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谋略(重生)——茗荷儿
时间:2017-10-24 16:15:11

    杨妡暗笑,趿拉着绣鞋往衣柜里寻了衣衫换上。
    火盆里换了新炭,此时正烧得旺,丝毫不觉得冷。净房里放着暖窠,里面水似乎也是刚换的,嘶嘶地冒着白汽。
    杨妡净过脸,正对着镜子梳头的时候,魏珞捧了两枝初绽的腊梅阔步而入,“阿妡,要插在哪只瓶子里?”
    “大清早,你从哪里折的?”杨妡奇道,正要伸手去接,魏珞笑着避开,“梅枝太凉,你别动,告诉我放在哪儿就行。”
    杨妡取过梅瓶,倒进些许水,魏珞将梅枝摆好,左右端详片刻,“父亲说这两枝好看,果然不错。”
    “你去见父亲了?”
    “嗯,”魏珞搓搓手,待手搓热,牵了杨妡笑道:“昨天你不是说想要梅花,我寻思早起的梅花香味最清冽就过去了,母亲还让我带了卷酥和千层糕,已经送到厨房热了。你饿了没有?”
    “有点饿,”杨妡点点头,问道:“你见到我娘了,她精神可好?”
    “没见到,我没往内宅去,是个婆子送到竹山堂的。父亲气色很好,还留我中午吃酒,我惦记着你就没应。”
    杨妡笑笑,心里腹诽,父亲又要当爹了肯定高兴,可娘怀胎十月,受苦的肯定还是她。
    两人一同吃了早饭,魏珞闲不住,拎了斧头跟锯子又要到隔壁砍树,红莲悄悄进来对杨妡道:“张大娘的儿子一早过来了。”
    “什么时候?”杨妡诧异地问。
    “卯正刚过,爷怕扰了你睡觉把他打发到后院说话了。我听了几句,好像昨夜泰阿去了张大娘家,把张大娘和腊梅都辞了……他儿子还把腊梅揍了一顿,现在还下不来炕,说是等好些了就来给奶奶磕头赔不是。”
    杨妡吃了一惊,魏珞昨儿夜里才跟她提起,怎么连夜就吩咐了泰阿?
    动作倒是真快。
    杨妡问道:“爷怎么说?”
    红莲答道:“张大娘的儿子进门就絮絮叨叨地说,倒没见爷应声。”
    杨妡思量片刻道:“如果她来,就说是爷的意思,我也不好违背爷的决定。”
    红莲笑着说:“奶奶放心,我知道怎么应答。”
    魏珞在家里待了一天,翌日天不亮就离了家,这次倒是隔的时间短,只过了四天,过小年时候就回来了。
    杨妡已经把过年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因为房子都刚粉刷过,屋里摆设一概是新的,也免了除尘,倒是个清闲年。
    大年三十,秋声斋挂了十几盏红灯笼,将院子里外照得灯火通明。
    魏珞在门口放爆竹,自己点了不算,又怂恿着杨妡去点。杨妡何曾点过爆竹,握着香,哆哆嗦嗦好半天没点燃引信,还是魏珞握住她的手点了。
    爆竹炸响的瞬间,杨妡吓得心“怦怦”直跳,躲在魏珞身边不敢探头,魏珞俯在她耳边低声道:“阿妡,愿年年有今夕,白首不分离。”
    杨妡仰头看他的脸,只见烟火辉映下,他鼻梁挺直,那双幽深的黑眸分外明亮,散射出细碎的光芒。
    他并非时下女子偏爱的那种温文儒雅的男人,而是粗野中带着豪放,可就是这么一个粗犷的男人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爱着。
    杨妡弯了眉眼笑,轻轻寻过魏珞的手,将自己的手指紧紧地扣在他的指间。
    安平看着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说不出心里是羡慕还是嫉妒,犹豫片刻,走上前,娇声道:“魏大哥,我也想放爆竹。”
    魏珞眉头皱了下,指了插在雪堆上的香,“自己去点。”
    安平袅袅婷婷地取了香,撅了嘴道:“我不敢。”
    “那就别放了,”魏珞夺过她手里的香,在雪上灭了,回身替杨妡拢拢斗篷,“待久了怕冷,咱们回去守岁。”
    杨妡轻笑,跟他一道进了屋子。
    魏珞点一下她的鼻尖,问道:“笑什么?”
    杨妡上下仔细打量着他,“心里高兴,我嫁的男人美色当前而心不移,不应当笑?”
    “什么美色,比起你差远了。”魏珞面色一沉,倒了杯热茶递给杨妡,“安平不能久留,可蔡七那边半点消息都没有,那个宁荟不知是死是活,匣子也不知落在谁手上,真是烦人。”
    杨妡喝了半盏茶,将茶盅交到魏珞手里,“你打算怎么安置安平?”
