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没有城镇,”燕赤霞说,“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一处避雨的地方。”
几人开始狂奔起来,而此时,豆大的雨忽然噼里啪啦下了起来,声势十分浩大。
忽然,燕赤霞说了声:“前面有座山神庙!”
骆长玉和陆妈妈听了,跑得更快了,几人一口气冲入了那座山神庙。
庙里阴森森的,一座泥像端坐庙中,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着很是不舒服。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蜘蛛丝,看起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来清理。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踩上去就扬起一层土,呛得骆长玉连连咳嗽。
陆妈妈心里有些着急,忙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清气息。
燕赤霞不拘小节地择了块地坐下来,看着两人,说:“说说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只狐狸精要追杀你?”
一提到这个话题,陆妈妈就想到了自家惨死的小姐,几乎要落泪。倒是骆长玉扯了下陆妈妈,陆妈妈这才醒过神来,她们两人现在还在逃命,而这个不知底细的道士不知道会不会告发她们。
于是,两人沉默不语,不敢出声。
燕赤霞看了两人,忽然说:“我听说过郦城出现一位身带凤命的女婴,那女婴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骆长玉说:“我信不过你。”
燕赤霞忍不住笑了:“信不过我,你还是跟我走了,说到底,你还是想学我的法术,为了……复仇?”
看到陆妈妈惊讶的神色,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然后说:“放心,我对俗世纷争一向不看重,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情。”
正说着,又有人进来了。
骆长玉他们看过去,原来是几个看起来商贾打扮的人物,还带着一堆仆人。那几人入了庙,看到他们三个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惊,随后朝他们点了点头,便到土地庙的另一边。不多时,他们生起了火,一边烘烤着衣服一边低声聊天。
“听说那个骆夫人凭着女儿被扶成正室,上头的还下旨封她为正二品诰命夫人。”
“真是荒唐,”另一个轻声说,“一个姨娘居然也能成为被扶成正室,听说那个被休的正室被人杀死了,跟这事有没有关系?”
“谁知道呢,只要女儿是凤命就足够她肆无忌惮了。”
“嘘,你们不要命了,胆敢议论这些。”另一人低声说。
几人这才闭了嘴,自知今天的话已经逾矩了。
陆妈妈听不到这些人说的话,骆长玉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对那所谓的凤命并不感兴趣,可恨的是那骆志文却派人追杀她。
若是陆妈妈听了这席话,恐怕又是一番伤心,骆长玉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些事情。
几人在山神庙里休息了许久,天已渐渐黑了,门外的雨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陆妈妈将带来的干粮分给骆长玉和燕赤霞,三人都饿坏了,狼吞虎咽起来。
到了半夜,骆长玉忽然惊醒,她的耳朵动了动,隐约听到山神庙门外的脚步声。山神庙的门是关着的,所以她看不清门外情形。再一转头,她看到燕赤霞也醒了过来。
于是,骆长玉赶紧推醒陆妈妈,几人站了起来。
那边守夜的商人也察觉到不对劲,纷纷站起来。
门忽然被粗鲁地敲着,外面传来一个粗汉的声音:“快开门,不然我们放火了!”
是山贼!几人的心里忽然闪过这个词。
这时候,门外那个粗汉接着说:“我数三声,一,二,三……”
一个人忙喊着:“等等,我们这就开门。”
几人面面相觑一番,然后互相点了点头。一个人走上前去,打开了山神庙的大门。
一群大汉潮水般地涌入了这座不大的山神庙,整个山神庙被挤得满满的。为首的大汉蓄着粗髯,一双大眼跟铜铃似的,看起来十分凶狠。
大汉一进入山神庙,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眼光落在了骆长玉身上。他嘿嘿冷笑两声,手一挥:“杀了他们!”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众人怔了下,等对方的大刀往自己身上招呼的时候,有的人才发出凄厉的叫声。这时,燕赤霞忽地怒吼一声,长剑一挥,逼开身边的几个山贼,朝着为首的大汉冲了过去。
为首的大汉不曾想,这些人当中居然还有燕赤霞这等高人,被燕赤霞逼得连连后退。最后被一刀架在脖子上,这才认怂道:“大侠,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侠饶命!”
骆长玉走到那山贼头面前,冷冷地问:“是谁派你来的?”
山贼头说:“这位姑娘,在下实在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骆长玉扬起手来,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凶狠道:“你刚刚看我的眼神我可是都看在眼里,别想骗我!”
