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汤药安然落到陆锦的肚子里,祭祀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扶着陆锦到陆铭隔壁的另一张石床上躺下去:“为了防止殿下待会儿挣扎,微臣先将您的手脚锁住,还请殿下恕罪。”
陆锦点点头:“你放心吧。只要计划成功,我不仅不会怪罪你,还会大大封赏。”
看着忽然就和自己一样被困在石床上的陆锦,陆铭越发不明白了:她们究竟想做什么?
祭祀用锁链将陆锦锁好,然后从胸口处的一个布包裹里取出一枚粗长的银针,对准了陆锦的眼睛。
陆锦似乎很紧张,死死盯着拿根银针,身上的锁链哗啦啦直响:“必须要这么做吗?”
“殿下要求的是再也无法恢复,那就只有这种方法最为快捷有效,殿下所要承受的痛苦也最小。还有一种烟熏之法,虽然也能达到殿下的要求,但是花费时间长,而且要痛苦得多。”
陆锦的胸口剧烈起伏,半晌之后抛出一句:“快动手吧。”
祭祀道了声得罪,抬起手掌迅速的手起针落,那银针便狠狠插.入她的眼睛里。随后不顾她重重弹起的身体,将银针拔.出来再次对准她另一边眼睛插.了进去。
陆铭被陆锦凄厉的惨叫声和眼角汩汩漫出的血迹激得一身鸡皮疙瘩,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名祭祀:对自己主子这么狠?!你莫不是我什么时候派过去的卧底吧!
“殿下稍微忍一忍,马上就好了。”祭祀将银针扔在地上,迅速掏出一把匕首在陆锦的左边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拿玉杯接了小半杯鲜血之后,忽然又向陆铭冲过来,举起匕首以同样的动作在她右胳膊上划了道口子,用另一只玉杯接住滴落的鲜血。
然后在陆铭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困惑中,走到高台后面将两只玉杯同时往台子上倾倒下去。
一道磅礴的起劲以高台为中心陡然往四周冲击而去,有炫目的白光自高台之上哗然亮起,而后顺着绑在台子上的一圈圈红线蔓延到地面,分为两股后再沿着地面上的符咒纹路游走,将陆铭和陆锦所在的两张石桌连接起来。
因为被锁链绑着动弹不得,陆铭看不见那白光攀上自己所在的石桌后又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陆锦躺着的那张石桌像是忽然被一张光网罩住一般,亮起了无数根银白色的脉络。
后背上传来一阵阵带着刺痛的灼热感,皮肤微微一跳,有什么东西渗入了她的身体里面。
有纸符被起劲自红线上吹起,慢悠悠飘落在陆铭耳边。陆铭转头瞧了瞧,那上面果然写的是辰辰日期——她和陆锦的生辰八字。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她脑子里炸起,强烈的不详几乎要将她淹没。陆铭忽然挣扎起来,体内有什么能量在剧烈的情绪下被重新激发,猛然爆发出来:“陆锦!快停手!”
另一张石床上的陆锦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脸色一白,全身因为极力抗拒而颤动抽搐,咬着牙朝高台后的祭祀大喊:“你不是说那药能让她的巫力用不了吗!为什么威压又开始出现了!”
“可能是还残留了一点,殿下,千万不能让她压制住你,”祭祀的声音十分惊恐,“不然整个术法会全部失效的!”
陆锦的身体依然抖动不停,狰狞的面孔衬着从眼睛滑落的血迹,整个人犹如自九幽之地爬上来的厉鬼一般,对着陆铭的方向喊道:“收起你的威压!要不然我立刻让人将你那相好碎尸万段!听到没有!那个叫尤玦的男人,他现在就在我的手上,你不管他的死活了吗!”
尤玦。
陆铭心中一颤,体内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巫力立刻消散无形。
“快!”察觉到消失的威压,陆锦冲祭祀喊道:“就趁现在!”
