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平真是凭心情做事,他感谢乐远岑找到了水源,也就多此一句。
其实,他也不介意为李二与陆小凤做些什么,但谁让他们都没有说出心愿。他的心情好想要做点什么,有人没抓住机会,那就过期作废了。
乐远岑记下了在京城的这个地址,被推荐的合作伙伴该不会是糕点铺子的老板吧?人以类聚,戚平的旧故应该也不会简单,她要不要去见一见?
不过,即便她有这个好奇心,在那之前,还有一连串的正事要做。
“陆兄,我的佩刀,你就直接还给钱知县,我不回无侠镇了。李二,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李二已经开始动手升起了篝火,他将腰间的木雕扔到了火堆里,“我与铁师傅也要离开了。金丝甲的事情让我有些担忧,但愿江湖里少一些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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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的心愿还是落了空。
十月获稻,梅花大盗重现江湖。
江湖中传出了有关金丝甲的消息,更加劲爆的是素有第一美女之称的林仙儿承诺谁抓住了梅花大盗,她就会嫁给那人。
梅花大盗到底有多恐怖?
乐远岑无法准确地去回答这个问题。
曾经,梅花大盗杀了不少人,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后来据说是死了,但没有人见过他的尸体。时隔多年,梅花大盗重现江湖,随之还有防御性极高的金丝甲一起出现,更是有第一美女的下嫁承诺,江湖怎么可能不热闹。
江湖上总有大大小小的热闹,每个人都会被多多少少的卷入不同的热闹里。
然而,比起天宗名录所示的一张大网,梅花大盗惹出的事情只能说还不够热闹。
乐远岑离开沙漠之后,先专程在边境寻找懂得突厥文字的人,将那些尚且未解其意的部分都大致翻译了出来,就亲自去核对了一遍名单上的人物。
主要是一个目的,看一看逍遥侯失踪了之后,天宗是否还为人所用。她在半年之内,将天宗的人员都踩点了一遍,确定了这张网仍在被物尽其用。
至于很可能接手了逍遥侯天宗之人,确实让人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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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条很普通的街。
街尾有一棵梧桐树,秋天来了,梧桐叶难免落了一地。
有一个男人在树下静静地站着,他看着二十五六岁左右,衣着普通,神情平和。
风吹过的时候,男人伸手接住了一片梧桐叶,轻轻转动起了叶梗,然后对着远远而来的乐远岑点头笑了笑。
乐远岑看到树下的男人,大约是在五六年前,原身来到京城意图加入六扇门做捕快的时候,与此人有过几面之缘。他就是当今圣上,先帝的二皇子朱旬。
这个朝代虽为明朝,皇帝也都姓朱,但是与乐远岑模糊记忆里的明朝似是而非,反正她从来没有听过一个叫朱旬的皇帝。
在原身与朱旬认识的时候,朱旬并不是太子,太子是他的大哥。
朱旬喜欢听些江湖故事,认了六扇门的一位老捕头为师父,他与原身算是有一缕师兄妹之谊,尽管两人也只有几面之缘。
后来朱旬的大哥越病越重,在先帝过世之前就死了,朱旬成了第二位太子,他不能再是混迹于六扇门的皇子了。
