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延走过去，将两旁的灌木扒开一些，回头对叶青说：“小心些，这样的灌木里可能有蛇。”
为避免被人发现，叶青没有开手电，她跟上庄延，说：“这些山，平时有人上来吗？”
“有，”庄延没有回头，“寨子里的人，会上山来砍柴，挖野菜和蘑菇。”
这么说，脚下这条模糊的道路，或许是寨子里的人走出来的？
越走越深，越走越黑，渐渐地，似乎翻过了山顶，竟开始往低处走。
山林中再没有听到枪声，反而有琮琮的水涧声，玲玲地传来。
山中地势起伏，叶青感觉自己走到了一处低洼之处。她拿出手机，查看一番后，发现没有信号，也无法定位。
“砰！”山谷里再次传来枪声。
这一回，枪声非常近，且非常清晰。
叶青听声辨位，立即执起枪，飞快地朝枪声传来的地方冲刺。
庄延紧随其后。
不久后，叶青停下来，奔跑中，她似乎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绊了一下。
而脚下，则是湿溺一片，带着血腥。她抬头，发现不知何时，手上竟染了血。
“怎么了？”庄延问。
叶青打开手电，往后照过去，身后的灌木丛上，挂着斑驳的血迹。她当即将草木翻开，在底下发现一个人。
“张子明？”庄延有些惊愕。
手电光照亮张子明苍白的脸，也照得他染满鲜血的身体触目惊心。
叶青用手摸摸他的颈动脉，摇头说：“死了。”她立即查看尸体上的痕迹，发现他胸口有两处枪伤，但无法判断是被谁枪杀的。“尸体还有余温，他才刚死。”
她关了手电，说：“先离开这个地方。”
这一路，都没有发现季阳。
庄延带着她折回，沿着方才的路继续往前走。
季阳来这里的目的，是找到被害人藏匿的地点，说不定这样走下去，早晚会遇到他。
水声越来越大，叶青问：“这是澜江的水吗？”
“是，”庄延说，“这一带也属于边境。”
叶青心头沉了沉。
这么说，那些被拐的受害人，的确可能被藏在这座山里。若是被警方发现，他们可以顺着澜江，立刻出境。
江水冲刷的地方，地势稍微平坦些。叶青遥望过去，竟发现黑暗里，有三两点火光。
起初她以为是幻觉，但眨眼再看后，发现不是。
火光来自江面，此处江面开阔，水流较缓，江边灌木，山岩掩映重叠。
江上有一艘船，船体不大，船上守着两三个带枪的人。
叶青和庄延停下来，躲在灌木中，远远地观望。
“江边有个山洞，”庄延说，“被害人都被关在里面，有人把守着。等时机一到，他们就会躲开边防警察，带着被害人离开。”
叶青蹙眉，“看来他们很熟悉边防警察的巡逻特点和关卡设置。”
庄延面色微沉，“每当他们把被害人带到这里时，就会很快离开了。”
叶青问：“他们用船把人带走？”
“是。”庄延点头，“船只不大，一回能带十个人左右。是他们特意改良过的船。”
叶青缓缓靠近了些，果然看见了山洞。
山洞洞口不大，洞里有微弱的火光。不一会儿，有个男人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到江边放水。
叶青一眼就认出那是阿河口中的峰哥！
“你知道这回他们会带走多少人吗？”叶青问。
庄延说：“大概十五个，多数是男性，年纪不大。少部分是女性。看守的人，有些是他们出钱雇佣的，有些是村寨中的壮年，大约十几个。”
敌众我寡，不能贸然行动。
叶青正准备撤退，突然听到灌木丛外传来一声怒喝：“谁！”
她身体猛地一僵，正想拿枪，庄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躲好。
庄延往一旁挪了几步，才站起身，说：“是我。”
灌木外巡逻的村民松了口气，“庄延啊，你不是在寨子里吗？怎么来了？”
庄延走了出去，一把搂过他的脖子，说：“这不是不放心吗，过来看看。”
两人走远了，叶青才匍匐着离开。
走远了，她才再次拿出手机查看，信号断断续续，定位依旧无法精准。
这片山林太过复杂，稍不注意就会走失。她顺着那条模糊的小道往回走，又想起张子明的尸体。
她并不清楚季阳是如何分配队伍的，但她非常清楚，季阳是一个非常有纪律性的警察，绝对不会贸然开枪。张子明身上有两处枪伤，且都伤在致命之处。警方就算要开枪，不到危机关头，也不会开枪杀人。
