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谋略(重生)——茗荷儿
时间:2017-10-24 16:15:11

    想起这些,魏珞终于忍不住,拨开她腮边乱发,轻轻吻上去,从额角到鼻头,又到红唇,最后贴近她耳畔,柔声道:“阿妡,阿妡。”
    杨妡不耐烦地“嗯”一声,侧转身又沉沉睡去。
    昨夜,她哭着问,会不会嫌弃她,会不会抛下她,他答不会,她不肯信,纠缠着他非得让他再要一次。
    等完全歇下来,已近四更。
    正是嗜睡的年纪,三番两次地折腾,肯定是累坏了。
    魏珞低笑声,不再扰她,轻手轻脚下了床,细心地掩好帐帘。
    门外艳阳高照,桂花树的枝叶无精打采地垂着一动不动,显然又是个大热天。
    今年夏天热得也太反常了,不知西北那边怎么样。
    昨夜杨妡说,在瑞王府听钱氏说起天气异常会引起灾害,她记得前世西北大旱之后发生过战事,而魏珞就是死在那次战争中。
    她无法派遣心中的恐惧,不想这一世再度怀有遗憾,所以才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魏珞能了解她的感受。
    上一世,情况虽然危急,却并非一线生机都没有,他不过是生无可恋才决然赴死。
    这一世,有她陪着,他怎可能舍下这幸福的小日子?
    假如圣上跟前世一样会派他带兵,他定然遵旨,但绝不会以身犯险。
    魏珞默默地叹口气,正要离开,忽听桂花树上知了“吱吱”地叫起来,高亢而单调。
    红莲怕惊扰杨妡睡觉,正要寻竹竿去赶。魏珞止住她,俯身捡起几粒石子扣在手里,侧耳听一下,手一扬,聒噪声顿止。
    红莲惊讶地瞧了瞧地上三只死知了,恭声问:“早饭已经妥当了,爷现在要用吗?”
    魏珞压低声音,“我往后头去,等奶奶醒了叫我。”
    言外之意,是要等杨妡醒了一起吃。
    红莲笑着点头,蹑手蹑脚进屋,见杨妡仍睡得安详,出门寻了蓝菖吩咐道:“跟吴嫂子说,早饭不必留了,先把午饭备起来,奶奶怕是还得睡会儿。”
    杨妡直到临近晌午才睁开眼,习惯性地往旁边看了看,魏珞自然早就不在了,枕头仍是凹陷着,是脑袋压过的痕迹。
    魏珞不在最好。
    杨妡长长地舒口气,伸手将枕头拍平。
    经过昨夜,她实在不知如何面对魏珞。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在乎,说陪伴她,可床笫之间说的话能尽然相信吗?
    有多少男人在床上甜言蜜语,可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账。
    也就是因为有这种顾虑,在话语几欲脱口的瞬间,她瞒了下李昌铭算计她的事情。
    她自认站得直行得正,可别人会怎么想,兴许会觉得她被富贵迷了眼,勾引李昌铭。
    尤其她前世还是那种身份。
    杨妡呆坐片刻,下床去寻衣裙。
    红莲听到动静走进来,边伺候杨妡穿衣裳边道:“爷一早起来没吃早饭就往后边去了,说等奶奶醒了叫他。”
    杨妡瞧着外头大太阳,“嗯”一声,“什么时辰了,看着天色不早了吧?”
    红莲笑道:“差一刻午时,先头我已让吴嫂子准备午饭,这会儿兴许已经好了。”
    “不用去叫爷,待会儿我过去找他。”杨妡说着,到净房里洗过脸,简单地梳了个圆髻,便往外走。
    刚掀开帘子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闷且热,几乎让人窒息。
    杨妡缩了缩,还是迈步出去,在墙边小水塘里折了枝荷叶顶在头上。
    后面空地上,魏珞赤着上身,只穿条玄色长裤,手里张一只乌漆漆的长弓,正朝着松林间瞄准,余光瞥见杨妡,立刻收了弓,大踏步地走到她面前。
    因着天热,他身上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原本麦色的肌肤更加黑了些,衬着满嘴的牙齿却愈发白。
    “阿妡,什么时候醒的?”魏珞替她正一下头顶的荷叶,顺势攥了她的手,笑着问道:“肚子饿不饿?”
    他的笑容就好似天上的日头,让她的身子顿时热起来。
    杨妡微微笑道:“刚起身,没觉得饿。你呢?”