“师兄,我来晚了。”乐远岑走到了朱旬的身侧,又与其保留了一段距离。
朱旬希望她七月归京,奈何天宗的事情麻烦了一些,她刚刚才踏入了京城。
朱旬浅浅地笑着打量起乐远岑。他与蚀骨有过几次简单的通信,里面蚀骨说要先完成先帝嘱托的差事,蚀骨才有颜面回京见皇上。
“师妹,你变了很多。那也不奇怪,我们都变了很多。我的心愿是游历天下,却不得不留在红墙之中。你不再似从前冷冰冰的,什么情感都没有。这样才好,我早说了,人不管身处何地,都要想办法让自己开心一点,你以前就是少了一些人气。”
乐远岑看着浅笑的朱旬,这人很难与皇帝的形象挂钩,他更像是一位温和的书生,又比书生多了几分洒脱之气。
这次相约在宫外是朱旬在信的意思,以师兄妹相称也是朱旬在信里的意思。
其实,原身与朱旬并不相熟,几面之缘仅是认识而已。
只不过,如今朱旬愿意说得如此情真意切,乐远岑又为何不全了这份情谊。
“多谢师兄挂念,人在江湖行走,总会明白一些道理。人不如旧,倾盖如故,都是缘分。是缘分,那就好好珍惜。”
朱旬闻言笑意更深了。
人不如旧,是过去的缘分,但他们其实并不相熟,选择蚀骨是先帝的意思。
倾盖如故,是眼下的缘分,虽然谈不上后背相托的信任,可他已经知道了选择乐远岑做总捕头,是同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此甚好。看着你能好好照顾自己,我也就放心了。言归正传,此番相邀宫外,是因为宫里隔墙有耳,有些事情只能来这里说。”
朱旬的表情依旧非常温和,仿佛宫里纷乱斗争根本影响不到他分毫。
“昔有秦王汉武,我敬佩那样的帝王,可我却只希望现世安稳。想要梦想成真,就总要有人去做些什么。有的大道理先帝已经说了,我就不啰嗦地再重复了。”
朱旬明白先帝选中蚀骨,是想要她成为手中的一柄利刃,去收拾那些不安分的人。
只不过,先帝是先帝,他是他,他们是不同的帝王。
也许,先帝是看走了眼,眼前的人并不会成为谁手里的利刃。
掌控不了利刃,也能成为君臣、朋友、同伴,这种关系比其可能会伤到己身的利刃要好上很多。
“昔有三顾茅庐,我也就直言问了,师妹是否还想成为总捕头?如今,江湖与朝堂的那道微妙的界限正是岌岌可危。我需要一个能处理这些的人,就好比你已经查到的天宗,这样一张大网是必须清除。说到底,江山与江湖都是一盘棋,你我都在局中,谁都逃不了。”
朱旬看着乐远岑,却又转而说到,“当然,假设你已经没有了如此心愿,我作为你的师兄,赠予你良田百亩、竹林小舍、鲜衣白马,这些都还是能做到的。虽然人在局中身不由己,但我为帝一日就能保你一日平安。”
别看只有寥寥数语,乐远岑承认朱旬是一位大气的帝王。
帝王有开疆扩土的那一种,也有安邦治国的那一种。朱旬不是前者,也不能算后者,他的心里尚有江湖之远,却是愿意尽职地坐镇庙堂之高。
“六扇门,从来没有女子做为总捕头,皇上此举只怕是前无古人。”
朱旬却是毫不在意,“那又如何?我也从来没有希望大哥先去了,更是从来没有希望父亲跟着去了。世间的事情,从来没有的偏偏就成了现实,世人都要接受才行。何况,师妹足够胜任总捕头一职,六扇门总捕头的官职也能让你名正言顺地去管一些事情。”
名正言顺?
只怕,皇帝的任命书一出,有些人一定会不服气。
乐远岑看向身边的梧桐树。朱旬是希望凤栖梧桐,良禽择木而栖,却也难免被人认为这一纸诏书带有私情。不过,她从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她在意的是总捕头待遇如何?休假多吗?上班地点灵活吗?最关键,可以干私活吗?
“承蒙皇上厚爱,我也没有再推辞的理由。有一点,还是要先问一问,总捕头画画赚些外块钱,无伤大雅吧?”
