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男妃在城主府内有暗桩。这暗桩还孜孜不倦给她饭菜里下了一个月的毒——陆铭并不认为这事是龙璋做的,因为目前的形势下他想弄死自己的方法太多, 用不着这么麻烦。再者,她刚回来不久,城主府就又对外发布了一条正妃娘娘已经从昏迷中苏醒的公告。如果龙璋想让她死,根本不需要再费这个事。不过对于暗桩的加害龙璋放任不管毫不作为,说不定还抱着看看陆铭到底能活多久的恶趣味, 渣男属性毋庸置疑。
三、自己目前的处境实在是太糟糕了。身处异国孤立无援,刀俎之肉任人宰割。龙璋目前不杀她,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南雀局势未定,如果女帝能够恢复意识,陆铭就依然是尊崇无比的长公主,杀了她就是跟整个南雀国宣战。但如果女帝有任何不测,南雀政权落入不知暗中筹谋多久的男妃手中,陆铭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威胁。与其被关在这等死,不如趁着龙璋有所忌惮不敢下死手之时,尽快回到南雀。她就不信了,一国长公主还能没有点忠实拥趸?
关键是要怎么回去呢。
从东青都城到南雀都城,其间最起码隔着二三十个城镇。且 不说一路上势必会面临多方势力的追杀阻挠,就算没人拦着,在当前的交通条件下她要如何一个人跋山涉水的找回去都是个大难题。
唉。要是飞行技能没有冻结就好了。速度全开,一天不到她就能直接在南雀皇宫里落下去。看谁拦得住。
正烦躁着,后窗上传来一阵细微的敲击声,随后一名清瘦俊秀的男子提着食盒跳了进来,面上有丝愧疚:“抱歉,今天有事耽搁了,来得有些迟,你饿坏了罢?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清蒸狮子头,快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陆铭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多谢。”要不是对方每天给自己送吃的,她估计没被暗桩毒死也要饿死了。
尤玦帮着她把饭菜摆出来:“我说过,你不用跟我道谢。跟你为我做过的相比,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
陆铭在桌子旁坐下来,顺便给他倒了杯水:“即便如此,还是要跟你说句谢谢的。反正以前的事情我也不记得,想挟恩以报都没办法,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帮我费这么大力气。我这里只有这样的茶水,别嫌弃啊。”
尤玦将茶一口饮尽,脸上有些担忧:“之前的事,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吗?”
陆铭端起碗摇头:“半点都不记得。”但原身对尤玦下意识的亲近她却能清楚感受到,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毫无防备接受对方帮助的原因。嗯,清蒸狮子头鲜美滑嫩,香而不腻,真好吃。今天要吃三碗饭才行。
尤玦在她旁边坐下来,眸子里全是笑意:“慢些吃,喜欢的话我明天还给你送。”
两刻钟之后,陆铭抱着肚子满足的叹了口气,抬手在尤玦肩上拍了拍,“还是你够意思,比你那个王兄好出十万八千里。”
“王兄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尤玦将碗碟一样样收回去,“只不过最近北玄国有贵客来访,这才事务繁忙,一时没顾上也是有的,你别生他的气。”
“事务繁忙?忙什么?忙着饮酒作乐夜夜笙歌?阿玦,我虽然出不去,可耳朵还是挺好使的,你不用为他遮掩,反正我也不在意。”陆铭翻了个身,看着尤玦有些瘦削的侧脸:“对了,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来着。”
“嗯?”
