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昨天蒙小妖要傅里给她打了一针破伤风。
可是他检查过,裴伊月身上除了这片淤青之外,并没有其他伤痕。
他不懂医理,但却知道常识,淤青用不到破伤风针。
唯一的可能,就是上面的针孔。
他不放心,用手机偷偷拍下来发给了傅里。
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
“有什么问题?严重吗?”
“严不严重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如果是针头,不会有那么严重的青肿,但如果是除了医用之外的针头,那么我能想到的只能是封脉。”
白洛庭不是完全明白他的话,但是听他的语气也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
他看了一眼坐在床上无所事事的人。
看她的样子,又不像是有什么大事。
如果她失踪的这几天真的遭遇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说?
即便是不信任他,唠叨几句总该是要的吧!
“你能说的简单点吗?”
“简单来说,这是一些鲜有的老中医才会的手法,一般只有血脉不通的时候才会用这样的方法,但长时间封脉会让周围的肌肤受不了血液的逆流,继而引起淤青或者发紫,但同时,长时间封穴也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我怀疑,她昨天那么虚弱,是因为这个原因。”
拿着电话的手无声无息的紧了紧。
他就知道,蒙小妖说的什么狗屁散心不能相信。
嘴上没毛的家伙,就会胡诌!
“那现在怎么样,严重吗?之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个不好说,要看个人体质,我建议最好还是能带她来检查一下。”
“你知道这个我办不到。”
白洛庭马上回口。
他的确办不到。
他连照片都是偷拍的。
在裴伊月面前,他几乎舍弃了所有的好奇心。
只为了让她安心的留在他身边。
傅里沉默一瞬,“那就找个理由带她来一趟医院,对了,婚检你们做了没?”
白洛庭嘴角一抽。
突然一喝,“别跟我提婚检。”
这一嗓子吼下来,裴伊月忍不住抬头。
然而这一眼却是盯上了他,一直都没有收回。
裴伊月的目光平淡如水,毫无攻击性。
但白洛庭却被她看的不自在。
毕竟当着她的面说她的事,心里还是比较心虚的。
“先这样吧,这件事我会想办法。”
挂断电话,白洛庭走回床边。
凝着她追随的眼,白洛庭勾唇一笑。
“看什么呢?”
“你在给谁打电话?”
她听到了婚检。
跟白洛庭一样,她也对两个字很敏感。
“傅里。”
白洛庭没瞒她。
有些事瞒她是不得已,至于其他,他尽量跟她坦诚。
他身子一栽,倒在床上,头枕着裴伊月的腿。
裴伊月刚才就觉得腿有点麻。
现在被他这个一压,更是觉得像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她拧眉,推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别压着我。”
白洛庭不理她,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前。
偎了偎脑袋,找个舒服的方式继续躺着。
“你昨天那么虚弱,现在好点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去。”
裴伊月语气不太好。
被他枕着的腿刚刚还是麻的,这会儿却渐渐的没了感觉。
她抽出自己的手,再次推了他一下。
“白洛庭,你能不能别压着我的腿?”
白洛庭因为她那声拒绝而暗自郁闷。
他闭上眼,却刚好遗漏了她皱眉的动作。
他懒散的哼哼道:“不能。”
蓦地,裴伊月欠起身子,两手用力一掀。
直接把白洛庭推去了一边。
白洛庭愕然的睁开眼。
就见刚刚还是一派平静的人,这会儿却不知怎么,脸色惨白,整个人隐隐发抖。
他爬起来,跪坐在她面前。
单手捧住她的脸,急道:“你怎么了?”
经过前几天,裴伊月实在受不了这种两腿不听使唤的感觉。
她厌恶,甚至感觉到烦躁。
她猛地挥开他的手,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
两腿刚一落地。
脚下却是软的使不出力气。
扑通一声,屈下的膝盖直直的砸在了地面上。
裴伊月一只手搭在床边,另一只手按着膝盖。
她不敢相信的低着头。
一脸惊恐……
白洛庭见状一惊,连忙从床上跳了下去。
“小月!”
