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说了他不同意。别说是他,只要是亲爹,搁谁也不能答应。”夏老爷子不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已经恢复了镇定自若,而且显然心里十分高兴。
这么多年了,难得有一次让大儿子站在田氏的对立面表了态,夏老爷子很是觉得扬眉吐气。
田氏不理夏老爷子,她上前来,扯住了夏秀才的衣襟,目光直瞪进夏秀才的眼睛里。“你是咋答应我的?你当着我的面说,你到底依不依我,你说,你说……”
夏秀才被田氏扯的来回直晃,嘴里又开始支支吾吾地。
“老大媳妇,你省省吧。”夏老爷子冷冷地又开口,“我们都还活着,我们老夏家的闺女,咋可能让你随便糟蹋,送给傻子!”
小黑鱼儿在旁边就得意地笑,就连大青也跟着汪汪地叫了两声。
田氏放声大哭。
夏秀才一脸的疼惜,伸出手臂揽住了田氏,却挨了田氏一巴掌,但他并没有放开手。田氏哭的越发厉害了。
“大桥,扶你娘回去,好好劝劝你娘。”夏老爷子对刚进门的夏桥说道。
夏桥也觉得田氏哭的很不成样子,忙上前劝解,也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的力道,比刚才打夏秀才那一下就轻了不少。
田氏或许是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不成了,虽然依旧哭个不停,却还是顺着儿子的力道往外走去。
夏秀才就想跟着走,却被夏老爷子给叫住了。
“老大,你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田氏出了屋门。
“爹,你等娘稍微消消气再去吧。大哥会好好照顾娘的。”夏至就劝夏秀才。
“是这个理。”夏老爷子忙就点头。
夏秀才呆了片刻,觉得这话也有道理。田氏出了上房的门,哭声立刻就小了。
“回来坐下,爹有好些话要跟你说。”夏老爷子又说道,一面示意二儿子和三儿子帮着拦大儿子。
夏秀才终于回到炕边坐了下来。
夏老太太刚才问过三儿子,知道他们为了赶路,晌午就没吃什么饭,忙就叫了三儿媳妇冯氏来帮忙,张罗着做饭做菜。夏至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听夏老爷子和夏秀才说完了自己的事,就聊起其他的家常来。她就从屋子里出来,要帮夏老太太做饭。
“十六,你跟你老叔玩会去吧,这里不用你。”夏老太太越来越喜欢夏至。
夏至正要说话,抬眼就瞧见小树儿在门外边向她招手。
“奶,我出去看看。”夏至说着,就从上房屋中出来,问夏树,“啥事?”
“姐,”夏树贼眉鼠眼地,将声音压的低低的,“娘叫你哩。”
“哦。”夏至答应了一声,再没有别的表示。
“姐,娘叫你立刻回去。娘还说,你要是敢不立刻回去,以后你就不用回家去了。”夏树忙又说道。
“是吗……”夏至回身往上房屋里看了一眼。
夏老太太手里拿着炒菜的铲子,正关切地朝她张望过来。下一刻,小黑鱼儿带着大青出来了。
“啥事?”小黑鱼儿瞧瞧夏至,又瞪向夏树,仿佛怀疑夏树又欺负了她。
夏树低眉顺眼地,尽量将自己缩小。
“没啥事,我娘喊我。”夏至告诉小黑鱼儿。
“肯定没好事儿,应该是要拿你撒气。十六,你别去,我去。”小黑鱼儿卷袖子,一副打算要跟田氏大打一架的架势。
“嗯……”夏至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转了转,微微挑眉,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小树儿,你帮姐一个忙。”
“啥……啥忙?”摄于小黑鱼儿的龙威,夏树说话都不利索了。
夏至就在夏树的耳边低低的声音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
“能办到不?”夏至问夏树。
夏树看看夏至,又看看小黑鱼儿。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最后似乎是下了决心。“我能。”
小黑鱼儿就笑着点了点头。
夏树立刻就精神抖擞起来。“我肯定能。”
“那就去吧,我随后就到。”夏至笑着拍了拍夏树的头。
夏树扭头飞快地跑了。
夏至计算着时候差不多,就带着小黑鱼儿往自己家来。
田氏和夏桥都不在,看来夏树很忠实地执行了他的使命。夏至站在屋里四下打量了一眼,田氏拿回来的那些大包小包一个都不见了。
这难不倒夏至。她知道,田氏肯定是像以前一样,将夏秀才拿回来的东西都收进柜子里了。她的动作要快,田氏虽然被引开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夏至快手快脚地打开柜子,大包小包的果然都在里头。她将一个个包袱打开查看,然后挑了几个出来。
“老叔,帮我拿一个。”夏至递了个包袱给小黑鱼儿道。
小黑鱼儿没动。“十六,你要干啥?”
