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远岑在偷学厨艺这一点上很有心得,她能学来听雨楼的大厨一手本领,靠得不是大厨手把手的教导,而是她能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地记住了每一道工序,又在反复地练习中摸索出的手艺。
如今,乐远岑才能够熟门熟路地做一回梁上君子,在御膳房的房梁上偷师学艺。
这也多亏得她将轻功练得很好,更会隐匿气息。学好轻功是应和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况且在雕身多年,已经习惯能随时随地飞行,这也算是找回那种本能的感觉。隐匿气息更是生活在山林与众多猎物相斗的必备本领,而今也是运用到了人身之中。
可惜的是即便她发现了参合庄残卷,研习其中的残留武功,但始终未曾接触到顶级的武功心法,至今为止内功一途全都是靠她自身摸索。
轻功好能逃得快固然不错,但没有深厚的内功终究不能逃得远,何况她更喜欢以力破力,这也是她希望找到灵鹫宫旧地,寻求更多武学发现。
因此,请洪七公帮忙开锁是势在必行。
如果洪七公爽快地答应交换条件自是最好,如果洪七公不能轻易应允,那么她也不介意威逼利诱用上其他手段。毕竟,洪七公的弱点太明显了,他舍不得御膳房的美食。
“好!你看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现在吗?”
洪七公正如他刚才所言,如果能帮忙他不会犹犹豫豫地推辞,即刻就答应了。这也许不乏因为听到了乐远岑说的,她会学来御厨的厨艺让他管饱之言。万一乐远岑的手艺不够好,他还是能回皇宫再偷吃几顿。
洪七公的话音落下,他看到乐远岑笑得更加温和了,让他不愿意去怀疑有如此笑容的人会骗人。如他这般性格,觉得一个人合了眼缘,也就不再去多疑什么,也就不会去想到乐远岑的笑容下藏着什么。
“你如果不着急休息,当然是越快越好。”
乐远岑希望江湖上多一些像是洪七公这种性格的人。行就是行,直爽明了,不必让她多费思量,但这恐怕并不常见。“书楼稍微离此处有些远,请跟我来。”
乐远岑先一步飞上了屋檐,踏着月光向东南角掠去。从方位上来看,此处在后宫之中,而书楼则是在另一端。
在寂静的夜里,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落在了书楼前。洪七公也没多问乐远岑为何来此偷书看,他以一手熟练的开锁技术,打开了从外到内的五把大锁,使得两人能在书楼中通行无阻。
书楼共有两层,这里很久没有人来了,地面与书架都已经布满了灰尘。
乐远岑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翻找与西夏有关的书籍,只是当她终于找到那一栏时,查找到了西夏山川秘事一套书时,翻过扉页之后,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这书除了封面与扉页简介是汉文之外,居然是用西夏文编写的,就连后面的详尽地图也都是配了西夏文的地名标注。为什么藏在宋朝皇宫内的书竟然不做好翻译工作?!
这年头的书需要自行判断句读已经够麻烦了,她硬是啃下了一套套医书,如今又用西夏文来为难她。
洪七公瞥了一眼乐远岑,他也随手拿了几本书翻了翻,低声说到,“都是西夏文,你确定要找的是这些吗?”
乐远岑不死心地将周边的文献都匆匆翻查了一遍,这些记载宋朝周边国家情况的书籍,多半都用了对方的文字,好比辽国的情况就是用契丹文记载的。
虽然无法探知为什么这样做,或者曾经有过译本,但在朝廷南渡的过程中丢失了说不定,但总之就是她都看不懂。
而这年头想要在大宋境内学习西夏文,首先得找到一位愿意教你的老师,或者找人翻译这些书。这种人是凤毛麟角,多为朝中官员,能轻易为她所用吗?
“这些是我要找的书。不过,我没想到它没有汉语的译本。”
乐远岑没有对洪七公隐瞒这一点。难怪人说学海无涯苦作舟,想要成为一代宗师,要学得太多了。“这倒是真的让我有些为难了,我要去哪里找一个懂西夏文的人?”
