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明显一怔,抬头看了一眼瑾瑜,才慢慢挪步坐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瑾瑜一只手,慢慢地端起了手边的茶碗,新添的热茶还冒着热气,所以她轻轻吹了吹。
刚坐下去的林安立马又站了起来。
瑾瑜皱了一下眉头,放下手里的茶碗,朝着林安摆了摆手,“坐,坐。”
“我就是好奇你怎么会知道的,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林安抬头,看了一眼瑾瑜,这才又慢慢坐下,将在瑾瑜喝醉那晚的情形说了出来。
“原来是醉酒惹的祸啊。”瑾瑜笑笑,低头喝了一口茶,又将茶碗放下,随即望着林安叹了一口气,“你不该知道的,多背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听见瑾瑜笑了,林安也就放松了不少,轻扯了一下嘴角,“巾帼不让须眉,该是我等愧疚的时候,又何来罪名。”
“嘘!”瑾瑜抬起手指放到嘴前做了一个动作,然后看着林安轻轻摇了摇头,“这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你要装作你不知道。”
林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了,时间不早了,林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门口今晚不需要守夜。”瑾瑜笑笑起了身,将林安送至门外,自己转身灭了两台烛台,转身上了床。
第三十二章恩泽
“驿站里有人守着,副将不用每日都来的。”魏子渊放下手里的笔,侧头对坐在一旁歪着头发呆的瑾瑜说。
瑾瑜正在放空自己,忽然间听到魏子渊的声音才匆忙回过神来,连忙坐直身子,呆呆地看着魏子渊,“是我打扰到王爷了么?”
魏子渊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移到瑾瑜的肩上,“副将身上有伤,应该多休息的。”
瑾瑜歪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轻轻一笑,这几日晚上林安都会准时带着那位妇人来换药,妇人也不再惊慌,动作越来越娴熟,再加上魏子渊给的金疮药药效不错,这几日伤口已经结疤,虽不能大动,但也不会有大问题了。
“这点伤,已经并无大碍了,劳王爷记挂。”瑾瑜说着转头朝着魏子渊一笑,“王爷若真觉得过意不去,倒不如答应末将一件事。”
魏子渊静静地看着瑾瑜,心中暗笑,这人果然凡事都要求点回报。
“你且说来听听。”魏子渊说着慢慢起了身。
瑾瑜见状,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但求王爷教末将识字!”
魏子渊微微一顿,随即又淡然地往外面院子里走去,嘴角轻轻勾起,“本王若是不应,你这人情是不是便还不清了?”
“不,不。”瑾瑜快走两步跟上魏子渊,早已忘了礼节,与魏子渊并肩而行,“末将救王爷本是职责所在,不关乎人情!”
“如此,本王便可不应了?”魏子渊停下脚步,笑着看向瑾瑜。
瑾瑜也不怯,仰着头得意地看着魏子渊,“王爷若是不应,回京后我便去求皇上,皇上以此不应我便求两次,两次不应我便求三次,只要我肯为国立功,皇上总有一日会答应我的!”
魏子渊听着瑾瑜的话,低头淡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去,“天下读书人那么多,你为何非要本王教你识字呢?”
“读书人虽多最有才的可不就您一个!”瑾瑜笑说着,跟上魏子渊的步伐,“我是下了决心要学好的,自然要您这样的人学!”
魏子渊轻轻笑着,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住脚步,拿眼示意了一下前方,“前面就是副将的院子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瑾瑜抬头一看,前面还真是自己住的院子,方才一直跟王爷说话,倒是没注意走的路,竟没想到王爷会特意将自己送回来。
看来,这个人不仅有满腹的才华,还有满身的情怀呢,心中对他的敬佩之意又多了一分。
“王爷,您还没告诉末将,到底教不教末将识字呢!”瑾瑜只顾着思忖魏子渊,走了两步才又想起自己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忙又转身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魏子渊。
魏子渊停住脚步,轻轻一笑,“此事,等回了京再议!”
瑾瑜转了一圈眼珠,抿嘴点了点头,“也好,王爷慢走!”
