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渊听了她的话却没有笑,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一脸的认真,“晚晚,你不会哪天忽然就不要我了吧。”
婵衣被他这种患得患失的口吻惊住,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作为安亲王的楚少渊从来都是自负的、不可一世的人,何时会说这种话,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圈,生生的疼。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努力忍住泪意,笑骂道:“你这个笨蛋,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若是你没有做什么错事,我为什么会不要你?”
楚少渊反手握住她捧着他脸颊的手,郑重的说道:“那说好了,只要我没有做错,你就不能丢下我。”
昳丽的面容近在咫尺,她发觉自己的眼光越来越难从他身上挪开了,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真是个笨蛋!”
她的主动接近和亲吻让他忍不住欢喜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暖暖的笑意。
……
卫斓月捂着嘴,好不容易忍住了一波孕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姨奶奶,顾大小姐答应了明日来看您,您看咱们是不是要与夫人说一声。”
木棉轻手轻脚将恭桶放回净房,小声说着昨日去顾府的事情。
卫斓月摆了摆手,“无妨,去知会一声夫人也好,我们府只有几个庶出小姐,想必夫人也不会在意这些。”
木棉点了点头,昨儿在顾家,顾大小姐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让她心好生觉得可笑,顾大小姐的名声早就在云浮臭了,且看她今年都已经及笄了,却还没有订下婚事就能知道,但凡是好一些的人家都不愿意娶她,她还不自知的以为她自个儿是个什么好东西。
若不是梁家没有嫡小姐,只怕梁夫人连门儿都不会让顾大小姐踏进来,只怕顾大小姐会带累府上小姐的名声。
卫斓月听着微微一笑,顾曼曼是什么性情她一早就知道,若不是留着她还有用处,单凭这一点,她就早让顾曼曼身败名裂了。
“不必理会她说了什么,只要她照着我的意思去做便是。”
木棉点头应了,若不是小姐有用着顾大小姐的地方,便是她这个做丫鬟的,也要让顾大小姐吃个教训不可!
梁夫人还在对庄子上头的账册,听见下人禀告说卫姨娘身边的丫鬟木棉来了,她放下账册让人请了进来。
木棉恭敬的行了礼,道:“夫人,我们姨奶奶明日请了宁国公府顾大小姐来府上做客,特让奴婢来禀明您,怕您明日有安排,冲撞了什么就不好了。”
梁夫人和蔼的笑道:“不妨事,明日我也没什么事,告诉斓月,尽管让她来顽就是。”
等到木棉退下去,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忍不住开口道:“夫人忘了顾大小姐之前在谢家的那桩子事儿了?让她过来家里,只怕要带累我们家几个小姐的名声。”
梁夫人摆了摆手不在意道:“不是从我肚子爬出来的,有什么带累不带累的,既然是卫姨娘请的客人,那多少也要给她留几分颜面。”
管事妈妈更急了,“您就是太好性儿了,她不过是个妾,您给她这么大的脸子,又允了她先生下长子,若是等大爷的正妻娶进来,她可怎么管这个家哟。”
梁夫人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老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稳住了这个卫斓月,她手里握着的可是牵连到整个府的东西,若她不待这个卫斓月好一些,就怕她来个鱼死破同归于尽,她是破瓦罐不在乎,可梁家却经不起她这么折腾,索性由着她,等她生下了孩子,再将她手上的东西骗过来,到时候再料理她就容易多了。
……
隔日,顾曼曼坐着马车到了梁家,卫斓月早在墨香居等着她了。
顾曼曼见到卫斓月,眼睛忍不住瞪大,这才不过两个月,卫斓月就瘦成了这样,腰肢不盈一握,整个人也如扶风弱柳一般,走路都有些摇摇欲坠,看上去身子很不好的样子。
她忍不住用帕子遮掩着脸上的嘲讽,嘴里却哀哀的哭道:“可怜的斓月妹妹,你这是受了怎样的苦,怎么人都瘦了好几圈儿,要是让婶母看见了,不知道得多心疼。”
卫斓月听着她作假的哭声,心像是揣着一块寒冰,原本还想放过顾曼曼,但她自己找死,就不要怨她做的不厚道。
她掏了帕子出来,一边掩着泪一边道:“曼曼姐别替我难过,我不过是活一日算一日罢了,今日唤你来,也是想多看你一眼,我这身子骨越来越不顶事了,看一眼就少一眼,总是要让我跟你告了别,我才走的放心,等到了奈何桥,遇见叔母,我也好与叔母说曼曼姐过的很好,让叔母不要担心。”
顾曼曼一下子愣在那里,她不过是想寒掺一下卫斓月让她恶心的,哪里想到卫斓月竟然会拿母亲来说嘴,她的怒火一下子就冲了上来,有些不管不顾的嚷嚷起来:“卫斓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斓月瞧见顾曼曼还是这么个脾气,心哂笑一声,叔母的狠厉顾曼曼倒是都学会了,可表叔的心眼却一点儿没长到身上。
她轻轻擦了擦眼泪,那双眼睛红通通的看着顾曼曼,“曼曼姐,我如今都这般了,还能有什么意思,今儿叫你过来,除了多看看你,还有一件事要托付给你,”说着,凑近顾曼曼,“我父亲过世之前曾经交给我母亲一本账册,里头记了许多官员往来的秘密,这本账册被母亲收了起来,然后又交给了我,这也是我如今能在梁家立足的根本。”
顾曼曼不敢相信的看着卫斓月,这样重要的事情卫斓月居然会告诉她!