    魏珞爽快地答:“我倒有点饿,不过平常也时不时饿肚子,习惯了。”
    在军营里杨妡管不到,可在家里,万没有让魏珞饿肚子的道理,杨妡笑着开口,“我这就让人摆饭,等爷擦把身子也该好了。”
    正要回房,魏珞拉住她的手不放,“阿妡,你帮我洗。”牵了她到井边,熟练地将水桶放下去,手一摆,吊上半桶井水,从旁边辘轳架上取下只去了瓤的葫芦瓢,塞进杨妡手中,“冲一下就成。”
    杨妡舀了半瓢水,从他肩头浇下来,有水珠溅到她手背上,凉却很舒服。
    半桶水浇完,魏珞展臂从旁边树枝上勾下帕子搭在肩上,仍是携着杨妡的手往回走。
    炎阳高照,两人的身影格外矮小,黑黑的汇成一团,就在脚底下,分不清哪是她的哪是他的。
    杨妡低着头,默默地瞧着那团黑影,心渐渐安定下来。
    吃过午饭,魏珞小憩片刻,寻块巴掌大小的紫檀木,坐在炕桌前聚精会神地刻。
    以前他刻刀不离身,几乎有空就在刻东西,成亲之后不知道是忙碌还是没有心思,竟是一次也没拿出来过。
    杨妡看了好奇,凑上前问道:“你刻什么东西?”
    魏珞笑笑,“大雁。”
    先前不是刻过好几只了,怎么又刻这个?
    杨妡虽纳罕,但瞧他全神贯注的样子,便没打扰,取出没完工的针线活儿继续做。
    杨妡对着窗口,魏珞对着炕桌,两人谁都没出声,屋子里却莫名地有着温馨的气氛。
    等到日影西移,天色渐暗,杨妡收了针线笸箩,魏珞也终于抬起头,将手里的物件递给杨妡,“差不多成形了,等我下次回来再修修,然后上色涂漆。”
    果然是大雁。
    不是一只,而是一对,脖颈勾着脖颈,翅膀依着翅膀,亲亲热热地偎在一起。底座下,刻着八个字,“相知相守,矢志不渝”。
    他一笔字写得极差,难得的刻出来却不难看,反倒多了些棱角,粗犷而狂放。
    前夜闹得太甚,这晚魏珞便不容杨妡放纵,箍了她的手脚在自己怀里,低低说起爵位,“希望不大,前面两朝帝王许下不少爵位,如今很多人家正经事儿不干,就靠着每年的俸禄和赐田的出息过活。朝廷不打算白养着这些人,正想由头黜爵。而且我也不是魏家嫡支嫡长,就算魏璟不行,前头还有个魏玹,不能长幼不分嫡庶不明。”
    杨妡答道:“不成就不成,咱们眼下的日子就极好。”
    没有爵位,她就不用应付许多不相干的人,见到李昌铭的机会也会少很多。以后,她决计不会再到瑞王府去,便是在杨家,只要李昌铭在,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至于杨姵,她时不时写几封信便好。
    过不了许久就是中秋节,然后重阳节,再就是春节,杨姵总有得忙,等孩子出生,她就更顾不上别人了。
    杨妡主意打定,偎在魏珞怀里睡了个安心觉。
    第二天恋恋不舍地送走魏珞,正取出块细棉布打算给魏珞坐几双耐磨的袜子,岂料承影进来禀报,说魏府里王氏来了。
    杨妡颇为惊讶,她成亲这许久,王氏一次都不曾来过,无缘无故地上门,也不知因为何事。
    尽管魏珞是除了族谱离开魏家的,从礼法上讲,眼下跟王氏半点关系都没有。但从道义上讲,王氏毕竟是魏剑声明媒正娶的太太,是魏珞的嫡母,杨妡不可能避而不见。
    因此,杨妡片刻不敢耽误,穿上鞋子迎了出去。
    王氏站在院子门口,穿件湖水绿的衫子,底下是颜色极淡的丁香色罗裙,身形婀娜肌肤净白,看着跟青菱岁数差不多,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妇人。
    杨妡屈膝行个礼,笑道:“大热的天,二太太跑过来一趟,不知有什么事儿?”
    王氏不等说话,先自红了眼圈……
 第162章 法事
  杨妡百思不得其解, 她足有两三年没见过王氏了,素日无怨近来无仇,王氏做出这般模样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突然良心发现, 觉得愧对庶子而惭愧地哭吧?
  杨妡不怕动不动撕掳头发的市井女子,更不怕这种梨花带雨的扭捏妇人, 早在前世,这些招数就是她玩过的了。
  故而装成呆愣的样子地站在门口,冷眼瞧着王氏如何收场。
  红莲却有些无措,不管怎么说王氏算是长辈,传出去对声名有碍, 怕是会背上个不孝的名头,便低声劝道:“日头毒辣,二太太先进屋凉快凉快。”与王氏的丫头绿儿一左一右搀扶了她进屋。
  屋里摆着冰盆,又因避着日光,比外头凉快许多。
  杨妡吩咐红莲将井水湃过的桃杏等瓜果呈上来, 客气地让王氏,“二太太先吃些东西。”
  王氏松开掩着唇角的帕子,在眼角拭拭,而后长长地叹息声。
  声音婉转悠长,蕴着无穷愁绪。
  帕子是月白色素绢, 她的指甲却染成雪青色,纤纤素手被绢帕衬着,非常好看。
  杨妡不得不承认,王氏这套唱念做打的工夫其实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可配上她的年纪来看,未免让人浑身发麻。
  王氏叹了叹,见杨妡并未接茬询问她因何叹气,便捧起茶盅浅浅抿两口,“阿珞不在家吗?”
