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退下!”南宫紫晨肃声厉气地说道。
南宫虹夕根本不看南宫紫晨,他只自顾自的在梳妆。南宫紫晨原本一腔愤怒,看见自己的弟弟这般样子,反倒眯缝着凤眸,怒极而笑道:“嗬——弟弟你从未想过,为何唐越和柳书君,还有我,都甘愿跟着如今的曲宸萱吗?”
南宫虹夕优雅纤长的手指捏着檀木梳顿在了长发中央,他看着铜镜中站在身后的南宫紫晨,仔细的盯着他的面容。
“你肯定一直以为柳书君是喝了忘离,忘记了所有的过去,跟着殿下的吧?没有。柳书君他现在什么都记得。唐越他也从来没喜欢过别人。我跟你说,我这一生只爱一个人,就是只爱一个人。”南宫紫晨嘴角上扬,淡淡的坐在凳子上,垂下眼帘说道:“你以前为了保住她身上最后一丝血脉,作了伪证。我再不认同,也因为没有更好的法子,所以并不阻止你。甚至——大部分的后果都是我承担的,我也没有怨言。”
“如今,你以为——因为她,涵姐儿才保不住的。所以,便四处去说殿下被女皇陛下指派去梦遥国,是因为殿下有能文能武的治国之力……你想害死殿下,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再允许这件事再发生一次!”南宫紫晨直着背,嘴角一直上扬着,就如同瑾王刚醒来没多久时,嘴角一直噙着的那种没有温度的冷笑。
南宫虹夕听着,侧过身,自己直视南宫紫晨,刚要张口,却被南宫紫晨抢先说道:“你很好奇为什么我说‘再’这个字对么?我反而好奇,你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南宫紫晨修长的指节轻轻的顶了顶鼻尖,他有些感冒了,这也是他没有找唐越问过,直接来兴师问罪的缘由。
南宫紫晨继续说道:“我本来答应唐越,这件事再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可,那个萧烬都知道赖着不走,怕是他也发现了殿下的秘密。而你,全府上下曾经跟着她的旧人,也就只有你没发现了!”
“原本我很同情你,涵姐儿没了,我也很难受!毕竟,涵姐儿也是我用身体换回来的!可是!你若要让殿下为这件事负全部的责任,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南宫紫晨咳嗽了一阵,又说道:“你让若苍发出去指责殿下的信,我也拦下了!若是她知道涵姐儿没了,不会比你难过的少!你已经得到过她最偏颇的宠溺,你报偿给她的是什么呢?如今,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她分毫!”
南宫紫晨看着与自己有同样一张脸的弟弟,继续说道:“你一定觉得我在唬弄你对么,那你去问问唐越好了,他不会撒谎。他对不愿意说实话的事情,只会选择沉默。其实你只要用心回想就够了!虽然你见到殿下的时间极少,你也刻意不去听任何关于殿下的事情,可是她为何无故那么憎恶你,难道你一直都从未感觉得到过么?”
南宫紫晨依然噙着口边的冷笑,淡淡地说道:“我其实并不想告诉你的,我一直想着,能瞒多久是多久。从前,你一直以为她心里最先爱上的人是我,即使是她已经对你奉若至宝,你也对我有忌惮芥蒂!若是一直那样,其实我也并不介意的。毕竟你是我的亲弟弟!”
南宫紫晨歪了歪头,凤眸微挑,说道:“可是她遭遇不测之后,所有因你伪证的负面影响,也都由我一人承担后,我就明白了。”
南宫虹夕看着南宫紫晨的笑靥有一丝冷冽和嘲讽,南宫虹夕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他不由得有一些心底发怵。
“你猜我明白了什么?”南宫紫晨笑得更加让人寒毛卓竖了,他自说自话地道:“我发现,我并不是个好哥哥,我把你宠坏了。”
南宫紫晨赫然一下站了起来,凤眸冷凝,对南宫虹夕说道:“我今天就打破对唐越的约定了!对,我是怕你去出去胡说!你也不必冷笑!你可以以为我是为了阻止你继续伤害殿下才这么做!”
“但是,在你来得及后悔的时候,我希望你打听清楚,也考虑清楚!她就是我这一生唯一深爱的女子。这也是为何她喜欢涵姐儿比容姐儿多的原因!可笑的是你一直以为她会对涵姐儿不利!可惜的是,连涵姐儿都认得出来她,她第一次伸手抱涵姐儿的时候,涵姐儿就认出她来了……”
“闭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碰着即容易失常。
南宫虹夕则是听见涵姐儿三个字就会崩溃。他猝然地站起来,大声喝道:“滚!我没想过哥哥你竟然是这种人!”
南宫紫晨有一瞬间的后悔自责,可他转念一想,又冷冷地说道:“你爱信不信!你认为我骗你?好!你大可以去问别人!这次她若死了,我会随她一起去的!你扪心自问,若是觉得我说的话纯粹是为了唬你,你去说!你站在瑾王府门口去说!我帮你递牒子去宫里,你跟凤后去说殿下功高盖主!你想明白之后,你想怎么样我都不拦着你!”
“滚!”南宫虹夕广袖一挥,梳妆台上的脂粉盒子全部都被扫到地上。
南宫紫晨冷笑一声,在若苍匆匆进门的愕然之间,怒目离去。
南宫紫晨坐在自己房间的圆桌旁,问道:“虹夕侍君干什么去了?”