“有这么一个人精通外族文字。”洪七公瞬间就到了一个人,“全真教的王真人,王重阳多年前曾为了抗金一事常在北方奔波。据我所知,他对西夏文、契丹文、女真文都有所涉猎。王重阳为人不错,你如果上山向他请教,他应该不会推辞。”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终南山。
“听七公的意思,你是认识王掌教。”乐远岑想到先行一步去终南山的黄药师,也不知他与王重阳切磋的怎么样了。江湖之中,对于王重阳的评价颇高,他是一位仁人志士,但是江湖传言总有几分真假。
洪七公点了点头,他在一年前接下打狗棒之时见过王重阳,“他的武功很高,为人大气谦和,亦是乐于相助武林同道。你若是担心冒然上山不太好,不如我就书信一封,你带着上山,不就是帮忙辨识几个西夏文字,他不会拒绝的。”
也许是人以类聚?洪七公能觉得王重阳为人不错,那么应该不会差的太远。
乐远岑看着洪七公,今夜他们不过萍水相逢,洪七公都能爽快地出手相助,她也必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那我就先谢谢七公的帮忙了。走吧,带我去御膳房踩个点,顺便告诉我你看好哪一位御厨、那几道菜品。七天的时间,应该足够我掌握六成,然后出宫再具体上手练习。我们在宫中滞留太久也不好,你偷吃得多了,总会引来宫里人的关注。”
洪七公眼睛一亮,他听到御膳房就希望自己的胃更大一些,如此就能吃得更多。
“我看御膳房管得并不严格,那些御厨时不时给他们自己加餐,恐怕皇帝也不知道的。我偷了些许,他们也不敢声张,就怕事情闹大了。”
话虽如此,可是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乐远岑与洪七公逗留的最后一夜,洪七公又偷走了一盘烧好的西湖醋鱼。
其实,御膳房里的几位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他们怀疑宫中闹鬼。
“高都知,小的怎么可能故意将您的晚膳忘了做。真是做好了,但那鱼转眼就不见了,然后赶紧再重新烧的。这几天,御膳房里有些不干净,大伙都有些心慌,热菜总会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高都知是一位头发已经半白的太监,都知是他的品级。
他听御膳房的人如此一说,半是眯起了眼睛。宫中有鬼?这话是荒唐至极,鬼才不吃人吃的热菜,只怕是有什么人来了。
高都知让御膳房的人先离开了,他吃完了晚膳。
今夜,他倒要看看有什么人潜入了皇宫,那些人真以为宫中无人了吗?
只见,高都知的手指之间,夹着一根泛着冷光的绣花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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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在洪七公帮忙开锁后的黎明,乐远岑趁着天色未亮就把可能所需的书籍都打包放到了临安城外的某处,然后她再折返了皇宫御膳房偷师学厨。
她答应了洪七公的事就会遵守承诺,可是也要未雨绸缪,万一引起了什么宫内隐世高手的注意,到时候想要逃命都来不及,更不谈带着书一起走,也难再重回藏书楼盗书。
老话说得没错,好的不灵坏的灵。
正当乐远岑与洪七公想要趁着月黑风高离开皇宫之际,一道蓝灰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拦在了两人的去路上。
高都知看着眼前两人微微蹙眉,男的是个乞丐脸上尽是灰土,女的易容成了其他宫女的脸,一个两个都看不清真容。不过,这两人既然都要死在他的手里,那么他们的长相就不重要了。
“你们两人胆子不小!自古以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江湖与皇宫井水不犯河水,谁越界了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乐远岑看了一眼洪七公露出询问的眼神,她是没有听过这个规矩。这几天她已经得知洪七公是丐帮新上任的帮主,照理来说洪七公应该懂得乱七八糟的江湖规矩。
洪七公摇了摇头,对他而言在美食面前很多规矩都要靠后站。“我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何况规矩都是人定的,别人定的规矩,我为什么要遵守?”