数日后,瑾瑜伤好,江南王也做完了对加南的查看,一行人便回京赴命去了。
“皇上,经臣弟观察,加南商贸繁华、交通通畅,可做通商据点,然而市集无章,恐需治理,再加之北方杀贼盘亘在通商必经之路上,也属一大祸患,臣弟认为,应先除之。”
朝堂之上,魏子渊双手托着一本厚厚的书碟,将自己在加南查看的情况一一汇报。
皇上命人将书碟呈上来,打开翻看了数页,便又重新放下,转头看着魏子渊说:“此事皇弟费心了,朕听闻在加南遇到刺客了,你可有受伤?”
“谢皇上关心,臣弟无恙,只是瑾副将为救臣弟,被刺客刺伤。”魏子渊连忙说道。
“哦?”皇上大吃一惊,连忙抬头去寻找瑾瑜的身影,“瑾副将?”
“末将在!”瑾瑜赶紧从队伍后面站出来,因伤口还未好全,并未抱拳行礼,而是单膝跪下,握拳撑地。
“伤可好了?”皇上问。
“已痊愈地差不多了。”瑾瑜跪在地上低头回答,“末将谢皇上关心。”
“哈哈哈……看来你不禁安全护送了西番太子,还又立下一功,说吧,想要朕赏你什么?”皇上大笑着说。
瑾瑜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笑着抬起头来,“皇上,末将只求皇上允许末将跟随王爷习字!”
“皇弟,瑾副将执意如此,你可愿意?”皇上笑了笑,转头看向魏子渊。
瑾瑜也连忙侧头看了过去,早已不顾得这是在朝堂之上。
只见魏子渊站起身,朝着皇上拱手一拜,“瑾副将对臣弟有救命之恩,臣弟不敢推诿!”
“好,如此,瑾副将,朕就赐你文房四宝,准你跟随江南王习字!”皇上大笑着看向瑾瑜,显得很是高兴。
“末将谢皇上隆恩!”瑾瑜连忙高兴地拜了下去。
早朝散退,瑾瑜连忙笑着凑到魏子渊身边,“王爷,末将每日该何时去府里?”
魏子渊瞥了他一眼,停住脚步,“每日午时三刻你准时来,不许带伴读、书童。”
“知道!”瑾瑜立马开心地应了一声,朝着魏子渊又是一拜,步履轻快地便出了二道城门。
“这瑾副将,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王安站在一旁轻声笑道,“真想知道他在战场是否也是这般古灵精怪。”
魏子渊瞥了一眼王安,轻声道:“午时三刻,你也来!”
王安一愣,脸上的笑容去了一半,随即低头一拜,“是!”
皇宫后院,皇上退了朝照例去皇后那里用早膳,皇后领了众宫人出门相迎。
“臣妾听闻皇上赐了瑾副将跟着三皇弟习字?”皇后说着轻轻伸出手,皇上笑着伸手握了。
“他几次跟朕求赏,朕便如了他的意,”皇上笑说着,牵了皇后的手往宫内走去,“有三皇弟教他,不出半年,必定能成才。”
皇后轻轻一笑,扶了皇上坐下,然后转身接了宫女端来的温毛巾给他擦手。
“他是个武将,能识字看书就好,说到底还是要能为皇上保家卫国。”
皇上笑笑,将擦过手的毛巾递回,“他小小年纪便立了不少战功,若是一心为国,将来必定是我大梁一员猛将,文晴又是朕的长公主,如此,真是一段良缘啊。”
“臣妾替文晴谢过皇上。”皇后立马笑着在一旁俯身拜谢。
皇上笑笑,伸手扶了她起来。
第三十三章 习字
“柱子,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柱子,都什么时辰了?”
“王爷说了,不用伴读和书童,让人给我备匹马,我自己骑着去就好了!”