“你跟龙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为什么他姓龙,你却姓尤?”总不会是跟南雀国一样随母姓啊。
尤玦动作一顿,然后解释道:“这是东青国开国君主的定下的规矩,龙是国姓,只有历代城主以及下一任城主继承人才能冠以龙姓,其他王族都只能姓尤。”
陆铭一愣:这是什么奇葩规定。那个龙傲天莫不是个傻子不成。在子孙之间实行如此鲜明的等级划分,摆明了就是想家宅不宁啊。看了眼尤玦有些黯淡的眸子,心中有些歉疚,拉住他的胳膊道:“尤比龙好听多了,真的。”
尤玦笑了笑,冲她眨了眨眼睛:“我也这么觉得。”
陆铭原本打算利用被软禁的这段日子好好谋划一番,准备充分之后再伺机逃回南雀取得主动权。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敌人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三天后的夜里,陆铭遭遇了在这个世界中的第一次暗杀。
抡起一把椅子将闪着寒光的长剑挡开,再将手里的瓷枕狠狠砸在另一位黑衣人的头上,陆铭转身拔足狂奔,拉开门扇冲了出去。强劲的力道让木门弹回来重重撞到墙上,门后挂着的风铃哗啦啦一阵乱响——若不是这串风铃,她此时已经是床上那张被刺得千疮百孔的被子了。
幸好幕后之人觉得她弱鸡只派出了两名杀手,这才被武力值65的陆铭打了个措手不及。如若不然,即便有风铃提醒,她也必定是刀下亡魂。
院门外空空荡荡,果然一名侍卫都没有。看来龙璋即使不是主使,对于这次暗杀也是知情了。陆铭的反击对于那两名专业杀手的伤害十分有限,对方很快就追了出来。陆铭暗骂一声,咬牙将速度提升到最快。
这城主府内除了她住的那方院子,其余地方陆铭哪都没去过。即使原身去过,她此时不记得也毫无用处。黑沉夜色中交错的亭台楼阁和阴森孤峭的树木对她来说无异是座庞杂的巨型迷宫,一时间随处乱窜慌不择路。
眼前骤然出现的粼粼波光让陆铭猛地刹住脚步,望着前方这片阻住去路却没有任何曲桥通道的巨大湖泊,心中瞬间一凉。
妈.的。她不会游泳。
身后追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令人窒息的恐惧感顺着指尖脚尖缓缓蔓延上来。一旦被他们抓住,陆铭必死无疑。没有了积分兑换功能,一旦她死了,任务将会立刻失败。
淹死总比砍死好。正当她眼睛一闭准备跳湖时,忽然有只温热的手掌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带着她纵身而起跃上了湖边上一棵繁茂的大榕树,同时往湖中央扔了一块石头,伴随着沉闷的声响激起一圈圈波纹。
“嘘,别怕。”那人在她耳边轻声道。
是阿玦的声音。陆铭紧绷的身体一松。
二人将将在树上落定,那两名杀手便追了上来。瞧着湖面上荡开的波纹对视一眼:“在水里。”然后齐齐跳了湖。
一直目送二人游远了,尤玦这才松开手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两个时辰之后,陆铭站在都城外的一匹骏马旁,终于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他们为什么现在要杀我?”
尤玦的面色沉重中带着丝怜惜:“南雀国女帝驾崩了。”
没等陆铭从这句话里回过神来,对方又抛下一个更劲爆的消息:“女帝过世之前,颁布了一道遗诏,钦定你是南雀下一任统治者。”
陆铭怔了怔。也就是说,她如今已经是南雀的皇帝?怪不得敌人要杀她了。只要她一死,下一顺位的继承人就是男妃的女儿陆锦。
尤玦拍了拍马背:“一击不成,对方肯定会立刻派出更多的人手。事不宜迟,你必须立刻离开东青返回南雀。”
陆铭回过神,明明有千言万语,最终只能说一句:“多谢你。”即使他不说,陆铭也能猜到在这种情况下将她平安送出都城,对方花费了多少心力。
尤玦有些无奈:“我说过,你不用跟我道谢。”
陆铭握住缰绳:“也对。大恩不言谢。我永远记在心上便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快回去吧,不然龙璋肯定会找你的麻烦。”
尤玦同样将手放在缰绳上:“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走。”
陆铭一顿:“……什么?”
“东青国我比你熟悉得多,有我带路最起码这一段路程能平顺些。”尤玦说得轻描淡写。
陆铭盯着他看了良久:“留下来,你是东青尊贵的二城主;护我离开,那便是东躲西藏一无所有。”
“我知道。”
“这一路上必然是艰难险阻杀机四伏,想要取我性命的人不计其数。”
“我知道。”
“即使能侥幸活着回到南雀,我也可能没命当女帝,只能沦为丧家之犬阶下之囚。”
“我知道。”
“即便如此,你还是愿意同我一起走?”
尤玦笑了笑:“只要你不嫌弃。”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决定从下周开始,同时开渣男和隔壁《陛下,上天吗》两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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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上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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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逃回南雀的路程陆铭预料之中的还要危险和艰难。
不到四天时间, 她和尤玦已经受到了三波追杀。而此时, 他们连离开东青都城后的第一个城镇都没有到达。
漆黑的夜空中冷月高悬。将密林旁的一处破败小庙映照得越发萧索冷清。不知名的神祇雕塑歪了大半,金漆剥落的泥胎面孔在月光下诡异而惨白。
而陆铭的脸色比泥塑雕像甚至还要更白一些。
她颤着手伸向尤玦右边肩膀染满血迹的绷带,即使动作尽量放轻, 尤玦还是猛地绷紧身体发出一声闷哼。
陆铭的脸色更白了。咬咬牙动作不停,迅速将绷带解了下来, 露出其下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她眼睛一热, 咬紧的牙关中传出一道短促的哽咽。这道伤口,是两天之前尤玦为了保护她而被杀手一剑刺中的。再往下偏三公分,便断无幸存的可能。
“嘿。”尤玦抬起左手擦了擦她的眼睛,微微发白的薄唇勾起来:“别担心, 其实没有你看到的这么严重, 真的, 不过是处皮肉伤,半分筋骨都没有伤到,再过两天说不定连疤痕都看不到了。相信我好不好, 嗯?”
