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不让李谦如愿,看他李谦能怎样!
“嘉南!”姜律沉声道,“如今还是初夏时节,到了晚上气温就会凉下来,何况这是在山里。你赶紧回屋。刘冬月呢?怎么一点眼力劲也没有,这个时候了,也不过来服侍你们家郡主用膳!郡主身子骨本来就不好,晚膳后是一定要走几圈消消食的,再晚,又要到了她歇息的时候了。难怪你在慈宁宫只能跟在刘小满身后打转,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快扶着你们家郡主回屋去。”
最后几句,是对着一路小跑过来的刘冬月说的。
刘冬月都要哭了。
这话听着是在说他,实则是在说李大人。
如果是从前也就算了。
现在李大人已经是郡主的未婚夫婿了,大公子这样说李大人,要是李大心中不快,背后给郡主脸色看怎么办?
郡主又是个受不得气的,两人岂不是要吵起来?
神仙打架,遭殃的那可都是小鬼啊!
他忙朝着李谦投去谦卑又哀求的目光,只盼着能减少点李谦的怒气。
李谦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人家把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都给了你,受大舅子这点气算什么?
权当替姜宪报答养育之恩了!
他继续热脸贴着姜律的冷脸,道:“这是我的疏忽,我这就让人给郡主传膳。”又对刘冬月道,“若是郡主有什么需要,还像从前那样,你直接去找云林就行了。”
刘冬月感激地应“是”,垂手恭立在姜宪身边,并不敢当家做主请姜宪回屋去。
姜宪见姜律这样闹了一场,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轻声嘱咐了姜律几句“少饮些酒”,“这几天赶路太辛苦了,今晚好生歇息”,看也没看李谦一眼,站起身来,身姿如松地进了厅堂。
真是的!
不要说一句话了,就是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他一个。
保宁肯定是顾忌着姜律在场。
别人都是怕姑娘嫁到夫家日子不好过,使劲地巴结姑爷,他这大舅子倒好,根本没有把他这姑爷放在眼里……难怪一般的人家都不愿意尚公主。他娶了个郡主,倒和尚了个公主没什么两样……
李谦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姜宪渐行渐远,还要打起精神来招呼姜律:“小国公爷,因是在庙里,只能委屈您尝尝药林寺的素宴了。还好他们庙里酿着种果酒,据说是用秋天秘藏的桂花做的,托您的福,我们今天也跟着试试这果酒的味道如何……”
姜律看着李谦那有些勉强的笑脸,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他撩了撩衣角,仿佛轻裘缓带般矜贵地率先走出了内院。
李谦看了眼悄无动静的正房,只得跟上前去。
姜宪在窗棂后面看着姜律和李谦离去,笑不可支地倒在了罗汉床上。
她知道李谦是个二货,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样的二,她大哥刚刚败在他手下,心里正有气,他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一双眼睛就知道直勾勾地朝着她看,炙热的线视烧得她心里都发起慌来……
第199章 有贼
姜宪有片刻的恍惚。
不过,从今以后她就要和李谦过一辈子了。
她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姜宪虽然做了选择,心里却依旧没底。
刘冬月只当是姜宪为自己的婚事高兴,又知道姜宪要强,此时有些得意忘形,等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模样落在了他的眼底,怕姜宪会心生蒂芥,在她大笑的时候就已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等到屋里没有了动静,他这才探了个头进去,见姜宪闭着眼睛躺在罗汉床上,像睡着了似的,他不由上前轻轻地喊了几声“郡主”,等姜宪睁开了眼睛,他这才悄声地道:“您是先睡会再摆膳?还是用了晚膳再睡会?”
“先摆晚膳吧?”姜宪寻思着她明天就要随姜律回京城去了,李谦今天晚上肯定会悄悄地来见她,她也有些话要叮嘱李谦,但姜律肯定不会那么早放李谦回来,肯定会灌李谦酒的。前世姜律的酒量就不如李谦……李谦要来,肯定也会很晚,她不如早点用了膳,睡一觉再等李谦过来。
刘冬月应声而去。
不一会就端了桌面上来。
和昨天一样,是全素宴。
味道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好在姜宪觉得自己也不是个不能吃苦的,倒也没有把自己饿着。
用了膳,在屋里溜达了几圈,姜宪草草地洗漱了一番,就上床躺下了。
或者是今天发生了很多的事,她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一会儿想着自己这样才算是真正的重生了,走上了一条和前世完全不同的路;一会儿想着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李谦会不会像前世一样负了她;一会儿想自己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李谦,毕竟前世和今生很多事都不同了;一会儿又想回到了京城,该怎么和太皇太后解释这件事好……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想歇也歇不下来。
好不容易有点睡意,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抓贼”的喊声。
她愕然坐起身来,问在外屋当值的刘冬月:“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在寺里住了两天都没有事,偏偏在姜律的侍卫和李谦的护卫都在院子外面守着,居然闹起贼来。
刘冬月也迷迷糊糊的,却是一步也不敢离开姜宪,道:“不是有大公子和李大人吗?这万一要是调虎离山之计可怎么办?”