想到要去王府跟着魏子渊学习习字,瑾瑜整个一天都是精神的,一会儿一催促,倒是把柱子忙了个前前后后。
“不过是去习字,你这架势人家还以为你要娶亲呢!”曹源在一旁说道。
因为瑾瑜要去王府习字,所以军队里的事便暂时交给了他们几位副将和林安,曹源正是来约林安一同往军营里去的。
“你肯定是羡慕!”瑾瑜笑说着,翻身上了马,伸手接了柱子递过来的文房四宝,朝众人点点头,便赶着马离开了。
到了王府,立马有马倌过来替她牵住马。
“瑾副将,你们请!”有仆人为她带路,因为平日里王府几乎没什么客人,来过第二次的瑾瑜也便成了熟客了,仆人直接带了他到后院。
这院子瑾瑜上次也来过,不过今天是依着廊子走,绕过了上次魏子渊作诗的那座亭子。
“王爷这会估计才刚起,他吩咐小的,若是瑾副将到了便带您到书苑,这里面的书您可以随便看。”仆人说着将瑾瑜引了屋,伸手接了他手里的文房四宝放到一旁的书桌上。
瑾瑜四处看了看,这书苑跟现代的书屋差不多,一排一排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有线装本,也有竹简,整整齐齐的,十分壮观。
有宫女端茶进来,不过瑾瑜并没有坐下来饮茶,而是好奇地进了书架里面。
瑾瑜不识字,只敢挑薄的抽出来瞟几眼,有的尚能猜出几个字,有的则是完全不认识。
“可有喜欢的?”魏子渊的书桌,笑着走了过去。
“王爷,这墨?”瑾瑜手里拽了一根毛笔,愣愣地抬头看向魏子渊,“为什么我的墨是干的?”
王安侧头看了一眼魏子渊,哈哈笑了两声,随即走了过去,端起桌边的一碗清水,慢慢地往瑾瑜的砚台里倒了一些,然后拿起墨石在砚台中轻轻研磨起来,不一会儿清水便开始慢慢现出了墨色。
“这方台叫砚台,是用来盛墨的。”王安一面磨着一面为瑾瑜解释,“我手中这块才是墨石,以水化之,方可成墨。”
“原来是这样啊!”瑾瑜端着笔,好奇地看着慢慢变浓的墨汁,抬头朝着王安笑了笑,“王大人知道的可真多。”
“不敢当。”王安笑笑,轻轻地将手里的墨石靠在砚台边上,“瑾副将现在可以用了。”
瑾瑜点点头,学着之前魏子渊的模样用笔尖轻轻在墨汁地蘸了蘸,然后移到纸上,落笔。
魏子渊在一旁看着,轻轻摇了摇头,忍不住走过来,从他的笔筒里又取了一只笔。
“笔应该这么握。”魏子渊在一旁轻声说。
瑾瑜歪着头,细细看着魏子渊的手势,将自己手里的毛笔转动了几番,却总觉得自己的握法跟魏子渊的不同,只要郁闷地抬头看向魏子渊。
魏子渊轻轻摇摇头,放了自己手里的笔,伸手,轻轻将瑾瑜的拇指往上挑了挑,“这样!”
“哦!”瑾瑜低头看了一眼,笑着应了一声,忙又要伸手去蘸墨,却被魏子渊拽住了手腕。
“蘸墨要轻,笔尖在砚台边上微微顺一下,这样可以扫去多余的墨汁。”魏子渊强调了一句,才放开瑾瑜的手。
“嗯。”瑾瑜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端着笔,轻轻蘸了墨,又在一旁顺了两下,才又试探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魏子渊。
“嗯。”魏子渊轻轻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你先练着吧。”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王安朝着瑾瑜笑了笑,也跟上魏子渊去一旁鉴赏诗词去了,瑾瑜看了一眼他二人,低头乖乖练字去。
第三十四章烤羊
一连写了两个时辰,瑾瑜都没有休息过,中途只喝了一碗茶,然而看着自己写了一堆的纸,再看看魏子渊的那张,瑾瑜偷偷看了一眼魏子渊。
王安有事先走了,魏子渊正在书桌前抄书,注意到瑾瑜的眼神,便停笔抬了头,“写好了么?拿来给本王看看。”
“哦……”瑾瑜踟蹰着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看了自己手里的一摞纸,抿抿嘴唇,慢慢挪动着步子朝魏子渊走了过去。
“写的不好。”瑾瑜将手里的一堆纸放到魏子渊面前,轻声说着,然后束手立在一旁,仿佛等待老师阅卷的小学生。
魏子渊没有说话,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瑾瑜抄写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得极其认真。
“这个错了,还有这里。”魏子渊用手指给瑾瑜看。
他的手很瘦,白白的,指节细长,十分的好看,让瑾瑜不禁走了神。
“听明白了么?”魏子渊连连指了几处都不见身旁的人应声,便抬头看了一眼瑾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