裴伊月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抓在膝盖上的手不断收紧。
怎么会这样?
她的腿昨天明明能动了。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开始了……
------题外话------
小月月的腿不能动了……肿么破?
☆、158 如果我没了腿
“你怎么了?”
白洛庭一怔,从床上跳下来,急忙蹲在她面前。
裴伊月喘息凝重。
搭在床沿的手,蓦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她抬起头,漆黑的眸中流转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白洛庭,带我去医院,现在就去。”
颤抖的频率通过她的手传到白洛庭身上,在那一刻,白洛庭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起身从柜子里给她拿了一件外套。
自己的衣服来不及穿,外套盖在她的身上,抱起她就往外走。
裴伊月紧紧的抓着白洛庭身上唯一的薄绒衫。
低着头,靠着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急切的步伐。
“如果,我没了腿,你会后悔跟我结婚吗?”
轻喃的话,声音小的几乎连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
她怕了。
生平第一次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
她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命,但是,她也没想过要当一个废人。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当事情发生了,她在意的,竟然会是白洛庭对她的看法……
“不会。”
低沉有力的一声,像是对她的承诺。
他不会后悔跟她结婚,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后悔。
……
车急速的在路上飞驰。
裴伊月现在知道叶彦杰之前说他车技好,并不是假话了。
白洛庭单手开车,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从别墅出来的这一路他都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他怕说错什么惹她难过。
到了医院,车连火都没熄,白洛庭直接开门下车。
他把裴伊月从车里抱出来,硕大的步伐像是要踏出一片天。
走进医院,几个护士迎了上来。
没等护士开口,白洛庭直接说:“化验室,给我找傅里。”
白家二爷,医院常客。
整个医院没人不认识他。
再加上昨天那场壮观的婚礼,现在整个北城,应该很难再找出不认识他们夫妻的人了。
裴伊月皱了下眉。
她抬头,看着他绷紧的下颚。
“你还是查我了是吗?”
她的话有些失望,却并没有太多埋怨。
从昨天开始他一句话都没有问过。
这根本不是他的性格。
蒙小妖的话,就连她听了都是漏洞百出,她不相信白洛庭会这么轻易相信。
拧紧的眉心被垂下的发丝遮挡。
然而他脸上的严谨,却是不可掩盖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实话道:“没有,我只是看到你手臂上的淤青,发给傅里看了一眼。”
他没查她。
白洛庭想说明的就是这一点。
裴伊月没有说话,也没有敛回视线。
她扬着头,看着他脸上的急切。
裴伊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不开心,但也没有再像之前那么难过。
她不生气,但却有些理不清的思绪。
她想把自己藏的很好,但他却总是紧追不放。
也许他们的关系,就只能够是这样吧。
如果有一天,她证实了白洛言就是K要找的人……
如果有一天,她亲手杀了他大哥……。
如果有一天,他的好奇让他知道了这一切……
那么,他们也应该各奔东西了。
化验室,傅里听闻了白洛庭来的消息,急匆匆的从办公室赶来。
看到坐在医诊台上的裴伊月,他蹙了下眉。
“怎么回事?”
傅里看向白洛庭问。
他刚刚明明说没办法把她带来,怎么才这么一会,两人就来了?
“别废话,快帮我看看她的腿。”
白洛庭严肃的神色仿佛在告诉他事情的紧急。
他没心情说太多,也说不清楚。
傅里看了裴伊月一眼。
他们直接来了化验室,想必是她身体出了问题。
傅里不敢耽搁,走到裴伊月面前。
“能先给我看看你的手吗?”
