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柳书君在回宫的路上忽然想到:文德太贵君是康正帝的身生父亲的事,只有自己和康正帝,还有文德太贵君知道。其他的人,并不知道这一层关系。
慕容浅秋的母家荣耀,本就让柳书君觉得碍眼又自惭形秽。
柳书君觉得自己也够倒霉的,初嫁给金玲的时候,自己就不受老主君的喜欢。后来这次,还是不受她身生父亲的喜欢。好在这次南宫紫晨也不受文德太贵君的喜欢,这点倒颇让柳书君感觉心理平衡。
倒不是柳书君充满了恶意的见不得别人好,而是他们总仗着自己的母家背景而贬损柳书君。这是让他最为气恨的事情。
柳书君想要好好利用这个流言,他就想看看他文德太贵君和慕容浅秋之间的岳婿之情究竟有多深。
下午康正帝在昭顷殿看望依旧昏迷不醒的萧烬,碰巧唐越也在,他说道:“我以为你会去看望晨贵人和夕宝林。”
“紫晨和虹夕?他们怎么了?”康正帝不解地问道。
唐越便简单的把文德太贵君在长街训斥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事情说了一下。康正帝微微眯眼,向梁斐芝问道:“这样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朕?”
“陛下恕罪,奴才得知这事的时候,陛下正在交泰殿会见拓拔右相等诸位大臣。奴才这才未能及时通报。”梁斐芝诚惶诚恐地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不是不知道梁斐芝和文德太贵君的走动颇深。但,即便是知道,她也无从发作。
“萧宝林这样昏迷究竟还要多久?”康正帝转头问唐越。
“这个很难说,他体内的余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只是那阴毒的爆刺箭头,对萧宝林造成的伤害最大。损了的经脉奇多。其实萧宝林的恢复能力已经超出常人许多了,只是这病去如抽丝,实在难以推算出萧宝林准确转醒的时日。若是好的快些,明后天也许就醒来了,若是慢些,十天半个月也是有的。”唐越闻了闻萧烬身边侍候的宫侍夜三端来的药,点点头,让他喂了下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良晨美景盼夜帐
康正帝到了南宫紫晨住的承晖堂,便看见南宫紫晨正在软炕上的矮几上抄写《夫诫》。
“陛下怎么来了,你们怎么也不通报!”南宫紫晨赶忙放下手中的小狼毫说道。
“手边的事情一处理完,听说了甬道长街上的事情,朕就来看你了。”康正帝握着南宫紫晨的手拍了拍,又道:“都快四月了,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凉。”
“不碍的,老毛病了。”南宫紫晨看着康正帝,却又有些面上发烫,故而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怎么?”康正帝星眸熠熠,看着南宫紫晨笑意戏谑,说道:“刚才在门口,你的宫侍还说你日日期盼朕,怎么朕来了,你却反而连看都不看朕了。”
南宫紫晨面色越发红锈深重了。他才不信他的宫侍里有谁是这样油嘴滑舌的。他故作嗔怒地瞪了康正帝一眼,轻声斥道:“没个正型!”
南宫紫晨说完,自己便愣住了,是有多久了?久到就好似这是前一个世纪的事情。她是有多久没有对自己这样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了?在路州,嫁她做正夫之后就开始少了,再往后……就没有了。
即使在潜邸,她对自己承认了她的身份,她也不再像这般的待自己了。
如今,这仿如就像回到了那个月夜,她对自己唱着《月半弯》,还对自己时不时的占着口舌的便宜。
康正帝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她不知为什么,看见南宫紫晨,就想要对他耍无赖、耍地痞相。
“你真的是有毒的……”康正帝说着,就搂住了南宫紫晨的腰。
南宫紫晨足足有五个月没与康正帝独处过了,这样被她上下其手的撩拨一番哪能保持芊芊公子的做派。可是天色尚早,况且,他还有四篇《夫诫》没有写完。
康正帝也感觉到南宫紫晨心有旁骛,便胸口起伏地说道:“我去跟父君说,你别抄了。”
“别!陛下不应该这样做。”南宫紫晨尽量平息了自己的呼吸,他尊遵善诱地说道:“母亲深沐陛下隆恩,本就是南宫家的福分了。这事本就是臣侍和弟弟有错在先,若是陛下此时去为臣侍向文德太贵君求情,言官定会议论的,陛下的岂能因侍身的错处而有损英明?这样一来,臣侍岂不成了罪人。”
康正帝像个撒娇的孩子,下唇高高的嘟起来,她伸手勾着南宫紫晨的腰带,将他拉的再度贴近自己,一副无辜的小动物的神情,哀怨地说道:“可是我晚上想宿在你这里呢……”
南宫紫晨的脸烧烧的,可颜色却没有变,他轻声说道:“那……臣侍尽快写便是了……”
门口的南宫虹夕刚进了承晖堂的院门,便看见了侯在门口的若福和梁斐芝。“陛下在里面?”