姜宪想到离开的赵啸,心里也有点发毛,让刘冬月去检查窗棂都关好了没有,然后两个人就守在屋里,等李谦或是姜律的人过来护卫他们。
刘冬月连连点头,重新检查了一遍门窗,见一切安好,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拿了根齐眉棍守在了姜宪的床前。
姜宪看了好笑,道:“你会用吗?”
刘冬月笑道:“云林说我若是想学,他可以教我。”
既然决定了嫁给李谦,姜宪就会全力以赴。
所以她觉得这样也好。
她以后嫁到了李家,身边的人能和李家的人和睦相处,才能让她更快地站稳脚跟。
不过,她知道云林有将帅之才。李谦这个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云林的才能?一旦发现,是不可能把他留在内宅的。
她想了想,小声对刘冬月道:“云林这个人不简单,你是玩不过他的,以后在他面前要老老实实,待他也要以诚为本,倒是冰河这个人你要多接触接触,李家有些什么人?都是些什么性子?彼此之间的关系如何……你从小在宫里长大,李家再复杂,也复杂不过宫里,这些事想必我不教你你也会,我就不多说了。”
刘冬月连连点头,喜出望外。
郡主能交待他这些事,就是要用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郡主说话算话,让他留在了她的身边。
刘冬月就和姜宪说起这几天的发现来:“郡主您看人可真准。那云林的确让我有点摸不着性子,我还准备这几天和他好好套套话,听您这么一说,还好我没有自作主张……”
两人正说得起劲,门外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两人面面相觑。
刘冬月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齐眉棍。
姜律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门外:“嘉南,药林寺闹贼了,你这边没事吧?快开门让我进去看看?”
这种事不是应该很紧张吗?
怎么她大哥的语气里却隐隐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得意呢?
姜宪的脑子也转得很快。
难道他大哥怀疑那个贼是李谦不成?
而且怀疑这贼如今躲在她的内室?
姜宪觉得头痛。
她好生生一个大哥,怎么遇到李谦之后变得和李谦一样二了?
姜宪真心懒得陪着他们耍花枪了。
她吩咐刘冬月:“你让我大哥进来,随便他怎么搜!”
要是真搜出李谦来了,她亲手把李谦揪出去。
刘冬月忙去开了门。
姜律满身酒气地走了进来,在屋里寻了一圈,除了姜宪和刘冬月,连第三个活物都没有看见。
他不由地皱眉,喃喃地道:“这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见了……”
姜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讪笑。
福升在外面喊着“世子爷”。
姜律急步出了内室。
姜宪朝着刘冬月使了个眼色。
刘冬月立刻跟了过去,不一会进来悄声地告诉她:“福升说在禅寺东面发现了贼,问大公子追不追?”
姜宪落脚的地方就在禅寺的南边。
也就是说,在别处又发现了贼人的踪影。
姜宪点头。
姜律悻悻地走了进来,道:“保宁,你好生歇着,我到别处去看看!”
姜宪冷冷地颔首,姜律很快带着人离开了内院。
刘冬月松了口气。
有人敲着他们的窗棂。
刘冬月吓了一大跳,跑到窗棂前压低了嗓子警惕地问着“是谁”。
“李谦!”外面的人低声笑道,“快开窗棂。我怕我那金蝉脱壳之计瞒不过你们家的小国公爷,他给我来个回马枪……”
刘冬月听了急急地去开了窗棂。
穿着夜行衣的李谦跳了进来,朝着姜宪抱怨:“我发誓,我对姜律再恭敬没有了。他让我喝两杯,我不敢喝一杯。他说月亮是圆的,我就说像银盘……就这样,他还给我设陷阱,半夜地带了人抓贼,把我赶得像燕子飞似的。这样下去可不行!保宁,你得帮帮我。你大哥到底喜欢什么,这大舅子不安抚好了,我以后只怕是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他絮叨了半天,也没有个回音,他不禁朝姜宪望去。
姜宪正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第200章 留人
李谦干笑,坐在了姜宪的身边,道:“我不是嫌弃你大哥,我这不是怕他对我的印象不好吗?万一他回到京城给我这么一宣扬,你伯父伯母,还有你外祖母就更看不上我了……”
姜宪不知道这两个平时也算沉稳持重的家伙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小孩子。
她冷着脸道:“好玩吗?和我大哥捉迷藏,好玩吗?”
