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枝(重生)——吱吱
时间:2017-10-26 15:37:59

  情客和百结听到动静忙进来服侍。
  姜宪问她们:“掌珠去了哪里?大公子他们都在干什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情客笑道:“现在是申正过一刻。县君一直在屋里看书,久等郡主也没见醒,说去后花园走走。大公子他们在前面的小花厅里打马吊。只有安陆侯世子爷说喝多了,睡到现在也没有醒。”
  姜宪莞尔,道:“不是说下午去钓鱼的吗?怎么?改不了纨绔作派,还是坐到了牌桌子上。”
  情客哪里敢接话,只在一旁笑。
  姜宪洗完脸,人爽利了很多,笑道:“我去后花园走走好了!正好碰碰掌珠。”
  情客笑着应“是”,拿了件月白色遍地金披风在手里,陪着姜宪去了后花园。
  田庄的后花园也很有特色,绿树成荫,曲径通幽,偶尔可见几株桃树、李树,开着粉红粉白的花,点缀在深深浅浅绿色间,转身都自成一派风景。
  “真是漂亮!”情结和百结赞叹,指了前面不远处还只是刚刚抽了芽的石榴树和夹竹桃,可惜道:“要是今年倒春寒的时间不这么长,这石榴花应该也开了,那就更漂亮了。”
  姜宪笑着点头,愉快地穿行其间,任春风拂面而过,并不急着找白愫。
第145章 说话
  几个人一路前行,出了树林,看见了一片稻田。但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没有开始春耕,只看见犁过了的田,没看见农作物。而远处,又是一片树林,依然可以看见树林过去是条河。
  姜宪想到金宵说的垂钓。
  她感兴趣地笑道:“我们去看看!”
  刘冬月忙上前伸出手去,由姜宪搭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从垄边走过。
  河不过一丈来宽,却清澈可见河床上铺着的鹅卵石,褐黄青白红,各种颜色,非常的漂亮,河岸用大青石垒集而成,高低起伏,不远的上游处还有座颇大的凉亭,亭青石铺地,引水而过,摆成曲水流觞的格局。
  这就有点造作了。
  姜宪不由叹了口气。
  刘冬月忙道:“到底是商贾出身,眼界不高,郡主无需为此间主人婉惜。要是郡主觉得有趣,我到时候吩咐那些工匠,引了温泉水做那山涧流石,也来摆个曲水流觞的格局。”
  大家在雾气腾腾的温泉水旁喝酒作诗吗?
  姜宪想想就觉得好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刘冬月见姜宪高兴起来,暗暗松了口气,道:“郡主,天气有些沉了,您看我们要不要先回去,等一会应该要用晚膳了。”
  姜宪想了想,道:“凉亭那边势高,我们过去看看吧!估计可以看见田庄的全貌,纵然是看不清全貌,应该也可以看清楚附近都有些什么景致,我明天不想出门了,早上起来和掌珠在后花园里散散步好了。”
  今天金宵等人在花厅喝茶打牌,明天早上肯定会出来钓鱼,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刘冬月笑着点头,一行人去了凉亭。
  凉亭果如姜宪所料,可以看见田庄的部分景色。
  除了前面绿树丛中掩映的房舍,小河已在田庄边缘,东边是片花圃,可惜只见低矮的花草不见鲜花,西边是个练武场,还可以看见竖在树下的耙子。
  “有趣!”姜宪笑道,“不知道那练武场旁边的棚舍里面有没有喂着马匹?”
  自本朝和鞑开战以来,马匹的买卖就由朝廷管制,就是大商贾有钱也买不到。
  所谓的君子六艺,骑射对很多学子早已只是个听说。
  刘冬月笑道:“这田庄的主人倒有几分头脑。”
  姜宪哈哈大笑,道:“刘冬月,你怎么像个墙头草似的,我说什么你就跟着应什么?”
  刘冬月讪笑,道:“奴婢不是少见识吗?郡主千万别恼,我现在正跟着孟姑姑识字呢!”
  太皇太后之所以选了孟芳苓做慈宁宫的女官,就是因为孟芳苓是孟子的后人,颇有学识,可以代太皇太后拟旨、抄经,管理往来的书信,还可以帮着姜宪辅导课业。
  姜宪闻言再次笑了起来。
  她并不讨厌刘冬月。
  相反,她还挺喜欢刘冬月的,不然她也不会让他帮她办事了。
  前世,他一直在刘小满跟前服侍。刘小满患腿疾的事,还是他想办法报给她的。他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刘小满收了他这个干儿子不亏。
  姜宪站起身来,扶了刘冬月伸过来的手臂,道:“我们走吧!”