难道季阳已经身处危险……
想到这里，她心头生出一股战栗。
她立即转身往回走，一转身，看到一支枪管。
这支冰冷、漆黑的枪，对准了她的额头。
……
两小时前。
戎县警局，林北樾安静地坐在审讯室内。
墙上一只挂钟悄无声息地走着，时间过得非常缓慢。
陆威在外面抽烟，透过玻璃看了他一眼，走进来，递给他一支烟，问：“抽吗？”
“不用，谢谢，”林北樾非常客气得体地拒绝了他。
陆威轻笑，扔了嘴里的烟蒂，自己把烟点上，“你要不要先睡一觉？”
林北樾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凌晨四点，他摇头，说：“不用。”
陆威把椅子拖出来，坐在他对面，沉默半晌之后，才说：“我总感觉这次口人拐卖案，不是那么简单。你们是不是掌握了更多的线索，到现在没还没有告诉我。”
林北樾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陆威握紧拳头，“你们这样做不太好吧？案子可是发生在我的地盘！”
林北樾没说话，陆威焦躁地狠抓自己的头发。
他正欲起身，手机突然响了。
电话是省法医实验室打过来的。他当着林北樾的面接听，“金法医。”
手机那头的金辰面色有些冷，他盯着刚检测出来的血液成分结果，说：“错了，我们都错了。”
陆威说：“哪里错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金辰说：“林法医或许不是凶手，我在他的血液中发现了防腐剂。”
手机里的声音清楚地传到林北樾的耳朵里，他缓缓地看向陆威，目光沉而黑。
陆威挂了电话，狠狠地揉太阳穴，说：“你可以回去了，金法医说，在现场发现的你的血液里，含有防腐剂。”
林北樾缓缓地起身，身形修长挺拔，他理了理因为久坐而有些褶皱的衣裳，说：“替我感谢金法医。”
陆威瘪了瘪嘴，也松了一口气。
打从心底，他也不希望林北樾是凶手。
他掐了烟，扔进垃圾桶，打算出去透气。刚开门，值班的警察立即走过来，说：“陆队，首都来了紧急文件！”
“什么文件？”陆威一怔。打从当上警察起，还没收到过直接从首都传来的文件。
值班警察说：“文件在局长那儿，他正在赶来的路上，通知我们所有的人，立刻召开紧急会议！”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脑子很不清楚，很肯有bug……
大家一起来找bug吧！
第111章 绝境中的叶警官（修）
林北樾回了酒店。
夜晚的酒店，安静得像一座空店，只有昏黄交织的灯光，看不见任何人影。
他刷了门卡，进了房。房间很黑，有些清冷。他没开灯，换了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窗外有城市的流光疏漏进来，照在雪白的床上。
床上整整齐齐的，空无一人！
他立刻开了灯，冲到洗手间，也没看见人。又拨打叶青的手机，竟是无法接通！
心头猛地一颤，他竟感觉自己回到了五年多前。一切仿佛都没改变过，惶恐和畏惧甚至更甚。
他握紧颤抖的手，立即给陆威打电话。
回答他的，竟是冰冷机械的女音——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他立刻回警局，甩了一把钱给司机，“我来开车！”
司机得到钱，立刻把驾驶座让给他。这一路，林北樾把车速飙到将近两百码，司机疯狂地大喊大叫，对着林北樾臭骂，却只能死死地攥着安全带，一动不敢动。
到达警局，车子猛地停下，司机见林北樾往局子里冲，臭骂了一声“神经病！”，立刻把车开走了。
值班警察看见林北樾冲刺进来，有些吃惊，“林法医，你不是刚走吗？”
“陆威呢？”林北樾问。
“在会议室，”值班警察说。
林北樾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了会议室！
……
四野无声，叶青透过漆黑的枪管，看向持枪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暗暗想要举起枪，对方的枪立刻抵在了她的头上，“别动！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叶青面色冷沉，眯了眯眼。
