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胥昭的话,让广宁王不由得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当的杀意颇浓,直将冯胥昭吓得闭住了嘴,再不多言,可过了一会儿,便慢慢儿的往过挪着步子。
“老三,你当真肯束手擒?”广宁王对于冯胥昭的举动并不放在眼里,一屋子的人手都听他指派,即便是多一个冯胥昭,到底不算什么大事,况且他心也已经有了决断。
楚少渊哼笑一声,没有出声。
广宁王忽的笑了起来,“好,皇兄果然是没有看错与你!”他抬了抬手,燕云卫手的长刀便都入了鞘,他走近楚少渊身边,低声道,“皇兄临去之前,曾将我看做了你,叮嘱说,‘日后莫不要让父王失望!’皇兄死的太突然,我不得不防!你自个儿且小心行事,往后这江山,这基业,都要你一个人支撑了!”
说完了话,拍了拍楚少渊的肩膀,广宁王大步走出了乾元殿,他的背影乍看去是那样的恣意跟潇洒,可看得久了,却隐隐的察觉到那背影当带了几分落寞跟寂寥。
“殿下,您没伤着吧?”冯胥昭见广宁王往出走,忙过来下下的打量楚少渊,一脸的关切之意。
楚少渊摇了摇头,“父王驾崩的事儿要传下去,你这几日辛苦一些,宫各地方都不能放过,行凶之人一定还在宫没有逃走,这几日内务必要将人抓住!绝不能放过此人!”
冯胥昭连连点着头,看着楚少渊一脸的失意,忍不住道:“刚刚,还是王爷沉得住气,但到底太冒险了,若是王爷将自个儿的性命交托到了广宁王爷的手,只怕他一念之差,您要……”
“十四叔不会这样做的,”楚少渊抬眸望着殿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天空当铺满了乌云,这几日秋雨连绵不断,便是有一点点的晴天,都觉得万分珍贵,“十四叔太爱惜羽毛,除非他投靠了老四,那种情况之下,他对本王不会是现在这样客气了,而刚刚十四叔虽然将本王拦住,却也是疑问多过其他的,十四叔心只有父王一人,他不会做出你所想的那种事!”
只差没将“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话贴打他脸了,冯胥昭也不觉得自个儿这样被楚少渊呵斥是有多难看的,他自从投靠楚少渊之后,几乎将脸面这样的东西都扔到地了,尤其是现在楚少渊眼瞧着要登基大位,往后整个天下都会是楚少渊的,他面对未来的君主,还敢有什么牢骚呢?
“王爷高瞻远瞩,臣景仰!”
“行了,你先下去吧,将几个阁老请进来,本王有事要与他们商议。”楚少渊对于冯胥昭的本事是清楚的,但同时他有不喜欢冯胥昭这样溜须拍马的做派,所以除非必要,他是不会与冯胥昭过多交谈的,有事直接吩咐,没事将人撵的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
冯胥昭刚来到楚少渊跟前,还有些摸不透楚少渊的性子,自然是楚少渊说什么便做什么的,不一会儿几位阁老便从偏殿请了过来。
谢硠宁看着楚少渊安然无恙的站在面前,心有万千的念头划过,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往后,大燕都要靠殿下了!”他带头跪到了楚少渊的身前,算是将楚少渊的名分彻底的坐实了。
楚少渊忙将他们都拉起来:“如今父王身故,父王的死不寻常,本王即便是要登基,也要先将杀害父王的真凶找出来,否则本王还有什么面目去见父王?几位阁老快起来,本王现在是要与你们商议一下这件事。”
到底是从下头一步步的爬来的,几个阁老对于查案子一点儿也不陌生。
陆正明掌管刑部,最为熟悉的便是办案子了,他忍不住问道:“最后一个接触皇的人是谁?”
“是广宁王!”赵光耀笃定的道,他们几个刚进来,便看见广宁王,所以最后一个接触到帝的人必然是广宁王无疑。
“不会是十四叔的,他没有理由对父王下毒,这件事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所以不会是他!”楚少渊事论事,他一开始也认为是广宁王的嫌疑最大,可现在再看,广宁王根本在其获得不到任何好处,那他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事。
“嗯,那只有贴身服侍的几个宫人和太监了。”谢硠宁沉吟,“只不过,皇的死因还需要进一步查检,皇的龙体……”
若是由着仵作去随意查检,未免太过藐视天子之尊了,所以他只是这么提了一下,便没有再往下说。
楚少渊道:“黄医正既然在,可以让他看看父王到底是死于什么毒,本王知道黄医正有这个本事!”
而黄医正这会儿正心神不宁的候在一旁,他根本不想掺和进来,这一趟他几乎算是将自己都要搭进去了,在宫住了这么几日,不但没有将皇帝的身体调养好,反而还将皇帝的身体弄的越来越糟,如今皇帝竟然又一次的毒发身亡,让他这一颗心像是坠入了谷底一样沉甸甸的。
听到楚少渊传唤他,他连忙站起身来,急急忙忙的便过了来,等到听清楚问的话,他不由得想了一想,才道:“皇之前的毒已经拔出的差不多了,若说是再一次的发作,有些说不通,只能说是又有人下了毒,可这个人到底是谁,臣不敢妄加推测,这毒臣曾辨识过,发作的极快,基本触到之后便会发作的!”