    “找到宁荟之后,用安平换匣子。如果实在找不到人,却找到了匣子……她要是个省心的,我本打算把她许人,总能过得一生安慰。可现在来看,倒不如把她抛出去,看能钓得几个人上来,或者送到宁夏去,跟瓦剌那边做笔交易。”
    杨妡默了默,想必安平不一定能得善终。
    每次看到那张与自己前世无比相似的脸,杨妡心头总是百感交集,既有叹息又有痛恨,可听到这番话,又觉得她可怜。
    日子过得飞快,似乎一眨眼就到了上元节。
    转天就是应邀与杨姵一道赏灯的日子……
 第148章 入席
    杨妡歇过晌觉, 不等太阳落山,就跟魏珞往积水潭走。
    跟上次一样, 不等走近,马车就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动弹不得。
    魏珞扶着杨妡下了马车,吩咐吴庆仍把车赶在去年的那条巷口。
    积水潭周遭已经密密匝匝地摆满了摊位,花灯也架了起来, 每隔百八十步, 便有座棚子,棚子里拉着七八条绳子,上面挂着数百条写有谜语的红布条。
    如果猜出来就可以将布条扯下, 到棚口管事那里换签子,攒够十根签子能换盏兔儿灯, 攒够二十根能换盏五角宫灯, 攒够五十根能换半人高的走马灯。
    魏珞仰头看了看云霞灿烂的西天,笑道:“时辰尚早,咱们先去猜谜语, 看我给你赢盏花灯回来。”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 杨妡忍不住抿了嘴儿笑, “好啊, 正好让我见识下你的文才。”
    魏珞一手牵了杨妡, 一手挡在外面将穿梭的人流隔开。两人脚步未停, 径自进了灯谜棚子。
    里面已经有三四个书生模样的人摇头晃脑地在猜,每人手里攥着七八条红布带。
    杨妡直觉就没戏,魏珞本来就不通文墨, 何况又被人占了先,肯定容易的都被猜中了。
    果然连着看了好几个,都摸不到头绪。
    不由侧头瞧魏珞。
    他倒是一脸笃定,看了谜面觉得猜不出来,很快地就看下一条,没多大工夫就从绳子这端一直移动到那端,手里倒是捏了两根布条,也不知道猜得对不对。
    杨妡觉得好笑,不再理会他,凝神思索着猜谜,好容易猜出来两个,再回头,发现魏珞手里已经攥了满满一把布条。
    杨妡大惊失色,“你竟然猜出这么多,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魏珞毫不犹豫地应着,拥着她走到主管面前,顺次将布条上的谜底写下来。虽然写错了几个,但绝大多数猜对了。
    主管数了数,一共猜对三十二个,可以赢一盏宫灯外加一盏兔儿灯或者猴儿灯。
    魏珞乐呵呵地指着棚柱上的花灯,豪气十足地道:“阿妡,你随便选。”
    宫灯做得非常精致,灯骨是竹篾制成,外面糊着白净的素绢,上面要么画着水墨的梅兰竹菊四君子,要么画着工笔的才子佳人,还有浓墨重彩的四时花卉。
    杨妡思量片刻,挑了盏画着美人图样的宫灯,又替杨嶙挑了盏活灵活现的猴儿灯。
    出棚子时,魏珞双手抱拳四下揖了揖,“多谢诸位,他日定当请各位饮酒作乐。”
    杨妡一下子就猜出了布条的来历,含笑嗔他一眼,悄声道:“就知道你猜不出许多谜语来,不过能从别人手里要出来也算你本事。”
    魏珞一手提着花灯,一手仍是牵了她,笑道:“我对他们说,我成亲刚满一个月,想赢盏花灯给新婚娘子,愿意出银两买他们的布条……他们看见你的模样一个劲儿夸我有福气,愿意成人之美,所以……其实我也猜出来一个,另一个猜错了。”
    杨妡乐不可支,刮着脸颊羞他,“还好意思说,满棚子的谜语就猜对一个。”
    魏珞垂首,瞧见她俏皮灵动的模样,心里一荡,飞快地在她腮边亲了一口。
    杨妡杏目圆睁,想要恼,却是忍不住笑,悄悄地攥紧了他的手。
    不远处的醉仙楼上,李昌铭正与杨姵相向而坐。
    桌上摆了两碟点心,两碟瓜果,穿着灰蓝色葛布箭衣的内侍恭敬地给两人斟上茶,又悄没声地退到墙角。
    屋里火盆生得旺,热气逼人,李昌铭便令人打开半扇窗,两人边吃茶边看着窗外密如银河般的花灯。
    李昌铭眼力好,老远就看到了人高马大的魏珞,紧接着注意到他身旁的杨妡,目光便再也无法移开。
    已过了新婚的头一个月,杨妡没再穿大红大紫的衣裳,而是披了件织锦缎面银狐里连帽斗篷,斗篷通体银白,偏偏帽沿镶了圈火红的狐毛。
    魏珞怕她冷,将帽沿拉得低,又紧紧地系了带子。
    杨妡的脸就完全被狐毛围住了,显得脸庞小的可怜,而肌肤却愈加白净娇嫩,一双乌漆漆地眼眸映着火树银花,比夜空的星子还要璀璨。