“峰哥？”她挑眉，“你如果要杀我，早就开枪了。”
峰哥有些惊讶，但依旧无动于衷。叶青暗暗打量他，他穿着一身黑色衣裤，越野鞋，身材结实，只怕身手不错。他周身的气质，和水芙寨的村民完全不同，尤其是那双眼睛，冰冷、阴鸷、又残忍。
他盯着叶青手里的枪，冷笑着说：“把枪交给我！”
叶青咬紧牙，紧紧握着枪，没动。
峰哥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狠狠地往旁边的树上一砸！
叶青吃痛，枪掉在地上，落入杂草丛中。电光火石之间，峰哥持枪的手一歪，叶青一脚迅猛踹过去，踢在峰哥胫骨上。峰哥只顾着打落她手里的枪，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招，一阵刺痛激得他连退几步，而叶青已经翻身一滚，摸到地上的枪，顺势躲进了灌木之中。
茂密的灌木被她压倒一片，同时也成了她的掩护。下一刻，密集的子弹打下来，打得地面杂草青苔炸裂绽开。
叶青快速翻滚，躲到一棵大树后，持枪防守。
“当年，叶景行害得我们死伤惨烈，走投无路。”峰哥穿过树木和草丛，一边搜索，一边警戒着，缓缓向叶青靠近，“今天，他的女儿也会像当年的我们一样，像狗一样残喘！”
叶青握紧枪，听声辨位后，快速闪出，瞄准峰哥“砰砰”两枪，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快速转移。
黑暗中难以视物，叶青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中目标，但她听得非常清楚，四周有一群人，正在靠近。
峰哥的声音再一次从黑暗中传来，“叶青，不要再躲了，出来吧。这四周都是我的人，你躲不掉，也逃不掉的。”
风灌进叶青眼底，她屏住呼吸，抬头眨了眨眼睛，问：“当年你们打算逃出过境，我父亲追捕时，你们杀害了他……”
峰哥轻笑，闻声改变方向，慢慢靠近，同时打开了手电，将光往叶青方向晃了晃，示意其余人紧跟上去，说：“当初我们只差一步，就能顺利出境，他把我们逼到绝境，我们只好分为两队，其中一队拖延，已经抱定和叶景行同归于尽的决心，而另一队，则继续逃亡，从此销声匿迹，重头再来，只待有朝一日，能报这个血仇！”
叶青眼底一片血红，她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妈妈和弟弟躺在血泊中的模样，彻骨的痛歇斯底里。
“你们……还杀害了我的妈妈和弟弟！”她一咬牙，厉声一吼，飞快跃出，再连续打出两枪。
峰哥同时举枪，子弹打穿叶青躲避的树木。一颗子弹擦过叶青手臂，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去。
她咬住唇，一声不吭，竖起耳朵听周围的情况。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四周的脚步声如虎狼一样，重重逼近。
有六个人？不对，五个人！不知他们是否带枪，不知道他们的身手如何，叶青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几分胜算。
峰哥走到叶青刚才躲避的树后，发现没人，冷笑一声。
“我们本来就和警察为敌，血债当然要以血来还。既然叶景行死了，就让他的家人来还！何尝不可？”峰哥声音冷硬，带着仇怨。
叶青冷哼一声，“血债？”她眯了眯眼，“宗峰，你本来前途无限，曾是一名优秀的血液病研究专家。但是多年前有人为了得到你的研究数据，绑架了你的女儿。你报了警，可警察终究营救失败，你女儿也因此丧命。所以从此之后，你仇恨警察，与警察为敌。”她铿锵地说出卷宗上记录的信息！
“闭嘴！”宗峰冷冷地说。
叶青轻笑，“你这些年所做的，和当年绑架你女儿的罪犯，有什么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