他话音才落,楚少渊便想到了贴身服侍的太监身,若当真是这样的话,只有贴身服侍的人才会有机会下这个毒手。
“去将赵元德传进来……”他话还没有说完,外头便有人匆忙进来禀告。
“回禀王爷,徐公公毒发身亡了!”
徐公公也是贴身服侍帝的太监之一,楚少渊只想到了赵元德,却没有想到徐公公这么个人,不由得心一沉。
“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徐公公住的屋子里,只看见徐公公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一脸的青白之色,七窍流血,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这算是畏罪自杀么?”赵光耀不由得出声疑问道。
“应该不是!”陆正明指着一旁桌案摆开的茶具器皿,还有桌的点心匣子,“若是畏罪自杀的话,应该不会在死之前还有闲工夫吃这些,而且你有没有瞧出来,徐公公这一副打扮,分明是要歇息的样子,有谁会在死之前还穿着这样随便?”
死,是一件大事,尤其是畏罪自杀的人,他们的心里头必然有着许多的事情,刚服侍主子回来,便能这样轻松自在的状态,只有一点,那是他还不知道主子已经遇害的事儿。
“不是徐公公下的手,不过看去应该跟徐公公脱不了关系。”
陆正明的话,让赵光耀疑惑不已,他到底不是办过案子的人,他一向是在工部当差,管的大部分都是工部水利工程,根本不明白为何陆正明能够从这样一件小事推断出这么多的东西来。
“确实如此,”谢硠宁一直默默地观察着,没有急着说话,这个时候他也点头道,“陆大人说的有道理,若是徐公公事先知道此事,定然心十分的纠结难当,这样之下,不会十分轻松了,还是要请人来看看,到底徐公公是怎么死的。”
楚少渊一脸的冷凝,他知道事情查起来会很难,但没有想到会难到这个地步。
“皇驾崩的事儿不能等,这几日天气虽然凉快,但到底不是冬日,人放不住,”陆正明一边将屋子里的证据都不让人动,一边儿对楚少渊道,“案子可以慢慢查,宫各处加强守卫,总会将人抓出来,但皇殡天的事儿得及早办,而且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几件事儿都不冲突。”
几人这样劝着楚少渊登基大位,说出来也是为了政局的稳定,毕竟帝死的蹊跷,而大位若是空虚的话,朝局势不会那样稳妥,到时候出的事会更多。
……
☆、第1218章 压下
第1218章 压下
楚少渊心思微沉:“父王的丧礼现在还不能办,要先将下毒之人找到才行,否则父王死的也太不明不白了,况且如今的形势,若是将父王已驾崩的消息传扬出去,怕边疆又会不太平,丧礼的事儿要先等等,本王记得冰窖里头还有许多存冰,都取出来用了,父王的龙体不能有任何损坏!”
如今谁都能看得出楚少渊的情绪低落,楚少渊这么决定,几个大臣一时间也不好反驳,只好束着手相互看了一眼。
“还有,”楚少渊说完这些,尚觉得不太够,又补充道,“将云浮城戒严,若要出城者,必须严密排查,不许放走任何可疑人士,城各处也要加强守卫,下毒之人走不远,先前在乾元殿服侍的宫人跟太监通通抓起来,陆正明,你负责将他们的口供逼出来,本王倒是要看看是谁这样胆大包天!”
陆正明连忙应是,他一个堂堂的刑部尚书,管几个太监宫女的口供,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但如今算是紧急情况,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这么一系列的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楚少渊的神情里头难免带了几分疲倦之意,这个时候所有事情都堆积到了一起,老四在江南那边具体会如何动作,他料想到也不会太简单,而白朗又在云州城,如今父王一死,白朗更没有人可以约束了,老四跟他的计划又会如何实施,连他都想不出来。
乾元殿服侍的宫人跟太监立即便被关到了诏狱当,连同赵元德都没能幸免。
诏狱当关押着的犯人大多都是作奸犯科之辈,突然关进来这么一群穿的都极为体面,且又都是从皇宫大内当当差的人,一下子便像是炸开的锅一样,管着诏狱当酷刑的小吏孙进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很早便想要会一会这些宫当差,不将人当人看的这些狗奴才了。
所以素来有小阎王之称的孙进一下便挑了当最大的官儿——太监总管赵元德,经过他的手的犯人,没有一个是能够全须全尾的出来的,而赵元德在被下到诏狱当,他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他早已经在帝身故的那一刻,将自己看做一个死人了。
所以在孙进的手,即便是受到再多的折磨,赵元德依旧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一点看得一旁的孙进直咬牙,这样磋磨了赵元德有七八个时辰之后,孙进才终于相信了赵元德是真的无辜,随手将人丢到一旁,便不再多管。
而其他人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诏狱许久都不曾这样热闹过了,哭声喊声尖叫声悲戚声都混杂成了一片,让孙进听着是越听越觉得动听,他几乎是眯着眼睛在欣赏,一干人等在他手里头,退一层皮还是轻的了。
等到第二天早晨,楚少渊跟以往那般去早朝,因早早的便将监国的权柄握在手了,所以这个时候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质疑楚少渊监国的合理性。
早朝结束之后,几个阁老便与楚少渊一同在乾元殿的书房一同商议事情。
陆正明先前拱手禀告道:“关押进诏狱的那些人松了口,据徐公公的干儿子说,那天夜里雨下的极大,徐公公跟他一同从房出来,他说是他服侍徐公公洗漱穿衣裳过来当值的,所以他能肯定徐公公身是绝对没有毒药的,他们行到乾元殿的时候,被一个宫女撞到了,那宫女慌慌张张的,看去很可疑,徐公公的袖子都被雨打湿了,但因为要赶着服侍皇,便没有回去换洗,而那个宫女的画像也让人画好了。”
楚少渊脸色一沉:“将赵元德放出来,他既是太监总管,他定然会知道这个宫女是哪个宫的,还有,去抓人的时候,不要打草惊蛇,这个宫女说不准只是一个小人物,后头定然还跟着大鱼!”