朱旬笑着摇头,“六扇门的规矩,你比我清楚。捕快不必一直呆在京城,破案之际,能欣赏山河之景,吃遍天下美食,别穿着差服就是去青楼逛逛也行。除了薪水少了一些,抓捕的对象危险了一些,还算是不错的工作。”
这两点已经让很多人不愿意做捕快了,更别提是与江湖危险分子打交道的六扇门捕快。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靠卖画赚钱,当然没有问题。”
朱旬说着就想到了另一个人,他神色淡淡地提了一句,“六扇门里面有个很会享受的金九龄,他被誉为三百年以来六扇门的第一人,你说不定能向他讨教一下如何生财有道。”
金九龄在近几年被称为天下第一名捕,总捕头之位一直空悬,这回他没有能当上总捕头,只怕心里总会意难平。
乐远岑已经料想到了这些事情,有人的地方总有斗争,好在六扇门的捕快常年出差去各地办案,有的一年也就见几次面而已。
“我与金捕头既是同僚,总也该和睦相处。师兄不必担心我们吵起来,给你添麻烦。”
朱旬知道什么是平衡之术,他从不认为臣子们都能和气一团。只不过,六扇门这个地方本就是维持朝廷与江湖的平衡,内斗越少越好。
“朕相信你的本事,凡事都能拿捏好分寸。说到分寸,天宗的接任者是在江南,你必是要毁了这一组织。然后,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跟进,两个月前,极乐楼的作案人真是有些胆大了。”
极乐楼的幕后之人是捕快洛马,他大量制造了假银票,这事情要是再往下越演越烈,就会搅动民生安定了。
乐远岑在调查天宗时听了一些传言,里面似乎与陆小凤有些关系,他帮助江南首富花家破了案。“皇上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朱旬可不认为天下人都听他的意思,“朕得到消息,西域瀚海国的老国王身体情况不太好。花家的当家花如令与老国王是老相识。花如令的六个儿子,有的为官,有的经商,都是不错的人。朕是希望花家太平一点。”
朱旬的言辞有些不清不楚,但乐远岑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江南先是闹出了大通钱庄假银票一案,这里面牵扯到了花家,现在瀚海国老国王抱恙,花如令与其却是故交,说不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花家富甲一方,青年一代又是为官又是经商,皇上是希望花家能够‘太平’一些,对花家好,对朝堂也好。
“你亲自负责此事,反正都是去江南就一并做了。朕要知道极乐楼的后续影响究竟如何。案子是破了,但那些钱款追查的如何了?别给有心人惦记上了。至于最近闹腾的梅花大盗,朕看交给金九龄正合适,你总不能娶什么美女。”
朱旬让乐远岑做总捕头,最重要就对那些有图谋的江湖人釜底抽薪,每次破了案子,关键的是要把能搅动人心的钱款都充公了,免得有人留下这些资本,又是东山而起。
乐远岑应下了上任之后的第一件差事,她接过了朱旬手里的梧桐叶,顺带把这位偷偷翻出宫墙的皇帝,再给送过墙。
如此一来,六扇门要有一位总捕头了。
乐远岑还要在京城呆两天,等待明日的诏书颁发,与相关的工作手续交接。
天色将暗,她也准备去吃晚饭,就逛到了合芳斋门口。这个地址就是戚平所给的地方,说是找一位郝掌柜。
合芳斋是一间糕点铺子,走到门口就闻到了股淡淡的甜味。
此时,合芳斋却是有些冷清。
乐远岑没有看到其他伙计,只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年轻男子坐在柜台后面。
白衣人看向乐远岑,他也不说话,只以冷淡的眼神示意‘今日不接客’。
“请问郝掌柜在吗?”乐远岑不觉得这位二十多岁的男子是郝掌柜。
白衣人沉默了片刻才说,“有事,直说。”
“我不是来买糕点的。”乐远岑说了这句就看到白衣人微微蹙眉,她已经吸取了足够的经验教训,别误打误撞再弄出什么事情来。“我只是受人所托,来探望一番郝掌柜。”
白衣人尚未说些什么,就从店铺后方匆匆冲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他尚未来得及跨进正堂就急匆匆地喊到,“我就是郝掌柜,你的事情,我们慢慢说。”
乐远岑觉得郝掌柜这般匆忙的出现是怕她乱说了什么。天知道,她口风真的很紧的。
谁想到,郝掌柜跑得匆忙没看脚下的门槛,他的话刚说完,就要脸朝地狠狠摔下去了。
一瞬之间,乐远岑从门口移动到了店内侧,扶住了眼看就要头破血流的郝掌柜。
只不过,乐远岑扶住了郝掌柜的左手,白衣人竟也是同时从柜台后面窜了出来,扶住了郝掌柜的右手。
白衣人没有去看僵硬的郝掌柜,反而是突兀地问到乐远岑,“你会用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合在一起,估计下午发,(~o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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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我并不用剑。”乐远岑会剑法, 还是非同一般的剑法, 可她一般都不再用兵器了。这句话算不得骗人,虽然不知白衣人提问的目的, 但是乐远岑此言一出, 就看到白衣人眼中的骤然升起的光亮又忽而熄灭了。
乐远岑并无半点的于心不忍, 她踏入合芳斋的目标很明确, 是找郝掌柜谈一谈有没有想法涉及卖书这一行, 毕竟她需要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如果谈得拢就合作, 如果谈不拢,将要去的江南之地那么大,还怕找不到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