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季言摇头。
“什么?”洛小北不解。
“我既然出来了,那招魂幡按照约定就已经是你的了。从出来之时便开始生效,不管在谁的手里,它目前就是你的!”季言表情严肃,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洛小北:……
“想不到季村长还是如此正直守诺之人!”
不知道季言吃错了什么药,一改之前的玉面狐狸的作风,反而表现的这么耿直,一时洛小北竟也不知道如何说话。
“事有轻重缓急,如果之前有让洛洛误会的地方,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季言不仅道了个歉,而且还非常正式的做了个揖。
这次是真的吓坏洛小北了。
“季村长严重了!季村长如此正直,何错之有?!”洛小北并不是口不择言,而是暗想季言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虽然没必要把季言想得那么坏,但之前吃过亏,洛小北也是真的不敢把季言想得太好。
这一前一后的转变速度,也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季言笑笑,“那招魂幡改日送到你手上!”
“好!”洛小北应下,她实在没精力再和季言说话。
一点普通的对话都能让她吓得不清。
主要还是季言那一张嘴皮子的功夫和深藏不露的本事,着实让洛小北心有余悸。
“既然如此,那季某先行告辞,二位请便!”季言狭长的双眸微阖,又颔首示意,这才转身而去。
那道身影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很平稳,温润如玉,又超然脱俗,自有翩翩风采。
“走吧!”洛小北都不想多看一眼季言,示意王小碗继续去找大师兄和二师兄。
王小碗眯着眼睛笑了,再看一眼洛小北避之不及的眼神,一时笑得更甚,又说了句:“总觉得他不是来问这一件事的!”
“不是问这件事?也对!他估计是来看看我们这墙上君子是如何做的!”洛小北摇头,季言在她心里的印象,顶多从一个坏人变成了人。
至于好人,这个还算不上。
洛小北的话正入王小碗的耳朵,她听见了,却也只是笑笑。
洛小北不明白就算了,自古旁观者清,季言的心思如何,怕也是洛小北猜不到也不愿意去猜的。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季言脚下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皎洁的明月,忽就想起了那句诗。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握在身前的手指紧了紧,又骤然放松。
狭长的双眸暗芒微闪,周身温润平和的气质又冷冽了几分。
山谷中出来些许凉风,将人又吹清醒了些。有轻微的风声,还有被风卷起的衣裾。
“公子,那东西当真要给洛姑娘吗?”身后的长腿男子声音有些闷。
“嗯!”季言应了一声,再度迈开步子往前而去。
第三百零八章 人在江湖飘
招魂幡被季言供奉了多年,用来控制望乡阵法入口和公输家祖上的陵墓。
太极晕被破坏,那陵墓一处龙穴便失去了作用,还会因其风水逆转而导致后人发生变故。
虽然不见得那太极晕不出事,公输家会比现在好,这些影响却或多或少都存在。
单看季言对公输恒恭敬的态度便可知,对公输家后人不好的事,他们是决计不会做的。
这招魂幡,也就成了平衡太极晕被破坏带来的副作用的物件。
且无论如何,那招魂幡都是宝贝了。
季言答应送给洛小北,长腿男子本以为这只是在陵墓中迫不得已做出的缓兵之计,却不想季言是认真的。
长腿男子很憋屈啊!明明洛小北什么都没做,就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当然,洛小北可不认为自己什么都没做,她不是还受伤了?
这边送走了季言,那边洛小北和王小碗已经去找人了。
也不用她们两人辛苦去找,最先发现她们的陆哲已经走到了洛小北跟前。
见她生龙活虎又面色红润,眉梢却还是没舒展开,“你的伤口没事了?”
