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东流[综武侠]——山海十八
时间:2017-10-26 15:25:07

    谢捕快将乐远岑带到了柳长街生前住的地方,“老柳一直都过得很简单,我也查探过了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留下,就只有一本笔记。我翻过了,说得是一段过去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放在那抽屉里,你要不自己看一看。
    尸体就停在屋里,我与衙门的兄弟设了一个灵堂。老柳以前说过,不管怎么样希望你亲自为他下葬,我也就只得等着你来了。我们都已经把墓地准备好了,你选个日子,还是先让人入土为安。”
    “柳叔的事情麻烦谢捕快了,还请谢捕快帮我问一下黄道吉日,我们择日将人入葬。”
    乐远岑看似不见任何悲伤,平静地先送走了谢捕快,再是一步步地走向了灵堂的棺椁。
    此刻,灵堂的寒意无法遏制地冲上了乐远岑的心间。
    柳长街只是一个捕快,在一般人看来很普通的捕快,所以谢捕快不明白为什么柳长街会招来杀身之祸。但是,乐远岑明白柳长街用尽一生在与黑暗做斗争,他说过除非死亡,否则绝不停止。
    尸体的致命伤是剑伤,一剑封喉。
    在这之前应该有过一些打斗,世上能要了柳长街性命的人并不多,虽然柳长街老了,体力已经比不得从前,但要杀了他,对方需是一流高手。
    这一剑只在喉间留下了一点血,足以说明对方确实是一流高手。
    然而,屋里没有其他的任何线索。
    柳长街曾经说过,他把所知所得都装在脑子里,任何流于纸笔的都会被发现,他的屋子里不会留有什么,而谢捕快说的那本笔记只记录了一段往事。
    ‘有关我与阿五的过去,还有一半没有说。我曾经深深喜欢过一个女人,就是在与阿五结识的案子里相识的。她找上我的时候,我以为她是老胡的女儿,后来兜兜转转方才知道,她就是背离阿五而去的妻子,是她与老胡勾结在了一起骗了我入了局。’
    乐远岑知道这个女人说的就是当年名满天下的秋水夫人。
    柳长街的后文又写到,‘真相大白之后,她死了。我也很清楚喜欢了一个不存人的,但感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只不过我选择了坚持自己的道。
    而今,一转眼已经四五十年了,我还是孤单一人。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去想如果她是个好人,如果我们能够白头到老,但可悲的是从没有如果。我已经年过花甲,不知何日就会死,回首一生,不悔也不怨,但难免还有此遗憾。因此,我还是要多言一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乐远岑将这本笔记放在了柳长街的尸体之侧,她知道这则有些阐述不清的故事是说给她听的。比起报仇、查案,柳长街希望她能够活得更开心一些,这也许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最诚挚的祝福了。
    然而,柳长街一生与黑暗相斗,到头来死于非命,她怎么能够不去查清楚。
    “柳叔,你说是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乐远岑面无表情地着跪在棺椁之侧,她不知道柳长街在查什么案子,有太多种可能了,因为黑暗是无处不在的。后悔吗?后悔毁去了青龙所藏吗?如果她手握青龙会,那么也许是不会如此艰难了。
    “你不希望它醒过来,龙五也不希望,我也不希望。我们都知道有时候走捷径,意味着会放出了更多的恶鬼。所以我不后悔,就是累一些罢了。而你不用担心,我过得很好,一直都很好,不能再好了。”
    乐远岑说到最后,反而是笑了,很温和地笑了起来。
    只是,如果她很好,那为何她挂念的长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
    四月中旬,嵩山少林。
    无花听闻了一则消息,一则有些让他啼笑皆非的消息。有人高价悬赏要杀春宫大师乐山,是哪个倒霉的人下了这种单子?