祭祀举起两盏莲灯往高台上用力砸下去,随着莲灯内的光华交融一处,炫目到遮天蔽日的白光陡然爆出,瞬间将整间密室淹没其中。
陆铭只觉得身体像是被什么重重抛起来,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漆黑。浓墨一般的黑。
耳边有昆虫的鸣叫声,再远处是青蛙的叫声。应该是夜里没错。可即便是夜里,总该有些月光星光才对啊。她抬头望天上看了看,依然是无穷无尽的深黑。
嗓子眼里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火辣辣的疼。陆铭摸着脖子咳了几声,随即身体一僵,然后急切的张了张嘴,可除了微弱的气音,再没有从她的嗓子里发出任何声音:她没办法说话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陆铭迅速的伸手往自己的右胳膊上摸过去——没有。除了一片光滑的皮肤,什么都没有。
愣了半晌。她抬起右手,微微发颤的往自己的左胳膊上摸过去——在靠近小臂的位置,赫然有一道伤口。
用匕首割出来的伤口。
那名祭祀,用匕首在陆锦身上,割出来的伤口。
陆铭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脸上凝了层薄霜,身体冷硬的几乎没有知觉,这才轻轻叹了口气,接受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但被陆锦换了身体的事实。
这个世界果然是魔幻设定的啊。
算了。总归没死就是件好事。只要活着,她就能继续做任务。
对了任务。
陆铭深吸了好几口气,指甲因为用力握起抠得掌心生疼,这才抖着身体在心中默念道:“属性模板。”
熟悉的银光在脑海里出现的瞬间,陆铭差点喜极而泣:还好,还好系统没有跟着身体一起丢了。
系统虽然还在,但特殊属性的巫力一栏却成了黯淡的灰色,无论怎么点击都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巫力是用不了了。
不过蓝色能量条倒是又涨了一大截,如今已经是89。
两件好事一件坏事,算起来还是她赚了嘛。陆铭对自己道。然后趴下来伸手前后摸了摸。
身后是草地,有树叶和枯枝,身前则是坚硬的地面。预料没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在路边了。
陆锦没有一刀杀了她,而是宁愿喝下毒.药毁了嗓子,再忍受戳瞎双眼的痛苦,只为了将她困在这具身体里,摆明了就是想让她受尽折磨。自然也不会好心把她放在人来人往的宽敞大路边了。
这里也不知是哪一处荒山野岭。
唉。陆铭叹了口气,抱着胳膊蹲在地上,要是有马车经过能载她一程就好了。
哒哒,哒哒。
左边道路尽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车轮轧过路面的声响,在深沉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陆铭大喜,立刻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力挥手。
马车声越来越近,在经过她身前时慢慢停了下来。
一道属于年轻小厮的声音传了过来:
“三娘,路边上,有个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个故事大约在五章之内结束。快吧。
然后就到最后一个故事啦~~~~
小仙女们有兴趣猜一下最后一个故事是什么背景吗~其实整篇文从头到尾都有条隐线暗示了最后一个故事哟。不过的确是太隐蔽了,估计不大可能会有人发现咳咳。
要不来个有奖竞猜吧。
第一个猜中留言的小可爱,可以从以下奖励中选择一个:
1、红包。(没错抠门的作者终于要发红包了)
2、定制番外。(仅限这篇文,任意角色,你想看谁的。)
3、之后开的文内,除两名主角外任一角色命名权。
4、渣作者爱的亲亲抱抱。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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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 有缘千里来相会。
兜兜转转, 陆铭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再次坐上花三娘的车。
难不成陆锦竟将她扔到东青去了?也对。东青作为原身苦难的开端,而且人生地不熟, 她如今又盲又哑身无分文,想要折磨她, 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了。
但即使是在东青, 也总得了解一下具体位置,才好为下一步做打算。只是该怎么问呢。三娘即是做生意的,应当识得字吧。要不写给她看?也不知道马车里有没有笔。
花三娘在看着她。
或许是看不见的缘故,她的其他触感比之前要敏锐得多。也对。深更半夜在路边捡到个来路不明的姑娘, 是她她也要仔细打量。
虽然之前跟花三娘也算有点交情, 龙璋见她带回城主府时, 二人还依依惜别了一场。只是眼下这番情形,想要对方相信自己就是那个被她从乱葬岗捡回去的花魁,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了。
陆铭清了清嗓子, 正准备比划一番看能不能要些纸笔, 就听花三娘缓缓唤出一句:
“……哟哟?”
诶?!!
陆铭震惊得无以复加,这、这都能认得出来?
花三娘一把握住她的手:“你是哟哟对吧。”
陆铭摸索着在她掌心写道:“你怎么知道?”
见她承认, 花三娘像是松了一口气,“我早先便跟你说过,吃这一碗饭的,没点过硬的眼里,也没办法混下去。你虽然模样变了, 但神韵姿态还是一模一样,你好歹在我花月下待了一个多月,哪能认不出来。”
在这种时候,没有比遇到故人,而且故人还认得她更教陆铭想要放松下来大哭一场的了。眨了眨湿润的眼眶,陆铭在三娘掌心中一笔一划的写下:“谢谢。你救了我两次。”
“好歹听你叫过我一声妈妈,哪用得着跟我道谢呢。”三娘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带着些迟疑的问道:“,你你的嗓子坏了?”
陆铭点点头。
眼前有一阵轻微的风扫过,似乎是有人对着她的眼睛挥手。“眼睛,也看不见了?”三娘问。
陆铭再次点点头。
“哎哟!造孽哦!”三娘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这都是哪个遭天谴的下得手!死后是要过刀山油锅,被恶鬼把舌头的哟!”说完顿了顿,“不会、不会是城主吧?”