“诺,回禀夕宝林,陛下和晨贵人在里面呢。”梁斐芝上前回话道。
南宫虹夕忍不住想见见康正帝,可梁斐芝像门神一样,并未通传。若苍在一旁眼眸楚楚地看向宋惜玉,宋惜玉虽然心底痒了一番,但是她可不敢在这时做出什么逞能的举措,让若苍高看她一眼。
毕竟,她的身家性命和存活与荣耀,全部都还系在师傅梁斐芝的手上。
南宫虹夕踌躇了片刻,看向若福的眼神似委屈,又似祈求。
若福一时间进退两难了,他咬了咬下唇内壁的皮,声音清澈地说道:“夕宝林是来找我们主子有什么事吗?”
康正帝和南宫紫晨在房里,自然是听见了若福的话。
康正帝微微蹙眉,南宫紫晨却低声说道:“陛下,虹夕许久没见到您了,不若请他进来吧?”
“不了,朕送他回去。你专心抄写,晚上朕要宿在你这儿。”康正帝伸手握了握南宫紫晨的修长玉指,看着他清澈含情地凤眸,浅笑着说道。
南宫紫晨轻轻的点点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般芝兰玉树的翩翩姿态,就像羽毛一样在康正帝的心尖上,扰的极痒。
康正帝眼看南宫紫晨便要坐回软炕上,便忽然说道:“你过来。”
南宫紫晨不明就里的向康正帝走去,康正帝伸手一拽,又轻扯着南宫紫晨耳畔后垂下的发丝,仰着头吻上了南宫紫晨的薄唇。
这一吻对于她们二人来说,都似久旱甘霖,所以吻得难舍难分。直到康正帝面若桃花的轻靠在南宫紫晨的胸口,她才软绵绵地说道:“我真的想你了。”
南宫紫晨微微喘着粗气,他深深地吸吐了口气,这才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陛下先去送弟弟吧,晚上……晚上臣侍再侍奉陛下。”
“你变了……若是以前,你必定是会故作正色地规劝我。”康正帝说的是当初她还是金玲的时候,那时候的南宫紫晨没有这般逆来顺受,尤其是在床下。
可南宫紫晨并不那么想。他清楚地知道,当初他可以有恃无恐地规劝她,虽然是因为从小受到的礼教自是如此,可另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多少也是因为他那时候知道她有多喜欢自己。
如今,南宫紫晨再没有那般的笃信。他学会了害怕,他体会过了患得患失,他品尝过了绝望……
他很清楚,自从他明白了自己爱上了这个女子,他就开始变了。
“你也变了。”南宫紫晨幽静深沉地说道。
却不想康正帝眉宇间微微变了神采。南宫紫晨微微一怔,他又说错了什么话么?
南宫紫晨看着康正帝离去的背影,心底又再度地掀起了巨浪。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究竟有哪里不对,为何康正帝的神色有了变化呢?
南宫紫晨对康正帝的性情揣度,再不像她还是金玲的时候那般心里有数。他现在只能惴惴不安地坐在软炕上,心思不宁地重新搦管操觚。
南宫虹夕看着康正帝一身玛瑙色织金锦,从承晖堂雍容的走了出来,嘴角微微向一侧翘着。若是说南宫紫晨之于康正帝来说,就是一剂让人看了就容易动情上瘾的毒药。那么康正帝之于南宫虹夕,便也就是这样的存在。
南宫虹夕身着白底釉红色祥和纹的古香缎长衫,下颌微微收起,双眸如同坐在食盒前,看着肉罐头的忠犬那般散发着狼绿之光。
他忍不住轻轻地咬了咬下唇,露出一点点埋怨地小神情。
康正帝走上前去,伸出右手,南宫虹夕赶忙就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像是小情侣那样十指交扣着,来回摆荡。
许久之后,康正帝这才问道:“怎么?没什么话要跟朕说?这么安静可不像你。”
南宫虹夕嘟了嘟嘴,咕囔着说:“想说的太多了,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没等康正帝说话,南宫虹夕忽然止住了脚步,紧张地问道:“伤口痊愈了么?”
“唐越的医术,你应该放心。”康正帝紧了紧牵着的手,以示传递安心。
南宫虹夕一想到康正帝这是为何而病重,又是为何而住在了延禧殿,心底就醋意翻滚。
“这十来天陛下都宿在延禧殿,若不是唐修仪医术了得,别说臣侍会不会挑理了,那些文官们就不能轻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南宫虹夕薄唇微微地翘着,一脸的不满情绪尽数写在了脸上。
康正帝笑着说道:“你就是个醋坛子,还是百年酿造的。”
南宫虹夕红着脸,有些绷不住地说道:“才没有,臣侍明明是担心陛下,竟被陛下这样曲解误会!”
康正帝伸手去捏南宫虹夕的面颊,浅笑着说道:“好好好,是朕的不是。”
“那……陛下晚上可要来给臣侍赔不是才行。”南宫虹夕毫不遮掩地得寸进尺着。
康正帝微微垂下眼帘,说道:“晚上朕许了你哥哥,宿在承晖堂。”
南宫虹夕面上难掩失落,她果然一直以来最看重的还是哥哥。南宫虹夕甚至觉得,若是作伪证的事情是由哥哥去做的,恐怕……现在会是另一番景象。
康正帝察觉出了南宫虹夕的情绪忽然有些不对,她不由地轻声问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南宫虹夕抬头衍庆堂已经到了,落寞地说道:“臣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