山贼头犹自嘴硬:“我什么都不知道……”
啪,又是一巴掌。
山贼头摇头:“我不知道……”
啪,又是一巴掌。
就这样,骆长玉狠狠地甩了山贼头十来个巴掌后,燕赤霞皱起眉头说:“看来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骆长玉说:“留着他迟早是个祸害,不如今日就杀了他!”
燕赤霞愣了下,不曾想骆长玉说起杀人也是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山贼头这才害怕起来,忙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们放过我!”
骆长玉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说:“你老实招了,我就放过你。”
山贼头这才一一道来:“有头狐狸精通知我们你们的下落,要我们杀了你。”
骆长玉哼了一声,一把匕首脱落至她的掌心,她反手对着那山贼头的心窝子就是一刀,直接将他送上西天了。
燕赤霞大怒:“你既然已经答应放过他,又怎么出尔反尔!如此无德之辈,又怎配得上做我派的弟子!”
骆长玉冷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然后,她笑了:“怎么,如果放任我在外,我还是会继续这么杀人。”
燕赤霞自觉自己仿佛接了个烫手的山芋,接着嫌热,扔掉又舍不得。他沉着脸说:“如果再有下次,我必定会用门规处置你。”
骆长玉心里哂笑,下次不会让你看到我杀人的。
那些山贼早就在首领被杀死后溃逃了,留下庙里头的几个人。那几个人见识了骆长玉的手段后,看向她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带着畏惧的眼神。
论起杀人,他们几个大人可没这个女孩那么有魄力。
骆长玉接着说:“那山贼头不知道杀死多少人,抢了多少人的财物,现如今落入我们手里也是报应,怨不得我们。”
陆妈妈虽然有些恐惧,不过到底是个忠仆,很快就唠唠叨叨起来:“我的小姐啊,这是何苦呢,弄得你的手都脏了。”
骆长玉低头一看,手上满是被溅到的血迹,看起来十分可怖。
陆妈妈忙拿着手绢替她擦起手来,仔仔细细的。
这时,那群商人一人走上前来,朝着燕赤霞道谢道:“多亏这位大侠,不然我们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燕赤霞说:“小事一件,不足挂齿。”
山神庙里有一具死尸,所以几个人明显不太想继续呆着。正好这时,外面的雨也渐渐收了,那几个商人便朝燕赤霞告辞了,只是不敢靠近骆长玉,仿佛她是什么瘟神似的。
燕赤霞见几人走了,雨也停了,便带着陆妈妈跟骆长玉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路则是顺利多了,三人走了大半个月,才到达一座山。
第5章 命中贵人
这座山名为大雾山,顾名思义,常年山上大雾缠绕,看不清山的真面目。
陆妈妈就在山脚下住了下来,而骆长玉则是跟着燕赤霞上了山。山上有座不大不小的道观,观里头只有燕赤霞一人,如今又来了个骆长玉,那么就有两个人了。
燕赤霞将骆长玉领到书房,书房里有好几排书柜,上面满满的全都是书。
“等这屋里头的书你都学会了,就可以出师了。”燕赤霞道。
“首先,我们从三字经开始……”
渐渐的,燕赤霞惊讶地发现,骆长玉学习的能力到达了一个惊人的水平。三字经这本书她从未学过,只听了一遍就可以背下来。就这样,春来秋去,时间飞快,一眨眼,五年过去了。
燕赤霞看着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少女的骆长玉,说:“我再无其他可以教你的了,你可以出师了。”
面对离别,骆长玉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这些年来,她已经开了天眼,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这是连燕赤霞都做不到的事情。
“凭借你的能力,想要混个国师恐怕并不难,”燕赤霞说,“只是如今朝廷妖魔横行,陛下已经被强大的妖怪控制住了,你入朝反而于你不利。”
骆长玉说:“我志不在此,只是……”她还有仇要报,那就是杀了骆志文,剥了柳姨娘的狐狸皮!