    这个消息已经被传得江湖人尽皆知,听说最近一直不见真容的乐山就在洛阳城最好的青楼,正寻找下一本书的灵感,这倒是给了想要刺杀她一个明确的位置。
    无花算了算时日,还有半个月就是相约端午之时,他们到时候会在江南相见,那也就不必匆匆赶往洛阳凑热闹了。
    有人选择不去凑热闹,有人终于得到了确切消息,也就忍不住前往了洛阳。
    洛阳,相思楼。
    乐远岑在这里等一个人,这个人今夜一定会来,因为他已经接下了单子。
    要查出是谁杀了柳长街,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可以大胆地猜一猜,然后去应证一番。听闻中原一点红,杀人不见血,剑下一点红,他是天下索价最高、出手最狠、最有信用的杀手。这番描述倒与柳长街之死有些相似之处,即便不是他,他也能知道一些什么。
    而想要见到一个杀手,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请他杀人。
    乐远岑走到的相思楼别居的庭院,这里被她包了下来,没有旁人也就不必连累旁人。
    月已经圆了,风稍稍渐起。
    此时,一道黑影没入了相思楼的庭院。
    中原一点红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是一把剑,脸上是一张惨白的人.皮.面.具,剑光直直刺向了古亭里正坐着的人,瞄准的是她的后脖。
    剑,越来越近了,还有一点就能要了人的命。但是,亭中的人却仿佛毫无意识,只是坐在那里丝毫也没有动。
    然而,当剑与脖子只差几寸之时,别院里忽然就多了第三个人。
    一颗石子直奔向剑尖,‘咚——’的一声,打破了别院里诡异的安静。
    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
    乐远岑睁开了闭着的眼睛,她缓缓站了起来。
    正是乐远岑的起身,让中原一点红握紧了手里的剑,他知道自己中计了。“是你要杀你!”
    “没错,找一个杀手最快的方法就是请他杀人,我只是想要请你来为我解惑而已。”乐远岑说着却面向了第三人,“不过,我没有想到香帅不请自来。难道说香帅是中原一点红的朋友吗?才会来多管闲事。”
    楚留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忽而就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可悲。
    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天,他就满心满念地担忧着乐远岑,虽说不知道谁下了的追杀单子,但他认识中原一点红,更知道中原一点红对完成刺杀有多么执着,他不愿意这个两人动手。
    现在看来是他傻了,关心则乱,他就没想到单子是乐远岑自己下的,而这都比不过刚才所闻的一句话让他心寒,“你叫我香帅?你确定吗?”
    “不然呢?”乐远岑淡淡地说着,她确定地是楚留香妨碍了她去验证猜测,“香帅看起来真的认识中原一点红,你出现就是管这桩闲事,我说得有错吗?”
    楚留香默默吸了一口气,就漫不经心地笑着承认了,“没错,中原一点红是我的朋友,我总要管一管闲事的。”
    乐远岑缓缓点头也是笑了,“这也无妨,谁让江湖上总有些管闲事的人。不过,江湖还有一个亘古不变的简单道理。你赢了听你的,我赢了听我的,我们不必浪费时间就动手吧。”
    十年,月圆,人亦圆。
    楚留香却从没有想到,他们的再见会是这般局面。
 第60章
    明月夜, 相思楼。
    庭院里只见两道白衣的兔起鹘落,身法都似是快到了极致, 一招一式之间, 谁都没有下狠手,但谁也没有先退一步的打算。
    乐远岑听着耳边衣袖翩飞的声音, 她很明白在平静的表情下,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了。
    不久之前,她终于找到了遍寻不得的青龙会暗影。在选择究竟是借助那个力量复仇, 或是为了日后江湖大局考量毁了青龙的苏醒之机,她刚刚选择了后者,就得到了柳长街的死讯。
    柳长街的死,不是节哀顺变四个字就能让她释怀了。
    他们在桃花镇结识, 认识了十年。在离开桃花镇之后的半年, 是柳长街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向了江湖, 让她以眼盲之身重新认识了如何在江湖生存。
    他们是亦师亦友,一起守着青龙的秘密, 有着抓捕黑暗凶手的相似理念。在与黑暗斗争之路上,有的人不在身边, 但如同导师明灯照亮了前路。
    人与人的感情总有深厚浅薄之分。
    乐远岑忘不了入世之初, 在深沉的黑暗里给予过帮助的人,更不会随便就丢弃那一年所滋生出的感情。没有经历那样非人的苦难, 就不能感同身受那种弥足珍贵的感情,更没有资格去评判这样的感情是否有失理智。
    余生再长,都不会有人再让她那般铭记于心了。就像是后来遇到的麻衣教中人, 他们就算奉上了教主之位又如何。那些人信奉强者为尊,如果她死在了天梯里,不会有谁为她掉一滴眼泪。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人的一生遇不到几个雪中送炭的人。
    偏偏,柳长街死了,不知被谁而杀,不知因何而被害。
    她的挚友本就寥寥无几,而今已经失去了一人。她心里更害怕的是,如果柳长街是因为调查她的案子而被灭口了,那就是她害了他,她害了自己的良师益友。
    乐远岑有了一瞬的失神,那她现在又在做什么,楚留香闻讯匆忙赶来洛阳有错吗?