  众人低声应“是”。
  姜宪刚走了两步路,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打在她身上。
  她低头一看,脚边有颗珍珠。
  那珍珠有莲子米大小,孤零零地躺在干净的青石地板上,不像有谁落在这里的。
  而且就在她犹豫间,又有颗珍珠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飞快地睃了眼身后的情客等人。
  大家好像都没有发现似的。
  她再看刘冬月。
  刘冬月在这个时候应该低垂的眼帘此时却朝天望着。
  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宪颇有些好笑。
  上前几步,把两颗珍珠踩在了脚下,对百结和情客道:“你们先去河边等着,我还有些话要和刘冬月说。”
  情客领着几个宫女齐齐屈膝应诺,出了凉亭。
  姜宪四处寻找。
  又有颗珍珠落抛了过来。
  姜宪循迹望过去,看见河边一株枝叶茂盛的百年老树的树冠中蹲着的李谦。
  他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山西吗?
  姜宪大惊失色,忙把周遭看了一遍。
  李谦虽然厉害,可这里有个能和他媲美的赵啸,还有个和他不相伯仲的姜镇,加上精明能干的王瓒,心思缜密的曹宣,看似爽直却肯定不简单的金宵……于李谦来说不亚于虎口狼穴。
  偏偏李谦却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还朝着她咧了嘴笑,又丢了颗珍珠过来,还指了指树下。
  言下之意是让她过去。
  姜宪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想拂袖而去,又怕这厮真的遇到什么麻烦需要她帮忙,她想了想,低声吩咐刘冬月:“你带着情客他们去树林那边等着,我去去就来。”
  刘冬月不敢斜目,恭声应“是”,快步出凉亭。
  姜宪从凉亭旁的小桥去了河岸。
  李谦从树上跳下来。
  姜宪吓了一大跳,连声道:“你小心点,你小心点!”
  “没事,没事。”李谦笑嘻嘻地道,“这树算什么?比这高的树我不知道跳过多少!”
  姜宪不和他理论,直奔主题:“你找我什么事?你知道不知道我大哥和赵……阿瓒表哥都在这里?”
  李谦笑望着她,也不说话,目光深遂,眉眼英气逼人,与往日的大大咧咧很是不同。可具体哪里不同,姜宪又说上来。
  她莫名的脸上一热,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去。
  风静静地吹在她脸上,身边的树枝婆娑轻舞。
  李谦轻声道:“保宁,我有遇到件麻烦事,你可愿意帮我?”
  两世为人,在姜宪的记忆中,他这是第一次这样喊自己的乳名。
  姜宪很想喝斥他一顿,想到他的嬉皮笑脸,觉得这根本没用,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懒得管他,又见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想到他不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烦根本没有办法自己解决,就是拿了个小麻烦做借口来她面前耍无赖,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得冷静下才行。
  她不由板了脸,道:“你又闯了什么祸?”
  “保宁!”李谦却又喊她的乳名,“你先告诉我愿不愿意帮!”
  或者是从小跟父亲走得地方太多,李谦的官话并不十分标准,他喊她的时候尾音有些低沉,音节有些拖,如琴弦的余音,让姜宪觉得脸烧得更热了。
  天怎么这么热?
  “有事就说事,乱喊什么?”姜宪不由嗔怒,强忍着才没有用手扇风,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146章
  李谦看着姜宪那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目光温昫地笑了笑,朝四处张望了片刻,好像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很安全似的,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的马车在庄子外面,我们马车上去说话。”
  的确。
  他要是被姜律发现了,不要他的命也要他脱层皮。
  而且最重要的是,会破坏她为李家设定的形象——在外人眼里,李家是保后党,是和姜家对立的。
  李谦跑来单独见她算是怎么一回事?
  姜宪这才发现李谦穿着一件非常方便攀爬的深靓素面粗布短褐。
  她忙道:“那快走!”
  说着,居然急急地走在了李谦前面。
  走了两步,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怎么知道他的马车具体停在哪里……
  姜宪不由回头催着李谦:“你就不能快点?我第一次来这里,根本不知道怎么出去。”
  李谦笑了起来。
  目光灼灼,笑得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灿烂。
  “你随我来!”他笑着,和她擦肩而过,领着她往外走,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确定她是不是跟了上来。
  姜宪沉着脸,挺直脊背和他往旁边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上去,若不是李谦带路她根本看不出那里还有一条路。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低沉担忧的轻呼:“郡主,郡主,您,您在哪里?”
  走在前面的李谦身子一僵。
  姜宪已听出来人的声音,道:“你别担心。是刘冬月。刘小满的干儿子。奉了太皇太后之命服侍我到田庄来。”
  李谦的身子骨慢慢地松懈下来,转过身,目光专注地望着姜宪,道:“要不,把他也一起带上……你在马车里也有个服侍的人!”
  姜宪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
  他们在马车里秘谈,带上刘冬月干什么啊?
