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元歌并没有多问,只是道:“既然描樱回来了,那便去太医院里,请个擅于此道的太医来,给描樱好好的瞧一瞧。”
请了太医后,描樱确实好了很多,每天有人陪着说说话,渐渐的她也会露出笑容来。
明面上描樱是被烟火熏坏了嗓子,那自然不可能一点声音发不出来,只是嗓音粗嘎难听让人辩不清说的到底是什么而已。
描樱一开始受到惊吓,便日夜不停的嚎叫,不仅吵闹还吓人的紧。后面只得堵了她的嘴,但是却依然拼命喊叫,以至于嗓子又毁了一次。
疯病虽能治好,这嗓子却再也无法恢复了。
不过看着描樱比之前精神了很多,元歌也欣慰了一些,发话等描樱再好转一些的时候,就让人教她识字写字,来代替和人交谈。
元歌直到此时,才真的相信南嬷嬷一事真的结束了。这一世南嬷嬷竟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影响,简直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笼罩了几世的阴影就这么散了,元歌混身都轻快了起来。
主子的心情好,凤阳宫的下人们自然也心情好。再加上随着离九月十九越来越近,凤阳宫里的气氛可真是一天比一天更好。
事情都解决了,很快主子就是毋庸置疑的皇后,他们这些奴才也很快不同往日了。
因着描樱的事,启元帝抽空来的时候,元歌的脸色更加的和缓。不论俩人他日如何,至少在此事上,启元帝是回护了她的。
这俩日启元帝有事要办,并没有来凤阳宫这边留宿。元歌想了想,朝白嬷嬷吩咐道:“让人去皇上那里说一声,便说本宫准备了酒菜,想与皇上同饮,请问皇上可有闲暇前来。”
白嬷嬷恭声领命。
胡九正准备去勤政殿,就看见了拎着鸟架子,在院子里转悠的周良辰。陪同的小太监,顺着视线看过去后,便讨好的笑道:“胡哥哥不必担心,那周良辰现在就是一个鸟太监,连给哥哥提鞋都不配。”
胡九闻言脸都黑了,想他好好一个暗卫,要假装成太监也就算了,还要和太监争权夺利,简直太可笑了!还好那个周良辰算是有点眼色,没有来找过晦气,不然他拼着挨罚,也要把他给好好收拾一顿。
“闭嘴。”他斜了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被凶的一愣,低头不敢再多言。
胡九心塞的叹了一口气,就看见远远的有一名宫女往这边走,顿时倒吸了一口气,急道:“快走快走,主子吩咐的事还没有办呢!”
小太监勾头看了一眼,心想那不是近来颇得娘娘喜欢的宫女燕燕吗,怎么胡哥哥见了却急着要走,莫不是里面有什么猫腻?
燕燕眯眼看着跑的飞快的人,撇了撇嘴低声自语道:跑的快有什么用,你穿太监服的样子我都见多少回了。”
再没有人上折子质疑封后之事,让启元帝的心情极好。这俩天他一直在处理政务,想的便是再过几天就是封后大典,到时他便能抽出空来好好陪陪她了。
这俩天忙的只能在午膳时,去凤阳宫里看看,启元帝真是想念俩人独处时的时光。
“皇上,凤阳宫的领事太监求见,说是听了娘娘吩咐来的。”刘无庸听了小太监的话,立刻前来回禀。
启元帝听了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抬起头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事?”见刘无庸要张口要答,又挥手道:“算了,让人进来,朕亲自问他。”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吉祥。”
殿中一片安静。
第185章 共饮
启元帝看着这张面熟的脸,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清了清嗓子,他开口问道:“你家主子可是有什么事。”
胡九多少年没有脸红过了,此时却胀红着脸低头回道:“回皇上,主子备下酒菜想与皇上共饮,吩咐奴才前来相询,皇上今晚可有空暇。”胡九只恨自己耳力太好,听见了藏在梁上那家伙的笑声。
别让他知道那是谁!
启元帝才不管之前暗中保护他的属下,有多么的尴尬和不自在。听到这些话后,眼神立刻便亮了,扬唇笑问道:“你家主子当真是这么说的?”
“回皇上,娘娘正是这样说的,奴才绝不敢说错一个字。”胡九颇有些生无可恋的回道。
启元帝此时一扫先前的疲惫,自己都不知道一双眼有多么的亮。他清了清嗓子,还是忍不住满脸的笑意道:“朕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朕晚一点就会去凤阳宫。”
说到这里,启元帝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下才又接着道:“到时,再与之共饮。”
她一定是想他了,启元帝在心中如是想道。
天色将将微暗,启元帝就忍不住的一直抬头去看,觉得这天黑的可真慢啊。直到天色终于彻底暗下来了,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来人,摆驾凤阳宫。”
刘无庸也松了一口气,皇上那心急火燎的样子,连他都跟着急了起来,只恨这时间过的太慢了些。现在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觉得今天白天太长了。
这一回,元歌虽没有在宫门口处迎驾,却出了屋子在廊下等着。见启元帝大步朝这边而来,在宫女太监们齐声请安后,才缓缓福下道:“臣妾恭迎皇上,愿皇上福泰安康。”
启元帝无视跪了满院的人,直接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笑盈盈的道:“免礼,可是等的久了?”