燕赤霞知道她想报仇,却也没有制止住她。他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昨日,我又替你算了一卦,近日,你会遇到你命中的贵人,你要注意。”
骆长玉对燕赤霞的算命能力十分信任,便说:“我记住了。”
燕赤霞说:“那么,你就下山吧,告别的话就不用说了。”骆长玉是个凉薄的人,她只是淡淡地说:“还有一件事,我想托付一个人给你。”
燕赤霞说:“你说。”
骆长玉说:“陆妈妈跟着我,不方便我报仇,我打算让她住在大雾山山下,日后还希望师父多多照拂一下。”
燕赤霞难得见她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便点头:“我答应你。”
交代好这事,骆长玉便下山了,朝着郦城赶去了。此地离郦城十万八千里,她连日赶路,最后经过一片较为偏僻的树林子,听得林子里隐约有兵戈的响声。
她几个起跃,跃到一棵树上,悄无声息地俯瞰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高大的英俊男子被一刀砍中胸口,那男子后退几步,捂住胸口的伤口后,又挥剑挡住下一波来袭。敌人实在是太多了,约莫有二十来个,男子跟他的三个侍卫根本就招架不来。
骆长玉此时可以看得到这男子身上的功德金光十分浓郁,不由得生起了救他一命的心思。她心思一动,定住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跳下了大树,朝着这群人走来。
被定住的人心里十分恐慌,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究竟是何方人物。如果是己方的人,那倒还好,如果是对方的人……
骆长玉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朝着英俊男子的对手砍葫芦似的杀过去,那些人还没来得及惊恐,生命就被骆长玉收割了,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男子有些惊讶,他只知道这个女子一出现,眼前的敌人就忽然动不了了。
骆长玉看了他一眼,即便是见惯了美男的她也禁不住怔了下。眼前这男子剑眉朗目,鼻挺唇薄,英俊至极,有着碾压普通人的美貌。不过,她只是一怔,很快就回过神来。
苏容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他也讨厌那些一个劲盯着自己的人,所以上前道:“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在下容苏。”他的身份特别,是不能随便泄露出去的。
骆长玉扬着下巴说:“骆长玉。”
苏容捂住胸口,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他仍旧带着微笑说:“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只是不知姑娘是……妖怪还是?”
骆长玉注意到,苏容一提起妖怪二字,脸上便露出嫌恶的神色。
“我是人,不是妖怪。”骆长玉淡淡道。
几个侍卫围了过来,说:“殿……”才刚出了个字,苏容就瞪了那侍卫一眼,那侍卫立马自知自己说错话,马上改口:“主人,你得上药包扎了。”
苏容脱下衣服,胸口那道伤痕深可见骨,看起来十分吓人。一个侍卫忙拿出上好的伤药,洒在那道伤口上。过了会儿,那侍卫满头大汗地说:“怎么可能,居然止不住血!”
苏容脸色已经白得跟纸似的,他拿起砍中他的一把刀,说:“刀上恐怕抹了药,让血无法凝住的药。”
“怎么办?”几个侍卫顿时慌了。
骆长玉看了他一眼,说:“我可以救他。”
那几个侍卫脸上露出几分戒备,这时,苏容缓缓道:“还请骆姑娘出手救我。”
“主人!”一个侍卫不赞同道,这个骆长玉是什么来头他们都不知道,万一她是……
苏容认真地看着骆长玉,道:“请姑娘救我。”
骆长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然后将瓷瓶里的丹药倒了出来,递了一粒给他,说:“吞下去。”
这是她花费了七七四十九天炼成的,可以化解百毒,如果不是特别情况,她都舍不得用。
几个侍卫还想制止,苏容却毫不犹豫地将药吞了下去。他的命,如果不吃这药,今天恐怕也得交代在这里了。
果然,苏容吃了这药以后,伤口的血就凝住了,不再流血了。
几个侍卫眼露感激之情,苏容则是朝着骆长玉抱了抱拳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将要去哪里,我们看看能不能一起走。”
骆长玉说:“我要去郦城。”
苏容说:“很巧,我们也要去郦城。”
骆长玉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这是遭人追杀吗?”
苏容说:“是的,希望姑娘可以一路护送我入京。”
骆长玉微微一笑,她从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苏容接着说:“我可以给你二十万两银子,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再多就没有了。”
骆长玉马上回答:“成交。”
现在的骆长玉是穷得一无所有,下山的时候,她只带着一个装衣服的包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燕赤霞倒是挺有钱的,听说他靠给富商捉鬼驱魔赚了不少钱。
不过,燕赤霞对她算是不错,至少包吃住,不会苛待她。入门时,燕赤霞让她背了百来条门规,要求她必须事事以天下为先。可以说,他真的是努力在改变骆长玉已然扭曲的世界观。
由于在方才的刺杀中,几匹马都被惊跑了,所以他们不得不徒步行走。赶了一天的路,一行人终于在落日时分到达一座城池。只是,现在明明还不是宵禁的时间,城门却已经关掉了。
城门外站了满满的一群人,拍门的声音叫喊的声音,纷纷传入他们的耳朵里。
“这是怎么回事?”苏容吩咐几个侍卫前去探查情况,自己则是跟骆长玉坐在一棵树上,看着远处夕阳中的城池。
过了好一会儿,那群侍卫才全身狼狈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