  不会这家伙知道自己订了亲,有个内侍始终在她身边,勉强算是避了个嫌?
  姜宪微微皱眉。
  李谦马上道:“没事,我还带了人手,免得他嚷出去把别人引来了反而不美。”
  “不会。”姜宪道,“他是我身边的人。”
  也就是说,很忠心。
  就像从前他来找姜宪,那些宫女内侍个个都对他视而不见,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风声传出去。
  李谦知道宫里有一套自己的御下手段,而保宁自幼在宫里长大,看着柔弱,却不是那等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
  他温柔地笑,道:“都依你!”
  姜宪睁大了眼睛瞪着他,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奇奇怪怪的。”
  李谦笑容更盛了,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和她嬉皮笑脸,而是颇为低眉顺目地道:“那你在这里等一会,我把那个刘冬月带过来。”
  姜宪不免在心里嘀咕。
  李谦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好像变了个人。
  也不对,有段时间他也是这样对自己的。
  姜宪用手指绕着帕子仔细地回忆着。
  应该是在他慈宁宫逼宫之后,她封了他临潼王,他第一次进宫谢恩的时候,脸色还有些灰败,第二次进宫谢恩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在她面前一幅千依百顺的样子,实际上……
  姜宪努力地想着。
  实际上那次他也没有从她手里讨了什么好处去……那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一副千依百顺的样子呢?
  姜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从前的事,就像一个噩梦,不断地昭示着她的失败,无能、自作多情……想想就让她生不如死,她根本就不愿意想起来。
  姜宪揉着太阳穴。
  人的性格都是慢慢养成的。
  天成三年三月,西北大旱。鞑子十二盟共四万人南下,大同、宣府告急。
  之前方氏的弟弟陷害宣府总兵马向远,马向远妻儿惨死,投靠了鞑子。
  方氏的弟弟做了宣府总兵。
  兵临城下,他却缩在城内不肯出战。
  宣城战势惨烈。
  如果宣城失守,大同危矣。
  时任大同总兵的齐胜没有办法,只好派了参将李谦前去助阵。
  李谦亲率五百骑兵深入敌腹,齐胜正面出击,两人互相配合,先歼灭了鞑子一万人马,随后李谦又带了三千骑兵在祟礼附近斩杀了鞑子一万溃兵。
  是斩杀。
  全都杀了。
  只留了无主的战马。
  自此李谦凶名雀起。
  在武官中有“小白起”之称,在文官中有“武安君”的绰号。
  方氏弟弟被吓破了胆,不愿意呆在宣府。
  她的伯父姜镇元因此推荐齐胜为宣府总兵,李谦为大同总兵。
  说起来,前世她伯父对李谦还有推荐之恩。
  等到她垂帘听政,第一个召见的武将就是李谦。
  此时离他功成名就不过三年而已。
  李谦的性格、为人处事应该都已有了雏形。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姜宪想不透,隐隐有些不安。
  好像有什么事即将在她的眼前发生,她虽然不知道,但只要掀开那层纱就能看到真相,可她却始终没有办法掀开那层纱,只好任它不断地恶化。
  这种无力的感觉真是糟糕!
  姜宪在心里腹诽着。
  李谦领着战战兢兢的刘冬月走了过来。
  姜宪见刘冬月额头上都冒出豆大的汗水来,不由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刘冬月的牙齿打着颤,还要说什么,李谦的手已落到了他的后颈上,笑道:“他怕我对你不利。”
  “怎么会!”姜宪笑道。
  刘冬月闻言身子一僵。
  可惜姜宪根本没有注意。
  李谦已一手拎着刘冬月的后衣领推搡着刘冬月和他一起走到了姜宪的前面,还揶揄地笑着刘冬月:“你怎么像个软脚虾似的,快点,我还要赶路。”
  他比刘冬月要高出一个头,这样拎着刘冬月像拎着个小孩子似的。
  姜宪看着有些不悦,对李谦道:“他是我的内侍,你对他客气点。”
  她知道很多男子都瞧不起内侍,可这些内侍却从小服侍她,比很多人都让她觉得亲近。
  李谦笑着没有说话,却走得更快了。
  刘冬月也没有说话,任李谦这样带着他赶路。
  姜宪叹气,快步跟了上前。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他们出了树林,一截掩藏在树林中的粉墙出现在姜宪的面前。
  粉墙上开了道黑漆角门,角门开着,旁边站了个年轻男子,和李谦一样穿着短褐,不过是黄藤色。
  他看见李谦和姜宪眼睛一亮。
  李谦却上前几步挡住了那男子的目光,将刘冬月交给了那男子,道:“云林,你等会带着他。”又转头对姜宪道:“是不是走累了?马车就在门外,你擦擦汗,上车喝杯水,我再慢慢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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