傅里是医生,而且比蒙小妖不知道厉害多少倍。
连蒙小妖都能看出来的事,裴伊月相信,仅凭着白洛庭发给他的照片,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挽起袖口,露出大片淤青的手臂。
看着傅里皱眉,裴伊月淡淡一叹。
“一个星期前,我被人注射了大量麻醉剂,昏迷了四天,第五天醒来全身不能动,第六天上半身能动,第七天……”
裴伊月这话算是坦白了。
因为她知道,进了化验室,即便她不说,只要抽血他还是会知道这一切。
她现在只想快点知道自己的腿是怎么回事。
至于其他,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说到第七天的时候,裴伊月的话停了。
她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傅里已经猜到第七天她做了什么。
他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
封脉这样的手法,就连他都不敢轻易尝试。
蒙小妖虽然胆子大,但却学艺不精。
而且,这么危险的事,他相信,她也不会再裴伊月身上做实验。
这么看来,做这件事的人,就只能是她自己了。
“你懂医?”
傅里对她越来越好奇。
一个女人,到底要神秘到什么地步才肯甘心?
裴伊月轻轻摇了下头。
“不懂。”
傅里愕然皱眉。
“那的针孔……”
“我只是试试。”
裴伊月打断他的话。
傅里闻言一怔,窄框眼镜下,一双眼狠狠一缩。
“试试?”
她这是拿自己的命去试吗?
愕然的话没有说出口。
傅里顾忌着站在身后的白洛庭。
看着他的表情,裴伊月大概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我的腿现在不能动了,你有办法吗?”
一路上,裴伊月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她的惊慌早已化为平静。
可是听她这么淡定的说出这些话,傅里再次觉得她深不可测。
白洛庭早在听她说被人打了麻醉剂开始就拧起了眉。
她说的越多,他的眉心拧的越紧。
最后,更是忍不住一个健步蹿了过来。
他抓着裴伊月的手臂,咬牙问:“是谁?”
裴伊月看了他一眼,平静的眸轻垂。
她不说话。
白洛庭恨得抓狂。
他就知道她的失踪不简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从昨天到现在,她居然一个字都不说。
现在说了这么多,她却不愿意说出那个对她下手的人是谁。
“二少,你冷静点,我先给她抽血做个检查。”
傅里拿着针筒抽了血,换上隔菌服,带上口罩。
“化验大概要两个小时,你们在这等一会。”
化验室是全部隔离的,傅里走进去之后,这里就剩下了白洛庭和裴伊月两个人。
白洛庭抓着她的手,紧紧的,像是恨不得捏碎她的骨头。
“会痛。”
裴伊月的声音很轻。
听起来完全感觉不到她的痛楚。
可她越是这样,白洛庭心里就越是生气。
也知道她会痛,也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想让她自己说出来。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白洛庭咬牙。
他这辈子,唯独只有对她才会又气又无奈。
他没办法逼她,更没办法对她做任何事。
她不想说的话,他不强迫她。
可是这次的事,他真的忍受不了。
裴伊月低着头。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既然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宁愿伤害自己也要回来跟我结婚?”
许久,久到白洛庭几乎快要没了耐心。
微薄的唇轻轻动了动。
“我不喜欢食言。”
这是实话,也是她考虑过后,能做出的唯一的回答。
白洛庭被她的诚恳逗笑。
苦涩的笑意顺着嘴角溢出。
“这种时候,你到是会有什么说什么,一点都不顾忌我的感受。”
裴伊月偷偷看了他一眼。
她说错什么了吗?
她怎么不觉得?
两个小时后,傅里拿着化验单走了出来。
他看了白洛庭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说吧,我能接受。”
裴伊月看出傅里为难,但她还是想知道真相。
如果她的腿以后真的不能动了,她也不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傅里看了裴伊月一眼,最终还是把化验单递给了白洛庭。
“这是我检验她血液样本的结果。”
白洛庭看着检验单,再次拧起眉。
他看向裴伊月。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到底是谁对你做了这样的事?”
裴伊月看着他,一言不发。
半晌,她转眸看向傅里。
在这一刻,傅里觉得她跟蒙小妖真的很像。
只要是她们不想说的话,就算在怎么逼问,她们都不会说。
他微声一叹。
“化验结果显示,你体内的是一种特殊的麻醉剂,是特意针对你而制。这个人很了解你,并且有你的血液样本,做这样的麻醉剂,人力,物力,财力,缺一不可,我想不通,你到底得罪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