高都知冷冷一笑,这话确实没错,归根到底强者制定规则,那么今夜他就要维持这条规则。不必废话,更不必问两人来到宫中所求为何,高都知抬手间就射出了几根飞针。
一场遭遇战在冷宫的屋檐上爆发了。
乐远岑并非是看清了迎面而来的飞针,她感觉到了风的流动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在飞针宛如冷光急速而至眉心之前,一个侧身避过了高都知的第一次进攻。
不过这些飞针毫不停歇地接连而发,它们不像是针更像是一把把利剑,每一招都带着剑气。让乐远岑觉得这像是独孤求败剑冢中曾提到的快剑境界,飞针在高都知的手中快得将要构成一张天罗地网,意图将她与洪七公困死其中。
就算乐远岑的轻功再高,仅仅依靠躲避他们是必会受伤的。
‘嗤、嗤、嗤——’接连响起了飞针刺破了衣物之后,扎入皮肉的声音。
洪七公并未携带打狗棒,即便时至,哪怕是已经被扎了好几针,他也没有用出刚学习的降龙十八掌。今夜出现的这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太监,用了不知何种诡异的武功。洪七公担心一旦使用了降龙十八掌,很难说对方会否一眼看破他的来历,即便他不畏朝廷势力,但是他不想给丐帮带去麻烦。
如今,逃走是最好的选择。
这也是乐远岑的想法,她避过了可能的致命伤,可是手臂与腿上难免也被扎了好几针。然而,这种银针刺破皮肉之痛没有让她惧怕,反倒是激起了她心底的相斗之意。如果她能有更高的内功,就能一试以重剑无锋对战快剑不破。可惜她并没有如此内功,只能叹一句可惜,逃为上策了。
以一对二的战斗并没有相持太久。
乐远岑与洪七公也不希望继续对峙下去,拖得越久就对他们越不利,他们身上没有携带武器,而高都知却似是有用不完的银针。
下一刻,洪七公一掌击向了高都知的面门,这一掌是他在不暴露降龙十八掌之际,用上了全部的内力博得一个逃走的机会。
高都知刚要迎上洪七公向他击来的掌风,就看到乐远岑向他投掷来而了一团褐色的粉末。它带着十分刺鼻的气味,不是毒.粉而是厨房里的花椒、胡椒等混合物。“真是恶心!”
高都知的话音落下,他一变刚才要击向洪七公的掌风,而是一把扫空了眼前这些混合的刺鼻气味。正是这么一个空档,乐远岑与洪七公已经消失在了宫殿的屋檐之上。
两者对战,实力是很重要,但也并非取胜的全部。这一过程之中,就看谁能攻破谁的弱点。
乐远岑在对战之中观察着高都知,他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从上到下都是纤尘不染,也许这与他的太监身份有关,谁能在皇帝面前不干净。因此,高都知看到身着补丁衣物的洪七公,还有洪七公并不太干净的外表就会由心的不悦。
这几包调料还是在御膳房偷的。乐远岑就是随手一试,果然是用对了地方。
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更是连夜就出了临安城。
谁也不知道今夜之事会不会闹大,如果明天封城了,他们再要离开那就麻烦了,何不趁早就走。这一走就到了事前存放西夏书籍的破庙里。
此刻,两人才以内力逼出了皮肉上扎着的银针。
这地上的不少银针证明了刚才一战有多么的危险,一个不慎,针入眉心或是心口,那就糟糕了。
“其实,那位不知名的宦官也算得一个光明磊落之人。”
洪七公看着地上的银针,这些针都干干净净的,没有涂抹毒.药。“可惜的是你把那些调料给撒了,会不会影响烧鸡的口味?”
乐远岑正感到手上与腿上传来说不出的疼痛感,针扎的滋味谁试谁知道,这是别样的疼痛。她还在想着那位宦官的武功究竟是何来历,就听到了洪七公的话,只得无奈地笑了起来,看来洪七公的眼中美食很重要,能让他忘了刚才受到了一切伤害。
“这里还剩下一包调料,我琢磨一下能不能调配出来。方子你带走,也方便你自己下厨。”
洪七公之前说过,他不是没想着自己下厨,但人总有擅长与不擅长的,他擅长吃,不擅长烧菜。他烧的菜水平一般,饿是饿不死的,但距离他喜欢的美味就有很大的距离。
乐远岑建议洪七公配一些调料,好歹提升一些口感,从御膳房顺来的调料就是做研究用的。
两人没有再多说别的,在破庙好好打坐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就向西北方向出发了。乐远岑要去终南山,而洪七公则是去洛阳丐帮总坛,而这两者如今都是在金国境内,即便在宋朝皇宫里闹出了一点什么,朝廷也无法继续追究两人。
这一路,乐远岑兑现了承诺,为洪七公烧了一路的美食,两人行至南阳也是要分开了。
“我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能用武学的天赋去换一些厨艺的天赋,不过天赋就是换不了的东西。”洪七公吃掉了第五只烤鸡,他终是吃饱了,不能再吃下去了。“我还真有些不舍你的厨艺,也不知道下次何时再见了。”
乐远岑笑着摇了摇头,洪七公是直言直语,可此番她是履行承诺,下次就算再见,她也不一定会动手下厨。她学习厨艺是为了方便行走江湖,其实也并非必须顿顿美食。再看被扔在土坑里的一堆鸡骨头,难道洪七公不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