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母亲来信说——孙尚香所掌管的队伍中,其中有个委署前锋参领,前阵子掳掠抢占梦遥国男子。哥,你说会不会和这有关?”南宫虹夕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小点儿声!母亲写信告诉咱们这些,是为了让咱们知道外面的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南宫紫晨不悦地皱眉。
南宫虹夕撅了撅嘴,不满地说道:“以前她有什么,都会尽量跟我们说的。如今,我们反而什么事都要靠母家和旁的人那边去打听。”
南宫紫晨嘴角扯了扯,转而问道:“母亲不是说,孙尚香当时就想斩杀那个带军烧杀掳掠的参领么?后来因为鲁思遥参将拦住了,说是战前不宜斩将,留她将功抵过的么?”
“可是听宋惜玉对若苍说,那个参将好像……强抢的是降将的夫和她的女婿,那降将一怒之下,就把参领杀了。所以孙尚香这才把降将杀了的吧?若苍还听说,投诚的百姓现在都群起反抗……总之前线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你说,陛下是因为这些事情,才亲临的吧?”南宫虹夕小声说道。
“什么!”南宫紫晨站了起来,一脸惨白的骇然,他低声惊呼道:“那这么说来,陛下此去岂不是极其凶险了!”
“应该……应该不会吧?陛下不是带了萧宝林去么?萧宝林的武功,应该可以护陛下周全吧?”南宫虹夕见南宫紫晨如鬓剑眉生生的拧成了一团,不禁也有些没底气。
“不行!走,去找凌美人!”南宫紫晨说道。
“找凌美人干什么?”南宫虹夕不解了。
南宫紫晨的武功虽然只是一般,可是他却觉得百里凌风的武功可能是在萧烬之上的。
南宫紫晨一边拿着雪狐披风,一边对南宫虹夕解说道:“当初陛下还是瑾王的时候,她是带着凌美人去梦遥国出使的。虽然咱们并不清楚,梦瑶所有发生的事情。可秦八子被送回来了,而凌美人却并没有送回来。他没有被送回来倒也不足为奇,许是陛下对他并无那份呵护的心思。可凌美人,他还是全须全尾(yi)儿的跟着陛下回来了!说明他的武功,肯定是不弱的!不然那边又是爆炸,又是追兵的,她们怎么全身而退的呢?连陛下当时带的暗卫,都死的就剩下三个人了!”
“那,可是……这还是和我们去找他没有关系吧?”南宫虹夕还是不明白南宫紫晨的意图。
“凌美人熟悉梦遥国多于萧宝林,陛下带他去,可能有别的意图。可是哪怕咱们去问问凌美人,他之前待在梦遥国的那些事情也是好的。我现在眼皮一直在跳,若是能有什么蛛丝马迹,是母亲她们不知道的,能帮到陛下一点是一点!”南宫紫晨急急地说道。
南宫虹夕还是没有明白,南宫紫晨去找百里凌风要干什么?康正帝难道没有想清楚这一切才去的么?百里凌风又能知道什么可以帮到陛下的事情呢?
南宫紫晨看着面露不解的南宫虹夕,略显不耐地问道:“你去不去!你不和我去,我自己去了!”
“哎呀!我去、我去!哥,你别着急么!”南宫虹夕只好拿上火狐皮披风就跟着南宫紫晨出了房门。
到了百里凌风住的院落门口,就看见百闻、浮翠和念生,都站在门口候着。百闻眼尖,瞧见了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就通报道:“晨贵人、夕宝林驾到!”
南宫两兄弟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屋子里去了。一进屋子,便看见秀眉微凌,眼眸邃晗,如一汪不知深浅的潭水般的男子,从软炕上起身。
南宫紫晨看着众人向自己行礼,赶忙侧过身虚受,也微微福身向众人回了礼。南宫虹夕则是极为不情愿地也向柳书君回了礼。
其实南宫紫晨和百里凌风的气质很像,琼枝玉树,美如冠玉,林下风气。只是如今南宫紫晨看着百里凌风,却仿如看到了当年那个坐在车骏学堂的自己。百里凌风还有一分那种未被磨砺的锐气,存在他的眼里和心底。
“凌美人这里,肯定是这汤泉宫里最天灵地杰的地方了。”南宫虹夕看似笑靥地说道。
“夕宝林过誉了,还不是各位贵人把贵气带来侍身这里的。”百里凌风一副大家公子风范的温婉娴静地应承道。
五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坐在同一间房子里,那画面感,太美好。若是只描摹一张他们现在同聚一堂的画像存于后世,肯定要有不少人艳羡不已。
秦楚笑雍容桀骜,似优雅高贵又危险的猎豹;柳书君双瞳翦水,仿若林间麋鹿的王子;百里凌风美如冠玉,尤似雪山傲莲;南宫紫晨琼林玉树,宛若出尘仙子;南宫虹夕玲珑剔透,如闯世精灵。
只可惜,五个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们各自忍不住流露出来的气场,就不那么和谐融洽了。
秦楚笑和柳书君,在等南宫两兄弟的离开。而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也在等秦楚笑和柳书君识趣。
于是他们的对话,就变成都在对百里凌风的拉扯和争夺之上。
“刚才咱们说到音律,陛下给我的那些谱子真的特别独特,因着是准备年节时候用的,我只好来烦请凌风弟弟了。”秦楚笑桀骜不驯地笑靥里带着几分对南宫两兄弟的不耐。
南宫虹夕冷笑一下,说道:“秦八子可真的是难忘本行啊,这年节里哪回不是让尚仪局的司乐司准备这些事的,秦八子可真是费心了。也是,咱们不像秦八子精通音律,连齐王殿下,听完秦八子献曲一首,还专门为八子向陛下讨赏呢!”