    她想以最快的速度确定柳长街的死是否与中原一点红有关,而楚留香是在担忧她的安危,这怎么会有错?只是,她孤军奋战多年,早就不习惯有人会来帮她一把了。
    正是在这一霎,乐远岑挡住了楚留香的左手,而楚留香的右手已经成指将要点向乐远岑身前的穴位。
    不过,两人都猛地停住了下一步的动作。乐远岑能感觉到隔着衣袖楚留香左手碗上的手珠,楚留香的指尖也碰到了藏在衣服里的铜钱。
    “你们够了!”中原一点红终是大喊了一声。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有谁还记得他在场吗?有人为他打起来了,这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楚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是我傻到被乐山请来了,技不如人,我也认了。”
    中原一点红说着又看向乐远岑,“乐山,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杀手也是守信用的。你请我来,到底为什么?不能说的,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半个字。”
    今夜突发的一场打斗不能说与中原一点红无关,可是打起来之后,不是中原一点红喊了停,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是尊重你的意思。”
    楚留香像是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退到了一旁。他抬头看向了明月,月亮怎么会那么圆。既是已经那么圆,为何月光又是那么凉。
    乐远岑压下了起伏不定的情绪,转身面向了中原一点红。
    “我知道你是一个有信用的杀手,不出此计,你也不会来此。我不需要你说什么,只要你今夜出剑就可以了。我下的单子,我希望你能做完。”
    中原一点红隐约有了猜测,但他是一个守信的杀手。一旦他接了单子,只要下单的人没有撤单,只要他没有死,那么就会执着地刺杀下去。“好。你可以喊停。”
    乐远岑不需要喊停。中原一点红一动手,她就变化了身法,这是柳长街会用的武功身法。昔日,他们曾经切磋过几次,她也只能模仿出五六分而已。
    在剑光凌冽之间,乐远岑确定了一件事,人不是中原一点红杀的,他还没有这个本事。而且那一夜柳长街恐怕遭遇了两拨敌手,后者一剑封喉要了他的命,前者却是造成了他身上那些打斗的伤痕,这是两种不同的武功。两拨人之间也许无关,也许有关。
    “咚!”中原一点红忽而手腕一麻,他手里的剑落到了地上,却是不知道了乐远岑究竟是如何出的手。
    “我已经得到了答案。”乐远岑在得知不是中原一点红下手之后,并没有杀了他的打算,只是封住了他的右手让他不能用剑了。“我很好奇,你的师父是谁?你的剑已经很快了,他的剑应该快吧?”
    中原一点红藏在面具后的脸色一白,这是他绝对不能回答的问题。“我没有师父,杀手是没有师父的。”
    “是吗?”乐远岑却是笑了笑。江湖人都有师父,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在江湖上会用如此用剑的人本就不多。我有幸见过一位,昔年第一剑燕南天的剑就很快,只是燕南天的剑是侠义之道,他的杀意已经消散了很多。后来薛衣人成了天下第一剑,唤名为血衣人,不知你们有否相似之处?”
    中原一点红早就习惯收敛一切的情绪,但是听闻此言,他的心还是跳快了半拍。他的师父虽不是薛衣人,然而乐远岑猜的已经很近了。
    “我从未妄图与天下第一剑一较高下,我只是一个杀手而已。”
    乐远岑得到了她要的答案,这世上能让她感觉不出情绪变化的人也只有无花了,而中原一点红已经把该一切都说了出来。
    杀了柳长街的人不是薛衣人,那就是与薛衣人有关的人。他们与柳长街八竿子打不到一块,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下手的人也是个杀手,是接了谁下的单子。
    “我相信你的话,我会把单子撤销了,你走吧。至于你的手,你如果能找人解开,我也不会千里迢迢再下手第二次。只不过,我多嘴一句,做杀手杀人终不是长久之道。”
    人在江湖,又有什么长久之道?
    中原一点红不会问这种问题,他被师父收养的那一天就成了一个杀手,除非不再能握住杀人的剑,否则他就一直会是一个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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