陆铭看了一眼地上被鲜血浸透的绷带没有说话。对伤口做了简单清洁后, 从包裹里拿出一瓶伤药,拔下塞子往伤口上洒。因为手抖得厉害, 大部分药粉都倒错了位置。陆铭赶紧停下动作,闭上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确认自己控制得住颤动,这才继续上药的动作——在目前的情况,药物就是他们救命的希望, 每一点都不能浪费。
好不容易换完药包扎好伤口,二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陆铭将东西全部收起来。从另一个包裹里抽出一条毯子盖在尤玦身上,然后将包裹垫在他身后让他更舒服些。再从火堆上取下烧热的水和干粮。
“阿玦,如果他们没追上来,我们暂时在这里歇上一天吧。”陆铭将干粮撕碎泡进热水里,然后递给他:“你的伤口太深,如果不静养根本没办法长起来。明天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混进城里去,我们的伤药快不够用了。顺便再买点食物回来。光吃干粮怎么能受得住,你必须要补充营养。”
尤玦苦笑一声:“原本想要保护你,没想到如今反而成了你的负担。”
陆铭一顿,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若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死了。以后再不许说这种话。”
尤玦漆黑的眸子映着火光透出融融暖意,半晌轻轻应了一声:“是,女王大人。”
就着热水吃完泡软的干粮,陆铭将带着的行李都放到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然后用土熄灭了火堆——为了防止泄露行踪她不得不尽可能的小心谨慎。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挨着尤玦左边的位置靠墙坐下来。
尤玦将毯子往上扯了扯将二人全都盖住,然后伸手揽住陆铭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睡吧。”
陆铭没有拒绝,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良久之后,漆黑的小庙里响起一道声音:“你说,我们能活着到达南雀吗。”
“能的。”有人回答,“一定能的。”
处于随时会被人杀死的恐惧中,陆铭以为自己一定会辗转难眠。但不知是因为连日不停逃亡的沉重疲惫,还是身旁令人心安的温度,她竟很快睡了过去。
直到一阵晃动将她惊醒。
“嘘。”尤玦捂住她的嘴,声音里带着警觉:“有些不对劲。”
陆铭抬头往外看了看。月亮依然高悬在半空之中,密密匝匝的树木在月光下勾勒出阴森惨淡的阴影,四周静悄悄的半点声响都没有。一切就和她入睡之前一模一样,似乎她只是将眼睛闭了一会儿。
尤玦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屏息凝神的探测周围的所有可疑行迹。不过数息功夫,忽然将陆铭从地上拉了起来,轻喝一声:“快走,他们追上来了!”
陆铭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抓住身边的几个包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庙外的骏马旁边,解开绳子当先爬了上去。尤玦几乎是同时落在她身后,见她抓好缰绳,狠狠一甩鞭子:“驾!”
寒凉的夜风扑面而来。道路两旁黑峻峻的树木像是蛰伏在夜色中的怪兽,不断合拢长满参差锯齿的大嘴,想要将他们吞噬进茫茫黑暗当中。
尤玦又甩了一鞭子,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杀手们果然追了上来,根据身后轰隆隆的马蹄声,人数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多得多。他紧紧握住陆铭冰凉的手掌,贴近她耳边轻声道:“别怕。”
陆铭没有说话,只是同样紧密的回握过去。
趁着拐弯的机会,她回头看了一次,顿时心口凉了半截:“阿玦,他们,他们有弓箭!”锐利的肩头在月光下闪着森寒诡异的蓝光。
破空声响,数支弓箭划破夜色如同鬼影一般狠狠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陆铭的瞳孔一阵紧缩,森蓝色的箭头在她的视野中不断放大,伴随着利器刺入血肉的闷响,射到了骏马身上。
剧烈的痛苦让马儿整个人立而起,仰天悲鸣嘶嚎,踉跄几步后轰隆倒在地上。
尤玦及时搂住陆铭的腰从马上跳了下来,二人被巨大的惯性甩出去在地上滚了老远。因为被尤玦整个护在怀里,陆铭除了手上擦破点皮几乎毫发未伤,但对方的情况却要糟糕得多:本来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在猛烈的撞击中彻底裂开,渗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肩膀。
“阿玦!”陆铭爬到她身边,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手抖得厉害,却连碰他都不敢碰。
尤玦咬牙往自己身上点了几处穴道,狠狠抽了几口气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左手拔.出长剑挡在她身前,死死盯住杀手到来的方向:“不用管我,我撑得住,你快走,再往前一段距离便是城门,只要你去城楼底下惊动卫兵,对方为了避人耳目肯定……”
“我不走!”陆铭心脏狂跳,恐惧、愤怒、忧虑、心痛,重重心绪像是一道道厚墙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压得她喘不过气:“你这样我怎么能走!大不了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