但她转念一想,卫斓月从小就与她一同长大,相较之下自然是她们更加亲近一些。
她再忍不住看向卫斓月,忽然觉得她说她没几日活头的这种话倒是实话,因为她看起来瘦的好像只有一把骨头了,听说怀孕了,可身子差成了这个样子,孩子往后能不能平安的生下来还是个问题,这样一想,她的心止不住的热了起来,有了账册在手,哥哥往后也能少费些力气。
她连忙问道:“账册呢?你可收好了?若你不放心便交到我手上,咱们从小一同长大,我定会为你保管好的。”
卫斓月轻轻一笑:“账册不在我手边,我放到了梁家大爷的书房。”
顾曼曼惊讶极了,这样重要的东西她居然敢放到别人的地盘,她就这样笃定梁家大爷不会背叛她么?
卫斓月知道顾曼曼想岔了,轻声道:“梁家大爷的书房总共藏书有一万多卷,他平日里爱看的跟不爱看的我都整理过一遍,任谁也想不到账册会放到这个地方,你说还有什么地方要比这个更加安全?”
☆、翻身
翻身
顾曼曼看向她的眼睛有些闪烁,“那么要紧的东西你不放到手边,即便是梁公子一时半刻察觉不到,但总有一天会翻到的,况且咱们还有虫王节晒书的旧历,若是被他翻到了,你这保命符可就成了催命符。复制网址访问 ”
卫斓月听了她的话,不由得思索起来,隔了片刻才道:“可若是放到我这屋子里头,只怕有心人一找就能找到。”
顾曼曼也假装为难起来,眼睛里充满了关切:“照理说这账册是你安身保命之本,我不该有这个念头,但是我瞧着你现在的样子,只怕也保不住这账册,你若是信得过我,将账册交给我保管,保准他们哪个都得不着。”
只要账册到了手里,卫斓月是死是活,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卫斓月一抬头就看到了顾曼曼眼里的算计,她嘴角微微抿起,像是犹疑了许久,才开口道:“曼曼姐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上一回我去了书房,大爷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满脸的不悦,既然他不大情愿看见我,我也不愿惹他恼恨……”
顾曼曼不以为意道:“怕什么,有我在,想必他不敢给你难堪。”
卫斓月睨了她一眼,觉得顾曼曼简直是可笑至极,她以为她自个儿的面子有多大,一开口就这样的口气。
即便是没出事之前的自己,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书房向来是大家族当最要紧的地方,先前卫家没出事之前,安北候府哥哥们的书房也向来是不许自己随便进入的,哪怕她再得父亲母亲的宠爱都不行。
而像梁家这种以诗书礼仪传家的人家则更看重这些,顾曼曼到底是哪来的自信,会觉得梁家人不会下她的颜面?
但她掩下了这些想法,看向顾曼曼的时候面上仍旧是一副为难的神情,犹豫的说道:“毕竟我已经做了梁家大爷的妾室,有些地方终归是去不得的,”说着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大爷近几日忙着翰林院的事务,不怎么在家,书房里的下人没有我的人,不然让他们顺手拿出来倒也使得。”
顾曼曼眼睛一亮,梁栋不在家正是好时机,此时不拿还待何时?
她笑道:“斓月你就是胆子太小了,虽然你现在是妾室,但你的身份可要比梁家这些人高多了,你想想你可是还有个县主的封号在头上的,虽说卫家被夺爵流放了,但九族却不累及出嫁女,你依然是县主,他们不将你好好的供养起来就罢了,如今还要限制你的行动,简直是可恶至极,你不该这么沉默的,你应该让他们知道知道你的厉害,这样他们才不会欺负到你头上!”
卫斓月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曼曼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是我父兄还健在,我想必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可如今父兄都亡故了,我又是一个弱质女流,母亲保我下来也是不想我跟着受苦,我不能辜负了母亲……”
顾曼曼瞧着卫斓月如何都不肯去书房,气她烂泥扶不上墙,索性道:“你不去我去总行吧,你让木棉跟着我,我去一趟,帮你拿回来,你在房里等我。”
她说着转身就拉了木棉往出走,木棉惊了一跳,连忙道:“顾小姐,您这样是在害我们家小姐,您闯了书房不要紧,最后的罪责是落到我们小姐头上的,您不能这样一意孤行啊!”