“没事了!我恢复得特别快!”洛小北笑笑,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陆哲身上的衣服还没换,洛小北记得,陆哲把自己背回来之后就走了。
灯光昏黄,洛小北却能看出陆哲眼底的乌青。
不用想,洛小北都觉得肯定是和自己有关。
从小两位师兄就比较照顾自己,这次突然被人掳走了,肯定会火急火燎的来找她,估计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
洛小北再没心没肺,还是有些心疼的,从小一直护着她的除了师父就是两个师兄了,也没有人能超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感。
“大师兄,你去休息吧!肯定为了找我都累坏了!”洛小北语气有些沉,她似乎总是给两位师兄添麻烦的那个。
“知道我们会找你,你好歹也要反抗一下,或者一路上留个线索也好啊!你不知道,就为了确认是哪条路线,我们三个耽搁了整整两天,不然早就追上你了!”苏晓状似抱怨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修长的身影背对着身后的灯盏,将身影拉得很长。
逆着光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洛小北敢确定,苏晓这并不是生气的意思。
开爷很厉害,对周围的环境也观察得很仔细,洛小北要是留下什么线索,他肯定不会当着洛小北的面将线索除去,却肯定不会将这种线索留下来。
他本就不希望有人找到洛小北,以免耽搁了行程或者打乱了他的计划。
尽管最后开爷的计划也没能实施,洛小北的血出了变故,已经不适合用来做灯油。
“好吧!好吧!这次是我的错,下次我不会了!”洛小北摊开手,认下了。
苏晓倒是没想到洛小北会认错,听到这句话并不是放心,反而更紧张。
他面露惶恐,一双桃花眼都瞪大了,一手摸上洛小北的额头,一手又摸着自己的,半晌,又喃喃说了一句,“没发烧呀!怎么还像病得不轻一样?”
洛小北反手拍掉苏晓的手,瞪大了眼睛,“苏晓,你说你是不是存心的?”
“当然不是,我哪敢啊!”苏晓笑眯眯的收回了手,“就是没想到你这性子好像变了不少。”
洛小北脾气一向很犟,南大那次的事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愿意求救,也从来都是不服输不服软的,经过了这么一回还会认错了。
而且,这本也不是她的错!
“哎!甭提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为了自个儿的小命,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练出来了!”洛小北摆摆手,这一路过来没有自家师兄护着,她反而长进了不少,也越发明白无论做什么还是要靠自己。
所有人都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守着她,总有意外发生而且防不胜防,她要是自己没点本事,以后再次发生意外,也不一定能遇到开爷这样的亦正亦邪的意外制造者。
洛小北说完话,一时另外三个人都没出声。
苏晓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眉梢有些沉,桃花眼盯着洛小北看,有些严肃。
突如其来的低气压让洛小北有些懵,一时大家都不说话,反而让洛小北心里没了底。
她刚想问怎么了,便听到陆哲低沉喑哑嗓音,“以后不会了!”
洛小北还没明白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晓一只手抬起就在洛小北脑门上弹了一指。
“傻不傻啊?以后要跟紧哥哥们,不然又要四处找你,太累了!”还是抱怨的话,却没有抱怨的语气。
洛小北捂着额头瞪苏晓,“那你们可得给我拴根绳子,最好走哪儿都把我带上,不然跟丢了可不是我的问题了。”
“好啊!那我就顿顿给你骨头吃!”苏晓突然大笑不止。
听到骨头,洛小北就知道苏晓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自己说的话,把自己套路进去了。一时咬牙切齿,却又不想再和苏晓争辩了,转过身,推着王小碗就走了。
剩下陆哲和苏晓站在原地,眼神盯着离开的两道背影。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苏晓收敛了笑意,一向不着调的语气里有些惆怅。
师父说每个人都有她的造化和要走的路,虽然明知洛小北总有一天会独挡一面,会成长,会不再需要他们两个时时刻刻跟在身后,但这一刻好像真的要到来的时候又不是那些欣喜。
洛小北并不知道,她简简单单的人在江湖飘,落在陆哲和苏晓的耳朵里却并不好受。
他是两人的师妹,从小就宠着,就像精心养着一朵花,浇水,施肥,小心翼翼,替她遮风挡雨替她挨骂受罚。怕她折了又怕她断了,陡然有一天这朵花被被人偷走了,自己的宝贝被偷走了。
比起她的变化,两人心里最多的不是开心,而是心疼。
如果不是被生活所逼迫,谁又愿意成长?