若福从小跟在南宫紫晨甚边长大,他不是没见过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斗嘴赌气,他甚至见过这兄弟俩大打出手过。
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若福没见过。
若福小心翼翼地回道:“虹夕主……侍君去骅琉居了。”
南宫紫晨嘴角挂着一丝冷嘲,他甚至可以大致猜到南宫虹夕会对柳书君说什么。
然而南宫紫晨并没有猜错,南宫虹夕确实并没有愚蠢至极的直接质问柳书君。
因为他早已没有某个人的宠溺,现实也渐渐教会他:没有人护着,连理直气壮、不识时务去犯愚蠢的资格都没有!
南宫虹夕倍显悲恸的对柳书君说道:“你知道的,若我能有别的方法,我也不会来问你。我只是想知道曽岑曾经在仁义府的时候,真的没有被你收买吗?我只是想稿清楚这一切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若是能被收买一次的人,肯定也会被收买第二次。”
柳书君一直沉默着,他忽然抬起眼帘,淡笑着看着南宫虹夕,但是柳书君的笑冷的彻骨。他说:“你我都清楚,你根本不是为这个来的。你只想稿清楚我是否还有以前的记忆罢了。”
柳书君见南宫虹夕脸色微微发白,表情也仿如皲裂的大地,露出不自然的细微踌躇。他垂下眼帘,纤细玉白的手指摩挲着茶盅的边沿,继续说道:“本来,我只想跟你装傻的。但是……”
柳书君发自内心的对南宫虹夕笑着说道:“若是你再次伤害她,我……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对你来说,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你看着她再也不爱你。啧——所以,原谅我騃童钝夫,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阻止你四处去散布谣言,使殿下茹立危墙。我也不想威胁你,不如我给你唱一首歌吧?是殿下出使梦遥国之前专门为我创作的,你也听听,能不能让你想起来些什么。”
南宫虹夕听完柳书君弹奏的曲子,他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不会的,她不会的……她若是她,她会告诉我的!除非……除非她从未——”
南宫虹夕突然转身抓住柳书君的衣襟,厉声喝道:“你骗我的!你们都在骗我!对不对!”
柳书君垂下眼帘低头看着南宫虹夕爆着青筋的拳头,对闻声冲进门的浮翠轻轻挥了挥手。待下人们又退了出去之后,柳书君低声说道:“你若还想让殿下死,不要造谣那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你不必以夸她来慢慢达到让女皇陛下猜忌她的效果。”
“我给你出个好主意,你去,你去告诉那些贵夫们,或者是小贩们,或者随便谁,你就说殿下在兮取了那人的冰魄之元之后,就被那人附身了。如今的殿下根本就不是当今女皇陛下的女儿曲宸萱,她不过……”
南宫虹夕伸手堵住了柳书君的嘴,他倒兮了一口气,他的匈膛不停地起伏着。而面前的柳书君神色不变,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平静模样。
这便是南宫紫晨听到南宫虹夕去找柳书君之后,冷笑的原因。
南宫紫晨并不是第一天和他们所有人打交道。在南宫紫晨眼里,智慧分几种:最低级的是机灵,机缘眷顾,灵窍有佳;好一点的是聪明,聪而明理;再好一点是聪慧,聪敏而有慧根,不急躁,镇定淡然;虽然柳书君算不上智慧的最高等级大智若愚,可他也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对手!
南宫紫晨以前一向淡漠不谙算计,一是因为当时金玲并不喜欢;二是因为当时府里也就那么五个人。南宫虹夕虽然喜欢使小姓子,可他并不起恶意去伤害别人,况且他是自己的弟弟,所以南宫紫晨对南宫虹夕的态度一向跟那人一样,娇惯着,纵容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失意风霜五更寒
而当时的唐越,简直如同透明的,除了需要医治什么的时候大家会想起来他,平时都没有人在意唐越究竟在干什么。
至于塞巴斯酱,南宫紫晨最恨的就是他了。当初金玲府上就他们五个人,除了形同虚设的唐越,和她保证绝无私情的柳书君,其实也就只有他们三人在金玲甚边。
而这个塞巴斯酱,最得她信任的人,却伤她最深。
不过,南宫紫晨一想到塞巴斯酱如今的处境,就忍不住快意的冷笑。
如今这些人兜兜转转还是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可是一切又变得不一样了。曾经最受宠的南宫虹夕,如今却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曾经最得她信任得塞巴斯酱,如今成了她最为防范冷待的人。
曾经被她当作装饰圈养在家里得两个男子,如今却成了她心里颇有地位的人。
这一切是不是都很可笑?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可这还没有到三十年呢……
塞巴斯酱打了个喷嚏,他用衣袖半掩着面,觉得耳根还是有些发烫,叹了口气,这才淡淡地问道:“你为何不去救殿下回来?”
独孤染珂轻轻地摇摇头,说道:“起初殿下不愿意留下,如今却是她不愿意离开了。”
塞巴斯酱微微眯了眯眼,问道:“怎么回事?是秦楚笑的缘由还是楚瑰的缘由?”
“你真的觉得殿下是那种能被男子左右想法的女人么?”独孤染珂心底有一丝不甘的异样,还有一丝轻微的自嘲之意溢于言表。
他垂下眼帘,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继续补了一句:“不过楚瑰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
塞巴斯酱虽然察觉出来哥哥的异样,但他更在意后一句信息的意思,塞巴斯酱不解地问道:“哦?为何?”
独孤染珂面色如常地说道:“听说他同母同父的亲庶弟重病了,他和他这个弟弟特别亲,每到他这弟弟生病,不论他在哪,他都会以最快的时间赶回他弟弟的身边的。”
塞巴斯酱不以为意地淡淡“哦”了一声,便不再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