夏至就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就将包袱都自己拿了,没让小黑鱼儿沾手。
“十六,你这是干啥?”跟着夏至往外走,小黑鱼儿还是不明白地追问。
“我爹给我爷买的东西,我给我爷拿过去。”夏至笑呵呵地告诉小黑鱼儿。
小黑鱼儿的眼睛眨了眨,这才明白过来,一张包子脸上的表情却复杂了。
“十六,你不用这样。我们都知道。你爷不稀罕这些东西。”
“我当然知道。可这是我爹和我娘的一份心意哦。”夏至笑眯眯地说道,“老叔,这你可不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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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当家
听夏至说了一番道理,小黑鱼儿就抿了抿嘴,不再说话了。他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夏至的性子太合的他的脾胃了。
当夏至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后院上房,夏老爷子等人也都愣住了。
“小龙……”夏老爷子猜到了夏至手里的是什么,他没问夏至,反而沉下脸来斥责小黑鱼儿。在夏老爷子看来,夏至就算是因为要被亲娘嫁给傻子所以奋起反抗了一次,但还是不敢这么干。
敢这么干的,只有小黑鱼儿。
小黑鱼儿双手抱胸,不说话。
“不关老叔的事。老叔根本就没沾手。”夏至立刻就笑着解释。
小黑鱼儿胆大包天,同时却被教导的非常好。没人敢做的事情,他敢去做。但是有些事,他确实绝对不会去做的。
尤其是这一件。
小黑鱼儿绝对不会对夏至家的任何东西不告而取,他连手都不会沾一下。
“爷,奶,这是爹从府城里买回来,我娘让我送来孝敬爷、奶的。”夏至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就笑眯眯弟弟把东西放在了炕上。
夏老爷子没吭声。
夏至的前半句话他相信是真的,东西肯定是他大儿子从府城带回来的。至于夏至的后半句话,他可一个字都不相信。
田氏会送东西给他,那肯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夏秀才在府城书院教书,除了每个月不错的薪水之外,每逢年节还会有不错的福利,也会有学生送些特产礼物给他。
按照道理,不说平时,年节的时候,夏秀才和田氏总该送来些礼物孝敬的。但是自从分家之后,夏老爷子就再也没见过大儿子的孝敬了。
不是大儿子没小心,也不是大儿子不给他买东西,而是买回来的东西都被田氏把着,然后送去田家了。
田氏会送主动送东西给他,尤其是在今天,夏老爷子绝对不相信。
但他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夏秀才。
夏秀才也不相信田氏会让夏至送东西来,但当着夏老爷子的面,他没法子说话。
就在这一片和谐的气氛中,夏至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一坛酒,两包槽子糕,一包糖,两块大青布。
“这酒、槽子糕和糖是我爹买来孝敬爷奶的。这两块布,一块给我爷奶还有老叔做鞋面,一块给我三叔三婶做鞋面。”夏至笑眯眯地抬起眼看着夏秀才,“爹,我说的对不对?”
夏秀才能怎么说,他只能点头,而且,如果田氏不反对,他也乐意给后院送些东西。
“对,十六说的挺清楚。”夏秀才笑着点头,还特意提起那坛子酒来告诉夏老爷子,“爹,这是我南面的一个学生送的,上好的金华酒,味道好,喝了不上头。”
夏老爷子笑的眯了眼睛:“好,好。”他平时就爱喝上几盅酒,夏秀才知道他爱酒,也会从府城带酒回来,但却很少能真正送到他面前。
得了夏秀才的确认,夏至嘴角翘了翘,就拿起一块大青布到外头给了冯氏。
“我爹给三叔的,劳烦三叔来回跑腿,给三叔做双鞋穿。”
冯氏在堂屋已经听见了他们说话,但还是看了夏老太太一眼。
夏老太太没说话,是夏老爷子从屋子里面发了话。“老大给的老三的,就收着吧。”
夏老太太就点了点头。冯氏这才将布收下了。
“多炒俩菜,”夏老爷子又从屋子里头嘱咐,“今天老大回来,还带了好酒,我们爷几个喝一盅。”
“哎。”夏老太太立刻就应了。
夏至办好了事,心里也得意,高高兴兴地跟小黑鱼儿从屋子里出来,在当院逗大青玩。
夏树慌里慌张地跑了来,“姐,老叔。”他告诉夏至,田氏回来了。“姐,娘让你去。”
“好。”夏至痛快地应了,而且还十分坚决地拒绝了小黑鱼儿的陪伴,不过,她还是带上了大青。
“小树儿,做的好。”听夏树讲了如何按照她的计划引开田氏,夏至笑着夸了夏树一句。
夏树嘻嘻笑,却又有些担心夏至。“姐,这次要是娘打你,我帮你拉着。”
“嗯,那就多谢你啦,小树儿。”
“嘿嘿,嘿嘿。”夏树嘿嘿笑,想要再说些什么,又没好意思。
夏至是笑着回到前院的,进门就看见摆了一炕的大包小包,还有田氏乌云密布的脸。
“夏至,是不是你?”田氏问夏至。看来她已经发现少了东西。
“是。”夏至点头。
她答应的如此痛快,反倒让田氏愣怔住了。她本来也就是气头上问一句,根本没想到夏至会应。从府城拿回来的东西少了,她没有猜疑到夏至的身上。
夏至没这个胆量,而且夏至拿那些东西干嘛,还能藏去哪里吗。
然而,夏至回答的再清晰不过了。
田氏指着夏至:“是你?”