    她一边点评着路旁的花灯,一边在摊位上挑挑拣拣。魏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上半点不耐都没有,反而极有兴致地挨在她身边看着她挑选出来的物件。
    杨妡终于选定只大红色看不出什么材质的镯子,魏珞掏出荷包付了银钱,当着摊贩跟周遭许多人面前给杨妡戴上。
    杨妡仰头不知说了句什么,魏珞伸手捏捏她脸颊,又沿着脸颊往下在她唇边停了数息。
    杨妡启唇飞快地咬了他一下,抬手打落他的手。
    魏珞笑着捉过她的手,紧紧地包在掌心里。
    李昌铭看得目瞪口呆,他从不知魏珞会是这般耐心细致,会笑得如此开心舒畅,更不知道杨妡会做出这种举动。
    就只是短短一瞬,也许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注意到。
    却是大胆出格又充满了无限诱惑。
    相较于婉约清丽的李侧妃和娇柔羞怯的王侧妃,杨姵已经是坦荡大方了,可杨姵没有这般风~情万种的时候。
    不单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杨妡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听魏珞说话,周身流露出来的柔媚就令人想入非非心痒难耐。
    李昌铭收回目光,端起面前茶盅,掩饰般喝了好几口。
    等他再度看向窗外,发现那两人已经失了踪影。
    不多时便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内侍悄悄上前禀报,“魏将军及家眷到了。”
    李昌铭尚未回答,杨姵已经笑着开口,“快请进来。”
    门开处,走进两人,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一魁梧一纤弱,看起来突兀,却意外地和谐。
    杨妡与魏珞先行过礼,内侍识趣地上前伺候杨妡脱了斗篷,露出里面天水碧的夹棉袄子和月白色罗裙。
    杨妡要戴帽子,发间就没用太多钗簪,只别了两朵南珠攒成的珠花,又因要见王爷,不好太过简朴,便在衣着上下了工夫。
    袄子与罗裙都用银线混着丝线绣了鹅黄色的忍冬花,举手投足间银光闪烁,看着素雅,偏偏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富贵之气。
    李昌铭上下打量番,暗赞一声,扬手召唤内侍,“吩咐上菜。”
    杨姵便抱怨道:“你们怎么才来?我还想早点吃完饭出去逛铺子。”
    这间屋子非常宽敞,李昌铭与杨姵一桌坐在首位,魏珞与杨妡居下首另置一桌,虽然分开两张桌子,但离得很近。
    杨妡还是头一次距离李昌铭这般近,又被他审视般盯了两眼,心里颇感局促,听到杨姵此言,那紧张多少消散了些,笑道:“我们来得倒早,就是太早了,不敢贸然前来,所以先转了半圈,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过来的。”抬手露出腕间镯子,“刚才十两银子买的,怎么样?”
    镯子是玛瑙石的,玛瑙本就不如玉石贵重,这只镯子品相也算不得好,可色泽却很艳,尤其衬着天水碧的衣袖和杨妡洁白的皓腕,那抹红便格外惊心动魄。
    杨姵夸赞道:“你眼光好,买什么都好看,还有没有这样的了,我也想买。”
    杨妡飞快地睃一眼李昌铭,笑道:“玛瑙石的没了,倒是有只翡翠的,还有只墨玉的,你要是喜欢待会儿下去看看。”
    “那就算了吧,翡翠镯子我有好几只了,墨玉我不喜欢。”杨姵沮丧地答,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即便真有或者她真买了,也不可能戴出去。
    身为王妃,她的穿戴不但被宗室盯着,还被诸多外命妇看在眼里,真要戴只十两银子的镯子,肯定免不了被人指点。
    适才不过是她一时口急,杨妡想必也意识到这点,所以才看了看李昌铭的脸色借口推诿了。
    此时内侍已将菜肴顺次端上来,每样菜都分成两碟,两桌各一碟,又往茶壶里续了热水,分别给各人添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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