陆铭摇摇头。还真不是龙璋。龙璋没这么狠,直接杀死扔乱葬岗了事,哪要她受这种折磨。
“我就知道不是城主。瞧他当初将你从花月下带走的样子,也不会是下这番毒手的人。”三娘擦了擦陆铭脸上的眼泪:“乖孩子,没事没事,哭出来就好了。总归留着命在,早晚便能东山再起。书生们总爱念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女子报仇,二十年也不晚呢。对了,我虽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不是城主伤你,那就必然是奸人所害了。你想不想见城主让他帮你讨回公道?我或许能安排得了。”
龙璋不是在南雀么,这么快就回到东青了?是三不管地区的军事行动已经讨论出了结果,还是,还是夺了她身体的陆锦做了什么?
脑子里纷繁杂乱千头万绪,明明有无数问题想问,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陆铭气得狠狠在脑袋上捶了几下。
“哎哟这是干嘛,”三娘赶紧拦了下来,“别急别急,城主现在在南雀的都城朱城,我们现在虽然还隔着段距离,也不过就四五天的路程,你且放宽心,到时候必然能让你见到城主的。”
陆铭一顿,立刻在三娘掌心里写道:“我们是在南雀?”
三娘点头,然后想起来她看不见,连忙道:“对啊,南雀新登基的女皇帝之前不是下了道命令,凡事自愿成为南雀百姓的,不管是经商还是种田,全部免除三年徭役税务,生意做得大有额外贡献的,十年之内都能享有税务优惠。东青这几年重视农耕打压商人,花月下要交的税务越来越重,我想着同样是做生意,南雀不要交税,而且女子为尊,何乐而不为呢?这不就打点打点,将花月下整个搬到南雀来了。
说来咱们也果真是有缘。我手下的姑娘们许多日前就已经到了南雀,我因为要留下来盘点账务,清算各处往来关系,顺便盯着将楼面转手,所以才来得最迟。又怕赶不及在年前抵达,这才教顺意抄了这条荒僻的小路,正巧就遇见了你。这么多事由叠在一处才作成的巧合,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陆铭也觉得二人相遇是莫大的缘分,但她更关注的却是另一个问题:怕赶不及在年前抵达?那如今又是什么时间?
三娘道:“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二,正好明日便是小年。咱们估计正好能赶在年底到达朱城。”
陆铭一怔,心中浮起些难以言说的仓惶: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二了么?她被陆锦从回宫的半路上截住的时候,分明才是腊月初三。她以为自己被陆锦换了身体之后顶多过了一两日,却不成想,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心下一动,赶紧在三娘手上写道:“近半月南雀可有什么变动?”
“变动?没有啊。”三娘道,“自从女帝登基以来,接连颁布了好几条利国利民的法令,南雀的百姓都安乐着呢,我这一路走来,听到许多人说要给女帝立长生牌位,都说这女帝是神女降世,登基大典上用神力一下子点亮了满城好几万盏莲花灯,啧啧,那场面即使没能亲眼瞧见,也能想出有多壮观了……”
陆铭打断她,拉过她的手继续写道:“女帝难道没有任何异样吗?”
陆锦即使抢了她的身体,但她们毕竟是两个人,就像三娘能一眼认出她一样,她们的神态动作、生活习惯、政治方针肯定都截然不同,足足大半个月,难道就没有人发觉半点异常?凤清宫的宫人呢?满朝的文武大臣呢?和她一起讨论三不管地区行动方案的龙璋和成钧帝呢?对她再仰慕不过的小然呢?
尤玦,呢?
看着她瞬间苍白颓然的脸色,花三娘意识到她问这个问题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因由,当下握住她的手:“女帝有没有异样我倒是没听人说起过,但即便有异样,以她的权势,也不会轻易教人传出来啊。真金不怕火炼,日久方见人心。你放心,如果这位女帝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住一世的。”
也是。陆铭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即便尤玦以及察觉到了女帝的异常,灵魂互换这种事情也不是短时间就能猜得到的——她一个经历了五六个世界做任务的人尚且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尤玦在思维上只是个古人。更何况,就算最终尤玦将来龙去脉都想通了,在陆锦已经控制朝政自己又下落不明的情况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免打草惊蛇。
他一定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努力找到我呢。陆铭心中一暖,微微露出抹笑意来。
花三娘的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就将这条偏远的小路远远抛在身后。而就在马车驶去的三四个时辰之后,一只三人的精悍小队伍出现在小路上,正好是陆铭醒过来的位置。
“妈的。”在将方圆五里之内来来回回检查了个遍,连草丛灌木树洞山坡也不放过,却没有找到半丝人影之后,其中一名男子对着里边一棵合抱粗的树狠狠踢了一脚,十多米高的大树应声而断。“那车夫明明就说将人给扔在这了,这周围荒无人烟的,她一个柔弱女子还能飞了不成!”
“会不会是车夫撒谎了。”另一人道。
“那可是邢老大亲自审的人!邢杀神的手段你没见过吗?你都不一定能在手下憋住话,更何况一个收人钱财替人卖命的小狗腿!”第一名男子越说越气,转身又踢倒了一棵大树:“追查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条线索,这下子又断了,回去爷非得扒了我们的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