  杨妡鄙夷一番,难不成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魏珞当什么差事,可面上仍是带着笑,“二太太来得不巧,昨儿他休沐,要等下一次还得半个月。”
  “竟然这样?”王氏一副吃惊的样子,“才成亲没几个月就两地分着?”上下打量着杨妡,脸上浮起浓浓的怜悯,“阿珞也是,竟真舍得你……想当初,我跟阿珞父亲刚成亲的时候,原本是要升迁他到另一处卫所任职,可新婚燕尔哪里分得开,他便推却了。没多久,我就生了你大哥阿玹。如今想想,那段时日也真是快活,身边有个男人陪着……也真难为你能守得住。”
  杨妡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氏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让自己红杏出墙?
  即便魏珞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也用不着撺掇她给魏珞戴绿帽子吧?
  王氏看出杨妡的惊讶,浅浅笑道:“你这孩子想哪里去了?我是说,你也不多四处走动走动,我是孀居之人不便外出,你竟也不去瞧瞧我?”
  杨妡实在不愿跟她多费口舌,遂直截了当地问:“我家里事情多,哪里抽得出工夫到外头去,二太太顶着大日头来,不知有何事?”
  王氏笑容掩去又换上愁苦的模样,低声道:“过两天就是阿珞父亲的忌日,我近些日子总是睡不好,翻来覆去梦见阿珞父亲斥责我没能照料好旧宅,也没能让他有个孙儿……我便想问阿珞,宁夏那边是不是出了事儿,再有中元节不是快到了,寻个日子到庙里念几卷经文好生做场法事。”
  杨妡记得,以前王氏就曾借着祖屋的由头来打听过,也不知宁夏那处破宅子有什么好的,值得她一而再地惦记着。至于做法事,上面还有个魏玹,魏玹是长子,且是嫡出,难道他不能拿个主意?
  杨妡腹诽着,神情也显出不耐,淡淡地说:“二太太且请放心,阿珞回来我定然告诉他。法事的事儿,等二太太定下在哪间寺庙,从哪天开始就让人过来知会一声,该出的银子我们一分都不少出,阿珞若有空肯定也会过去祭拜一番。”
  王氏柔弱无助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记恨我,可我有什么办法,那府里是毛老夫人和魏伯爷把持着,先前阿珞被除族,后来你们成亲,也是老夫人拦阻着不让过来,我一个妇道人家哪能不低头?要是你公爹还在,我们也就留在宁夏不回来了,何苦在这里仰人鼻息,吃饭穿衣都得看人眼色。”越说越觉得委屈,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悄无声息地往下落,肩头一耸一耸的,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要说王氏不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杨妡还真不敢相信。
  谁家好好的姑娘,会自己修炼成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
  可如果真是风尘里的,魏剑声会明媒正娶?
  杨妡想不明白也不愿费脑子想,等王氏终于哭完,便端起茶盅。
  红莲送客回来,低声道:“二太太出门时遇到了平姑娘,说了好一阵子话。”
  杨妡问道:“说什么了?”
  “问平姑娘姓甚名谁,从哪里来的,是什么人,又夸平姑娘长得好看,请她哪天到魏府玩。反正杂七杂八说半天,也不嫌天热。我在树荫边站着都热出一身汗。”
  杨妡“嗯”一声,没再多问,寻了笔墨过来,又铺开一张宣纸。
  红莲见状,忙提着袖口研好一池墨。
  杨妡提笔给魏珞写了封信,将王氏来访之事说了说,打发泰阿送过去。
  等到杨妡歇晌醒来,泰阿已经在院子门口等着回话,“爷说二太太倘或再来,奶奶想见就见见,不想见就不必理会。平姑娘且由着她去,若是要出门也不用拦着,爷另有布置。”
  杨妡点点头,打发了泰阿下去。
  过得五六天,王氏竟然又来了,这次倒没有动不动地掏帕子拭眼角,脸上却仍是笼了层愁云般,柔柔弱弱地说:“中元节临近,护国寺的僧人不得空,秦夫人说广济寺跟府里有点交情,所以就定了广济寺,从初九到十一,连做三天法事,院子也安排好了,阿玹两口子初八就住过去,我初九一早走,你可跟我一道。”
  杨妡对魏剑声半点印象都没有,可想起魏珞以前提及他颇为敬重,便道:“二太太先行去吧,不用管我,我问问爷的意思,若是去的话,我另行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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