陆正明恰好也是这个意思,在赵元德一身是伤的出来之后,他看了眼画像,忽的有些惊讶。
“这个宫人是淑妃娘娘宫里新进的一个宫女,”赵元德肯定的道,“这几日她时常来乾元殿,听人说这个宫人心高气傲,先前在淑妃娘娘宫里的时候便一直想要服侍皇,想要往爬,这不是……”
“去抓人!”楚少渊对这些宫秘辛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他现在的想法便是将人抓到手之后,再说其他,若是连人都抓不到手,说这些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赵元德连忙住了嘴,他身浑身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可对于皇帝的死,一直是他心里最大的伤痛,服侍了多年的皇帝一下子死在自己的面前,还是以那样没有颜面的死法,这样的仇不但是楚少渊要报,是他这个缺陷之人也要报!
一路匆匆到了淑妃居住的淑华殿之外,燕云卫刚将门打开,进去将院子围住,淑妃便施施然的走了出来,身边一众的宫人铺排开来,脸俱都是惊恐之色。
“怎么?燕云卫这是要造反不成?”淑妃神色如常,并不像宫人那样恐慌,她在宫也算是沉沉浮浮多年了,对于这些事情,向来看的开。
“淑妃娘娘得罪了!今次来娘娘这里是要捉拿刺客的,还请娘娘不要与奴才为难!”赵元德对于这些妃子们向来是十分尊敬的。
可淑妃却冷笑一声,“捉拿刺客?赵元德,你说谁是刺客?本宫这儿会有什么刺客?你在跟本宫开玩笑么?”
一连好几个疑问,让赵元德头都要大了,这会儿到底皇帝已经殡天了,淑妃若当真是知晓其事情,想必是不会这样轻易的将人交出来,而淑妃所图谋的不过是皇帝的宝座罢了。
“娘娘,您事到如今还要包庇刺客,您难道不知道宫里头都要变天了么?”赵元德忽然出声试探,跟着他过来的一干人等,纷纷侧目看向赵元德。
淑妃眉毛一挑:“变天?谁要变天?你是说安亲王图谋篡位了?”
说来说去都是这样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让赵元德实在忍耐不下去,“那只好得罪娘娘了!”
他的手才那么一抬,燕云卫便纷纷进了内殿当,各自去找人了。
“你这狗奴才!你竟敢这样侮辱本宫,你是当本宫死了不成?本宫可是皇亲自册封的淑妃娘娘!你们这是要造反!”
淑妃气得花枝乱坠,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染着蔻丹的指甲几乎都要扣进肉里去。
燕云卫翻箱倒柜了半晌都没有找寻得到那宫人的下落,出来之后纷纷摇头,这让赵元德越发的有些气愤了,他索性直言道:“娘娘包庇刺客不打紧,只可惜娘娘没有选对了时机!将淑华殿围起来!半个人都不允许放走!”
赵元德吩咐完之后转身便去往乾元殿,这样的大事儿必须要禀告给安亲王爷,否则要耽误了时机。
淑妃气得在后头大喊:“你这个狗奴才,竟然敢将本宫的宫门给封了,你莫要让本宫捉到你,否则本宫要将你碎尸万段!”
即便再如何气急败坏,赵元德都不会再回头看她一眼。
等到楚少渊知晓了这件事,他冷冷的瞥了一眼赵元德,“画像呢?”
赵元德连忙将画像双手奉。
“这样的一副画像,都让你没跟淑妃要出来人?”明明已经画的很清楚了,淑妃不将人交出来,便说明她早有所打算了,这个时候还不跟淑妃对质一番,却说那些没用的话,这让楚少渊十分不满,但看着赵元德脸还有鞭痕,他忍下心的怒火。
“你先回去歇着,既然淑妃这样有恃无恐便说明老四已经要采取什么动作了,将淑妃好好的看起来,然后淑华殿那边的正门跟后门都封死了!便是狗洞也不许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