“如今天气渐渐转凉,入了夜后风更冷,以后便在屋子里候着朕吧。不然若是冻着了,朕虽能让人为你诊治,却不能让人替你病痛。”
元歌浅浅一笑,从善如流的道:“臣妾知道了,以后便在屋子里等着皇上。”
启元帝满意一笑,牵着人往屋子里走去。里边已经支起了长桌,上面摆了十六道冷盘,样样精致盘盘用心,看着便让人有食欲。
“皇上,臣妾这便让人摆膳了?”元歌坐下后,开口问道。
启元帝点头,指着一道冷盘道:“这盘叫什么,看着到是新鲜。”
元歌抬眼看去,笑着道:“这是膳房里的巧思,叫做桂菊争芳,面里揉了桂花粉,还有菊花,裹了蛋液烙出来的。”
“皇上尝尝,合不合口味。”
“那朕就尝尝。”启元帝虽然这样答了,却并不动筷子,而是定定的看着元歌。
元歌愣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启元帝是什么意思,嘴角不由轻轻一抽。可真是给点颜色,他就开起染坊来了啊。
她不过是想着,这次南嬷嬷之事,他出手维护了她,她记他的情想还他一次,免了以后觉得再欠了他。结果这人立刻便抖了起来,又想着来支使她!
无语的看了一眼启元帝,元歌在心中轻叹了一声,便扬起笑容,执筷夹了桂菊争芳,送到了启元帝的嘴边,柔声道:“皇上便赏脸尝一尝吧。”
“那便依了福乐儿。”启元帝这样说了之后,眼睛却一直盯着元歌,然后再缓缓张口,将嘴边的食物含在了口中。
元歌被启元帝怪异的眼神盯的直发毛,那慢慢咀嚼的模样,还有那盯着她的眼神,不像是在吃食物,倒像是想将她拆骨入腹似的。
“......”
元歌放下银筷,若无其事的转头吩咐道:“着人去膳房一趟,让他们准备上菜了。”
碧影应声退下。
本来宫中妃嫔,多是拉拢身边的宫女。可是偏偏自家主子,却更喜欢几位年长的嬷嬷,但凡有什么事,都更喜欢同嬷嬷们商量。
久而久之,她们这些一等的大宫女,竟和跑腿听吩咐的二等宫女也没有什么区别了。碧影有些不甘的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才抬脚朝膳房那边走去。
启元帝见人有些恼了,便开口笑道:“听说福乐儿想与朕共饮,朕便让人备了桂花酿和菊花酒。桂花酿清香甘甜,菊花酒淡雅微香。”
“不知福乐儿喜欢哪一种。”
“听皇上这样一说,似是俩种都不错,臣妾都不知该选哪一种了。”元歌淡笑的回道。
“既然这样,那便那种都试试。”启元帝勾唇一笑,拍板决定。
闻言元歌目光一闪,不过却没有多说,而是轻轻的点头应下。她可不是真的十几岁的小姑娘,不知道这酒混着喝,最是容易醉人。
启元帝这是想灌醉她?
一道道香气四溢的菜肴摆上来,怀中的酒也满上了。白玉杯中的酒,颜色如琥珀色,让人赏心悦目的紧。然不等元歌赞上一句,白玉杯旁边又多了一只小银杯。
启元帝亲手执壶,在银杯中倒满青碧色的菊花酒,抬头笑道:“福乐儿喜欢哪杯,便饮哪一杯吧。”
元歌不知启元帝是什么打算,顿了一会儿后,执起白玉杯有些犹豫的道:“前些日子皇上还说了,饮酒对妊娠不好,这臣妾饮酒的话......”