顾曼曼哪里会听她的劝告,不由分说的就往出走。
木棉看了卫斓月一眼,卫斓月扬了扬眉,木棉点了点头,嘴里虽然还有些微词,但人已经带着顾曼曼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
梁栋在外院与朱璗跟朱璧二人聊得火热,说到皇上让翰林院新编修的《燕云志》时,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兴奋之意。
朱璗笑着道:“《燕云志》是大燕第一本史书,要慎之又慎才行,今日来找梁兄也是听闻梁兄书房藏书众多,想借阅几本来瞧瞧。”
梁栋爽朗的笑了一声:“朱兄怎不早说,书房就在南苑,一同随我来便是。”
他说着便往前带着路,朱璗跟朱璧二人跟在后头,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人便走到了书房。
还没进书房,就听见里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梁栋忍不住皱眉,家谁不知晓他的书房是从不许旁人进入的,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私自到他的书房里来搜寻?
他一把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声尖锐的女声惊呆住,伴随那声尖叫而来的,是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少女,忽然从木梯上滚落下来,他不及后退,一下子就被那少女撞倒在地,少女稳稳地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气。
“唔,好痛!你怎么突然进来,连个招呼也不打?”顾曼曼从高处落下,不当心将脚踝崴了一下,站也站不起来,就那样趴在他身上,嘴里满是抱怨。
梁栋被她砸的浑身都疼,整张脸吃痛的皱了起来,听见她这般倒打一耙的话,心的怒火止不住窜了上来,一把推开她,声音冷厉:“你是谁?怎么跑到我书房里来?这样没有规矩!”
顾曼曼被他推的跌在地上,眼睛里头冒着火,正要出口大骂他,忽然听得身边有人道:“既然梁兄有事,那我们改日再来叨扰。”
梁栋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挽留:“朱兄等等!”
可他话还没说出来,朱家的两个兄弟就已经结伴离开了,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像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似得。
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极差,再看向顾曼曼的眼睛里就多了厌恶之色:“你……”
“顾小姐,可好了?我们姨娘那里还有事,您别连累我们姨娘……”木棉弱弱的声音传进来,猛然见到书房的二人,眼睛瞪的溜圆,“大…大爷,您怎么会来书房?”
……
卫斓月在屋子里有些心急,走走停停的转了好几圈,直到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进来,她才停住步子。
“小姐,成了!”小丫鬟脸上的汗珠子还来不及擦,知道自家主子心所急,压低声音快道,“朱家两个公子已经瞧见了顾小姐跟大爷撞倒了一起,这下顾小姐不好收场了。”
卫斓月嘴角一弯,笑得十分愉悦。
顾曼曼,既然你觉得我现在是身在泥坑,那你便是已经一脚踏空进了悬崖,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456.委屈
456.委屈
卫斓月道:“夫人知道了么?”
小丫鬟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小姐,您看要不要捅到夫人那里去?”
“不必,这种事情怎么瞒得过夫人,”卫斓月微微一笑,“想必书房中夫人的眼线已经报给夫人听了,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少些事吧,省的弄的一身腥,”顿了顿,又道,“若是顾曼曼闹起来就把她领过来。 ”
小丫鬟点点头,转身去上院了。
不多时,木棉搀扶着顾曼曼走了进来,顾曼曼脸色难看极了。
卫斓月连忙上前来,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差,是找不到还是出了什么事?”
“你不是说梁文栋不在府里么?为何我找账册的时候他忽然进了书房?”顾曼曼一脸恨意的看着她,“我连躲避都来不及,就那么从木梯上摔了下来,还让旁人瞧见了,往后我的名声可就全没了!”她越说越气愤,指着卫斓月大声道:“卫斓月你扪心自问,我哪里待你不好了,你要这样害我?”
卫斓月脸上尽是诧异的神色,“曼曼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也料不到大爷会突然回来,况且我一开始就没有想要你去,是你自己偏要去的,我怎么拦都拦不住,你怎么能把事情都怪在我的头上?”
顾曼曼却不耐烦听她说这些,认定了就是她陷害自己,眼睛里淬满了阴狠:“用不着说这些没用的,我一心想帮你,没想到你反而害到了我头上,卫斓月,往后你睁大眼睛瞧好了,我会如何待你!”
她扔下这句狠话,扭头便走了。
卫斓月忍不住冷哼一声,“什么东西,还跟我一同长大,连一点儿心机都没有,刻薄狠毒都挂在脸上,便是我陷害的又如何?连个证据都找不出来,谁又能证明是我做的?我掉了泥潭不要紧,你顾曼曼也掉进来才是真的好看。”
顾曼曼走了没多久,便有丫鬟来请卫斓月。
“夫人请卫姨娘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