难咽了口唾沫,余光瞥见女人玲珑的脸。对方如花的面庞上挂着还未干涸的眼泪,颇有几番楚楚可怜的味道。
南歌只觉得女人眼熟,忍不住多瞄了几眼,只是徐逸舟幽深的眼光如有小刺扎在她的皮肤上,让她手足无措,脚像用胶水粘住了一般怎么也挪不开腿。
南歌咬了咬下唇,再次对上徐逸舟的眼:“我……”
南歌迟疑开口,话到嘴边却发现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偏偏对方此刻看起来没半分打算出声的意思,南歌实在摸不透徐逸舟究竟在想些什么。
万籁无声之际,上衣口袋的手机猛然震动起来,铃声响起的更不是时候。这突如其来的响铃就跟拨浪鼓一般一下一下敲打在她的胸口上,心脏怦怦直跳。
南歌后退一步,脚踩在掉落在地面的树枝上,“啪嗒”一声细响。
“那个……”南歌的嗓子眼提起来,她默默将手伸进口袋里,想方设法把来电挂断,“我……我还有些事情……”
南歌清楚的看见徐逸舟微微敛了敛眸子,南歌紧接着道:“你……你们忙……”
话说出口,南歌挺直背,忙不迭的转身往回小跑。来不及细想,她随意闪进往旁侧的小道,再也没了踪迹。
直到南歌的身影消失不见,徐逸舟这才收回眼。
女人哭花的脸不再像印象中那般精致,眼角有细微的残妆黑渍,徐逸舟有些嫌弃的瞟了眼对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女人指甲上的碎钻还闪着耀眼光泽。
徐逸舟没动,慢声道:“把手拿开。”
“逸舟……”女人咽呜着抽泣了一下。
徐逸舟俯身,修长的指尖轻划过女人的脸,最后捏住她的下颚。他凝视女人几秒,忽地哂笑道:“就演了部古装戏而已,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杨玉环了?”
女人呆住,煞白了脸。伴着徐逸舟毫不留情的把手抽回,她一个趔趄,直接跌在了地上。
南歌一路疾走。
等离得远了,南歌才将步伐放缓。
之前的画面跟连续剧似的一直在她脑袋里打转,南歌抬手擦了把额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清寒天出了一头汗。
南歌把手放在心口处。即使隔着厚重羽绒服,南歌也觉得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剧烈心跳。
居然会遇见徐逸舟……
好像比以前更帅了……
南歌吁了口气,又觉得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回想起刚才……
那个拉住徐逸舟手的那个女人……
虽然与镜头下的形象有极大反差,但南歌还是将那两个身影逐渐重叠到了一起,越想越像,越想越笃定。
今年大热的新晋视后秦浣。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怪不得秦浣之前推了那档情侣真人秀节目,南歌这会儿想来怕是因为徐逸舟。说不惊讶是假的,没想到秦浣居然与徐逸舟有所牵扯,明明在众人的印象里,两个人根本算是毫无交集。
她实在没明白徐逸舟和秦浣是什么关系。
难道是地下恋人,正巧吵架呢,被她阴差阳错的撞见了?
听说徐逸舟有些背景,要不然大红大紫这么多年,也不见爆出什么吸人眼球的绯闻,毕竟这年头狗仔队也不知吃素的,若真有心总能知道点什么。
南歌一顿,她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南歌正暗自琢磨着,胡秋琴再次打了通电话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教训:“我就一小会儿工夫没看住你,你人呢?”
“我不太舒服,就想着散散步。”南歌抬头看了眼天,原本就阴沉的天色已经暗了不少,南歌心里一阵懊恼,无力道,“我好像不太认识回来的路了。”
“你在哪?”
“我在……”南歌打量四周,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徐逸舟的脸,话到了嘴边徒然一转,“我找找路,马上就回来。”
若让胡秋琴派人来寻她,怕是会碰见徐逸舟。
胡秋琴质疑:“你行吗?”
“放心吧。”南歌说。
话毕,有水滴落在她的鼻尖上,冰冰凉凉的。顷刻间密密麻麻的密雨自空中落下来,还有渐大的趋势,来不及让人回神便已似倾盆。
南歌差点没忍住骂脏话的冲动。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这是背到家了!
因为这场雨,南歌整整在家休息了一天,媒体给她灌上雨中探班的帽子,宣称与林晏恩爱非凡,羡煞旁人。配图是她披着大衣坐在取暖器边缩成一团的模样,林晏的外套后背也淋湿了一大片,站在旁边给南歌递水壶。
这角度选的绝佳,并没有拍到南歌的正脸,网友们看不见照片中的女主角脸色有多难看。
粉丝不知道,但南歌心里清楚。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想骂人。
明明可以回车里换上干净的衣服吹空调,非得搞什么摆拍,加上那记者磨磨唧唧,挖空心思想从双方嘴里挖出料来,拐着弯子套话,最后被她一句“身子不太舒服”给堵了回去。
南歌当时说话的时候还猛地咳嗽了几声,接着掩嘴勾下身子。
就这一细节,结果被媒体写成“疑似怀孕,好事将近”。
去他妈的好事!