启元帝闻言嘴角便是一抽,明明是她着人邀他共饮的,怎的此时却想起这事来了。无奈的摇头轻笑了下,他开口道:“虽是如此,但也不必太过小心,这种甜酒并不伤身,且小酌几杯便是了。”
试探之下,见启元帝并没有要灌醉她的打算,元歌心中便松了一口气,举杯含笑敬道:“多谢皇上带来了这上好佳酿,这一杯臣妾敬皇上。”
“敬这良辰美景。”启元帝笑笑的举起杯来,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的柔情任谁都能看的出来。他将杯子往前递了递,又接着道:“再敬朕未来的皇后。”
“朕的妻子。”说完一饮而尽。
元歌的手颤了一下,闭眼饮尽杯中酒。
离九月十九日,还有四天。
第186章 走失
俩人交颈而眠,而等元歌醒来时,早就已经日上三竿了。眨了眨眼适应了窗外投进来的光线后,她坐起身来抬手摸了肚子,只觉得小腹处隐隐有些不舒服。
有些胀胀的。
因为担心此时肚中是不是已经有了孩子,所以昨夜启元帝求欢,她是拒了的。只是但凡女子有孕,便是国医圣手,也不可能一个月不到便能把出脉来。
现在元歌只想着,要是再过了几日葵水不至,便能有五分把握。如若真的有了,那便只要再等上几天,每日来请脉的付御医便能把出来了。
这一段时间里,元歌的身子虽没能调理的强健起来,但是这葵水却已经准了。只是眼下她还不知道,这小腹胀胀的感觉,是葵水要来的征兆,还是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孩儿。
若是有了,那便是她几世里的第一个孩子。
元歌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缓缓的笑了起来。
前些日子,人人都知道描樱的处境,却没有人多嘴说一句。但是如今却个个都羡慕了起来,他们本以为描樱已经彻底毁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一天。
院子里的人,都悄悄的看着描樱,指指点点的低声说着什么。抹香才不管那么多,如今她的差事可轻松了,只管每天陪着描樱在院子里走一走,多说几句话就可以了。
而主子还不时叫她过去,说说描樱有什么变化。但凡描樱气色精神好一点,主子便会赏她些东西。那些首饰对主子来说不起眼,可对她来说可件件都是好东西。
如今凤阳宫里的人,都羡慕她呢。
抹香笑着眼睛弯弯的,笑嘻嘻的对身侧的描樱说道:“描樱姐姐,你看啊,今天的天气真好啊,这日头再不像前阵子那样,能把人都给晒熟了。”
描樱如今早不像先前那副疯傻的样子,闻言抿唇给了一个笑脸,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好像真的听明白了似的。
见此抹香笑的更加开心,等以后描樱彻底好了,主子少不得要记她一功。而主子对描樱这样好,描樱以后就是不能说话也差不到哪去,和她交好准没有错!
俩人走了一会儿后,迎面遇见了溜鹦鹉的周良辰。抹香脸上的笑容更盛,甜甜的喊道:“周哥哥,您又带着凤葵儿赏院子呢!”
周良辰看着这小宫女,矜持的点了点头,看了眼描樱,才开口道:“主子交给你的差事要多上心,你这丫头是走了运道,不然哪轮的到你在主子面前冒头。”
描樱木然的看在一边,抹香笑脸不变的道:“抹香谢谢周哥哥指点,抹香定然将主子的吩咐放在心上,绝不敢有一丝疏忽。”
“小丫头!”凤葵儿不甘寂寞的插嘴。
周良辰脸上的表情一变,一脸恭维的道:“凤葵儿的嗓子真嘹亮,再没有哪只鹦鹉能比的上这样美妙的嗓音了!”
来了,凤阳宫近来每一日都会发生的日常。
抹香也跟着夸道:“凤葵儿的冠羽真大,美的像是一朵顶在头上的凤尾花!”
凤葵儿一只鹦鹉,当然不可能听的懂这些恭维的话语,但是这不妨碍它感觉到面前这俩人,对它所展现出来的惊叹和赞美。
凤葵儿的头扬的更高了,周良辰和抹香俩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心中闷笑了起来。
瞧这小东西,比从前比起来更骄傲了!
就在这时描樱抬手摸了摸凤葵儿,张嘴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音。凤葵儿被摸的一怔,这个小蹄子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摸它的头!
抹香从那小黑豆似的眼里,看出来了这种意思。
生怕还有些不清醒的描樱做出来点什么,周良辰提着架子的手一动,凤葵儿就离开了描樱能够摸到的地方。
这件事没有人放在心上,只当做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直到凤葵儿不见了。
周良辰脸色煞白的跪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声音发颤的道:“奴才该死,没能看好凤葵儿,竟弄丢了凤葵儿的踪迹。”
元歌的眉紧紧皱在了一起,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事后,她的心猛然一跳,好像会发生什么不祥的事似的。按下心中的不安,她开口道:“你领着人仔细的将凤阳宫找一边,另外着胡九领着人去凤阳宫周边去找。”
“将凤葵儿找回来。”
“奴才遵命。”周良辰知道这不是请罪的时候,心里只盼望着,凤葵儿只是贪玩,并没有发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不过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周良辰的心中依然像是掉进了冰窟中,冷的他浑身止不住的轻颤着。他心里清楚,凤葵儿并不是自己飞走了,因为凤葵儿出了屋子,脚上的链子就会一直栓着。
它不可能自行飞走,除非有人打开了脚链子。
周良辰退下去后,元歌难掩忧心的揉了揉额头。现在她只盼着,这只是一次意外走失,而不是有人在暗地里动了手脚。
虽然没有任何线索,但是在听到凤葵儿不见后,她马上便想起了傅丹瑜。是她疏忽了,在凤葵儿啄了傅丹瑜后,并没有想太多,只担心凤葵儿因失了翎羽而死去。
她该多想想的,以傅家的行事作派,嫡女被一只鹦鹉冒犯了,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若此时凤葵儿走失的事,是傅家动的手脚,那此时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傅家......
元歌垂下眼眸,眼底一片暗沉。
一刻钟前,抹香正陪着描樱坐在廊下闲聊。说是闲聊,当然只是抹香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不过抹香就是再爱说话,没有人应和,时间久了也就觉得乏味没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