李谦直嚷冤枉,道:“我真是有事来找你。可小国公爷却觉得我是要和你私会……”
那是因为他就算是有什么正经事来找她,也会被他弄得像是私会吧?
姜宪暗暗地在心里沉默了几息功夫,正色地道:“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谦就坐在了姜宪床边的小杌子上。
刘冬月忙去给李谦倒了杯茶,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道:“保宁,你能不能不回京城?”
姜宪一愣。
李谦神色微肃,道:“保宁,我虽然没有机会问曹宣这件事,但曹宣赶过来时说的那些话我都还记得。他说他是受了太皇太后之托来宣旨的,可见我们的婚事是由太皇太后做的主。你也知道,这些年朝廷式微,圣旨到辽东就不大行得通,不然当年曹太后也不会点了辽王进京给她祝寿,想趁机敲打他一番了。我怕你回京之后皇上发起疯来,矢口不提赐婚的事……这都是小事,大不了我拿了圣旨闹一场。我最怕的是,皇上对你动了歪心思……保宁,”他说着,拉住了姜宪的衣袖,声音也低了下去,“我知道你心里最惦记的是太皇太后,我这样贸贸然地把你带了出来,你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机会跟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一声,如今要出阁了,无论如何也要辞别从小把你养大的太皇太后和平时照顾你的太皇太妃,我的要求有些过份。但我是真的担心,你能仔细地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
姜宪讶然。
让她就这样嫁给李谦,她压根就没有想过。
她以为,她最少要等到太皇太后殡天,她给太皇太后守完孝之后再嫁。
姜宪没有多想就拒绝了:“皇上马上要立后了,他哪还有时候管我?你想得太多了。而且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我舍不得这个时候离开她老人家。这件事你不必再多说,我已打定主意和大哥明天就回京,我们的婚事,等我及笄之后再商量婚期。”
她语气绝然,李谦知道这个时候他要是再说这件事,只会惹得姜宪不高兴,索性也不提,说起了这次的赐婚:“你说太皇太后怎么会突然就赐婚给我们呢?我还以为她老人家会恨死我了,直接下道懿旨把我给赐死算了……”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姜宪看了李谦一眼,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想着他不再提让她留下来的事,她也没有过多的纠缠。
在她的印象里,李谦虽然常常说些气她的话,做些让她不快的事,可若是她拿定了主意,他通常也不会非和她唱对台戏,不然她早就容不下他了。
已经过去的事,姜宪也不想和李谦多说,她转移了话题:“我刚才想到一件事。你这样欢天喜地地接旨,曹宣就算是傻瓜也知道李家和姜家有来往,你想好怎么向曹宣解释没有?”
可李谦却依然和前世一样总是在她面前答非所问。
他双目闪烁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接旨的时候欢天喜地的。”
当然是刘冬月告诉她的。
姜宪抿着嘴,没有说话。
刘冬月对她说,李谦接旨的时候一个劲地对着曹宣说多谢,还说什么以后要每年都来药林寺还愿,要给药林寺的菩萨们重塑金身……连最基本的礼仪给皇上谢恩都忘了。
曹宣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也没有提醒李谦,就这样把圣旨往李谦手里一放,就随着云林和钟天逸去了另一个接待香客的院子里歇息去了。
李谦看见姜宪这副样子嘻嘻直笑,眉宇间满是掩也掩不住的欢喜,自顾自地望着姜宪道:“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会和你一起孝敬太皇太后、镇国公和房夫人的。我真是太感激太皇太后了,她老人家不愧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了,事事都洞明……你说,我去京城的时候,送点什么东西给她老人家好?宫里有忌讳,我没敢打听她老人家喜欢什么……”他傻傻地笑着,仿佛不敢相信他们被赐婚了似的,始终重复着这个话题,“你说,她老人家怎么突然想到给我们赐婚?不会是京里发生了什么事吧?还有曹宣,他怎么会从中凑这个热闹……”
姜宪懒得听他像个傻瓜般不停地说这件事,提醒他道:“你想好怎么和曹宣说了没有?”
“没有!”李谦很光棍地道,“我看他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刚才喝酒喝到了一半的时候竟然睡着了,只好让人架着他回屋里休息去了,阿律哥又一直灌我酒。而且他不仅亲自上阵,还让他带过来的侍卫灌我的酒,我要是不喝,他就说我不给他面子,我让身边随从代酒都不行。要不是我灵敏,装着喝醉了倒在了酒桌子下面,我这会还在被他灌酒呢,根本就没有空去想曹宣的事。不过,我既然拿了曹太后的银子,自然要保她平安的。我觉得这和镇国公府所求并不相冲突,就算是哪天镇国公改变了主意,我也会把帮曹太后训练出来的人交给曹宣的,到时候是敌是友,就全凭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