隔天胡秋琴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说是有一饭局,千万不能缺席。南歌抱着枕头不肯挪窝,胡秋琴说:“上回那个吴总你还记得不,就上礼拜我跟你介绍的那个?”
南歌摇头。她记人的本事向来差,况且还是在这睡意昏沉的时刻。
胡秋琴拧了一把她的腰,南歌本来就瘦,力道虽然不重,但也足够让她吃痛的闷哼了一下。
胡秋琴道:“起来画个妆,瞧起来精神点,能不能拿到《江雪》里的重要角色就看今天了。”
捕捉到胡秋琴话里的关键字,南歌睁开眼来,瞬间就清醒了。
胡秋琴领她去见的人叫吴钱,是《江雪》几大投资方之一的老板。明明追求金山银山的,结果遇上这么一个姓,也是有趣。南歌默默在心里吐槽,目光扫过对面笑望着自己的男人,轻轻挑了挑嘴角。
南歌这一莞尔,让对面的人笑眯了眼。
其实圈子就这么大,大伙儿都心知肚明,觊觎南歌的人不少,可这小丫头偏偏执拗的很,油盐不进,若说真能再聪明些,再不济也不止今天这水准。
只要肯花钱,捧个人还不容易么,况且南歌的条件不说在娱乐圈数一数二,那也是不差的,就算当个花瓶,抓住颜值这一点一直吹捧,再来几部重点投资的剧,也足够她大红大火了。
饭局上不止南歌与吴钱两人,但吴钱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南歌所处的方向,慢慢打量着对方。
众人已入座多时,南歌却只动了点小菜,滴酒未沾。
胡秋琴放在桌下的手拉了拉南歌的衣角,示意她放开些。南歌心神意会,去拿手边的杯子。
吴钱比南歌快一步开口,他端起酒杯:“难得南歌愿意赏脸,我先敬大明星一杯。”
“应该是我敬您才对。”南歌从容接口,落落大方的站起身来。
吴钱提醒道:“喝水怎么行。”
他示意周边的女侍者:“还不快点替南小姐满上。”
南歌没将自己的酒杯交出去:“最近实在是身体抱恙,只能以茶代酒,敬吴总一杯。”
吴钱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笑了笑:“无酒不成席,南小姐这是不给我面子吧,我这人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就喝一杯而已,没事的。”
南歌脸色不变,胡秋琴试图替南歌解围:“南歌上回淋了雨,白日里还发着烧呢,听说吴总今晚请客,这身子再不舒坦也不能驳了吴总的情,只是这酒……”
胡秋琴停顿了几秒:“这样吧,这酒我替她喝了。”
南歌不动声色的看了胡秋琴一眼。
吴钱并不就此妥协,话是对胡秋琴说的,眼睛却盯着南歌的脸:“胡姐啊,我们认识也不止一天两天的了,我这人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么,爽爽快快的凡事都好说,都是自己人,这么扭扭捏捏的可不行。”
这“胡姐”都叫出口了,胡秋琴哪有不领情的份,赶忙满上酒自己先喝了杯,道:“吴总,其它的先不说,我先敬您这杯。”
不同于胡秋琴的一饮而尽,吴钱闻言漫不经心的举举手中的酒杯,轻抿了一小口。
这求人的与被求的,心态总是不一样的。
其实南歌也了解,胡秋琴带出的明星不止她一人,混了这么长时间,胡秋琴的酒量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到了这会儿看见胡秋琴想方设法替自己挡酒,南歌的心里跟被什么死死揪住了一样,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像胡秋琴说的,她并不是非要死缠烂打的把所有精力都浪费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她完全可以挑个更上道的人,说不定会比她南歌有发展的多。
胡秋琴连喝了好几杯,吴钱看南歌一眼,笑了笑:“你胡姐可是好酒量,南歌,你得多向你胡姐学习学习。”
吴钱这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非得要她喝上几杯了,南歌没吭声,对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连喝三杯,我保证《江雪》女二的角色就是你的了。”
南歌按在杯壁上的指尖暗暗用力了几分。
《江雪》女二这个角色是何漫漫从她手上抢走的,听胡秋琴说是郑老板最近的新宠。
吴钱看着她:“机会难得,不知道南歌你有没有兴趣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近期保持隔日更,每晚八点准时更新。
每天忙成狗,原谅我的渣手速……orz
☆、置身云端
南歌连喝三杯,大气都不喘一下。她示意一番,脸不红心不跳的抬眸望向对面:“我这酒可都喝完了,吴总就没个什么表示?”