“诶,你说句话呀!”苏晓用手肘戳了戳身旁一直站得像棵松柏似的,默不作声的人。
陆哲皱眉,沉声道:“说什么?”
苏晓:……
第三百零九章 真相
陆哲比苏晓更清楚,洛小北从来都不适合做温室里的花朵,她就适合在广袤无垠的天地中自由生长。
外界的风吹雨淋,远比在温室中精心调配的养料对她更有益。
他虽然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可以永远赖在他的身后,但是她自己的路需要她自己走。他不会阻止她,但这条路上的荆棘他会和她一起承受。
“你查到什么了?”陆哲收回视线,侧过头问站在身旁一脸哀怨的苏晓。
“哦!对!”苏晓这才想起来他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的,看到洛小北后心里的事反而忘了,只顾着担心她了,一拍脑门,“这可是正事,走!快追上她们俩。”
洛小北进了当初苏婆婆替她安排的房间,里面的一切摆设都还没变。
“当年杜阳是被苏婆婆带到这里来的。”
四个人各自坐在不同的方向,对苏晓说的话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你们都不惊讶吗?”这才轮到苏晓惊讶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杜阳是公输真儿的亲哥哥,若不是当初被带到这里来了,两人怎么可能分隔两地?”这话是王小碗说的。
有的事情经得起推敲,有的事情简单一想就能得到答案。
“据说苏婆婆当年是杜阳的奶娘,把杜阳带走后却不放在自己身边养,反而送给别人。”苏晓一想也是那么回事,当下也不管了,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而且委托苏婆婆做这件事的,不是别人,而是杜阳的亲妈。”
视线在坐着的三人身上来回移动,见说到这里了几人还是没什么反应,轻咳了一声,“这件事说来也是苏婆婆做得有些不地道,明明当初答应了杜阳的亲妈要将杜阳当成自己的孩子养,结果后来又送人了。”
这件事,或许不用苏晓打听。
因为王小碗知道得比苏晓更清楚。
杜阳的亲妈对苏婆婆有恩,当初苏婆婆一家老小都快要活不下去了,也是有杜阳的亲妈收留,不然也不可能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杜阳的亲妈早就预料到公输一脉分裂后,姓赵的肯定还会想办法针对公输乾,但是她只是一个女子,在公输家,女子并没有什么发言权,就算她说了,公输乾也不信。
苏婆婆说是奶娘,但她并不奶孩子,而是照顾杜阳的饮食起居。当年杜阳亲妈给了苏婆婆好大一笔宝贝,说是让她将杜阳带到望乡来,并且希望她能够将杜阳养大,最主要的是,不要告诉杜阳他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杜阳从小就被当做普通孩子,是杜阳妈妈的意思?”听到这里,洛小北才发现这些事情算是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错!公输家最重视血脉,但不一定生在公输家就好,有许多责任需要他们承受。杜阳妈妈大概也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过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从小就被训练去学习公输家那些残忍的法术。”王小碗表情淡淡的,这些事情就好像她当年亲自见到了一样,说出来也是详细又清楚。
“诶,你已经知道了怎么还让我去打听?”苏晓有些不乐意。
跑这一趟是王小碗授意的,为了这个他还去问了好多人。
虽然得到了消息,整个过程却极其繁琐。
这种事情原本就很辛秘,普通人根本不会知道。苏晓会打听出来,还是想了办法从苏婆婆的儿子那里套了话。
不过苏婆婆没将具体的事情告诉过她儿子,所以她儿子的表述也是断断续续的,苏晓还自己整理了一下。
王小碗瞥了一眼张牙舞爪的人,淡淡说了一句,“只是想看看苏婆婆对于这件事有没有感到过愧疚。”
苏婆婆若是对这件事并无感觉,那必定是会将整件事全部埋在心里,等她有一天不在了,这件事也就随着她的死进入了棺材。若是她心存愧疚,心里感到不安,便会急切的想寻找个突破口,哪怕说得并不完整,也会说一说。