“娘,爹说给我爷带了东西,让我过来拿的。”夏至又告诉田氏。
“你爹?”
“是的,是我爹。我爹让我拿啥,我就拿的啥。”夏至再次点头。
田氏看着夏至,疑惑了。
要说夏至说的是真的,她有些不相信夏秀才会这么做。这么多年的规矩,夏秀才可不敢这么做。可要说夏至说的不是真的,怎么那么些东西,少的确实都是给后院最恰当的礼。
田氏一方面不相信夏至敢没有她的话,就给后院拿东西。另一方面,她是万万不相信夏至这么会给人挑选礼物。
看着田氏沉默,夏至笑了笑:“娘,你要是不信的话,等我爹回来你问他吧。”
夏至这样一说,田氏的心里再没有疑惑。
这东西,肯定是夏秀才指使夏至拿的。
确定了之后,田氏又恼火了起来。“你爹让你拿,你就拿啊?你咋不来问问我?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是我爹喽。”夏至无辜地道。
“你还敢顶嘴!”田氏瞪起眼睛来,扭身就拿起了炕上的笤帚,作势要打夏至。
田氏对夏至的体罚方式有几种,其中笤帚疙瘩是最严厉的。只有她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拿笤帚疙瘩打夏至。
不同于用手拧,或者巴掌打,笤帚疙瘩打在身上非常疼,一下子就会出一道血印子。
小夏至最怕的就是这个。
但夏至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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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笤帚疙瘩
田氏一手举着笤帚疙瘩,一手恶狠狠地来抓夏至。
夏至自然不肯让她抓住。她知道,田氏今天憋了气,肯定会打她,不管有没有拿东西送礼这件事。而且,她也没打算要挨田氏这顿打。
夏树倒是说话算数,看田氏要打夏至了,忙就上前来拉田氏,一面给夏至求情,还一面扯着嗓子朝外面喊夏桥。
“大哥,大哥快来啊,娘要打二姐了。”
夏桥不知道去了哪里,并没有及时出现。而田氏真的气起来,虽然舍不得伤夏树,却一心要打夏至,竟将夏树给甩了一个屁股蹲儿。
“啊……”夏树摔的屁股疼,可还是赶快爬起来去搂田氏的胳膊。
夏至则是灵活地躲闪着,但屋子里毕竟地方狭窄,夏至无奈,只得朝门外叫了一声:“大青。”
大青狗闻声立刻从外面扑了进来,汪汪叫着护在了夏至的身前。那副凶猛护主的样子,似乎田氏敢在朝前一步,它就会扑过去咬住田氏。
面对大青狗田氏还真有些发憷。她不敢往夏至身上够了,但嘴里却不肯闲着,不住地骂夏至。
“你让不让我打你,你让不让我打你?你以为有了人给你撑腰了!你逃得过今天,你逃不过明天。你今天乖乖让我打,我打你个轻的。要等明天,我打死你个不听话、吃里扒外的死妮子!”
有大青在前头,夏至气定神闲:“娘,你要打我,总得有个道理。”
“我要什么道理?我是你娘,我就打得你。”田氏为躲大青,后退着坐在炕沿上,手里依旧举着笤帚疙瘩,声嘶力竭地骂夏至。
“你有理,我让你打我,我不躲。你没理,就不能打我。”夏至又做出经典农民揣的姿势来,“娘,你不是总说你最讲理吗。”
“我,我……”田氏是真的被夏至给气坏了。
夏至看着差不多了,一面给夏树递了个眼色,一面就带着大青出门。
走到门外,就遇见了夏桥。
“十六……”夏桥听见了屋子里田氏的哭骂声,目光焦急,带着询问的意味。
“爹给咱爷带了东西,咱娘生气了,要打我。”夏至告诉夏桥。
前后并没有因果关系,然而夏桥听懂了。
“我去劝劝咱娘。”夏桥沉声道,走过夏至的身边他又停下了。“十六,这件事,娘很生气。你不用嫁给大宝了,别的事就顺着点儿娘吧,让娘快点儿消气,不然……”
不然他们大家都不好过,而且夏至肯定是最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