吴钱举着斟满的酒杯差点看愣,等南歌说完,才笑眯了眼,道:“南小姐这么爽快,我自然不能输了气势。”
说完吴钱将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添了一杯。
南歌见状深吸了口气,语气平稳:“听闻吴总向来说一不二,今日有幸和吴总喝上几杯,是我的荣幸。”
吴钱听得出来,南歌这话根本就是暗地里提醒自己别忘了方才说出口的话。吴钱手指还攥着酒杯,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本以为有多倔,为了快到手的肉,还不是得乖乖向自己低头。
他盯着南歌的身影,虽然女人强撑着故作镇定,可落座时南歌某一瞬间的不稳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若再喝上几杯,估计连亲爹都不一定认识。
想到这里吴钱咧嘴笑得更欢,对胡秋琴道:“你可小看了你家这小丫头片子,就这气量,还说不会喝酒,说不定我都得被她喝得趴下才对。”
胡秋琴赶忙陪笑:“吴总这是说哪里的话,您的酒量咱们还不清楚嘛。”
吴钱用拇指指肚摸了摸酒杯壁,眼神在南歌的身上打转:“胡姐说笑了。”
对方赤^裸裸的眼神让南歌止不住的恶心,她暗暗咬了下唇,挤出一抹笑:“最近身子不太舒服,胡姐那是担心我。”
吴钱对胡秋琴说:“这丫头在帮你说话呢。”
场面一时轻松起来,胡秋琴又连忙敬了几杯酒,待过了片刻,南歌才出声道:“我去趟洗手间。”
胡秋琴点头:“早些回来。”
南歌慢吞吞起身,等包厢门再度关上,吴钱将目送南歌走远的眼光收回,他指了指面带思虑的胡秋琴:“你之前可说南歌一杯就倒,我看不见得吧。”
胡秋琴回:“那是吴总您面子大。”
吴钱心情本来就好,听完胡秋琴说的话,更是大笑起来,说:“难得尽兴,我看这样吧,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我待会儿让人把房卡送来,直接在这住下得了。”
胡秋琴看他一眼:“既然吴总开了口,哪有不领情的道理。”
在座的都是明白人,有些事情心照不宣,自然不用放上台面来明讲。
与此同时,穿过弯弯绕绕迷宫般的走廊,南歌逃似的跑进洗手间里。她关上门,双脚如同踩在高跷上,总是感觉虚浮着。
南歌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再不从那间包厢里出来,怕是要随时倒下。
她也没有想到这酒劲会来得这样快。
南歌踉跄着扶住墙壁,脚一晃,半跪在马桶前。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功课,吴钱这人好面子,虽是场鸿门宴,但也不至于明着强逼她做什么,如今她酒也喝了,吴钱的话也放出来了……
思来想去到底是不甘心,三杯酒换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这波她不亏。
强迫自己吐了好几次,南歌觉得自己胃里都要被掏空了,可是这醉酒的症状还是没能减轻分毫,脑袋反而更是晕沉得很,满世界都跟着自己一块儿转圈。
南歌阖上眼,安静了须臾,有人忽然打来了电话。
那头的吴钱语气关切:“南小姐,你没事吧?”
南歌努力保持清醒:“吴总您放心,我没事。”
“胡姐正担心你呢,”吴钱说,“要不……我让她来寻你?”
就她现在这个状态,回到那儿就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份了。想到此,南歌不假思索的回绝:“不用,我补个妆,马上就回。”
南歌胃里翻江倒海,头都快炸开。偏偏门外有人敲门,她挂断电话,强撑着门框走出去。
门外,偌大的镜子印出她双颊绯红的样子,有一缕发丝黏在她的唇边,徒增几许魅惑。南歌擦了把嘴,拿出手机准备给胡秋琴发条短信,告诉胡秋琴自己先提前回去了。
她晃晃悠悠,犹如置身在云端。
为了躲开吴钱,南歌故意绕了另外一条道。明明只需走几分钟的路程,到了这会儿却像行至千山万水,一直走不到尽头。南歌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找到通讯录里胡秋琴的手机号码。
只差按下发送键了。
南歌喘了口气,发觉自己手都是颤的,闭眼的瞬间脑袋有一刹那的恍惚。南歌脚下划了个十字,也来不及管自己究竟到了哪儿,她下意识抓紧手边红木门的扶手,出乎意料的,门并没有关死……
南歌眼前一黑,重重栽了进去。
南歌那边没消息,吴钱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他的食指一下一下敲打在桌面上,一边抬手看了眼腕间的表。
胡秋琴心里也惴惴,虽说来之前她就跟南歌提点过,这次的机会很重要,吴钱这人得好好哄着,千万别搞砸了,就连那三杯酒也是她和吴钱事先商量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