南宫紫晨微微蹙眉,而秦楚笑脸上的颜色阴霾与恨意不断交替着。
“听说夕宝林出生骁勇世家,又是在车骏学堂就读的,音律这等事夕宝林自然是不甚了解了。陛下把编制的曲目交给楚笑哥哥,想必也是出于多方面考虑的。”柳书君露出一脸楚楚懵然的表情,缓缓说道。
“侍身曾与陛下在车……”南宫虹夕还没说完,南宫紫晨便一把拽住了他。
百里凌风眉目微转,不解地看向四位同时脸色煞白的人。
刚才明明各自为营,眼瞅着就像放在围子里的斗鸡一样,恨不得把对方置啄个遍体鳞伤。
可转眼之间,立刻就同时消退了那份剑拔弩张的气焰。
百里凌风不着痕迹地拿起谱子,轻轻的哼唱起来:“月溅星河,长路漫漫。风烟残尽,独影阑珊。谁叫我身手不凡,谁让我爱恨两难?到后来,肝肠寸断。幻世当空,恩怨休怀。舍悟离迷,六尘不改。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过是——心有魔债。叫一声佛——祖,回头无岸……”
百里凌风皱着眉,一脸鄙夷地问道:“这是陛下作的词曲?”
可百里凌风抬起眼的时候,却发现这四个人好似一瞬间就同仇敌忾了。而这“仇”竟然是对自己?
第二百一十一章 唯恐斯人负流年
百里凌风纵使是再有第一公子的气度风范,也很难以理解这样一首曲子怎么这么大的魔力。
可他百里凌风扪心自问,这曲子简直曲风太过诡异了,和悠悠扬扬的宫廷乐曲,完全不是一个品阶的东西。就算是市井坊间,这曲目,也不见得能朗朗顺口的被人喜欢。
但是这四个人平静的面容,却掩盖不住眼底的光芒,百里凌风可不敢再贸然指出,这词曲的什么格格不入和诡异之处。
百里凌风只好露出一贯的贵公子式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平静问道:“不知这首曲子,秦八子除了用萧和笛吹奏之外,还想加入什么乐器?”
秦楚笑桀骜不减地说道:“这个自然就是我想向凌美人讨教的了,陛下当初给我讲这首歌背后的故事之后,再听这首歌就并不觉得词曲诡秘了。我想从歌曲下半阕开始有一种蓬勃的感觉,还不能太欢愉,因为悟空这个人,其实背负着很多无奈……”
这一番说辞,听的连柳书君都禁不住有些酸涩嫉妒起来。
康正帝当初在梦遥国被体面的“囚禁”,虽然自从找她麻烦的人接二连三的神秘死亡之后,她和秦楚笑的日子就没那么难了。
可是唯一打发时间的乐趣,就是康正帝给秦楚笑讲《西游记》的故事。而康正帝与别人有了这样私密的过往,却像酸橘子皮嗞出来的水全入了眼似的,让柳书君心底不免有些难受。
“编钟和扬琴能不能配合出你想要的那份意境?通曲不要单一用筝,后半阙换成古琴的话更显低沉束缚的感觉。”百里凌风连每一个微笑,都能不着痕迹地透露着望族贵公子的气质。
秦楚笑故作首肯恍觉的样子,与百里凌风附和道:“这么一说,似乎确实是这样搭配编排就更妙一些。”
“好了,这下秦楚笑哥哥就无事了吧?”南宫虹夕凤眸闪耀着熠熠光彩,看向秦楚笑。
南宫虹夕这一句话,面色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百里凌风了,连他的眼底都是绝对的天下第一公子的那种——波澜不惊。
可惜的是,秦楚笑只是挑了挑眉宇,便笑着说道:“请教倒是请教完了。不过,楚笑很好奇,夕宝林找凌美人是讨教什么呢?不会……是才开始想学贵公子的礼仪吧?”
“你一个风月……”南宫虹夕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秦楚笑便要锈辱。
“虹夕!”南宫紫晨不得不拦住了自己的弟弟。
南宫虹夕虽然心机不弱,可他太过轻视了秦楚笑,所以这才屡屡失控。虽然南宫紫晨也并没有把秦楚笑放在眼里,但是他拉住南宫虹夕,却是因为不想让南宫虹夕失了贵公子的气度。
虽然秦楚笑并不把自己身为乐师,驻留过风月之地当作锈耻。
可是这世界本就是这样的,就如同康正帝给他讲的:每个人都会有一个紧箍咒。而别人以各自的道德至高点,去审度秦楚笑的时候,他一旦在意,这就成了他秦楚笑的紧箍咒。
柳书君想说点什么帮秦楚笑解围,可是他此刻没有了机敏,因为他身上也背负着一段不堪的过往,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端着贵公子的做派,去为那种身份背景去开脱。
百里凌风看着眼前再度陷入的僵局,只得落落大方地解围道:“好啦!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同一个人来的。那又何必要为了无谓的拌嘴,而浪费时间呢?”
气氛果然立刻就不再那么焦灼了,百里凌风继续说道:“既然都是为了陛下,你们想问什么,我若是知道,自当为各位解答。只是——”
四人一齐看向百里凌风,把个交易都能说的毫不市侩的,这天下间,恐怕就只有百里凌风了。
他彬彬有礼地说道:“各位今天若是想听我的答案,就必须算作一人欠我一个人情。而且,我希望各位能够信守君子之诺,将来在我需要帮助之时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